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能不朽

《孰能不朽》

第 879 章 第三十八章少昊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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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一整天都要耗在这吗?”辛筝捧着用竹筒盛着的冰酸梅汤,一脸无奈的看着周围的人山人海。

君离一脸尴尬,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辛筝搞的教育体制,据不完全统计,每岁都会有少则数百多则数千的学生因为压力太大自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人。

每个幼崽到了学龄就会被送入官序读书,又因为辛筝规定幼崽到了学龄没去上学便将其父母抓去挖矿,官序每年从来都不担心生源,甚至因为生源太多而一直保留着多季招生的传统,通过让时间交错减轻官序的压力。如最夸张的四季招生,每季招一次生,一波学生休假时另外三波在上课,并让雇佣休假的高年级学生帮忙教育更小的学生,人力资源利用最大化。

学生多也就罢了,还不缴任何束脩,不缴束脩也就罢了,官序还要给学生发衣(一年级一年四件,之后每两年发两件)食(食堂提供免费食物,量大管饱但不保证味道)文具(每个月都会给每个学生发放一定的纸、简牍、笔墨,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品种),每岁的开销之大令人心惊,不仅从来没赚过钱,国库每年都要补贴,开销仅次于军费与官僚集团的俸禄。

这么搞下去迟早要破产,辛筝自然也出台了控制教育开销的政策,除了最开始的两个学年,之后学生每年都要考一次,一次不过关便淘汰。所谓淘汰是真的淘汰,淘汰后便不能在官序继续读书,还想继续读书就只能家里花钱去找私塾,家里没钱就只能认命。最几十年好一点,考砸了也可以继续读,只是需要根据成绩缴纳束脩,成绩越差,需要缴纳的束脩越多,即便给钱能继续读下去也不代表最后会给你发出师的文件,成绩没达到标准,必一封肄业书打发人,将区别对待的精神诠释到极致。

为了控制开销,考试难度越往后便越大,便是如此也不代表头几年就可以轻松。辛筝省钱是因为钱不够花,若只是为了省钱废除官序制度更省,为了省钱的同时尽量将更多的知识推广普及,官序教材的厚度与内容一年比一年多,君离看过无忧一年级与二年级时的教材,整个人都麻了,这要学的知识量比起自己当帝子时的教育强度毫不逊色,星相、地理、农耕、畜牧、历史、木工、数算、水文、凿井、水利、草药....字里行间写满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八个字。

纯粹喜欢学习的学神崽与天赋异禀的妖孽崽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如鱼得水,寻常崽却是压力重如山海,每年一次关系到自己命运的考试,平时还有各种小考,年复一年的考,考到发疯与自尽者不计其数。

入官序万名幼崽,小学十年大学五年,一路考到出师而非肄业,能有三五人都是当地官员可以拿来夸耀自己的政绩。哪怕其中一部分因素是人族幼崽高达三成的夭折率,这万分之三五的出师率还是过于惊人。

按君离的估算,大学最后一年的毕业考考生数量应该不多,但此地是帝都,帝都的考生若是少如何对得起帝都做为政治中心吸纳的资源?

更没想到的是与他俩抱有同样想法的父母有很多,于是本来准备优雅的送无忧参加,在外头优雅的等无忧考完也变成了人山人海,人口密度过于惊人,这一片的温度都不知上升了多少,呆在一个地方不动都冒汗。

“这周围有座林囿,要不我们去林囿转转,反正无忧一时半会也考不完。”君离道。

官序最后一年的考试时长是十五年终最长的,虽然每科考的时间都不长,少则一刻时间多则一个时辰,问题是考得不止一科,加起来没有六七个时辰考不完,再加上中场休息恢复精神的时辰,天刚亮时开始考,夜半才能考完,除了武试,其余时间都被关在一个隔出来的单间里,不能说话不能离开单间,比官考还折磨人,官考也就折腾两三个时辰。

虽如此,这些学生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考官。为了防止泄题、作弊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出题的考官靠抓阄选,抓阄选出出题考官,出题考官便会被关起来写考题,不止一套,而是若干套,考题出来后拿去给辛筝,辛筝掷骰子选其中一套做为此次的考题,而考官继续关着,关到考试结束为止。负责主持考试的考官会在考题出来那一刻被关到考场,考试结束被武装到牙齿的军卒护送至台城继续关着,关到试卷批完为止。

