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兰山下

《皋兰山下》

第23章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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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刚过中午便到了定远驿,方生好奇探头往里看,老金却是一刻都不想停留,催马往前赶,方生笑道:姐夫,你也太小心了吧,胡将军不是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吗。

老金摇摇头,话虽如此,毕竟是一条性命,一想心里就不舒服。

二人又走出去五里地,老金这才放心,找了块有树荫的地方把车卸了,两人打开老太爷装的篮子,里面有拌的凉面,有肉有菜还有一小坛黄酒。

临走时老太爷嘱咐不要随意在沿途店铺落脚,这条路上最近几年不太平,经常听说有行商失踪。

方生挑了块红烧肉赞叹:老太爷人真好。

老金道:上次我空手过来求老太爷帮忙,和人家一点关系没有的事,一口答应不说,还把新建的碾房让我们用,这次是公家的事,以前家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只要上门,人家都不推辞。

方生叹道:是啊,这些天我算是看到了,昨天我们俩去卖菜,人们那个热情啊,认识不认识的都要过来聊两句,不认识胡将军之前谁会搭理我们啊。反而平时对我们好的,这些天有点躲咱们的意思,像石大哥,要不是昨天在地里碰到,都好几天没见过了,还有我本家的尕爷爷家的,二奶奶家的,也都没来,二奶奶家孩子多,条件也不好,但就算是吃野菜也总有我们姐弟俩的一口,尕爷爷家也不富裕,但每次做衣服,就算是破布条缝的,有他家孩子的肯定也有我和姐姐的。

反倒是大爷爷,他不是亲大爷,只是个堂的,照理说管不管都无所谓,但他是长房,平时喜欢过来做做样子,有次不知道从哪捡的一只羊羔,肉都臭了,拿过来说是让我们改善生活,他一走姐姐就扔了,就这件事情他不知道给别人说了多少遍,说是可怜我们,还给我们羊羔肉吃。真不要脸。

两个人正聊天,马惊了一下,还以为有兔子,找了半天没发现,突然不远处响了一下,有一片草在晃,惊起几只野鸡。

老金低声道:可能有野兽。

这时候旁边的树也开始摇晃,树叶哗哗的响,附近传来几声怪叫。

方生慌道:树晃、草动,鸟起,这是有伏兵。我们遇到土匪了。

就听那怪叫一声接着一声,像野兽又像是人的声音,更像鬼怪的声音,声音间隔也是越来越长,却一直没什么实际行动。两人站起来四下观察,声音好像是从刚才他们吃饭的地方传过来的,老金从地上摸了两块石头,方生捡了根木棍,绕过几棵树就看一名黑衣人坐在地上吃喝。

两人对视一眼,慢慢靠近,从背面看不到他的脸,就看他喝两口酒吃一口肉,然后怪叫一声,老金刚认出来,还没开口说,方生却已经抡起棍子,纵身跃起砸向那怪人,老金赶忙喊了一声:别。

那人听得背后有动静,将酒坛交到左手,向前跃起就势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开一击。

方生一击不中,上前又要打,那人已经站起来,却是李把总。

李把总左手托着酒坛,笑着看两位,又怪叫了两声。原来刚才都是他在捣乱。

方生本来已经扔下木棍,但见他笑的得意,忿于刚才的戏弄,又抄起木棍进攻。

李把总依旧一只手托着酒坛,左躲又闪,轻松化解对方攻势。

数招之下才看出来,方生的进攻竟隐隐有些章法,但毕竟和久经沙场的惯战之士有差距,始终连人家衣服都碰不到。

方生见对付不了,无奈扔下木棍,坐在地上喘气。

李把总笑着凑过来:年轻人,怎么不打了。看不出来啊,你一个秀才也会武功,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棍法,很厉害啊。

方生没好气道:厉害个锤子,连一下都打不中。

李把总自得道:我是专业的,你是业余的,当然有区别,你如果和我一样从小勤学苦练、再上阵杀敌磨练磨练,说不定就能碰到我的衣服了,后生可畏啊。

金方二人让他的不要脸都整无语了。

不过老金还是捧了几句:方生使的是鞭杆,平时也就防个身赶个狼,粗浅的很,怎么能和李把总的武功相比。

李把总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粗浅的武功越厉害,反而那些名家宗师都是没用的花架子,说什么一招一式都要合法度、有深意,那是扯蛋。武术是什么,就是打架斗殴,就是致人于死地的技术。

方生忙道:我练这个可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防身。

老金问:你是跟谁学的,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方生道:就是马三教我的。

老金一听马三的名字心情立刻低落下来,长叹一声。

李把总道:别唉声叹气了,让马三以后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他,兴许还能找到杀父仇人。不过看你的身手,他的武功也一般般啊。

