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老奸巨猾不要脸
章台宫里。
嬴政依然坐在王案上。
在他面前的，依然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他白天批折子，晚上批折子，夜里，还是批折子……
他的人生，仿佛就是批折子！
诛灭六国，他未杀一人，只是批了批折子。
修驰道，筑长城，凿灵渠，讨匈奴，削山镇谷，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
所有所有的事情，他都没有亲自插手，他，只是批折子……
他什么都没做！
他什么都做了！
山，在他心里。
水，在他心里。
天下，在他心里。
所以，他什么都能做！
他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这些竹简奏折在一起的。
他低着头，认真的批改这些奏折。
赵高蹑着脚步上前，拱手：“陛下，丞相，王老将军，还有蒙老将军，来了！”
嬴政手里的毛笔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比我预想中的要快，让他们进来吧！”
李斯王翦蒙武三人进来，纷纷施臣礼。
嬴政点点头，没有说话，依然批改他的奏折。
李斯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嬴政没有说话，他们就在那里呆呆的站着……
这一次，待的时间有点长。
嬴政足足半个多时辰，都没有抬头，批改他的奏折。
直到王案上的奏折干净了，嬴政才放下笔，朝赵高道：“剩下的，暂且缓搬，丞相他们好像有话说。赵高，奉茶之后，你先下去吧！”
赵高领命。
给几位大人奉上茶，退了三步，扭头离去，关上了门。
嬴政朝几个挥挥手：“这里不是咸阳宫，每人一案，坐着聊，坐着说。
“你们几个，都是朕的重臣，是我大秦的重臣。
“有什么话，尽管说，直接说！”
王翦等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然后，蒙武和李斯都盯着王翦……
王翦摇摇头，朝嬴政拱手：“陛下，陛下既然如此问，那，臣就直说了。
“陛下，老臣觉得，秦云此人，可用，但不可大用！”
嬴政闻言，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说下去……”
王翦沉吟了一下：“陛下，此子之才，不容置疑。
“其文韬惶惶之阔，臣等自愧不如。
“其精查人心之极，臣等拍马不及。
“其概古博今之能，臣等识漏学浅，远不及也。
“然则，恰恰是因为如此，陛下若重用此子，则我大秦危矣！”
嬴政抬头了……
他看着王翦，沉吟了片刻……
“说下去……”
王翦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继续拱手：“陛下，此子博才多学，臣不敢蔑。
“然则，正是因为如此，陛下若重用此人，则此人必与我大秦，作滔天之浪，兴卷天之风。
“陛下，自六国一统，陛下屡屡大兴土木，设灵渠，通湘漓，削山谷，凿穴陵，筑长城，平驰道……
“官力民力，已经运转到极限。
“六国旧民，九州百姓，皆唠怨滔天，不堪其苦。
“我大秦社稷，看似国泰民安，实岌岌可危也。
“以老臣之见，我大秦如今，当修生养息，缓民之苦，赋民之富，慢慢消化秦吞九州六国积累下来的民怨，给九州万民，以适应大秦的时间。
“而这个时候，若是用上秦云这等大器大才之人，其必更加削吏之禄，劳民之力，剥世族士族之荣。
“如此，我大秦，不得官，吏，民三者之心，则我大秦必危矣。
“以臣之见，大秦万世之基，绝非陛下一人之力可为也。
“九州万民，也打不下我大秦的万世之基，所以，万事，当徐徐图之，宜缓不宜急！”
嬴政闻言，点着头笑了笑：“说完了？”
王翦拱手：“陛下，臣说完了！”
嬴政继续点点头，看向李斯和蒙武：“丞相和蒙老将军，有什么说的？”
李斯和蒙武，赶紧一起拱手：“臣附议！”
嬴政笑笑：“看来，你们仨是合计好了来的……呼……”
嬴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怎么，区区一个秦云，就让你们三个如此担忧了？”
王翦等三人，没有说话……
嬴政看向王翦：“王老将军，你如此这般说秦云，其实，是不是就是在说朕，太过压榨天下人之力？”
王翦闻言一哆嗦，赶紧拱手：“陛下，臣绝无此意！”
“说都说了，还不敢承认！”
嬴政笑着瞥了他一眼……
