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随着天气渐渐的转凉，香山的枫叶染上了红颜，晨钟暮鼓之中都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似乎在告诉所有人，寒冷的冬天很快就要到了。

大明上下其实都不喜欢冬天了，除了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书生秀才喜欢冬天无病呻吟之外，没有人会喜欢冬天。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冬天意味着寒冷、意味着要花更多的钱去购买木炭、柴火，要花钱去购置过冬的冬衣和鞋子，同时也意味着在冬天的时候，很难去做什么事情，只出不进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男人脾气都变得更大了。

所幸的是现在的京城，大量的纺织厂和水泥厂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的涌现出来，都在大量的招工，一天二三十文的工钱还算不错，再加上现在天天都有从天津过来的便宜海鱼，这个冬天似乎好像不那么冷了。

而对于大明的天子弘治皇帝来说，冬天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他从小体质弱，怕冷、怕寒，受不得寒冻，一到冬天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老毛病都很容易犯，咳嗽、腿酸等等。

但这并不是最让他难受的，最让他难受的是每当秋冬的时候，也是北方鞑靼南下劫掠的时候，边关每天都有八百里加急传来。

不是甘肃被攻破遭到劫掠就是山西大同、宣府告急，时刻都在牵动着弘治皇帝的神经，偶尔的时候，鞑靼还会朝着京师这边前进，让整个大明帝国上下都紧绷起来。

每到此时，弘治皇帝都很难好好睡觉，爱民如子的弘治皇帝想到鞑靼南下烧杀抢掠就忧心忡忡、心急如焚。

可是偏偏他往往又什么事情都不成，国库空虚，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两去整顿军备、重整边防，朝中的文官们又极力的反对巩固边防，在他们看来，让这些鞑靼去抢掠就可以了，抢够了自然而然就会回草原去了。

根本就没必要和这些鞑靼人死磕，一旦磕输了，大军损失惨重的话，到时候这些鞑靼人说不定还会长驱直入，直逼京师呢。

所以在面对鞑靼方面，朝中文官们的意见一向都是以防御为主，固守城池，不得和鞑靼人野战。

“陛下，臣此次山西彻查赈灾案，共查出贪官污吏6342人，包括了山西左右布政使、各州府、各县所有官员，几乎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贪官污吏。”

“此外还查出了大发国难财的奸商329人，全部都是囤积居奇、哄抬粮价、官商勾结的奸商，在饥荒期间，倒卖赈灾粮，哄抬粮价，甚至于收拢盗匪地痞流氓截杀朝廷命官。”

“其中更有几家晋商更是通敌卖国，大肆贩卖赈灾粮、铁器、茶叶、盐巴等朝廷严厉禁止流通于草原的货物给草原鞑子。”

“还查出山西、大同、宣府多地边防总制、总兵、将领和奸商勾结，私开马市，从中获取暴利，这其中尤其三边总制刘宇规模最大。”

风尘仆仆从山西返回的戴珊第一时间内就到了宫中向弘治皇帝汇报起他在山西的工作来。

“嗯！”

弘治皇帝脸色铁青，仔细的看着奏疏，看奏疏上所列的名单、所列的罪状，再集合锦衣卫、东厂这边递送上来的，基本上是吻合的。

“山西的灾情是否得到了缓解？”

弘治皇帝沉吟一番问道。

“陛下，臣从这些贪官污吏、奸商家中查抄出大量的粮食和金银财宝，已经安排人每日施粥，给灾民发放赈灾粮，饥荒得到了缓解，灾情目前已经在控制之中。”

戴珊也是连忙回道。

“你做的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弘治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从厂卫这边汇报过来的信息来看，山西这边的灾情确实是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戴珊是一个干将，一边查案也是一边抄家，将奸商、贪官污吏手中的粮食用来赈灾，迅速的稳定灾情，给灾民发放粮食、施粥等等。

其实山西这边根本就不缺粮，从这些山西的粮商、奸商手里面查出来的粮食总量都将弘治皇帝给吓了一跳。

这些粮食的总数非常庞大，不仅仅可以让山西人吃上一两年的时间，而且连带着给边军都可以有充足粮食。

经过厂卫这边的审讯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这些奸商们囤积粮食是为了倒卖给北方的鞑靼人，鞑靼人一到冬天和春天的时候就非常需要粮食，价格相当的不错。

