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闲眼前半边天空都被长大血口嘶吼着的巨蚺遮住。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他却扶着剑呈大字躺在碎木之上，任由浑身力气流失。
怪不得临走之前特意让他带上那红瞳灵鸽……
下一刻，一青衣仙子携剑杀来，漫天剑气凝成一轮新月，又如卸闸洪水轰在巨蚺身躯中段。
此时蛇头距离方闲不过大约十尺！
铿锵一声之后，方闲见它喉孔一放一缩卷入大量空气。
心中怒骂这巨蚺仗着一身白铠，竟不顾一切，即便被人踩上脊背也要将他拖上。
此刻连抬腿的力气都没了，见怪物蓄力结束，蛇头高高抬起，只能被迫横剑于身前。
然而意料之中的煞气迟迟未倒，又见空中溅起血花，巨蚺被迫放弃身前的目标，吃痛扭转身子。
膨胀的身躯急速压缩，冲天煞气贴着蛇颈顺着躯干喷出，直指脊梁上的女子。
那女子不避还迎，手中细剑有擎天之威，旋转着手腕会心一击，轻松抵过巨蚺这凶狠的一招。
兴许是巨蚺这功法激怒了她，从中将煞气斩成两股的同时，轰一下弹射起步，在实力的绝对碾压下，磨磨唧唧是对自己的不尊敬。
方闲看到蛇身像弹簧一般抽搐一下，蛇口中的煞气退去，露出两排尖牙。
其威力方闲已经见识过了，本还想大声提醒一句小心，抬头却瞥见蛇身上血腥的伤口，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但凡多说一个字，都是对大乘期的不敬！
方闲才刚筑基不久，挥剑砍不动大蛇似乎是理所当然。
然而换个人，这怪物忽然变得像是砧板上的香肠儿——腰间的鳞甲碎了一地，像是被巨斧劈砍过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再眨眼，青衣仙女一剑封喉，从巨蚺喉咙眼中穿过，蛇头的下半部分承受不住冲击，碎成小块散在方闲身边。
又看她空中变换身姿，凌空一跃，轻巧地踩在蛇头之上。
不管蛇身像烈日下的蚯蚓剧烈挣扎，对着那半截脑袋就是一记坠剑。
位于蛇头下方的方闲占据了最佳观战位，只见那裹挟着怒火的剑气洞穿蛇脑，在地面轰出一个深坑。
接着巨蚺原本鼓瞪的双瞳猛地向上一翻，高抬的蛇头快速失重，朝着身下的方闲砸去。
“我！燥！”
方闲还沉浸在观战的乐趣之中，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但就他虚弱的身子，好像已经为时已晚……
轰！
瞬间碎木飞扬，烟尘四起，巨物摔下的轰隆声在山谷中回荡。
凝霜雪从蛇头上跳下，浑身没有染上丝毫污垢。
看着紧挨着蛇头，强行劈出一字马才幸免于难的方闲，她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又鄙夷道：
“啧，你这下流的身法……练过？”
方闲：“……”
“还愣着作甚？”凝霜雪随即从蛇头上跃下，归剑于鞘中，见方闲扶着腿一脸痛苦，衣襟上还沾着血，只好将其一把提起。
又道：“区区一条小蛇，就这还好意思在本座面前说绝对有把握。”
等到烟尘散去，方闲扶在蛇头上朝前方看去。
“特么看着跟火车似的，你管这个叫一条小蛇啊？”
凝霜雪虽然不懂什么是火车，但还是白了他一眼：“连我两剑都扛不住，不是小蛇是什么。”
方闲无语。
这女人已经是通天修为，陆地女神仙，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兴奋劲儿过去之后，他撑着蛇头挺直腰杆，尝试呼吸一番，肺部还是火辣辣的疼痛。
方闲又转身过去小声道：“看来我要赢下凝霜雪，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
凝霜雪本来还想呛他几句，谁想到方闲声音越来越小，话才刚说完又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无力跪倒在蛇头边。
赶紧过去一手托住方闲的后脑，询问道：“伤在何处？为何不早说？”
方闲眯着眼睛，看见她紧锁眉头，神色焦急，不管他口中血液沾上衣袖，早没了身为宗主的威严。
虚弱的手缓缓掏出捏碎掉的元神珠，笑道：
“别找了，是这东西它……内伤……缓缓就好。”
说完这话，方闲才努力瞪大眼睛，对上间隔不过几寸的美眸：“你还真怕我死了？”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他看见凝霜雪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怒了，但随着一次深呼吸后，羞红很快爬上脸颊。
又听她没好气道：“为何不把灵气先消化了再打？你这猪头……死了也活该！”
趁着被凝霜雪扶正在地上打坐替他疗养一番的时间，方闲不愧对于是个写手，把茅草村的遭遇讲的绘声绘色。
凝霜雪手上注入灵力的动作从未停过，却也不知为何听得相当认真，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情绪也跟随波动起来。
若是现场还有旁人，绝对不会认同二人的关系仅为师徒那么简单。
等到方闲把故事讲完，凝霜雪这才后知后觉。
关心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已经在好些日子的相处中成了下意识之举。
出手冲散了他体内最后一小撮蛟龙灵气，帮助方闲吸收完毕之后，又听他说：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我感觉我现在已经赢了凝霜雪......”
“绝不可能！”这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凝霜雪急着打断。
“那我换个说法。”方闲被她一把扶起来，转过身子又道：“凝宗主受到那灵鸽的消息之后，赶来的路上，脑子里想的到底是‘这世界决不能崩溃’，还是‘方闲决不能死’呢？”
“？”
凝霜雪当然知道两个选项分别代表什么。
于是竖起粉拳威胁道：“这问题，等你能打过本座之后再问吧！”
方闲见她表情奇怪，其实那就已经是他最想要的答案。
又先一步放出台阶：“只是想看看凝霜雪到底符不符合我心中的人设而已！”
“刚给你医好又皮痒了是吧，本座再撕烂你的嘴！”
然而两人打闹之余，那已经发白的蛇眼猛地转动一番，散出猩红的光彩。
仅仅片刻功夫又在打闹声中恢复原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