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鹤松岩终于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嗅着香味迷迷瞪瞪的走到小院里。

江渝给他披了件放在火炉旁烘的暖洋洋的斗篷，端出热着的小菜和熬好的粥摆上餐桌，边拿筷子边道:“这粥刚熬好你就醒了，正好！”

鹤松岩瞄了眼用剩下的柴火，心里就有数这所谓的正好掺了多少水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酸涩，却又透着一丝丝甜意，非常微妙。

他垂下眼眸，道:“不用次次都等，能给我温着粥就足够了。”

江渝吹了吹粥:“我喜欢有人陪着吃饭，自己一个人吃饭，哪怕饭是热的，也与和人一起吃饭的氛围不同，我等你是为了我自己。”

鹤松岩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论嘴皮子他大部分时间里都比不过江渝，索性低头喝粥。

以后，一定要对他好点。

吃完饭，鹤松岩负责收碗，江渝从纳戒里掏出根猫草，在一旁逗猫。

将碗都抱到洗碗池旁，鹤松岩盯着结了蹭薄霜的储水桶看了会，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进去，随即打了个哆嗦，就那么一会，手指已经冻的麻木，似乎不属于自己了。

这让他想起以前在江府打杂时，江家小少爷每天都会让他洗特别多的东西，那时候鹤松岩就发现自己的体质特别容易生冻疮。

虽然到了夏天就会好，也不留疤，但冬日里着实不好受。

哪像现在，洗碗都和江渝轮流，到了自己的日子，对方还会提早给他烧好热水放在暖壶中，生怕自己犯懒似的。

鹤松岩从暖壶里兑了些热水，一边洗碗一边想，江渝眼里的自己是不是特别懒还有自虐倾向？

最近江渝的态度简直让鹤松岩觉得自己是个易碎品，对方一不看着就会碎掉。

最可怕的是，自己好像有点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了。

这样会产生依赖性，不好。

天灵内门弟子都会有自己的居所，若他能拜岱宗峰主为师，以后会搬去岱宗峰吧……

说到拜师，自己在那么重要的场合睡着了，给长老们的印象应该挺差。

虽然九考第一名的弟子可以自己选择师父，但若是选长老，长老是可以拒绝的，岱宗长老会因为自己不礼貌的行为而拒绝自己吗？

又或者说这么一睡，直接就把机会睡没有了？

鹤松岩停下洗碗的动作，甩掉手上的水珠，又在衣服上擦了擦，过来抱走了被江渝逗的炸毛的江还，有些不安的询问:“当时我睡着了，后面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重要的事？”

猫被抱走，江渝只好把猫草别到耳后 ，拖着腮帮子思索了会儿，道:“你可能要记入天灵史册，算不算大事？”

鹤松岩的面色难看了几分:“这么严重？”

“嗯，”江渝凑到鹤松岩耳边，刻意把声音压的低哑而暧昧:“我的宝贝猫儿可是让两个长老当着全天灵的面挣着收徒呢，你说严不严重？该不该记入史册？”

鹤松岩先是一滞，随即转头。

果然看到对方轻佻的眼神与上扬的唇角，笑的一脸坏相。

好啊，感情这是又在逗他玩！

鹤松岩面无表情的举起江还，凑到那坏胚脸前:“挠他。”

早已被挠出条件反射的江渝，迅敏一闪，躲开猫爪，护着脸讨扰道:“猫儿，我错了嘛～”

鹤松岩被他拖长的尾音恶出一身疙瘩，干脆松手给了江还自由，并加码:“挠死这个不要脸的，给你加餐！”

听了这话，江还那对金红的大眼儿亮的惊人，气势满满的扑向江渝，誓要划花这张让它早就想挠的脸！

江渝见局势不妙，只得边躲边喊:“你今天鱼吃的已经够多，再吃就胖成白猪了！”

江小还同学表示自己正在长身体，胖点没事儿，撒欢的追着自家主子满院跑。

一人一猫闹了好一会儿，江渝喘着气挂到鹤松岩身上:“不闹了不闹了……我真没劲儿了！”

在他看不到的视角，鹤松岩悄悄弯了弯嘴角，又很快压了下去，绷着脸从江渝纳戒里掏鱼干喂猫。

江渝终于想起来鱼干都是放在自己这的呀！早点喂了何苦让那只猫大爷追着兜圈子？

不过，看到鹤松岩为了从他纳戒里取东西，主动牵他手。

好像，也不是那么亏。

对方的手比他的凉，被这么包住似乎能让他因为剧烈运动而增频的心脏镇定下来。

却也让他大脑开始制造一些不适宜的画面。

江渝甩了甩脑袋，问起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宝灵长老与云门长老你想选谁？”

鹤松岩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选谁？”

江渝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到对方的疑问，自说自话的继续:“我知道你大概会比较想选宝灵长老，他长的好看，性格和你也像，修为还高。但我还是剑意你选云门长老，虽然到了他们那个境界灵根是什么基本没影响，不过云门长老与风……”

鹤松岩打断他:“谁说我要拜他们为师了？”

“啊？”这回轮到终于听了一耳朵的江渝懵了:“不是，他俩指名要收你，都不要？那你要选谁？”

鹤松岩用食指挠着江还的下巴，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岱宗长老。”

江渝持续发懵:“你怎么会想拜他？”

