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牧鱼群有一个要命的问题,鱼群不像牛羊那么听话，不对，就算是牛羊也没那么听话,放牧时不看着点不是走失就是被豺狼虎豹叼走加餐，再不就是被同类偷走。在陆地上还好,你们可以掘池掘塘掘渠,将鱼苗放进去,孟冬时截断水源,放干水就能捕捞肥鱼。但鲛人大多生活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中，少量生活在内海，不论哪个都不是能进行竭泽而渔的地方。”
“用鲛人看管鱼群也可以凑合，但海里没有陆地上的畜栏，我们没法将吃饱的鱼群关进笼子里,也关不了,海中前后左右上下全都是路。可不能将鱼群的活动范围控制起来就没法增加可供鲛人食用的鱼获产量，正好我有个友人在尝试驯化雷电鱼类放牧鱼类，利用雷鱼为鱼群圈出活动范围从而达到圈养的目的。”
“很有创意。”青蘅好奇的问。“怎么想到的？”
“有一些鲛人部族驯养着雷鱼,与雷鱼共生。”见青蘅好奇,丹青解释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颗星球上海洋比陆地更加辽阔,但海洋中的智慧生物全加起来都没超过三千万，而陆地上的智慧生物却有数万万。”
“这应该是因为海中凶猛的掠食生物太多了。”青蘅道。“如今的深海就好比蛮荒纪时的元洲，猛兽占据了大部分的生存空间,智慧生物因为生存空间狭小,数量增长缓慢。”
曾经的元洲也是一片恐龙与怪兽满地跑的大地,后来,恐龙灭绝了,其它的超大型生物也不是被下锅就是躲进了深山大泽中，元洲的智慧生物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灭绝了多少生物。但也因为那灭绝无数物种的彪炳战绩，陆地上最好的土地尽数落入智慧生物，厚积薄发，在最近的两千多年里智慧生物的数量迎来了大爆发。
海洋正在处于元洲蛮荒纪阶段。
丹青赞同。“是啊，鲛人的生存空间太狭小了。海洋中的生物种类与数量比之陆地更惊人，这样复杂且庞大的生态自然孕育出了无以计数的猛兽，有太多能捕杀鲛人的猛兽。而因为海中的环境，我们也无法像你们那般轻易掌控火焰，通过火焰来驱逐猛兽，冶炼金属铸造武器猎杀猛兽。但鲛人也有鲛人的智慧，具体什么时候不得而知，一些鲛人发现了雷鱼的存在，尝试将鱼群向雷鱼驱赶。雷鱼的食量很小，一次释放雷电捕获的猎物数量只能吃下九牛一毛。而雷鱼放完雷电后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积蓄起雷电，这段时间鲛人会趁机接近雷鱼周遭拿走大部分猎物，留下供雷鱼吃饱的量。”
青蘅惊叹不已，陆地上的生物靠着工具崛起，海里的鲛人受限于环境无法像陆地上的智慧生物一般迅速琢磨工具，却学会了利用海中的生态。
“再后来有人开始尝试驯化雷鱼为捕猎的帮手，如同陆地上的猎人驯化苍鹰与黄狗一般。”
“很伟大的一步。”青蘅道。
智慧生物战胜其它物种靠的是文明但文明需要载体，载体越多文明越强大，载体越少则越接近动物。而只要增加载体就需要更多的食物，有足够的食物才能繁衍更多的载体。
