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曹正淳一身丧服，走在内城的道路上，他的走路速度并不快，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曹夜遇刺这件事情，一晚上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曹正淳，作为曹夜的大伯，穿着一身丧服入宫，这隐藏的含义，不言而喻。

不管怎么样，曹正淳都是要来讨个说法的。

找西厂讨说法？找六扇门讨说法？找锦衣卫讨说法？乃至于找皇帝讨个说法，那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如此一来，就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宫女公公哪里敢掺和进去。

太和殿。

正德皇帝朱厚照站在殿中，目光盯着新设的西厂厂督雨化田，另一边则是站着太傅诸葛正我。

护龙山庄的人并没有来，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朱无视是不能入京的，就算是朱厚照要让朱无视来，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场。

朱厚照走到雨化田的身边，哼了一声。

曹正淳势大，正德皇帝心里是想要给曹正淳一个下马威的，可是曹正淳也是他要重用的人。

没有曹正淳，护龙山庄，就凭他的能力也压制不住。

雨化田是他在东厂里认识的，不仅能力不错还忠心耿耿，这些日子东厂的风头过甚，让朱厚照感觉这曹正淳都有些得意忘形了，便想要让雨化田给曹正淳一些颜色瞧瞧。

怎么能想到雨化田竟然胆大包天到做出这样的事情。

正德皇帝朱厚照是想给曹正淳一个下马威，可不是逼着曹正淳跟他作对。

雨化田心里也是懊恼。

他西厂刚刚成立，能有什么人才，心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护龙山庄又主动找上门来，想要和他携手一同打压曹正淳。

结果这护龙山庄的人哪里是过来帮他的，就是故意想要陷害他，现在更是百口莫言。

“陛下，曹公公已经在殿前静候，需要喊他进来吗？”一个太监低着脑袋道。

“宣他入殿。”朱厚照挥手道。

曹正淳一身丧服跑进来，带着一丝‘悲怆’，他高声跑来，踉跄跪倒：“陛下...还请陛下为咱家做主呐。”

朱厚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的曹正淳，看到对方声竭力嘶地呐喊，也是眉头一皱道：“曹伴伴快快请起，有何冤屈向朕道来。”

曹正淳原本就是一肚子的火，又想到曹夜是曹家仅存的独苗，这帮人对着他下狠手也就算了，居然还偷偷摸摸想要杀他侄子，这不是想要他曹家断子绝孙么？

这样一想，曹正淳的感情顿时就丰富起来了，“陛下，咱家幼时入宫，家道中落，我有个弟弟从农，一生勤勉劳作，死后给咱家留了一个侄子，咱家寻了十几年，寻了十几年才找到咱家这个侄子。”

“他自幼对我恭顺，是我曹家唯一的血脉，他们对我侄儿下手，就是想让我曹家绝后。”

曹正淳跪拜在地上又道：“咱家兢兢业业了一辈子，还要遭此祸事，陛下，还请让我告老还乡。”

朱厚照脸色突变。

曹正淳在朝堂起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一般群臣对他有什么不满，都是弹劾曹正淳。

有了曹正淳给他当盾牌，他才能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的。

朱厚照也不是诚心真想整治一下曹正淳，而是目前来看，他对曹正淳的恩宠过盛，他就怕曹正淳借着恩宠胡作非为，又想新设个西厂来制约其他部门，哪里想到给他带来的反噬那么大。

曹正淳万万不能告老还乡。

朱厚照当机立断，立刻发话道：“雨化田你可知罪？”

雨化田当然不能明着说这是自己的问题，可是现在摆明了朱厚照想要留下曹正淳，他也不敢辩驳，只是低头道：“是我糊涂。”

心高气傲的雨化田能低头，曹正淳心里暗爽不已，但还是故作苦脸说道：“老臣，此事跟雨大人没有关系，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新设了西厂，手上没人的确可以去东厂使唤一些人手来，只是这刺客不明不白就能出现在京城，这才是问题所在啊。”

“陛下，这刺客今天能刺杀我的侄儿，明天就能找到其他大臣的头上，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曹正淳义正严词地说道。

“京城能有刺客招摇过市，你六扇门不能没有责任吧？”曹正淳矛头一指。

诸葛正我感觉自己进宫一趟，这是千里接了一口大黑锅。

但问题，这事儿六扇门还真不能推卸，六扇门作为朝廷中管理治安，尤其是协调这些侠士之间矛盾的工作，京城中出了刺客，他们还真是有一些连带责任的。

只是诸葛正我没料到曹正淳可以疯狂到盲目攻击了，再怎么说，诸葛正我也是一个没有站队的中立派，他既不偏向日益权贵的宦官集团，也不想偏向于护龙山庄的外戚集团，他只想做一个安安全全的皇权派。

正德皇帝朱厚照本性就有些胡闹的，这种互相踢皮球的事情，他脑袋都听大了，他想着给曹正淳搪塞过去，安抚下来就好。

可是就现在这情况，不出口大血，曹正淳是不会松口的。

不过，朱厚照到底已经是继位多年的皇帝，皇权很早就握在了自己的手上，故此从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他人，往深里想，曹正淳今天故意穿着一身丧服，是不是就为了兴师动众来告老还乡，想着用告老还乡来施加压力，给他找到更多的主动权。

曹正淳清楚当今的大明朝廷不能没有他，朱厚照也清楚自己没了曹正淳，他很难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但是如果曹正淳不做个样子出来，朱厚照也并不是很情愿给曹正淳一个面子。

因为这并不好给，对曹正淳恩宠过重，朱厚照又要被弹劾不说，何况刺客这种往往是死士，想要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很困难，费时费力费银子，吃力不讨好。

朱厚照很难做，可是看到曹正淳又开始卖惨吆喝自己要衣锦还乡，他咬了咬牙道：“太傅，麻烦你调集六扇门的名捕彻查此案。”

话音落地，他已经想到了之后接连不断的弹劾了。

让六扇门如此大费周章地为宦官之侄查案，少不了他头疼的了。

“朕抱恙，明天的早朝，朕不去了。”朱厚照心里苦闷，但他只能顶着压力那么做了，他是真不想让曹正淳离开朝廷，回想起曹正淳的光辉过往，也感到曹正淳办事上的雷厉风行，好像每次都能解决掉他一些没法自己解决的烦心事。

别的人还真没有这么顺手好用的。

这事儿的问题也不在曹正淳的头上，他要是不替曹正淳出这口恶气，日后谁还帮他顶住朝堂那帮腐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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