嬴政转过身去，走了几步，看着李斯和蒙武道：“李斯蒙武，看见没，老将军这才是忧国忧民，替朕分忧解难，真正为朕，为大秦考虑的。
“你们，以后也得学老将军。
“有什么话，直接跟朕说！
“对也好，错也好，话都要说出来。
“朕还没那么小气，因为你说错了话就惩罚你……”
“臣明白了！”
嬴政来回走了几步，负手道：“朕明白你们的心思，这个秦云呐，虽然总是站在朕这边，颇有溜须拍马之嫌。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拍的有水平，而且，拍的还有理有据。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子话里话外，对朕极为推崇，那么，也就证明，此子，骨子里，差不多也是一个跟朕差不多的狂人。
“你们诸位的意思，秦国，有我嬴政一个狂人，就已经够呛了。
“要是在多这么一个狂人，你们害怕大秦的这个摊子，被我们这两个狂人合伙，给搞散了！
“而且，王翦，李斯你们，你们说了很多，但是有一点，你们心里想的，你们没说。
“那便是，这极善言谈之人，做起事情来，往往是个废物。
“擅纸上谈兵者，这点，当年的赵括，已经证明了，所以，以此推断，此子实操多半是个无能之人。
“所以，你们担心，一旦朕重用此人，会给朕，给你们，给秦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朕也知晓，此人口才之能，当不输当年张仪苏秦也。
“然则，不管张仪苏秦，多么出类拔萃，终属纵横策士也。
“非商君那般治国大才！
“朕也有这方面的疑虑！
“所以，为了检验检验，此子是不是除了只有吹嘘拍马的口才，而没有真格的本事。
“朕决定，再去试他一试！
“诸位可与我一起同听，可否？”
王翦等人闻言，连忙拱手：“臣等愿意！”
“朕就拟一个议题吧！”
嬴政笑着转过身来：“朕拟的这一个议题，一来，可测一测他是否真有大才。
“二来，也可测一测他，他是否是一个只会吹嘘拍马，只敢恭维朕，不敢反对朕的无能之辈！”
这是要玩真格的嘛？
三个人扭头，互相偷摸看了一眼……
嬴政笑了笑：“再将这个议题推给秦云之前，朕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那就是，诸位，你们觉得，焚书坑儒之事，如果你们站在你们的角度上来看，它，是对是错？”
这……
这这……
这怎么又绕到这来了？
三人再次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嬴政瞥了他们一眼：“王翦，你说！”
王翦咽了一口唾沫：“陛下，臣觉得~臣觉得~臣觉得~臣觉得~~~~臣觉得，很多时候，对错，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合乎时宜……”
噗……
嬴政，李斯和蒙武，顿时觉得自己都要吐血三升……
尼玛，这是在盗用秦云的话嘛？
这尼玛老鬼，果然奸猾……
你还要不要脸？
啊？
就问你，你还要不要脸？
“好了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嬴政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王翦，你给我回答下一个议题：嬴政是否是个蠢货？
如果你是嬴政，你会怎么安抚和治理秦国这蠢蠢欲动，危机四伏的天下？”
这……
这这……
这怎么说？
这怎么敢说？
这怎么能乱说？
再说，我特么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啊……
王翦咳嗽了一声，拱手：“陛下，不是说，就一个议题嘛？”
“我再加一个不行嘛？”
嬴政微怒：“能不能议？”
王翦再次咳嗽了一声，拱手：“陛下，此议太过严正，臣不敢信口开河，臣恐怕需一些时日，好好想想……”
真是的！
脸算什么东西？
作为臣子，想要持功保命，那必须要有勇气，不要一点脸皮……
这么重要的议题，岂能信口开河？
知道不知道，都不能说，都得往后延，施展拖字诀。
把大事拖小，小事拖没……
“行了行了行了……”
嬴政再次无奈的挥挥手：“你们也不用想了，去听听秦云这个狂人，怎么说的吧……
“王翦，李斯，蒙武！
“这回，人家要是说出确实有用的东西来，你们，要服气，知道嘛？”
三人闻言，一起拱手：“臣谨遵陛下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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