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能不朽

《孰能不朽》

第二十八章常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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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仪遇刺了。

对此, 奴隶军所有老人都无动于衷。

刺杀常仪。

真是爱做梦的刺客。

常仪没有习武,也没有修习秘术,按着这个世道的标准,这是一只纯弱鸡。

自然, 研究帝国历史的人都不应当忘了一个案例——白帝。

不通武道, 不修秘术, 白帝为了争夺王位孤身卷入诸侯混战,最终笑到了最后。

让人不知该佩服权力的魅力,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勇敢到孤身入乱世棋局还是佩服白帝竟能笑到最后, 干掉了一大堆一指头能碾死她的诸侯贵族。

既有前例, 为何不能有后例?

常仪以后会不会成为王不好说,如今的时代和白帝时已经不一样了,白帝这个横空出世的经典案例后王位角逐的规则便被补全了——没有血统出身便不具备角逐王位的资格。

常仪不好对付是公认的。

常仪长什么模样, 是个很让人好奇的问题。

盗趾的评价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窥的欲/望。

常仪带回了乔以后, 乔将所有好奇心旺盛的人都给揍了, 那么问题来了, 乔来之前呢?

奴隶军不断有新人加入, 新人可没接受过教育,乔教育了后来的, 前面谁教育的?

答曰:常仪自己动手教育了。

常仪子, 天生神力,哪怕不习武道这家伙也能将一个成年男子当球抛着玩。

常仪子, 身上一大堆机关造物, 靠着那层出不穷的机关造物, 以一敌百是保底。

脑子好,就是能为所欲为。

刺杀的后续没人关心。

无外乎常仪活捉了刺客和干掉了刺客。

常仪带着一群孩子们回来时队伍里没有多余的人,不过能想到这个问题的人不多。

常仪的面具取下来了, 连山果看清她的脸后惊呆了,面具掉在了地上。

城邑街道不是宫室,没人早晚清理卫生,因而街道上,屎尿、生活污水、牛马屎....面具掉地上后常仪反正是没法说服自己再往脸上戴。

戴面具克服不了洁癖,干脆露脸回来了,反正她戴面具也是因为这张脸太招蜂引蝶,而打发蜂蝶太浪费时间了,这才如此,并非见不得人。

奴隶军

终于满足了好奇心。

形容人美都是各种赞美之词,但盗趾用瑰丽这个词,最开始时是有人怀疑他是否文学水平太低,如今却发现,不是盗趾文学水平太低,而是正好。

常仪的容貌是美艳型的,极为靡丽,却艳而不俗,但九州大地上美艳的皮囊真不少,却不会有人如常仪一般靡丽到了极致,用靡丽完全不足以形容其美,瑰丽倒是可以将就。

瑰丽的同时,常仪的肌肤状态极好,白皙精致,精致得如果有人近距离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种精致不正常,这世上除了深海里的海妖不可能有任何种族能肌肤如此细腻精致。

身形修长,匀称纤细,常仪的外型完美诠释了美人的极致。

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副容貌,至少常仪不在其中。

倒不是讨厌,而是没感觉。

再美的容貌,天天看,月月看,年年看,从出生起就开始看,看了几十年,反正常仪揽镜自照时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或者说,自她记事时便已对这张脸没有任何关于美丑的感觉。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五官都在该在位置上,就是五官轮廓比较深刻。不过这是因为她身处九州地区,去西荒的话,这种轮廓鲜明的五官每个人都有。

完美无法理解世人对这张脸的追捧与爱慕。

虽无感觉,却也真的觉得麻烦,打发狂蜂浪蝶占用了她太多研究时间。

奈何自身瑰丽的容貌是骨相带来的,不是单纯的多吃或减肥能改变的,常仪也没疯到能冲自己的身体下手的程度,目的还是为了改骨相这种小事,便是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改动自己的身体如吃饭喝水一般的灾难君王都干不来为了整容而对自己动刀子这种事。

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泥团随意揉捏更改这种事,搞得好自然是身体素质更上一层楼,但凡人想改得好基本不可能,灾难君王便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常仪回到军营时差点没能进去,所幸她的衣服和手里的面具,后面跟着的萝卜头们证明了她的身份。

用高冷的气质和表情拒绝了所有目光后回了自己的营帐,常仪用水和清酒将面

具给清洗了一遍,瞅了瞅,有点犹豫要不要再重新漆一遍。

【我说你够了,不就是掉地上了吗?你要实在嫌脏,重新做一个不就是了?】

【那太花时间了。而且,当年的画面,我的记忆也没有做这个面具时那般清晰了。】

【人的记忆会慢慢变淡,所以你就做了这个面具虐待自己?】

【是提醒,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还有仇家要杀。】

【你的仇家....不是我说,莫说你的仇家不乏当世人杰枭雄,便都是猪,且都排着队让你杀,你有生之年也不可能杀得完。】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在同盗趾合作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折腾下去,人族整体实力会严重下降,而周遭其它种族虎视眈眈?】

【我非人。】

【也对,年纪大了就是这点不好,习惯性忘了,按着人族的标准,你算不得人的。】

【阿元你是人吗?】

【自然不是。】

【可我觉得你有时很像人。】

【那大概是因为我曾经是人。】

【....那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是那家伙的前辈?】

【....我没她那么冲动。】

【那就是前辈了。】

【....】

【我很难想像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和我一样优秀出色多好啊。】

常仪噎住了。

我真心不是在夸你。

脑海里的声音乐呵呵的笑着。

常仪无言的深思了起来。

灾难君王的前辈。

灾难君王都对自己干了什么来着?