“他能教我炼药，而且他还能练八风捉刃。”

“就因为这些？”

“无论是宝灵长老还是云门长老又或者是其它九位长老，给我的感觉都是会想探究我来历的人，我的伪装好像挺烂……他们不是你，不可能不在意我的来历。只有岱宗长老不会，只要能确认不是他所惧怕的对象，他一点也不想探究，那身黑斗篷是西海鲛人的鲛纱所织，穿上它意味与世隔绝。”

“你还知道西海鲛人？”

江渝有些意外，在他的设定中鹤松岩化人前一直都待在远古遗地，远古遗地与西海完全是两个世界，他因为对那一无所知。

对方因是陷入了回忆，眼神飘忽，喃喃:“我的父亲非常厉害，什么都知道，就像天神！小时候，他总喜欢给我与兄妹们讲故事。”

江渝默默调出好感度模式瞅了眼自己花了一年半升到的1632，又看了眼朔雪的五万点隐藏好感，再把目光挪向排在第一的六个问号，牙酸的想着，好感度上限就十万，父亲大人能有六位数，确实挺神。

瞎想了一会儿，江渝眼瞅鹤松岩要陷在回忆里，赶忙开口:“决定好要拜岱宗长老为师了？”

鹤松岩回神:“嗯，就他了。”

“那好，”江渝长手一揽，将人带入怀中:“明个，我陪你取向宝灵长老与云门长老回话请罪。决定好了就要不留后路，让岱宗长老看到咱的决心！”

这个方法不聪明，简直是将退路都堵死了，蠢得要命。

但鹤松岩喜欢。

他指了指自己:“让岱宗长老看到我，”又指了指江渝“和你的决心。”

“拒绝长老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宝灵长老，这都是第二次了……要是又被罚扫藏书塔你怕不怕？”

“反正你跟我一起去，你也逃不掉，怕不怕？”

“嘿，我当然不怕了！”

“你不怕，我就不怕。”

好在天灵的长老气度还是有的，二人并未因此受罚，只是宝灵长老听完鹤松岩拒绝他的原因后，表情有些受伤，却依旧尊敬他的选择。

倒是沈清浊显得有些意外，隔着斗篷都能感觉到对方惊愕的眼神，他反复确认:“真的要拜我为师？惜瑶和阿雪都比我厉害很多……”

鹤松岩叩首行礼，坚定道:“弟子鹤松岩仰慕长老已久，只求拜入岱宗门下，望长老收留！”

沈清浊赶忙抬手，示意他起身:“能炼出掩盖修为的云间藏，我一早就看出你是个好苗子！只是阿雪与惜瑶已经表态，我再出来就真的要让弟子们看笑话，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哈—— ——”

鹤松岩:“……”

他的伪装果然很失败！

花了半个时辰走过拜师程序后，沈清浊赐了鹤松岩一块新的腰牌:“待会你渊渊师姐会带你去水月天挑屋子，带着这个腰牌才能进去。过几天从藏书塔选完功法后再来找我，师尊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鹤松岩接过腰牌行了个拜别礼，与在一旁等待许久的岱宗执事顾渊渊一同退出岱宗主殿。

出了主殿没走两步，在外头揪花玩的江渝便凑了过来:“拜完师了？咱回家？”

鹤松岩还没开口，顾渊渊便抽了根棍子要来揍江渝:“手欠的小子，花开的好好的你揪什么揪？我们的树都要给你弄死了！”

江渝往鹤松岩身后一躲，嬉皮笑脸道:“好姐姐，这不是现在别地儿都没花了么，手痒的慌，我自己打您消消气好不？”

说着自己左手拍右手，真是毫无诚意的赔罪。

鹤松岩看不下去，屈指在他额头上一弹:“没个正形的，我还要和渊渊师姐去水月天，你要是无聊就先回去。”

“不要。”江渝将手臂挂到他身上:“都等你一天了，再等一会也没啥区别，不过你去水月天干嘛？那不是弟子居所吗？”

顾渊渊白了他一眼，只觉这个嵫阳的师弟笨的慌:“你都说是弟子居所了，那肯定就是给小师弟挑房子去啊！你拜师的时候南师兄没带你挑过吗？”

“挑房子？”江渝眉毛一侧压低，一侧上挑，显得疑惑非常:“他和我一起住，挑什么挑！”

顾渊渊没好气:“那是之前还没入门，现在他是我们岱宗的师弟了，怎么还能和你一起住？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岱宗峰对小师弟不好呢！”

江渝不屑的笑道:“这些都是表象，要是猫儿想我一起住，你们为了外在的看法强逼他搬到水月天才是对他不好。”

顾渊渊:“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江渝自信回答:“我和猫儿谁跟谁啊！我还不知道他？猫儿你肯定想跟我住是吧！”

鹤松岩:“你猜。”

江渝:“你看，他说……”

江渝猛地回头:“不是，这‘你猜’是啥意思？”

鹤松岩:“就是可能想，可能不想。”

说完这句话他掰开江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快步走向顾渊渊:“师姐，走吧。”

顾渊渊现在可别提多精神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好嘞！”

还不忘回头朝江渝问道:“你说这是想，还是不想呢？”

江渝:“？？？”

什么情况，有我这么优秀的同居人选，猫儿怎么可能会想自己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