江尘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师姐冰冷的手。
但不知为何，这双手让他无比安心。
“我为什么要离开青剑门？”
徐陌颜这才松开江尘的手，突然揭开白面罩，露出血纹密布的半脸。
漂亮是真漂亮，恐怖也是真恐怖。
江尘并没有嫌弃。
“师姐，你的脸……”
徐陌颜眸光坚忍，复又戴回面纱，语气压抑，声音微颤。
“修炼长生功时，我，闻石师弟，你，我们服用的长生丹……并不是真正的长生丹，而是某种特制的索魂丹。”
“索魂？”
江尘皱眉，人有点懵。
“师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脑子好好的，怎么可能被索魂？”
徐陌颜气的直摇面罩。
“这只是个索魂的引子，埋入识海，平时会被长生功压制，不发作。
只有当你的识海被侵入时才会起效，与长生功配合，吞噬你的魂魄。”
真的假的？江尘拍了拍脑门，却没有任何感觉。
“谁想夺舍我？”
“师尊。”
“怎么可能？他老人家很慈祥的……”
“我如果计划夺舍你，我也可以变得很慈祥的！”
不，你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慈祥的！
江尘还是不敢相信。
徐陌颜声音微颤，咬牙切齿的说：
“九年前，师尊在我冲击炼气时，假装为我输灵，暗中启动夺魂阵法，试图夺舍我。
好在他准备不足，或是男女有别，或是我的长生功不如你这般完美……夺舍失败了。
这才造成我走火入魔，失去部分记忆。
好在我天赋尚可，最终还是成功炼气，没有失控化身幽魔。”
江尘听懵了。
“师姐……”
徐陌颜四下看了眼，继续说：
“闻石师弟的情况与我相仿。
好在我提前数日，在闻师弟的长生丹里动了手脚，最终造成师尊夺舍失败。
闻师弟也因此变得虚胖无力，此生再无机会筑基，好在他保住一条性命，同时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师尊真想夺舍我们。
现在，轮到江师弟你了！”
江尘将信将疑，试探着问道：
“既然如此，师姐为何不离开宗门？”
“我与闻师弟已经是失败品了，师尊反倒不会对我们如何，甚至会用丹药治愈我们留作备用，若是我把这些丹药都用来修行，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病态，也许还能苟活百年。”
“师娘知道这件事吗？”
“应是不知。”
江尘双手抹了把脸，感觉很不真实。
可仔细一想，师尊炼气修为，年纪也不算太大，却陷入早衰，确实有夺舍的动机。
也许，把长生功练到炉火纯青，就是师尊夺舍的条件之一。
会不会是师姐嫉妒我长生功圆满，即将成为师尊唯一的宝？
不，江尘百分百相信师姐的为人。
何况，师姐说谎的意义不大，师尊、师娘对众弟子都一视同仁，没必要争宠。
江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师尊竟想夺舍我……”
这不是《凡人修仙传》的剧情吗？江尘直觉头皮发麻。
师尊倒是忽然有些陌生了……
不管真假，江尘有加点面板傍身，无论去哪个宗门都能起飞，没必要拘泥于青剑门。
“茫茫群山，往哪里走才安全？”
徐陌颜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张竹膜卷，上面用花汁画了大致的方位图，像是幼童涂鸦。
“这是附近几个小宗门的地图，师弟能把五行均赋修行至炼气边缘，又能将长生功修至圆满，足见悟性极高，随便去哪个门派，心性都足以成为内门弟子。”
江尘手握地图，盯着师姐，心绪复杂。
“师姐还是与我一起走吧，否则……”
徐陌颜不无宽慰道：
“放心，你走了，我与闻石师弟反而更安全了，就算师尊知道是我放你走的，他也会留着我们以作备用……我留下来的目的是，若将来有一天我成功筑基，定要手刃仇人！”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江尘心生感激，无以为报，取出一枚固魂祛毒丹，塞在师姐手中。
“这是师娘送我的祛毒丹，师姐保重！”
说着，他自己也连忙吞了一枚祛毒丹。
遂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群山里。
……
按照师姐提供的地图，江尘向西出发，前往一个距离较远的宗门。