常仪回忆了下发现自己也很难有答案,灾难君王对实验素材狠,对自己也不遑多让,各种实验没少往自己身体上搞,多次九死一生,完美诠释了何谓不疯魔不成活。

虽如此,灾难君王搞的那些实验,好像没有哪种是能把人变成这样的。

常仪最后还是没重新上漆,手里没漆,漆器根本不是氓庶用得起的,漆做为原材料倒没漆器那么昂贵,但漆是战略物资,一直以来都被贵族牢牢掌控着,想弄到并不容易,除非考虑自己去找野漆树。

为了个面具大老远去找野漆树,常仪没那个空闲,只能多清洁几遍,回头再收集一些花瓣制些香水做最后的清洁。

常仪反复

清洁面具时办完事回营听说她遇刺的乔寻了来,一进门便将她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尖的寻到了常仪脖颈上的红线。

红线很细,但以常仪的愈合能力现在还存在,足以证明红线之下的伤口极深,以至于这条线一般的伤口这么久了都还在。

“怎么不用药?”乔边问边翻出了常仪平日里调制的药。

种类较多。

常仪的研究很杂,天文地理医药....就没有常仪不感兴趣的,制个药都能制出各种类型的。

乔翻出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外表看上去跟发霉的浆糊似的,布满青色霉斑,真霉斑,乔亲眼看到过常仪是从发霉的谷米粉末里提取材料。

若非用了这种药后的确能伤口感染发炎,根本没人能相信这看着就很恶心的玩意是药,毒还差不多。

常仪坚持这是药。

她和灾难君王在一起时为了生存不得已助纣为虐,参与了灾难君王不少丧心病狂的实验,知道了世间的生物除了肉眼可见的,还有容眼不可见的,积攒了诸多生物知识,后来分开了,利用阿元的眼睛研究了这消炎药。

再翻出了治外伤的药,乔便要给常仪上药。

伤口很深,按理是需要缝合的,但常仪的身体....只要没死,伤口的肌肉都会自己蠕动着去抓被分开的兄弟,不管多深多大的伤口最后都会蠕动得只剩下一条线,自然,只是看着不严重,实际上伤势还在。

伤口这种诡异情况最大的好处便是止血效果一流,以及伤口不用缝合,前者是最重要的,换个正常人脖颈被这么切开,完全可以准备后事了。

常仪满不在意的道:“不上药它也会自己愈合的。”

她不知道阿元对这具身体干了什么,最开始时只是恢复速度比常人快了些,但也不夸张,也就和武道初成差不多。

直到....那次之后,常仪诡异的发现自己身体的每一丝肌肉都仿佛活了一般,挨揍的时候会自动分流压力,受伤的时候会自己蠕动着寻找和抓住失去的另一半。

呼吸的时候也不再限于鼻子,发现自己身体变化有些不对后常仪给自己做过一个全身检查

,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具备了和鼻子一样的功能——呼吸。

食量变得更大,消化能力更加强大,骨骼和内脏更加坚韧。

不修武道身体便拥有了比武道初成还要强大的综合素质,常仪颇为一言难尽。

灾难君王费尽心思命都差点丢了的东西自己竟如此轻易就得到了。

尽管如此,在阿元提出更上一层楼时常仪还是坚定的拒绝了。

一定要选择的话,她宁可选择灾难君王的路子,虽然难了点,危险了点,但踏实。

乔忍不住敲了敲常仪的脑袋。“人反正都会有的死的时候你怎么不现在就去死?伤口不上药的确会自己愈合,但你怎么知道没有留下暗伤,不会对你的寿命产生影响?”

常仪嗫嚅道。“这只是小伤。”若是大伤她早自己处理了。

“你要不要拿尺子量量你脖子被切开了多少?”

常仪无言。

这个不用量,能感觉出来。

“消炎膏就不必了,我的伤口不会发炎的。”常仪赶紧道,虽然药是自己调制的,但伤口上涂抹霉斑,她着实受不了。

阿元连她皮肤表层的螨虫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允许别的寄生虫在伤口上安家,反正不会发炎,常仪选择顺从自己的洁癖。

乔还是给常仪涂上了,你说伤口不会发炎就不会发炎,你当你是神祇吗?