学生则会在考试结束后离开考场在家里或客栈等待结果,不需要继续关着,做父母的完全可以卡着时间来接崽。且大学与学宫这些建筑全都不在城内,即便依附官序发展出了聚落,但官序外的聚落夜里并不执行宵禁,也不用担心夜晚出门被抓起来。

辛筝看了看周围的人山人海,点头。

林囿中遍植凤凰树,大朵的凤凰花绽放,鲜艳如火,如同传说中的不烬木,正是赏景的好地方,平日便游人如织。这会因为与辛筝、君离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不论往哪看都能看到人,因为人多,许多小贩也挑着浆水与小食跟来。

君离挤开人群带着辛筝走到林囿中间的池,水中养着众多鱼鳖、水面上养着肥美的鸭群,因正值夏日,莲叶田田芙蕖朵朵,颇有几分意趣。

夫妻俩才走到池边便见管理林囿的工作人员拿着鱼竿询问:“客人可要钓鱼?出租鱼竿,一个时辰两钱,钓到鱼一斤两钱,鳖一斤三钱。”

君离讶然的看向辛筝,这什么时候推出的新政?林囿不是公共场所吗?最多就是养点家禽水产种点竹子花草,但即便是家禽水产也没卖这么贵的。

辛筝道:“林囿大夫去岁换了新人。”

新人新政,君离瞬懂。“你选的年轻人着实百花齐放。”管个林囿都能搞出新花样来。

辛筝理所当然道:“未来驾车的人就出在他们中,自不能与常人同。”

驾车的人太能折腾的人是灾难,太普通也同样是灾难,马车也会遇到要转弯的路口,而转弯需要技术需要灵活,转不过去就是粉身碎骨,君离了然。“要不要鱼竿?”

“来两竿,咱俩比钓鱼。”

君离挑了两竿质量好的鱼竿,一人一竿坐于池边垂钓。

池中之鱼皆为养殖,不仅林囿中的人会按时投喂,游人也会买了鱼粮喂鱼玩,如此殷勤的投喂下,池中之鱼每条都圆嘟嘟的,像豚多过像鱼,一身肥肉。但也因为时常有人投喂,这些鱼不怕人,很容易咬钩,最容易满足垂钓者不愿落空的心理,即便林囿池中的鱼贵,但有闲心垂钓的人也不差俩钱,千金难买老子高兴,亲手钓上来的鱼再贵也买得心甘情愿。

约莫半个时辰,池边垂钓的几十人便钓上来近百尾鱼,除了小鱼半尺的鱼被工作人员放了回去,其余鱼都被称斤论两买下,更有甚者拎着鱼进了旁边的亭子,亭子里有烤架,提供烤鱼服务,不管是代烤还是自己动手烤都可以。

君离亦钓上来三尾鱼,辛筝却是一尾都没有。

君离无奈道:“钓鱼时鱼竿要有耐心,哪有你这样时不时将拿上来看看的?”

辛筝不忿:“可他们一会就是一条鱼。”

可别人是专业的钓鱼,你钓过几回鱼?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只看过你用鱼篓抓鱼用削尖的树枝扎鱼。

君离委婉道:“他们下饵下得好。”

“我下得哪里不好了?”

君离只得手把手教辛筝下饵,但饵是下好了,辛筝仍旧时不时拿上来瞅瞅,半个时辰只钓上来一条鱼。

君离忍不住问:“你平时处理公务不是很耐心吗?如今钓个鱼怎么跟猴子似的?”

辛筝道:“公务关系到人命,必须耐心,还有,你说谁猴子呢?”

“我说我自己是猴子。”

辛筝闻言露出算你识相的满意之色,顺手将鱼竿往君离手里一塞。“我去烤个鱼。”

将自己鱼篓里的鱼放入君离的鱼篓里,再随手摘一把莲叶,一手鱼篓一手荷叶走向烧烤的亭子。

亭边一侧是一条无水之渠,供人剖鱼洗鱼之用,污水与鱼杂鱼鳞流入鱼塘,成为鱼鳖之食,而剖鱼洗鱼的水来自半里外的一口水井。

客人不用打水,会影响客人的游戏心情,雇人又花钱,新任林囿大夫选择找将作监的匠人做了个引水装置,井边有一个可踩踏驱动的水车,有一人在踩踏水车,将井中之水打上来流入装置,通过装置导向位于无水之渠上方的出口,客户用水非常方便,直接将鱼放到出口下方清洗即可。