方生道:少扯蛋,人家比你厉害,我只是小时候练过几天而已。

李把总道:你们怎么认识的,练武都是有师承的,他为什么只教了几天就不教了。

方生道:有一年秋收的时候我和姐姐去地里捡麦穗。乡亲们会特意多留一点让我们捡。路过大爷爷家,他家收的干净,但也能捡到些。我们捡的时候他不说话,等捡完了,他孙子却拦住不让走,说是偷他家的东西了,连同之前捡得都要留给他,我们肯定不干,就厮打起来。

那孙子人高马大,我们不是对手,眼看麦穗让抢走了,姐姐急得大哭,恰好马三路过,上前三两下便把那孙子撂倒,替我们抢回来。大爷爷见孙子吃亏才跑过来,但马三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拳棒手,哪是他敢招惹的,悄悄把孙子领走。

我和马三就这么认识了,他比我大几岁,经常照顾我,说是练好武功就没人敢欺负了,就跟着他练,后来开始社学,每天功课很多,就荒废了。

李把总道:难怪,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好,可惜了,我还是那句话,让他来找我。

老金道:你说那些商队怎么那么蛮横,一见面就杀人,甚至连河工值兵都杀了,太无法无天了。

李把总哼了一声:他们本来干得就是掉脑袋的事,绝对不能泄密。马三的父亲无意间撞破隐密,让对方杀人灭口了。

老金叹息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这些人,替老马报仇。

李把总摇头道:我感觉希望不大,上次我从金家崖回来问了东关堡的守备,他说商队持有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的公文,手续齐全只能放行。要不是兰州卫有于指挥,镇远桥巡查又严格,他们就直接过河了,不过就于指挥一个人干不过人家后台,更何况兰州卫还有内鬼。

两人吓一跳,怎么兰州卫又出现内鬼了。

李把总笑道:唉,你们这些睁眼瞎啊,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那天晚上于指挥去渡口,那些河工兵丁还好端端的,第二天却发现全死了,不是内鬼干的还有谁。

老金奇怪道:不是走私的人干的吗。

李把总敲了一下老金的头:笨蛋,人家都已经跑了,再渡过黄河来杀人,疯了吗。

方生道:问题是这个内鬼是谁,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李把总站起身来拍拍手:杀人动机可能也是为了灭口,那些人死于刀伤,并且都是一招致命,兰州卫我不熟,不知道谁有这个身手。

方生和老金琢磨了半天,数来数去也就柴千户和王千户有这个本事,柴千户当然不可能,会不会是王千户。

李把总疑惑道:不是他,我听说王千户有不在场的证据,于指挥查到他那晚在外面喝花酒,虽然挨了三十军棍,不过嫌疑也因此洗清了。我看王千户不太像会武功的样子啊。

老金道:肯定会啊,不然你以为堂堂指挥同知是靠嘴皮子爬上去的吗,人家武功听说不比柴千户差,以前也是出了名的悍将。只是这个人心机很重,不像柴千户那样为人直爽。

方生道: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人,这些年兰州卫来的人太多,说不定其中就有高手。商队也有可能,其他人是跑了,但有可能留下一个隐伏在旁边看情况,见兰州卫如此兴师动众,等于指挥离开便下手杀了当时所有可能的目击者。

李把总摇摇头:太复杂,让于指挥慢慢去查吧,不操那个心了,你们歇着我先走一步。

方生起身拦住,说的轻巧,把酒肉都吃完了,想拍屁股走人。

李把总上下打量方生:小伙子很个性啊,那你要怎么办,我又没带钱,要不我们俩打一架,你如果赢了回兰州请你们吃大餐。

方生道:这倒不必,就说说来这地方干什么。

李把总摆摆手:保密。

方生笑道:你如果不说,一回兰州我们就把你刚才说的到处宣传。

李把总气的抻手就打。

方生伸长脖子凑过去:来、动手。

李把总气乐了:你好歹念过几天书,有点文化人的样子好不好。

老金也过来:你就说说,我保证一定不告诉别人。

李把总对这两个很是无奈:好,可以说些你们关心的事情。那个驿卒是前几年发配的犯军,老家离这上千里地,早就没什么家人了,偷东西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是个惯犯,这下你放心了吧。说完他又要走。

老金拉住他:你别急啊,那他是怎么死的。

李把总没办法:那天我们走后,驿卒知道闯的祸不小,求驿丞保他,驿丞虽然答应但还是要送他去县衙走个过场,不然没办法和王府交代,驿卒担心一去就没命了,威胁如果非让他去就把这些年干的坏事全给抖出来,那驿丞假意答应,然后指使其他驿卒把那小子给勒死了。

老金这才释然:原来真像你分析的那样。

李把总自得: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我吃过的盐比你们俩吃过的饭都多,以后多学着点。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那天金县送钱过来明显说明他们是一伙的,但驿程这几天却让扣起来了,昨天又押送到临洮府。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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