再加上从鞑靼人手中换取马匹、牛羊，两头一赚，其中的利润高的吓人。

另外就是朝廷以前的时候都是实行纳粮开中，粮食需要将粮食运到边镇才可以换区盐引，100多年的时间下来，运粮的通道早已经成熟，同时山西的这些粮商们也习惯性的囤积大量的粮食。

不仅仅可以卖给草原人，也可以卖给朝廷供给给边防的边军，总之就是山西这边根本就不缺粮，粮食非常多。

但即便是手中有着大量的粮食，山西的这些奸商们依然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硬是看着山西这边路有白骨、饿殍满地，大发国难财的同时大肆的兼并土地。

这就是历史上山西晋商的发家之道，也是晋商能够崛起的原因。

“为陛下尽忠、为百姓做事，臣不敢居功！”

戴珊一听，也是连忙郑重的回道。

自己这一次算是得罪了大明半数以上的官员了，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找到自己，向自己这边求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给自己送礼，希望自己能够网开一面。

这里面不乏朝中的这些大佬们，像内阁首辅刘健都亲自写信给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对刘宇网开一面。

但戴珊都铁面无私，没有给任何人面子，故而也是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这以后恐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没办法，当初接到弘治皇帝圣旨去山西查案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一切，更何况这次还有厂卫的力量活跃在山西、边军各处。

纵然是不想铁面无私，也必须要铁面无私了，因为厂卫的人在盯着。

“功劳就是功劳，朕记在心中，你先回去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吧。”

弘治皇帝挥挥手说道。

“是，臣告退！”

戴珊再次行礼，这一次自己也确实是太累了，查案并不是最累的，最累的朝中这些大佬们给的巨大压力。

要不是有弘治皇帝在顶着，戴珊这次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但以后在朝野上恐怕也是不好混了，得罪的人太多了。

弘治皇帝看着戴珊离开，再看看自己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弹劾戴珊的奏疏，也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一次弹劾戴珊和李东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犹如雪花一般的飞来，都快将自己这个尚书房给填满了。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自己搞不好是真的就顶不住治罪戴珊了，这山西和北直隶的案子最后多半也就不了了之了。

“哼！”

“到底有几个是真心为国为民的？”

弘治皇帝将桌上的奏疏一扫，心里面非常的气氛。

自己算是真正的看清楚了这些官员们的嘴脸，直到现在依然还有人在给那些山西的奸商、贪官污吏求情，在诬告戴珊，说戴珊荼毒缙绅、冤枉好人、滥用职权、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等等，所有能扣的帽子都扣上去了。

这绝对是要置戴珊于死地的。

如果自己这个天之不明事理，不清楚下面的真实情况，看不清这些官员的真实面目的话，很容易就被这些大臣们给欺骗了。

“还是照儿说得对，厂卫就是天子的眼睛和耳朵。”

“看看这些贪官污吏、奸商，这一次竟然从这些人手中查出了800多万两白银，再加上不计其数的古董字画、奇珍异宝和数量庞大的粮食。”

“真是有钱啊，比朝廷有钱多了，比朕这个天子都有钱。”

弘治皇帝想到这些，整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

脑海中依然清楚的记得朱厚照所说的话。

大明朝其实有钱的很，只是不在天子和朝廷的掌控之中而已。

原先的时候，弘治皇帝还不相信这一点，这国库都空虚了，大明能够多有钱。

但是现在他信了，真的信了。

仅仅从山西这边的贪官污吏、奸商手中就查抄出了超过800万两的白银，再加上大量的古董字画、奇珍异宝之类的，还有数量更加庞大的粮食，折算下来的话。

弘治皇帝发了，发财了。

真的发财了。

弘治皇帝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富裕、阔绰过，手中握着超过800万两的白银，不仅仅将拖欠多年的边关将士饷银给发了，而且还一次性就将充足的粮食给运过去了。

就这样，厂卫这边依然还押送了超过600万两白银回京城，充入了弘治皇帝的内帑，还有大量的古董字画、奇珍异宝，比起弘治皇帝的收藏来都要更加的庞大，其中有大量历朝历代的名家珍宝。

“父皇，什么事情啊？”

“至于发怎么大的火吗？”

这时，一脸笑容的朱厚照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奏疏，也是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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