丹青道。“是啊。”鲛人可以溯源到的最遥远的一次鱼□□发与鲛人驯化雷鱼处于同一时期，在那之前一个鲛人的部落人口不会超过一百，超过这个数量食物就不够了，而那之后出现了数百人的大部落。
青蘅奇道：“可我以前出使海中怎么没见到雷鱼？”
“雷鱼是双刃剑，再怎么小心也容易伤到自己，且后来驯化了更多的鱼类，雷鱼的作用开始变小，养雷鱼的部族自然也少了。即便还养着雷鱼的部族也不会将雷鱼养在聚居地附近，容易酿成事故，你若只在聚居地与周遭活动，不大容易见到。”
“这样啊。”青蘅恍然。“不过照你的说法，你们本来就有部族养着雷鱼帮助捕猎，你为何不通过贸易去获取已驯化好的品种而要来捕获这些野生雷鱼？”
说到最后时青蘅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鱼群，鱼群所处的海域一片霹雳啪啦的电光，尽管站得很远，但还是能感觉到皮肤的麻痹感。
青蘅忍不住道：“天上的雷电和这些鱼孰更厉害？”
“应该它们更厉害，天上的雷电劈不死鲸，但它们有电死鲸的战绩。”顿了顿，丹青又补充了一句。“在我们的历史上也有利用数万条雷鱼电死超大型海洋生物的传说。”
丹青的友人也道：“这也是我们想捕获鳐的原因，雷鱼有近百种，但雷电最厉害的莫过鳐、鲇、鳗三种，其中鲇与鳗是鲛人驯化的雷鱼中最主要的两种，可这两种都是淡水鱼，只有鳐是咸水鱼。可要放牧鱼群需要的是鳐的雷电之力，未来这些雷鱼要看管成千上万亩的海藻田，雷电之力必须很强大，还要能如臂使指的控制释放雷电的强弱，这一点鳐最合适。可是....”友人叹了口气。“我们驯化了别的鱼帮助捕猎，有的地方还驯化了海鸟，而鳐、鲇、鳗的肉都很好吃。”
青蘅恍然。
一种动物的肉很好吃，但这种动物又很凶猛会发生什么？
具体可参考人族的家豚，家豚的祖先是野豚，但任谁瞅瞅獠牙锋利，钢鬃烈烈的野豚，再瞅瞅一身肥肉，无獠牙且温和的家豚，很难相信这是一个物种。
最早养豚的先民是哪一支不得而知，只能确定史书上能找到的最早关于豚的记载是在七千多年前，有一支先民很擅长养豚，还因此得到过炎帝的赏赐。估算一下，驯化野豚为家豚至今，短则七千载，长则一万载，野豚被驯化成了今日家豚的模样。
鲛人驯化雷鱼的历史更久，显然不能指望部族养的雷鱼的功能，一些驯养有道的部族搞不好已驯化出不放电的雷鱼品种。
友人苦笑道：“我寻来寻去，那些被驯化的鳐都不太合适，所幸鳐在海中很常见，而此地的鳐经我们的对比，品种最优。”
“但这些野生的鳐你们控制得了？”青蘅怀疑的看着远方的电光，那是鳐鱼群在捕猎，捕猎对像是另一支鱼群，猎物们被电得翻白眼，鳐鱼群趁机大快朵颐，但它们是吃不完这么多猎物的，因而最终还是会有大量死鱼被浪费。也就这里是海底，鳐鱼吃剩下的食物自会有其它食肉动物来分食，而且海流也会将残渣送至远方被其它生物处理掉，反正不会有任何。但这要是在陆地上，这么多尸体绝非一时半会能处理的，而不能及时处理，疫病就该来了。
丹青道：“我们没打算从头驯化野生鳐，只是想捕获一些野鳐同家鳐杂交培育更好的鳐，但....”
