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往事

那时的沈民虽然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身体早已没有年轻时侯那么的健硕，但总体来说，他的身体还算的上硬朗。

虽然干不了重活，但每天好歹还能进入大山里放放羊，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不至于事事都拖累还在上学的沈莹。

但一切的变化都源于半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为了寻找一只丢失的山羊，沈民无意间进入了沈莹今天所去往的那一处山谷。

也正是在那一处山谷的深处，一条极为清澈的小溪旁，沈民看到了刚刚诞生不久的麒麟异兽。

那时的它刚刚从蛋壳之中爬出来，身上充满着粘液，显得极为的虚弱。

面对面前从未见过的小兽，沈民的表现与今日的沈莹一样，先是惊恐，不安。

直到他发觉从蛋壳之中生出来的小兽连眼睛都未曾睁开的时候，他内心的害怕才慢慢消减下来。

出于怜悯，沈民将蛋液里虚弱的小兽抱了起来，先是用帕子将其身上的蛋液擦拭干净，而后沈民凭借多年喂养刚出生的小羊的经验。

给刚出生的小兽喂了些随身带着的干净的羊乳。

贪婪着喝着羊乳，原本极为虚弱的小兽渐渐好转了起来。

眼看着虚弱到极点的小兽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好，沈民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之后的几天，沈民时常来到山谷，替小兽带一些简单的羊乳之类的吃食。

眼见着小兽在自己的喂养下变得越来越强健，沈民感到了极大的成就感，唯一让他感到可惜的是，身体渐渐强健起来的小兽却一直未有睁开眼睛。

但这样温馨的场景并未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沈民喂养小兽的第四天，本来身体极为健硕的他毫无预兆的突然就“病”倒了。

而这一“病”就是半年的时间……

沈家村处于群山之间，交通极为的不方便，沈家村的村民得病之后，最多不过去往百里之外的县城而，说是县城，其实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小镇。

在村民的帮助下，沈莹将得病的爷爷送到了县城的医院里。

县医院的医疗资源有限，对于沈民的“怪病”，县医院的医生见都未有见过，只能凭借经验，给沈民开了一些温养身体的中药。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些中药对于沈民的重病多少算是有些用处。

至少吃了半年的中药，本来只能每天卧床的沈民已经能够从床上站起，进行一些简单的运动，只是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虚弱，这也是沈莹看着其自顾自的走到村口，格外生气的原因。

因为沈莹很害怕，害怕爷爷这个自己如今世上唯一的亲人再出什么意外。

“在得了那怪病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那片山林。”

“那小兽虽然在我的喂养下变得强壮很多，却一直都未能睁开眼，我原以为那眼睛都未能睁开的小兽失去我的供养很可能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它竟然坚强的活了下来。”

讲到这里，沈民不由得有些唏嘘。

听着沈民的讲述，沈莹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她原本设想过自己讲出麒麟异兽的事情后，爷爷的反应，是震撼，惊奇亦或是十分的惊恐，针对沈民可能有的反应，沈莹还想了很多的腹稿，以准备跟沈民解释。

沈莹独独没想到的是，原来自己的爷爷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见到过麒麟异兽，甚至还亲自喂过其羊乳。

怪不得今日那麒麟异兽并没有伤害自己，而只是好奇的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

想来之前自己爷爷喂它的时候，它没有完全的睁眼，但却记住了爷爷身上的气味。

是了，它定然是嗅到了自己身上沾染的熟悉气味，所以才会做出今天那样的反应。

回想着今天麒麟异兽见到自己时颇为“奇怪”的反应，沈莹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原因。

“那爷爷，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把小兽带回家里养那？那可是麒麟啊！”

内心充满震撼的沈莹听完沈民的讲述，充满不解的问道。

“而且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

“因为那是麒麟啊……”

“像这样的神兽，它的存在不一定就代表着祥瑞，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来说，若真的将它带回来，那么对于我们来说，更多的恐怕是灾难。”

讲到这里，沈民不由得叹气。

他可不是涉世未深的沈莹，自然知道若是自己曾经喂养过的小兽真是麒麟这种神话之中的生物的话，代表着什么。

可以说但凡他曾经有幸见到过麒麟这样的息传出去，那么他这一家首先迎来的很可能不是辉煌，而是利欲熏心之人带来的灭顶之灾。

一直只在神话之中存在的生物，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比如能让人获得长生的麒麟血，比如奴役麒麟所能获得的强大的力量，没有人能抵挡的住长生久视与绝对力量的诱惑，尤其是他们面对的是一只初生的，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麒麟。

永远不要去高估人的底线，哪怕是在现代文明社会。

所以沈民将曾经见到过小兽的消息埋藏于心，除了保护自己和孙女之外，也未尝没有想要保护小兽的原因。

听了爷爷的话，沈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沈莹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民问道。

“阿爷，你刚才说，伱得“怪病”的时间，是在你遇到麒麟异兽的第四天，而且“怪病”来的极为突然。”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得的这个怪病，跟麒麟异兽有关？”

迟疑了片刻，沈莹讲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虽然潜意识里认为麒麟代表着祥瑞的沈莹觉得自己猜测的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一切这一切看起来实在是太巧了一点，由不得沈莹不怀疑。

听沈莹的猜测，沈民先是陷入久久的沉默，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沈民幽幽叹了口气，而后轻声的说到。

“其实你的这个猜测，我很早之前就想到了。”

“最初的时候，我也只是怀疑，而且现在，我愈发的确定我身上的这个“怪病”，就是我当年救助那个小兽所引发的。”