拒绝林囿提供剖鱼刮鳞、烧烤等服务,支付最低价一条鱼十钱后便被放行。

在无水之渠下将鱼剖洗,用林囿提供的料酒与盐腌制,再刷调料,鱼腹中塞入荷叶,自己动手烤,烤完后香气扑鼻,辛筝闻了闻,又尝了一口,甚为满意,自己的烧烤手艺一点都没生疏。

端着烤好的鱼回到池边,分了君离一半,一边吃一边看君离垂钓,不时聊两句。

“过些日子我准备巡狩。”

你都快死了还要到处跑?君离讶异了一瞬,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很辛筝,正因为快死了才更要再看一遍自己付出了一生心血的万里河山,毕竟以后不论多么不舍都再也看不到了。“好啊,我与你同行,可你走的时候帝都怎么办?”

以前巡狩时都是有相就让相监国,没相就让六卿共同监国,但这回情况不同,换上来一群能折腾且玩命折腾以表现自己的年轻人,不论是相还是没被换的四卿都压不住。辛筝在帝都时还好,哪怕放任那群年轻人,她的存在本身也是定海神针,定海神针跑了....君离只能想到一句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辛筝答:“这是最后的考验,我归来时将决定谁是下一任王。”

“玩脱了怎么办?”

“凉拌。”

“我说认真的。”

辛筝反问:“我死了以后再玩脱与我活着时玩脱那个损失更大?”

君离噎住。“我明白了。”

辛筝继续道:“决定谁是下一任王,我还会继续巡狩,待考核得差不多了再禅让,彼时我应该还会有一些时间,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都陪你去做了。”

君离想了想,道:“我没什么想做的事,我想做的都已做成。”

“那我最后一段时间也不能浪费呀,你好好想想怎么安排,我到时都听你的。”

“那你得让我好好想想。”君离想了想,又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处理好少昊氏....你的心跳有些乱,你莫不是已经为少昊氏做了安排?”

辛筝打了个哈哈。

“你要对少昊氏做什么?”君离问。

辛迟疑片刻,问:“无忧与少昊你更爱谁?”

“自然是无忧。”君离不假思索的回答,少昊氏的族人虽是他兄长与姐姐们的后代,但这么多年过去血缘早已远得出了五服,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与亲生骨肉自然是后者重要。思及无忧出生后少昊氏的人曾暗示自己劝说辛筝传子的事,君离了然,虽然自己惩罚了那些人,也没告诉辛筝这事,但辛筝的耳目众多,未必需要自己亲口告诉她。更别说少昊氏私底下一直没死心,辛筝想不发现都难,君离了然,须臾,问:“我知道少昊氏近来跋扈,但一定要杀光吗?那么多人,也有个别不该死的无辜者。”

“你可以挑选不跋扈的,理智的,让他们在未来置身事外。”辛筝道。“毕竟我收拾少昊泰半原因是因为少昊占得吃得太多了,沃西也不能永远都是少昊的私人土地,我信你,却无法信你的族人,无论是为了无忧的安全还是为了我所缔造的王朝的未来,我都不能留着他们。”

君离满足道:“能让兄长与姐姐们不绝后便可。”

你可真容易满足,辛筝心说,不过君离若非如此心性,自己与君离也不能平安的走到今日,早两百年就翻脸了。

“我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两百载来陪你一起巡狩,见过云梦泽千里烟波浩渺,见过断云雪山万里玉龙雪莽,见过十万里荒原....元洲的风景都与你见过,没什么还想见的。最后一段时间,便想与你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安静地方生活,住的地方一定要植满各色花草。”

“我陪你一起植,要种那些花?我喜欢凤凰花,这个不能少。”

俩人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日要种哪些品种的花草,直至月上柳梢头才回到考场外,买了吃食边吃边等。

考了一天整个人都快烤糊的无忧一身疲惫的出门,抬眼便看到外头享用美食的夫妻俩,好悬没气死,气愤的冲了过去抢走两个人手里的糕饼,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糕饼一边悲愤:“我在里头人都快考死了,你俩居然这么悠闲?”

辛筝道:“考试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不悠闲还要干嘛?”

无忧噎住。

辛筝道:“你总不能说因为是我设的考试便怪我吧?”