丹青面有难色的看向鳐群，他们卡在了第一关——捕获优质野鳐。
青蘅明白了。“交给我吧。”
丹青赶紧从弟子手里拿过鱼皮与其它材料混合制成的袍子。“这个你穿上，可以削弱雷电。”
青蘅看了看袍子，说是袍子更像是罩子，将人隔绝，还臃肿，这些鲛人反正不用腿走路，穿着罩袍也不影响在水中的行动，但自己不行。“不用了，我有办法解决雷电问题。”
青蘅的解决法子非常简单粗暴，雷电传导是需要导体的，她将自己周围一定范围的海水全数推开。
空气与海水一样导电，但海水无疑比空气更导电，如此操作之下电流都被导回了海里。
因为鳐是要用来放牧鱼群而非食用，自然不能选择温驯的。
需要健康强壮，不然很容易养死了就不好了；储电量也要大，看管鱼群不需要释放太强大的电流，但需要持久，保持随时都能电鱼；要足够聪明，能够通过训练知道什么鱼能电，什么时候能电鱼，以及需要多大的电。
一番筛选下来青蘅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鳐群中的精英与头目们身上，鳐的体型很大，最大的能达一丈，最小的也有一尺，这些精英鳐就没一条短于七尺。鳐的背腹扁平，头和胸部在一起，尾部呈粗棒状，不论怎么看都丑得感人，配上超过七尺的体型，青蘅很难用言语来描述鳐的丑陋。所幸外形也不是重点，能成为海洋农耕生产的“耕牛”就行，重点还是实用。
青蘅穿梭于混乱的鱼群中，很快拖着二十几条鳐走出了鱼群，鳐群的精英几乎被一网打尽，鳐群的配合出现了问题，但也因此猎物鱼群有了生机，纷纷逃之夭夭，鳐群也没追，被电死的鱼足够它们食用。
友人与丹青皆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友人忍不住对凯旋归来的青蘅由衷佩服道。“我从未想过还能这么捕鱼。”
每一条鳐都被封在了冰中，别误会，鳐不是变成了冻鱼，被冰封的还有一部分海水，鳐与冰之间隔着足以让鳐转身的海水，但冰层很厚，鳐出不来。
友人是纯粹的热带鱼，莫说冰，便是雪都只耳闻不曾目睹。
“以后可以了。”青蘅道。“不过下手要准，不然就不能将鳐困住，灵力也要雄厚，热带太热了。”
“那你也很厉害。”友人道。“真想和你生卵。”
青蘅：“....我也有心上人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友人理所当然道。“你不是鲛人，真可惜。”
丹青解释道：“鲛人的婚姻观念不深，要到人族那般，还得再过几千载，你可以代入炎帝时的人族婚姻观念，去掉血缘婚的部分。”
炎帝时的人族婚姻观念？
炎帝时有现代意义上的婚姻吗？
青蘅瞬懂。
“我明白了。”青蘅将话题拉回正事。“反正都是要用鳐，杂交之时不如也试试驯化这些鳐，若能驯化看守海藻田可以省不少时间。”
丹青瞅了瞅精英鳐们的体型，她原本的打算是捕一两头能用于杂交足矣，但现在青蘅捕了这么多，而且富贵险中求....丹青最终道：“干了。”实在不行可以天天给鳐投放鱼类消耗电力，慢慢熬着，总能熬赢。
青蘅也道：“不用担心困不住，未来两个月我都会留下来帮忙。”
“无病，我太爱你了，可惜你不是雄鱼。”
青蘅道：“....你们难道只有这一种表达方式？”
***
建木树下，华盖四野，便是炎炎夏日也无比凉爽。享受着穿过树叶的清风，剖开建木实享用，无疑是人生一大惬事。
“你还没死呢？”
树下的辛筝闻言露出了惊喜之色，自前些年从林精城迁都宁州后她也只能在巡狩时候来这转转，想着碰碰运气看能否等到青婧醒来，没想到真的等到了，笑道：“是啊，我还活着呢。”
青婧闻言讶异道：“发生什么事了？”
辛筝茫然。“啊？”
“你太心平气和了，以前不会如此。”
辛筝恍然，解释道：“不一样了，我以前很年轻，如今却两百一十多岁了，除了磕丹的炎帝与天生长生种的白帝，还有那个将养生诠释到极致的彭祖，再无人王比我更长寿，你能想像我有多老了吗？”
“你的身体机能还能再支撑近百载。”
辛筝确认的问：“清醒的近百载？”
“怎么可能，曾经的铅汞中毒终究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呆症没那么容易摆脱。”
呆症，俗称老年痴呆症、健忘症。
“那有几成呆症？”
“原本是一成，但你用脑过度，思虑过甚，增加两成。”
“那也才三成，不错。”
“锻体操再加四成。”