讲到这里，沈民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因为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一场怪病来的毫无预兆，而且正巧在是我将那小兽彻底救活之后不久。”

“而且根据我自己的感受徕卡，我一直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其实我根本没有得病，而是中了某种特殊的诅咒。”

“诅咒？”

听着自己爷爷的话，沈莹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错，就是诅咒。”

沈民呢喃的说到。

“或许这只麒麟异兽，本就不应该存活在世上，也不被这方天地所容。”

“但我强行给它救活了，改变了他的命运，所以也便承了他的因果，故而本应该由它所承受的灾厄，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讲到这里，沈民幽幽叹了一口气。

在得“病”的这段时间，沈民信起了佛，因为在佛门的因果论中，他找到了自己所遭受的这一切的原因。

而他之所以这样想，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实在是他身上的这个“怪病”表现的太过诡异了一些。

首先，得了“怪病”的他并没有遭受其他疾病那般的疼痛等等的病痛折磨。

相反，沈民能敏锐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很健康，出奇的健康。

但就是这般健康的身体，他却一度虚弱的连床都下不来，而且还极为的嗜睡，平日里几乎有一多半的时间，沈民都是在睡眠之中度过的。

嗜睡症，这是县里的医生给沈民这个“怪病”的答案。

但沈民知道并不是。

因为除了嗜睡之外，他几乎每天是在做噩梦，而且每一次梦到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场景。

在梦里，沈民会进入一座类似深渊的地方，四周皆是血色，在那里，有数不尽的面目狰狞的巨兽，他们想要吞噬沈民的灵魂。

但每次在这些巨兽快要靠近沈民的时候，他的身上总是会亮起微弱的亮光，这些亮光会将靠近他的巨兽阻止。

同样的，这时的沈民也会及时的苏醒。

身体不痛不痒，能吃能喝，但身体却出奇的虚弱，而且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噩梦。

越是了解自己“怪病”的症状，沈民越发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生病，而是受到了类似于梦魇一般的诅咒。

而诅咒的源头，便是那只被自己无意间救活的小兽。

听了沈民的猜测，沈莹同样认可的点了点头，而后似是想到什么的她激动的说到。

“阿爷，若真是如你所猜想的那样，那岂不是说你的“怪病”有救了。”

“麒麟，那只麒麟异兽！”

看着自家孙女激动的表情，沈民自然知道其想法。

对此，沈民不由得泼了泼冷水。

“首先，你所说的麒麟异兽，并不一定就是我所救活的那一只小兽。”

“就算你所麒麟异兽真的是我当日所救的那只小兽，但我救它的时候，它连眼睛都没有都没睁开，又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你阿爷我那？”

沈民轻摇了摇头，叹息的说到。

“不会的，麒麟异兽定然是记得爷爷你的。”

想起今日麒麟异兽轻嗅自己身上味道的动作，沈莹笃定的说到。

“就算它真的记得我，它也不一定会记住阿爷当日的恩情。”

“人尚且无情，更况况是异兽？”

“就算是它还记得阿爷当日的恩情，你觉得阿爷现在的身体，能坚持走到山林里去找它吗？还是说你打算让他来到村子里找阿爷？”

听着爷爷无奈的话语，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沈莹沉默了起来。

“莹莹啊，阿爷的病，阿爷已经习惯了，你不用为阿爷操心，现在的阿爷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也不要为了阿爷去找那麒麟异兽，咱们只是普通人，与那神话之中才有的生物不要有过多的牵扯，这样对于咱们和那麒麟异兽来说都不是好的事情。“

看着失落的沈莹，沈民慈祥的说到，如今对于自己的“怪病”，已经看开的他显得格外的洒脱。

看着沈民认真的表情，沈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爷爷。”

……

第二天，沈莹如往常一样驱赶着羊群向着山谷的方向走去。

而这一次，与以往的行进方向不同。

沈莹驱赶着羊群不自觉来到了昨天麒麟异兽出没的山谷所在的位置。

望着不远处山谷的入口，沈莹不由得有些踌躇。

虽然沈民昨晚极为郑重的告诉沈莹，不要过多的与与麒麟异兽接触，但沈莹还是不由自主的驱赶着羊群来到了这里。

因为她想要知道困扰自己爷爷的怪病，是不是真的因为爷爷所猜测的诅咒，然后就是想要祈求麒麟异兽，帮爷爷治好怪病。

面对神秘的麒麟异兽，若是说心里不害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沈莹想要治好爷爷“怪病”的决心胜过了恐惧，于是，狠下心来的她最终还是驱赶着羊群，踏进了山谷之中。

走进山谷的瞬间，沈莹便感受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在嗅到这股清新气息的瞬间，沈莹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得到了升华。

被沈莹驱赶着进入山谷里的羊群仿若进入自己的家里一样，轻车熟路的走到昨天吃草的山坡，自顾自的欢快的吃起了嫩草。

站在羊群附近的沈莹也四处打量，想要找寻那道麒麟异兽的身影。

但可惜，今天，麒麟异兽的身影却是没有再出现，山谷之中除了她和自顾自的吃草的羊群之外。

就剩下几只同样被异草吸引而来的麋鹿等等的山林之中的动物。

又等了许久，还是没能看得到麒麟异兽的沈莹终于坐不住了。

犹豫了片刻，沈莹最终还是起身，顺着昨天麒麟异兽离去的方向走去。

麒麟异兽昨天最终消失的地方，是山谷的深处，而当沈莹传过茂密的丛林，到达山谷最深处的时候，却好像来到一方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