“巩邑的余孽还是复仇联盟?”乔问。

会刺杀常仪的也就这两者了。

常仪忍着洁癖回道:“都不是,是连山氏的人,应该那个少昊部质子的母亲。”

阿元说少昊君离和连山果生得很像。

常仪也觉得像,但她和阿元说的像完全不是一个含义。

她的像是纯粹的长得像。

阿元的像则是血,认人不看脸就看血。

生得像,血也像,毫无疑问,至亲。

“杀了?”

“没杀,她不是我的仇家,以后说不定有用处,就留着了。”常仪回道。

乔很难想像连山氏的人能对常仪有什么用处。

神裔氏族的排外性很强,虽然为人族效力,但那是因为生而为人,一荣俱荣一陨俱陨,饶是如此,对历任人王和方伯诸侯们都相当的漠然,对前者尽到

最基本的职责即可,对后者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拒绝一切联姻。

不过也知道常仪的聪慧和性格,说不定有,也意味着可能不会有。

反正不是仇家,那么尝试一下也无妨,即便没有也不会有损失。

类似的事常仪已经快做成习惯了。

“我记得你提过,扶风之乱时神裔氏族栽了大跟头,自此拒绝和任何氏族联姻。”乔道。

都不联姻了,少昊君离是怎么冒出来的?

常仪道:“此事我略有耳闻,据说是太昊祭巫年轻时的露水情缘。”

“可少昊君离是嫡子,而贵族的宗法制,露水情缘生下的不都是私生子身份吗?”

常仪一脸无语:“我永远都无法理解男人的心,露水情缘居然能睡出真心来,阿父是如此,少昊旅亦如此,更有缘的是这俩运气都挺不错的,碰上的都是走肾不走心的女人。不过话说回来,露水情缘本就是走肾不走心的事。”

不同的是,少昊旅是沃州牧,身份地位碾压连山果,让当年的连山果没能来去如风而是不得不和少昊旅纠缠多年,活活耗成了怨侣。

乔听懂了。“这种事应该是秘闻吧?”

“是啊。”常仪点头。

一个是沃州牧,另一个后来成了太昊祭巫,两个当事人都位高权重,再小的事也得成秘闻。

“那你怎么知道的?”乔好奇的问。

“这事又不是一开始就是秘闻,当年闹得挺热闹的,我正好听了一耳朵。”

乔闻言不由瞧了瞧常仪。

常仪容貌太过出色,很容易让人忘却她的年龄,但他不知为何对常仪这张脸没有别人那种美丑的感觉,反倒能注意到常仪的外表年龄。

双十年华,这是一个矛盾的分界线。

于氓庶而言,这是一个垂暮的年龄;于奴隶而言....大部分奴隶根本活不到这岁数;于贵族而言,这是一个人生才正式拉开帷幕的年龄,九州大部分贵族都是以双十为冠礼年龄。

常仪平素根本不保养自己,因而外表年龄应该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

少昊君离如今十二三岁,少昊旅和连山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时常仪几岁?那么久远

的八卦都还记着?

【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我又没骗人。】

【但你瞒了最重要的,陛下何故造反?你就不怕盗趾知道了。】

【连山果说的是连山城的方言,整个奴隶军除了我根本没人懂,他不会知道的。】

陛下何故造反给连山果造成的冲击不小,震惊之下巩邑方言和雅言统统忘光了,只剩下做为母语的连山城方言。

乔用经过沸水煮、阳光暴晒的白布将常仪的脖颈包扎好,布头没有打结,而是折进了布里。

常仪试着转动脖颈,还能转,但也就剩下左右转转了。

“这样太不方便了。”

“一时的不方便换身体长久的健康。”乔语重心长道。

常仪一脸被恶心到的神情,年轻人装这种老人口气真得很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段时间记得忌口,算了,你的饮食都是我负责的,我不管你能一个月不吃不喝。”乔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需要叮嘱常仪的地方,不是自己在管便是常仪自己从来都不管。

常仪回以乖巧的笑容。

乔继续道:“以后别让自己受伤了,愈合能力强大不是你糟蹋自己身体的理由。”

常仪回以无奈的表情。“我也不想,但无法修秘术也无法修武道。”除了天生神力她根本没有自保的武力。

乔:“....以后出门记得通知我。”

“你不可能每回都有空。”

“实在没空,我可以找人跟着你。”

乔蹙眉。“那也太麻烦了。”

“麻烦和没命你选一个。”

乔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常仪的外形,高纬度高原游牧民族和江南水乡农耕民族尽选好的那部分基因结合就差不多是她的基因了,再加上格外的瑰丽,辨识性特别强,连山果很多年前见过她一次,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揭常仪的面具也是先觉得常仪那非人的愈合能力有点灾难君王的味道,然后面具一摘,一眼就认出来不是灾难君王,但也是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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