“锻体操？这怎么又和它有关系了？而且还是加四成？”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人体的潜力如冰山，露出海面的却只有一角？”
“力气越大的人消耗的食物也越多，潜力想来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进化是一种缓慢的积累，一点变化需要很多代人的积累，但锻体操在非常短的时间里达到了同样的效果，哪怕只是对个体。”
“你就说我会怎么着吧。”
“锻体操给了你比寻常人更强壮的体质，更长的寿命，但你暮年时身体会衰败得很快，身体里的隐患也会爆发，死时也会异常痛苦。”
“人有生老病死，此谓之天理。”辛筝豁达道。“而且比起你初时说的二十岁时便会呆症，我如今健健康康的活到了两百多岁，不亏。”
青婧歉疚道：“抱歉。”
“你又不是故意害我，若我没说错，这副作用你也是在我身上发现的。选择接受这种治疗的是我自己，有什么后果自然也是我自己的责任。”辛筝不以为意。“而且也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没有你，我活不到今日。”
青婧想了想，提议道：“你可以提前养老安心调养身体，这会让你暮年时好过的，也减小你呆症的可能，让你死时的痛苦也少些。”
“我不。”辛筝不假思索的拒绝。“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交出王权。”
青婧：“....你真坦率。”
“对你我不需要遮掩什么。”辛筝换了个话题。“不过我的身体有隐患尚且活到两百多岁，那要是一个健康的，身体没有问题的人从小练锻体操，要多久才能进入衰败期？”
“正常的，身体没有问题的人谁会练锻体操？会认认真真练锻体操，不怕副作用的不是快要老死的老人就是你这种年纪虽小身体却因为遗传或是意外等因素导致出了问题的人，药石无救，只能求助于锻体操。”青婧道。“健康的人练锻体操一直练下去会是什么效果我也不好说，但根据你与君离的数据可以推测，当可活蹦乱跳三百载。”
“那我的问题也不算严重。”辛筝道。“我与三百载也差不了多远。”
“...你说得对，但静养可以让你多活一些时日。”
“青婧，你要知道生命从来不在于长度，至少不在于血肉的长短。换做是你，放弃理想可换来永生，你可愿意？”
“不愿，我明白了。”青婧道。“但这样的话下次我再醒来你是不是就不在了？”
“是呀。”辛筝感慨道。“你再醒来时....若你有朝一日能摆脱如今的限制，可去辛原为我献上一捧莲华。”
在人族，薪火代表王权，莲华则代表神权，薪火纹是王才有资格用的东西，寻常人不能用，莲华则随便，玉主对什么规矩礼仪都无所谓。而且莲华在元洲南方最常见的花卉，东至沃州，西至宛州，北至断云雪山，南至陵光半岛，莲华处处，也禁不了。
莲华与玉是玉主的象征，使得人族相信这两样都是高洁圣洁之物，人族的玉石文化发展有一半要归功于神权。玉且如此，何况莲华，祭神能用莲华便用莲华，不能用莲华则用时令鲜花，发展到如今，给先人上坟时也会献上莲华，以此祈祷先人在地下能受到神祇的护佑。
青婧一时沉默。
辛筝一边吃着青蘅的果子一边道：“说起来你醒来得正好，我有事想告诉你，一直担心等不到你。”也因此经常来这等待，就怕自己无法亲口告诉青婧。
“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说会永远记得我吗？”
“对啊，你不是说一个人会有两次死亡，一次是失去生命，一次是被彻底遗忘，只要这片大地上还有人记得你，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你，你的生命也不会结束。”青婧道：“某种意义上你已做到，千载万载后这片土地都不会忘了你，一如四帝。”
“是呀。”辛筝露出了笑容。
“但时间是无情的，千载抹不去的记忆可以用万载来消磨，万载无法消磨也还有十万载百万载。”青婧道。“而我的生命会比十万载百万载更漫长。”
“我知道。”辛筝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参天巨木。“所以我没让你一定要忘了我，只是，若未来记得我会让你痛苦，便请你忘了我，若不会，请你一直记得我，将我的事迹告诉别人，让我能活得更久。”
