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
少林古寺祥和而安谧,元朝末年混乱的局面,似乎对其并无半分影响。
寺内。
一簇簇的灯火摇曳着,间有少林棍僧的影子四处闪烁。
他们正严格巡查,谨防宵小之徒在少林寺作乱。
峨眉派的驻地处,众多峨眉女弟子正持剑守卫在各处。
长老丁敏君带着门下弟子来到院子门口,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随即看向门口处的值守弟子,皱着眉头说:
“掌门还没歇息?”
值守弟子回道:“启禀长老,掌门正在屋内和宋青书说话。”
客房门窗紧闭,看不清里间情况。
丁敏君眉眼间露出几分狠厉,握紧了拳头,忽而又松拳笑了起来,持剑跟着值守弟子并肩站于一处。
“保护掌门安危我等义不容辞,既如此,我就在这里值守,直到掌门安歇为止。”
丁敏君将掌门两字咬的很重,努力克制内心的愤怒。
“周芷若这个贱人,大半夜跟男子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如果不是师傅过世,无人管束她,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想念间,丁敏君面色阴沉如渊,目光狠厉,充斥着嫉妒之色。
另一边,房间内。
宋青书倚靠在床头,大口喘着粗气,严重的内伤让他时刻饱受着剧烈的疼痛。
梨木桌上那碗散发药香的汤药,时不时勾动着他的肠胃,但受损的身体已经不能让他继续多余的动作。
桌边那个身段曼妙的女子却坐立不动,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
“周姑娘,劳烦你将汤药递过来。”
言语间甚为恭顺,甚至带了几分祈求。
人在屋檐下,宋青书也不得不低头,再不喝药治疗,他的身体可就真的悬了。
他可不想做第一个穿越过来就病死的倒霉鬼!
要是以前的宋青书,现在早就对周芷若甜言蜜语了。
可真正的宋青书已死,现在他就是个穿越过来的可怜人。
穿越之前,宋青书记得自己躺在病床上,正在抢救,他的下属,妻子,以及父母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听不见。
再醒来之后,他就出现在这里,成为了武当派叛徒宋青书。
他继承了宋青书的全部记忆,而灵魂中过去的记忆被他选择性埋藏在最深处。
目前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再也不是过去的自己,包括性格,思想和行为习惯。
最后,他只能将其归结为病后综合症。
这些暂且不提,他现在面临很大的问题——眼前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子,似乎想要杀掉他。
他前世虽然手握巨额财富,伸伸手指有无数人给他服务,但富人也最贪生怕死。
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也识时务,他明白现在不是跟周芷若清算的时候,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周芷若身体颤了一下,从“周姑娘”这个称呼里,她听出了疏远之意。
以往的宋青书日日跟他套近乎,让人不厌其烦,如今宋青书执礼甚恭,反而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只是将之归结为宋青书败于张无忌之手,经历过这样大的打击后心灰意冷,有所改变也很正常。
周芷若没有说话,伸出芊芊手指,一股无形劲气托着汤药浮空飘至床头。
宋青书两手接住,她这才停下手来。
见宋青书低头捧着药碗,周芷若清眸闪了一下,杀机立现,忽又收敛,随即甩了一下衣袖,冷冷说了一句:
“宋青书,你已武功尽废,养好伤后下山去,我峨眉派不养闲人!”
周芷若本欲就此结果了宋青书,但想到他与峨眉派没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就此狠下杀手,对自己的名誉有损,倒不如找个机会秘密处决。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若是传扬出去,说他忘恩负义、阴险毒辣,于峨眉派声望有害无利
对剧情线略有熟悉的宋青书眼皮跳了一下,捧着药碗没有言语。
屠狮大会后,他对周芷若已经毫无利用价值,而前身宋青书欺师灭祖,协助陈友谅坏事干尽,真要独自下山去,只怕刚出山门就得落个尸骨无存。
可就算他死皮赖脸待在此地,反倒会引来周芷若的恶感。
两人本无关系,全是前身一厢情愿,要是周芷若真的一掌打死了他,放在别人眼里,那也是罪有应得。
究竟周芷若对自己有没有杀心?