无忧摇头。“可我还是看你不痛快。”

“那就没办法了,你不痛快就不痛快呗,又不是我不痛快。”

无忧将最后一口食物塞进嘴里,撸起袖子就准备当街同辛筝切磋切磋。

君离见状赶紧拦住无忧。“别冲动,兕子就是嘴贱,你看她那么忙,今日还挤出一天假陪你考试,真不是那个意思。”

无忧瞅了瞅辛筝脸上明亮柔和又透着三分挑衅味的笑容。“....完全看不出来。”

君离回头看了眼辛筝,好悬没被辛筝脸上的笑容气吐血,我在这帮你,你却扯我后腿?感情牌在某人的扯后腿下打不通,只得换个方向。“这里是大街上,当街斗殴,刚考完就被抓去罚徭役多难看?”官序周围的治安是治安司抓得最严也巡视得最勤快的地方,仅次于官署,当街斗殴绝对跑不掉,要切磋也回家去切磋。

君离将辛筝身后的食盒取了出来。“而且你考了一日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肯定饿了,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食物,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别的事。”

考试时也不是真的一天都没吃,因为大学的招生不局限籍贯,只要达到标准就能进,考生来自八方,饮食习惯皆不同,让考场准备统一的饮食,吃出问题的概率很高,干脆让人自备。但食物至少要保存几个时辰,带的若是热菜,必定变凉,容易吃坏肚子,考生们只能带易于保存不论放多久都不会变凉的干粮,虽不会吃坏肚子,味道却没法保证,无忧就没吃多少,只凑合垫了垫肚子。

无忧接过食盒打开,全是自己喜欢吃的,不由执箸大啖。

见无忧平静了下来,君离这才问起考试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无忧茫然的摇头,军队亲自上场维持秩序,敢闹事的先杀后审,能出什么事?

君离不解:“那你心情怎么这么差?”

无忧迟疑了下,道:“我可能考得不太好。”

“没事,就算你考得不好,也还是可以参加官考当司法,只是多走一步路。”君离安慰道。

大学毕业后去从事教育、军队、官吏三个行业有优待,以无忧想干的司法为例,普通人通过官考后要从最基层的小吏干起,大学毕业的人就不同,通过官考后可以直接从基层干部做起,起/点比普通人高一截。而因为官序过于残酷的淘汰机制,能熬到成功毕业的都不是一般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文能武是基本素质,上位者用人也更喜欢用他们,会给他们更多的机会,而事业上能得到更多机会,升得也往往更快。

没能出师,只能肄业的普通人虽不能走得那么轻松,但也不是不能走,只是同样的路,普通人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但无忧不在此列,再怎样也是辛筝的子嗣,未来继承王位的人除非打算打破帝国几千年的传统,否则必定要善待先王承嗣的嗣子,不需要像普通人那么难。

虽然历史上一些先王留下的嗣子只要不篡王权,不懈怠对先王的祭祀,便是杀人放火、侵吞土地、掠良为奴...无恶不作愣是不死也与此传统有关,个别现任王实在看不下去,能做的也只是从先王其它子嗣中务色一个危害性不那么大的当新嗣子,撸去前嗣子的财富、身份、地位、权势,贬为庶人,而不能将人杀了。但君离对无忧有信心,无忧一定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无忧道:“可我大学都考砸了,史书会怎么记载我?”

辛筝道:“谁会记载你一个落榜....呃,好像会,你是我的子嗣,还是独子,即便你是个废物,史书也会为你留出笔墨。”

若王的子嗣太多,比如黄帝,子女加起来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其中留下名字与事迹的只有五个,其余子嗣没有任何名字与事迹记载,只在提到留下名字与事迹的五个中说这五个家伙是黄帝将近两百个子嗣中最优秀的,你问他们其他兄弟姐妹的名字与事迹?史书落笔哪那么多多余的笔墨给无谓的人?

炎帝亦然,在史书上真正留下名字与事迹的只有十来个,人们之所以能知道她每个子嗣的名字主要是因为她的子嗣在成年后前往各地,在当地发展扎根,他们的后代后来成为了当地的诸侯,大荒纪年不会记载他们,但诸侯都有族谱。

不论王的子嗣出色与否都能留下名字的也有,史书会记载每一任人王死后是谁继承王的宗庙,世代祭祀王,如此一来,那些只有一个子嗣的王,其独子即便是个人嫌狗憎的家伙也能通过人王嗣子的身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笔墨。

无忧:“....还不如不留。”她一点都不想成为后人感慨的对像,那么好的一个王什么都好,就是生了个废物,跟别人一起感慨前人的美中不足很欢快,但自己成为那个王之污点的废物就很欢快不起来。

辛筝笑道:“多少人想在青史上留名而不得,你却能靠出身留名,多好的事啊?”