青婧不可思异的看着辛筝。“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辛筝闻言有些出神。“我开始理解炎帝后期的精神病了。”
长寿是所有人的渴望，但真活得超出正常人的寿命不是好事，要么所有人都长生，要么都别长生。
她没磕丹药，却也因缘际会得到了远超常人的寿命。
两百载来辛筝已然记不清自己送走多少故人，太多了，昔日的故人与臣子皆已离她而去，如今的朝堂全都是臣子，再无曾经的故人，更没有需要她礼贤下士费尽心思去换取效力的人。她统治得太久了，臣子们理所当然的忠诚于她，无法成为她的锚，夜深时审视自己，辛筝自己都觉得自己正在向非人蜕变。
若非还有一个君离一直都在，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如今会不会已成为炎帝第二，但这不够。
智慧生物的本质是群居生物，这意味着一个智慧生物要保持精神状态的正常需要大量的锚来稳固精神，有一个锚比炎帝当年一个锚都没有要好，却也很危险。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但我终有结束的一日，你呢？”辛筝仰头看着参天巨木问。
“我有自己最牢固的锚。”青婧道。“我的理想一日不达成我便永远不会精神病。”
“这锚确实很牢固，但只有一个锚我很难不怀疑你未来的精神状态。”辛筝道。“当一切都失去，只余最后一根锚时你将对这根锚的心态也会走向偏执。”
“那有什么不好？若无视理想为一切的决心，如何能成功？”青婧理所当然道。
辛筝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你误会了，我不止担心你，我也担心未来与你存在于同一片天空下的后人。”
“你操心操得太多了，无怪乎呆症。”
“好吧，那我操心当下。”辛筝从善如流。“反正你记住，遗忘有时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我不会被击败。”
“所以我说的是万一，遗忘是自我保护，也是支撑。”辛筝道。“只要你心态足够好，那曾经鲜妍的记忆便是来日濒临时回味的温暖，重新稳定的锚，珍贵的宝藏。”
青蘅沉思，枝叶婆娑，好一会，一根藤蔓垂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果实落下。“吃了它。”
辛筝哦了声，接过果子啃了起来，比起正常的黄色果实，这个果实的味道更加甘美，辛筝三两口便啃了大半。
“挺好吃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新研究的，很稀少。”
辛筝哦了声，将剩下半个啃完。“你这次打算醒多久？”
青蘅想了想，回答：“一岁。”
“那我以后每天傍晚都来这里。”辛筝道。“我要教你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从政心得。”辛筝目光明亮与期许的看着建木。“我这一生治理人族的发现，未来你会用得上的。”
“我不会成为王，你也说过我不适合成为王。”
“但你可以成为王的监督者，文明的引导者。”辛筝诱导道。“学一下呗，技多不压身，学了用不上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需要用时却发现自己不会。你有百万载的寿命，谁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没遇到的情况？得走出舒适区，活到老学到老，不断尝试新的知识，以防万一呀。寿命长也不代表可以随便浪费时间，而且理想这东西，人力有穷尽时自然只能寄托未来，但你不用，何不让它早日到来？更别说你的生命也只有一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在预言后世之人会杀我吗？”
“那倒不至于，但我若是后世之人，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控制你，挖掘你的利用价值，实在控制不了才想办法毁灭你。”辛筝坦然道。“一代人不成便几代人，前赴后继，后世可以输无数次，只要赢了一次就是翻盘，而你输一次便是万劫不复。”
“我也可以灭世。”
