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痕。”
李秋笙语气思忆，看着王子痕道。
旁边过来一个船员管家，他对李秋笙微笑道：“李小姐，宴会已经结束了，请回吧。”
王子痕从钢琴前站起来，对她微微一笑。
李秋笙一步三回头，好奇的视线始终放在王子痕身上。
夜晚的海面上星光璀璨，海涛声声，甲板上没什么人在。
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男人从底层床铺醒来，走上甲板的楼梯，只见甲板上站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她听见了脚步声，回头来看，看见了王子痕那只湛蓝的左眼。
李秋笙叹出一口气，夜晚不算大的海风吹动她发卷的发丝，她披着件大衣衣袍，脖子上缠着丝巾，飘向海风吹来的方向。
王子痕走去站在她身旁，与她一齐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面一望无际，只有海浪的声音。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了？”王子痕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自从老师走后……五六年了吧？我记得不是每一年都给你寄了钱的吗？”李秋笙转头看王子痕，语气不知道是埋怨还是什么，“把钱都花去什么地方了？”
王子痕咳嗽几声，然后越咳越厉害，他伸手捂嘴，低头看了一眼，没敢将手翻回来，用另一只手去找手帕。
“吃饭住宿什么的不要钱吗？”王总痕笑道。
李秋笙的手伸过来，她抓住王子痕的手腕，将手心翻过来，看见了上面的鲜血，在星光下是深色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前吧，这病治不好啦，我拿着钱也没用，就都给有需要的朋友用去了。”
“什么有需要不需要的？你那些狐朋狗友就是看中你的钱才和你交朋友的，你看现在有谁陪着你？”李秋笙拿出自己干净的手帕来，轻轻给王子痕擦拭手上的鲜血。
王子痕低头看着她的发顶，默不作声了。
李秋笙继续道：“我早就说过，你不要整天跑去那些下等人在的地方，就是因为你不听，沾病了吧？”
她抬起眼眸，双目闪烁泪花。
突然，船头那边传来震耳的船笛声，整艘邮轮好像是撞在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上，声如巨木倒折，钢铁刺耳的呻吟声传遍夜空。
“呀！”
船上的人都因为惯性狠狠地往前一倒，李秋笙也不例外，王子痕跑前一步抱住她护住她的后脑勺。
李秋笙扶着王子痕的肩膀站起来，惊魂未定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向王子痕，却看见他目光呆滞看向船头方向，李秋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冰山砍在邮轮侧面。
估计受损更严重的在海面底下。
整个邮轮都发出缓慢的折叠与钢铁移动声，渺小的人类在这种场面里如同虫子。
灯光一个接一个打开，睡眼惺忪的人从各自的房间里陆续跑出，或惊恐或愤怒的质疑着船上的工作人员，他们挤在走廊上，面红耳赤，大声叫嚷。
船长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各位旅客请冷静一下，我们只是受到了小影响，我们已经联系了附近的船只，相信很快我们就能得到救援，还请各位不要担心……”
可是事实似乎并没有他语气中的那样乐观。
整个轮船都在向着一边倾斜，所有人都站立不稳地摇摇晃晃起来。
“不是说小问题吗？这时怎么回事？！”
“很快是多久？我一家老小都在船上啊！”
“我要下船！下船！”
……
王子痕稳住身形，抓住了李秋笙的手，用手帕捂住嘴咳嗽几声，说：“跟我来。”
可是王子痕才走出一步，整个船就快速地从撞击处断裂起来，钢材与木头被撕裂成两半，李秋笙尖叫一声，因为重心倾斜而向着船尾滑去。
王子痕一只手抓住她的手，一只手抓住一旁的扶手栏杆，扶手栏杆慢慢地倾斜成九十度，李秋笙的脚也慢慢悬空起来。
王子痕咳嗽几声，手臂肌肉僵硬起来，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对李秋笙说道：“别，别放手……”
李秋笙难受的道：“小痕可以了，你放开我吧，这样你自己也会掉下去的……”
巨大的轮船好像是翘去一边的跷跷板，船尾部分高高的翘起来，将船舱里的东西都丢去一边，旅客与船员们就好像是船上的虱子，一个又一个的从船上落入海里。
空心的钢管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它慢慢地凹陷，然后折断，王子痕被铁片刮到手掌，鲜血流下来，他痛苦地皱起眉头，骨头似乎都被挂住。
终于在邮轮慢慢倾斜之中，王子痕再也撑不住，二人一前一后落入密密麻麻沉浮物体的海水之中。
海水是钻心的冷，王子痕感觉手上的伤口如同刀刮，他下意识大叫一声，却灌了满口的海水，王子痕想起什么来，他胡乱地挥手，抓住了一根桅杆的绳子。
他顺着绳子爬上水面，大口咳嗽着，脸上是因为寒冷而冻的青紫色，王子痕呼出白气，看着混乱的四周，大喊道：
“师姐？师姐！笙笙！李秋笙！”
他焦急起来，再一次潜入海水里面，可是深不见底的海水可见度极低，各种来自船上的杂乱货物漂浮在水底。
王子痕一次又一次地浮出海面呼吸，又潜下去找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艘邮轮已经全部沉下海面，它的船身被撕裂成好几部分，当王子痕又一次浮出海面的时候，他看见的是满是尸体飘荡的海面。
王子痕一个有一个地将它们翻过来，用着惨淡的星光辨别相貌，可是每一个都不是，王子痕越看越是心凉，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恍惚间他听见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王子痕惊喜地看向声源方向，只见那边是个浑身湿透的熟悉影子，她抱着一个救生圈举目四望。
“师姐！我在这呢！”
王子痕朝她挥手，可是王子痕没喊几声，就用力咳嗽起来，血液如同丝绸一样飘在海面上，王子痕意识模糊地抓住旁边已经变成冰块的的浮尸。
“小痕？小痕！”
一只纤细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臂摇晃，王子痕睁开眼睛，只见是星光下，一个女人睁着闪烁的双眼，那眼眸如同是秋日森林里的隐秘潭水。
王子痕笑了，说话有气无力的：“笙笙我都出现幻觉了，我们好像是坐在车里面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