这一点,绝对是有的。
宋青书投靠峨眉派后,给峨眉派出了力,但屠狮大会后,却是人人喊打,周芷若为了维护峨眉派的名声,说不定真要杀了宋青书。
而且据他所知,周芷若对张无忌旧情不忘,杀了宋青书,也就除掉了一个障碍。
简单总结来说,宋青书就是单纯的工具人,周芷若用得到他,才是宋青书最大的价值,要是没有价值了,当然就要杀掉,以免影响掌门的声誉。
这个地狱级别的时间点,就连前世智谋多端的他也深感绝望。
宋青书喝完药,长舒了一口气,满脸诚挚道:
“我伤好了就会走,这些日子多亏峨眉派和周姑娘护佑,这份恩情我宋青书铭记,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报答。”
周芷若瞧了一眼宋青书,见他说话不似作假,当下心生狐疑。
依照宋青书往日的性子定会苦苦相求,他本打算只要宋青书赖着不走,她便以宋青书武当叛徒为由将之扫地出门,任其自生自灭。
此人知晓她太多事情,又传出两人联姻的谤语,既作为峨眉派掌门,为了顾及门派名誉,断不可留。
可现在宋青书答应如此爽快,倒是让她骑虎难下,真要不问缘由就赶人,此举与魔教何异?
周芷若瞥了一眼宋青书,终究忍不下心,转身走出房间,只留下一句话:
“你好自为之。”
宋青书默不作声,合衣躺下。
……
翌日,少林古刹的钟声将宋青书从睡梦中拉醒。
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他,现在反倒更加豁达了些。
此时,有女弟子端来洗漱用品和早点,宋青书抱拳谢过,那女弟子却横眉瞪眼,唯恐避之不及。
宋青书摇头苦笑,问:“请问丁师姐可在,劳烦姑娘通传一声可好?就说我有要事见她。”
女弟子脸色微红,叱道:“呸,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养好伤你就滚,不要脏了我们峨眉派的地。”
宋青书的名声在屠狮大会已是传烂了,欺师灭祖的东西,谁放在眼里,那都是脏了自己的眼睛,也只有自家掌门还恋点旧情,让他在此养伤。
殊不知武当派下了决心要清理门户,此人死期不远矣。
听及此,宋青书抬头冷视,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压的女弟子喘不过气来。
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对他温和,她就以为你是没了齿爪的老虎。
这女弟子退后两步,将手放在剑柄上,神色惊愕:“怎,怎么,你还要再次作凶!”
宋青书瞥了眼女弟子,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
“我如何,不用你操心。要是耽误了丁师姐的大事,想必以她嫉恶如仇的性子,必然不会放过你。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给这个女弟子十个胆子,都不敢跟丁敏君叫板。
宋青书抓住对方的心理,既然不能好好说话,那就吓一吓她。
峨眉派女弟子长久深居山中不问世事,性格单纯直率,他这样说,对方肯定会害怕。
女弟子哼一声走了出去,心里气不过,又对换值的同门吩咐了句,将宋青书的饭菜克扣了大半。
午间,宋青书正埋头吃着残羹剩菜,一个俏丽女子闪进屋内。
宋青书头也没抬头便知是谁,说:“丁师姐,顺手把门带上,你也不想掌门知道我和你私下见面吧。”
那俏丽女子冷哼了一声,没有动作,反唇相讥:
“宋青书,你都是个快死的人,还想拉我下水不成。要是掌门知道你我孤处一室,还关着门,必不会饶了我。”
那俏丽女子扬起头,正是峨眉派长老丁敏君。
宋青书顿了一下,抬头瞥了眼丁敏君,指着自己的脑袋,满脸认真:
“我有九阴真经秘笈,你要,还是不要。”
话音刚落,丁敏君迅速反手掩上门,凑上前盯着宋青书。
目视良久,她冷笑道:“看来宋师弟走投无路了,不过就算你给我九阴真经,我也无法救你出去。”
宋青书看见丁敏君的手搓着剑柄,也不害怕,接着放下筷子,箕踞靠在床头,满脸苦笑:
“我有说让你救我出去么?少林寺现在藏龙卧虎,正魔教派林立,我就是想出去也不能。”
“以你这样的败类,的确只有死路一途。”
丁敏君不给宋青书丝毫面子,肯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