“然后等待不知多少岁月后重新演化生命与文明？浪费时间。”辛筝道。“一个人搞研究哪有一群人搞研究更轻松？你需要助手，很多很多的助手，还不能是寻常助手，得是天才。但天才是概率产物，需要有足够的基数才能孕育出天才，基数越大天才越多。”
青婧哭笑不得：“好好的天才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跟蛊王似的？万千条毒虫中最优者即为蛊。”
“差不多，不要在意这种细节。”辛筝摆了摆手。“管它是蛊王还是天才只要能成为你的帮手便是有价值的东西。”
青婧道：“好吧，我学。”
辛筝道：“那就说好了，以后我每日抽一个时辰来给你上课。”
青婧闻言有种莫名的既视感，怎么那么眼熟？
辛筝说到做到，每日挤出一个时辰来给青婧上课聊天，然每天本身的工作量就惊人没多少空闲时间，还要挤出时间，便只能缩短办公的时间。时间缩短了，工作量却没减少，相反，要在更短的时间里完成平日的工作量，并且要细致不能出差错。
如是月余，辛筝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明显在下降，颇为疑惑，难道身体这么快就开始衰败了？也问了青婧，青婧答曰：除了正常的积劳成疾思虑过度你身上没有任何毛病。
结束同青婧的课程回到台城夜色已深，洗一洗便与君离躺床上闲聊，也没有什么固定话题，漫无边际，纯粹的闲聊，两个人想到什么就聊什么，多是琐碎的话题，有时也会不想聊，只安静的相拥。
正说着帝都中又有哪里开了一家新的食肆，味道极好，辛筝眼前蓦然一阵发黑，君离瞬间发现了辛筝的异样。
“你怎么了？”
辛筝揉了揉眉心。“没事，应当是最近太累了。”
君离看着辛筝苍白的脸色直皱眉。“不行，你的气息给我的感觉不对，我去喊御医。”
辛筝道：“都这么晚了还是算了，明天吧。”
“这怎么行，身体出了问题绝对不能拖，拖久了，小问题就成大问题了。”
“也就一晚上而已。”
“说不定呢。”
“那得是急症。”
“你如何保证自己不是急症？”
在君离的坚持之下台城里轮值的御医大晚上的还是从温暖的被窝里被挖了出来。
手指搭在辛筝的脉搏上，御医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换了一种切脉手法，很快又换了一只手。
御医的表现太反常了，辛筝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现在就开始衰败了，君离亦是紧张的盯着御医。
“御医，王如何了？”
“呃，王除了思虑过甚并无大碍，只是....”御医又摸了摸脉搏。
君离揪着心问：“只是什么？”
“王有喜了。”
啥？
辛筝与君离俱是讶异的看着御医。
御医一脸怀疑人生的重复道：“王有喜了。”
习武之人身体机能会老得慢一些，七老八十还能生孩子的也不是没有，但眼前这俩都两百多岁了，君离也就算了，有长生种血脉，但辛筝却是纯粹的纯血人族。
辛筝道：“不可能，我们一直有用药。”虽然因为凡药带三分毒，怕吃多了吃出问题，她与君离是轮流吃药，但这并不会影响药效。
御医也知道辛筝的情况，只是道：“我亦不知，但王您的确是有喜了。”
辛筝不信，让人将所有御医都喊了来，全都诊了一遍，都是喜脉。
君离喜得合不拢嘴，拿笔记下了御医的每一句医嘱，回过头时却看到坐在床上的辛筝一脸凝重，心里咯噔了下。
“你不欢喜吗？”君离忐忑的问。
辛筝摁了摁眉心。“你没停药吧？”
“我没有，我若想停药我会告诉你，不会隐瞒你。”君离在床边蹲下，握着辛筝的手道。“你看，我们用了药，它还是来了，说明它和我们很有缘，不如让它留下来。”
辛筝细细打量着君离，如诗如画的俊美脸庞尽是欢喜，连无神的双目都仿佛绽放着明亮的神采。“你很想要一个孩子？”
“嗯。”君离点头。
辛筝又问：“哪怕它不是你的孩子？”
君离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须臾后是愤怒。
“你睡了谁？”他马上就去杀了那人。
辛筝提醒道：“青婧，她醒来时给我吃了一枚奇怪的果子。”
君离呆住。
在青婧之前，妻子怀了孩子，孩子却不是自己的，古往今来都只有一种答案：妻子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青婧出现之后，这个问题有了第二种答案：妻子没有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但孩子也的确不是你的，甚至都不是妻子的。
