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雕好了。”
完成泥雕模型，陈艺杰放下刻刀。
“嗯，你先去洗手，屋子里有盆和热水。”
周启山轻咳一声道。
陈艺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点头应了声，就转身进屋洗手。
等陈艺杰走后，周启山不装淡定，一把握住陈红军胳膊道：“好你个陈红军，你家小子这么有天赋，居然藏着不告诉我！”
陈红军被周启山唬了一跳，闻言苦笑道：“周老师，您这说的什么话。我要是知道艺杰这臭小子天赋这么高，早领着他找您了。”
“你从小教他学木雕，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这小子虽然有点悟性，但也就跟我年轻时差不多。”
“你还给自己脸上贴金是吧。”周启山压根不信。
“哎呀，周老师，我真没骗您。要不您去厂里问问，这小子进厂快半年，还在当学徒，什么水平大家都看着呢。”
听陈红军这么说，周启山终于松开手，老人想了想道：“难道你儿子一直在藏拙？”
陈红军愣了愣，道：“不会吧？！他藏着干嘛？”
“那得问你。”
陈红军琢磨了一下，有些迟疑道：“艺杰这孩子，从初中开始就说要考上京城的大学，学习也一直很努力。高考落榜后，我让他进家具厂，他还有些不太乐意，想要复读。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故意不表现？”
周启山听完，道：“说不得就是这个原因。红军，艺杰是个好苗子，绝不能让他把这么好的天赋浪费了！”
“那我找个时间，跟他聊聊，看看他咋想的。”
陈红军和周启山抱着相同的想法，但又现实许多。
他觉得陈艺杰考大学根本考不上，既然有做木雕的天赋，还不如练个好手艺傍身，以后就在县家具厂上班，端个铁饭碗。
因为地域和时代的局限性，陈红军不可能预见到，最多三年后，国企改制的浪潮将会刮到银谷这个山区小县。
而他以为的铁饭碗，也将不复存在。
“好好跟孩子说，别摆当爹的架子。”
周启山在京城当客座教授十来年，虽然文化底子不高，但经验积攒了不少，知道怎么引导十六七岁的孩子，嘱咐陈红军。
“周老师您放心，我懂。”陈红军点头道。
屋子另一头。
正在洗手的陈艺杰，怎么也想不到，周启山和陈红军师徒俩，居然讨论出了一套关于他突然天赋爆发的合理解释。并且歪打正着，摸住了他复读参加高考的想法。
事实上，陈艺杰此刻心里也纳闷，怎么突然之间，他就有了如此神奇的天赋。
“难道是穿越过来，两个不同世界的灵魂融合导致的结果？”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把原因归咎于穿越引起的未知变化。
虽然周启山表现的比较淡定，但从老爹陈红军没合拢过的下巴，就知道这天赋有多么夸张。
况且，陈艺杰也不是小白，前世今生的经验，让他知道这种天赋，绝对万中无一。
这也让他产生了动摇，如果选择考大学而放弃木雕，就浪费掉这神奇天赋，感觉亏得不是亿点点。
两世为人，陈艺杰思考片刻，便作出决定。
既然发现了强大的天赋，就绝不能浪费！
大学要上，手艺更不能丢。
关键在于怎么两头兼顾，而且要说服家里支持。
打定主意，陈艺杰擦干手，回到小院。
已经谈妥的周启山和陈红军，正悠哉的坐着喝茶。
见陈艺杰出来，陈红军跟周启山交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
“周老师，我们就不打扰您老休息，先回去了。”
“好，有空再带艺杰来玩。”
“好的，一定。”
两个人三句话把后路留好，陈红军就带着陈艺杰离开。
陈艺杰倒没察觉出异样，跟着老爹陈红军回到家，母亲夏勤已经在做饭。
中间夏勤问了陈红军关于请周启山出面的事，确定丈夫没冒失强出头后，也就不再关心。
吃完饭，夏勤去洗碗。陈艺杰看了看老爹，决定逐个击破。
“爸，咱们聊两句。”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的陈红军，闻言一拍即合，连忙点头道：“行。”
两人在客厅的木沙发上坐着，陈艺杰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启话头。
陈红军见状，主动开口问道：“艺杰，在家具厂干了小半年，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那以后想不想一直在厂里上班？”
“不想。”
“还想考大学？”
“是。”
陈艺杰没有迟疑。
“就因为想读书考大学，你才一直不愿意展现自己做木雕的天赋？”陈红军口气幽幽的问道。
“啊！？”
陈艺杰愣住，随即明白过来是陈红军想岔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还要编理由解释。
“爸，我觉得在家具厂上班没前途。”
陈红军一听不乐意，道：“咋没前途，你老爸我干了快二十年，工资没少拿。”
陈艺杰见状，决定给老爹打打预防针。
“爸，我去闽建那边学习，发现沿海好多公有企业都在改制。新闻上也说了，要激活市场经济，甩掉包袱轻装上阵，打破铁饭碗。我觉得，要不了多久，县里的企业肯定也会改制，家具厂未必能留下。”
“少扯淡，我也看新闻。新闻里说的是资不抵债的公有企业才会改制，家具厂效益一直不错，不可能在改制的范围里。”陈红军笃定道。
“行，你说是就是。”
陈艺杰没去争论，他又不能跟老爹说自己能预知未来。
“但我觉得，还是考大学保险一点。”
陈红军见陈艺杰如此说，想到周启山的嘱咐，总归是没拿出当爹的架势，好言好语道：“艺杰，考大学这事，爸当然支持。可你也要想想，如果复读再考不上，厂里这边你又不去，最后落个两头空怎么办？”
“关于这个，我也想好了。”
陈艺杰立刻道。
“啥？你想好了？”
这回轮到陈红军措手不及。
“爸，你看这样行不行，复读考大学要做。但手艺这块，我感觉我挺有天赋，不想落下。去厂里上班不可能，但我可以一边学习，一边在家继续跟着你学木雕。”
陈艺杰说出打算，让准备了满肚子话的陈红军内心一喜。
干咳两声，陈红军道：“手艺确实不能放下，可说实话，你爸我的手艺还算不上顶尖。这样，我答应你复读，但你别跟我学，去拜周老师学手艺，怎么样！？”
陈艺杰没想到陈红军会一口答应他复读，着实有些意外，听到陈红军让他随周启山学艺，疑惑道：“能跟周老师学当然好，可他老人家能答应？”
“怎么不答应，这事还是他…………咳咳，我是他的徒弟，你就是他徒孙，放心，周老师肯定愿意教你。”陈红军拍着胸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