结果，还没出外门，前路的山谷上空，一个人影飘来，从天落下。
正是师尊，陆有涯！
江尘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下完了。
脸上却强作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
“师尊，您怎么也来了？”
陆有涯双脚落地，负手站着，一脸漠然的盯着江尘。
冷漠中又透着一丝虚弱，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没有为师的长生丹，你真以为你的修为和长生功能突飞猛进？
你的天赋并不如陌颜和闻石，你唯一的优势就是，你的体质比他们更像我。”
江尘心石落地，脸上还在演：
“师尊在说什么啊？对了，您路上看到师姐了吗，山雾太大，我们走散了。”
陆有涯冷笑起来。
“不必装了，为师一路跟踪过来的，陌颜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为师早晚会教训她！”
江尘二话不说，拔出短刃，转身就跑。
突然！
脑中一嗡，眼前一片漆黑，继而雪白……
一个踉跄扑在割手的荒草里。
失去意识的江尘，突然发现自己的神魂竟慢慢飘起来了，藕断丝连，快要脱离肉身。
他不确定，这是穿越者濒死的缘故，还是刚才固魂祛毒丹的药效……
“我穿越到原身前，并没有这种感觉。
可吃了固魂祛毒丹，为何会灵魂出窍？
莫非是师娘搞得鬼？”
江尘已经很难再相信任何人。
还好，半灵魂出窍状态的他，依然能打开加点面板。
这意味着，他就算被师尊夺舍，加点面板也不可能归陆有涯，他很可能带着加点面板再穿越别人！
与此同时，陆有涯大手一挥，将他抬上一张贴符的纸鸢，准备带回青剑门。
“可惜了，你的长生功本可以更进一步，超脱圆满，却被徐陌颜坏了好事。
逼得为师不得不提前夺舍你，好在这次为师做足了准备，定不会再出意外。”
然而，陆有涯并没有将江尘带回竹菡峰，而是将他带去外门某山，一个秘密洞府中。
事不宜迟，他马上行动起来。
将江尘置入一副黑色棺木中。
随即开启棺内阵法，祭出五枚符箓，飘在江尘头顶，缓慢的释放赤色烟尘。
待一切准备妥当，陆有涯先取出一枚长生丹吞服。
不知为何，看到年轻的江尘，他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竟动了恻隐之心。
“江尘，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为师已堕入从未有过的魔道，受尽折磨，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只想平静，希望你来生投个好师尊。”
说罢，取一枚柳叶法器，在自己的眉心汲取魂血。
又将染血的柳叶法器划开江尘的眉心。
神魂随魂血一起，徐徐灌入江尘识海，宛若深渊巨口，吞向了江尘飘忽不定的魂魄。
这才发现，江尘的识海只剩下空壳了。
陆有涯不知何故。
谨慎起见，他没有立即鸠占鹊巢，而是先探查位于识海下，江尘残留的记忆。
“异世界穿越者，地球，车祸……”
他那尚未稳固的游魂瞬间凝固！
继而被海量的、颠覆三观的记忆撑爆，变成散乱的残魄，弥漫在江尘原身的识海中。
来不及惊愕，陆有涯双眸一滞，张口凝固成了遗言——
“你竟是域外天魔……”
江尘的原身随之气血攻心，灵脉紊乱，魂体不容，霎时间走火入魔！
又没有足够的天赋承受魔状，心脉爆开，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惨烈。
而江尘的穿越者神魂，早已灵魂出窍，悬在洞府半空，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
“把穿越者当成域外天魔，倒也没什么毛病……问题是，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直到此刻，他仍然无法确定，到底是加点面板救了他，还是师娘的固魂丹救了他，抑或二者皆有？
“眼下原身暴毙，我也只能占据师尊早衰的病体了。”
江尘叹了口气，无奈钻进陆有涯眉心，沉入识海中。
魂魄与迅速占据识海空间，徐徐探入漩涡内的记忆……
这一次，轮到江尘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