好一会君离才找回声音。“她给你吃什么你就吃了？”
“她会用我做实验却不会要我的命。而且做她的实验品，只要她会考虑到我的生命安全便不会在我身上做危险实验，我也会从实验中获利。”她如今的身体除了锻体操也有青婧那些实验的功劳，只是，辛筝无语道：“我没想到她还会做这种实验。”
君离也很无语，脸上的欢喜都没了，有气无力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要，便生下来，我会将它当做自己的子嗣抚养，你不想要，便拿掉。”
辛筝佩服。“你变卦可真快。”
君离理所当然道：“若我想要满足父爱，我可以去慈幼院领养一个孩子抚养长大；若我想要一个有血缘的孩子，我也可以从少昊氏中过继一个孩子；但我没有，我最想要的是一个继承了你我血脉的子嗣，一个长得像你也像我的孩子，我们之间的感情会通过它的生命延续。”
辛筝愣住，须臾，道：“我明日去问问青婧，若是你我的，便留下来。”
君离闻言思考了须臾，脸上重新爬满欢喜，期待的点头。“我安排车辇，你也要好好休息，不然会影响腹中胎儿。”
辛筝哭笑不得。“这还没去问呢，你怎么就跟一定是你的一样？”
君离笃定道：“肯定是我们的，我方才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想生育后代，既然她让你怀上了你也可能拿掉，如此一来，不论她为何让你有孕，胎儿拿掉了，她岂非做无用功？”
辛筝想了想，发现君离的思维没毛病，除非青婧只是想实验两百多岁的自己还能不能怀孕，无所谓这个孩子能否来到人世，否则这个孩子就必须有她与君离的血脉，但其它的就不好说了。
翌日辛筝一大早便爬了起来，君离尽管很想让辛筝多睡一会，但拦不住也只能一起早起出门。
“孩子的一半血脉肯定是你的，至于另一半血脉，那得看你吃了果子后睡的第一个男人是谁。”青婧坦然道。
君离闻言笑得更加灿烂。
辛筝的神情却仍旧不见欢喜。“没有你的？”
青婧懵然。“嗯？”
“我记得你闲聊时说过，生子树上每一枚胎果中的胎儿除了父母本身的生命信息，还有一部分你的生命信息。”辛筝道，单纯的胎生，不再需要靠雌性十月怀胎来繁衍后代并非青婧的最终追求，至少在青婧成为神话生物后不是了。
元可以寄生直系后代中契合度高的望舒，青婧为何不可？
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抢来用也比不上原装的如臂使指，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哪怕是元也需要对望舒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改造才能让望舒的躯体能够容纳祂。青婧同样不会少了这些问题，但青婧走了另一条路子。
倒不是青婧对直系后代下不去手，而是完美契合的容器太难求了，青婧有数千名胎生人子嗣，这些子嗣又经过百载的繁衍，直系后代保底也有三百万，但这三百万直系后代没有一个完美契合的容器。就算青婧寿命长，学着元一直等下去总能等到，对方的身体强度也容纳不了青婧，契合度高又要是神子才能容纳神话生物。
青婧拒绝这种无聊的等待，决定自己创造契合的容器。
树生人全都是青婧的实验材料，辛筝有留意到，越是后面出生的树生人越强壮，寿命也有细微的增长，可惜折腾了百载也还是没造出合适的容器。
“你肚子里那又不是胎果。”青婧笑道：“你想多了，我还没神通广大到能对别人肚子里的胚胎做什么，我只是让你在之后与人同房后一定会怀孕。不过你若希望胎儿更健康一些，我可以帮忙。”
“那就多谢了。”辛筝不客气的接受了青婧的好意，然后问：“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让我生育子嗣。”
青婧回答：“一个实验。”
这理由很青婧。
君离忍不住问：“什么实验？”
辛筝则问：“会影响生命和健康吗？”
青婧答：“不会，它会很健康。”
辛筝握住了君离的手安抚并不想让子嗣做实验材料的君离，同时对青婧道：“那我就安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