“既是美事,你自己怎么不要?”

辛筝一脸遗憾:“遗臭万载,我也想要,但我父母又不是王,走不了你的路子,当然,能走我也不会走。”

“为何?”

“流芳百世也罢,遗臭万载也罢,皆我所好,遗憾的是它来如鱼与熊掌,无法兼得。然无论我选择鱼还是熊掌,我想要的鱼是靠我自己的双手造福了世人而得到,我想要的熊掌是我靠自己的双手祸害苍生遗祸万载而得到。重点是靠自己的双手,而非别人施予,哪怕施予者是我的父母也不行。”辛筝理所当然道。“我是我,我父母是我父母,我不是依附他们的宠物。”

无忧看着辛筝的眼神充满无奈。“那你还怂恿我?”

辛筝豁达道:“你在史书上留下不好的名声,最丢人的是你,不是我。”

无忧气得化悲愤为美食。

君离无奈道:“兕子,你够了。”

辛筝道:“我说错了吗?”

君离道:“不合时宜。”

辛筝不以为然。“是她太脆弱了,人生那么长,就算这次考砸了,代价也不是生命,只要代价不是生命便只是些许波折,有什么好丧气的?”

君离道:“你这话可以放在开头说的。”

辛筝答:“我就喜欢放到最后说。”

君离无奈,再瞅瞅无忧已经平静许多的神色,行吧,效果好就好。

在无忧吃饱后一家三口吵吵闹闹的回家,准确说是辛筝将父女俩送回台城外的宅邸,自己一个人回台城。

给了无忧的一天时间调节心态,确定不论落不落榜无忧都能接受,翌日用夕食时君离试探的同无忧提起徭役。

崽,你已成年,且大学也读完了,别管毕业还是肄业,你的徭役都不能再拖了,你再拖下去别人就该怀疑辛筝是否想徇私让你免徭役。

无忧愣了下。“可我只是想多陪陪阿母,并非想免徭役。”

“你阿母她有自己的规划和生活,她也不希望你将太多时间与精力花在她身上,而且你俩在一起时切磋就没少过....”君离用眼神表示我总觉得你留下来只会互相伤害。

无忧语塞。“我会多包容她。”

“若她需要,你如此自是应当的,但你留下来只会让她顾虑你。”君离道。“我们都希望你过得欢喜,做你想做的事,看你如鹏鸟般翱翔天际才是我们所愿。”

无忧思考须臾,只能道:“好吧,成绩出来了我就去服役。”

君离闻言松了口气,肯走就好。

出师榜单在考试第三天贴了出来,只贴及格者,不及格者没面子,及格者则按成绩高低进行排列。

榜上一共四百余名字,淘汰率超过九成五。

君离在公告墙前从前往后找,最终在第两百六十八名的位置上找到了无忧的名字,不能与前十的妖孽比,但也甩开及格线一大截。

君离高兴得亲自下厨为无忧做了一顿大餐,强拉上只希望无忧早点消失的辛筝挖出辛筝早年埋的佳酿,一起给无忧整了个小型庆功宴。

庆功宴吃完,庆功酒喝完,君离恋恋不舍的为无忧收拾行囊,亲自将无忧送出城,依依惜别。

无忧奇道:“阿母怎么没来?”

君离面不改色的回答:“她年纪大了,不喜欢送别。”

无忧闻言也没怀疑,辛筝这两年的确越来越任性喜怒无常,因为不喜欢而不来送别很正常。

无忧不舍的与君离告别,转身与同批服役的人一起上了船,船只将沿着漓水南下至海边的工地,辛筝的海堤工程修了快两百年也没修完,帝国如今每岁服役的役人有一半会被送去海堤工地,他们将在那里服完三年的徭役。

待船只起航,渡口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无忧才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还没上船就已经在哭这会哭得身体都缺水了的同伴奇道:“你之前不是都不哭的吗?怎么这会人看不到了却哭了?”

无忧道:“阿父本就舍不得我,我若在他面前哭,他会更难受,到时就得父女一起抱头痛哭,何必呢?”

同伴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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