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武司督捕军数万，天罡帝国各郡独立成军，受中枢统御。
留在中枢的十八督捕房，主要负责帝都法治、灵穴宗门和部分天级宗门事宜。
每房三百余禁卫，但大多有常态任务，比如监视、保护、跟踪等。
这次被四位统领带入灵穴的，加起来不过四百之数。
到中书灵穴的，三百不到。
论质量，禁卫比天涯贼子高出不止一筹。
但要围而歼之，达成清扫目的，数量就成问题了。
“倒也不是不行。”李一亮沉吟。
我都还没开始思考，你就提出解决方案了？
四位统领面面相觑。
“快说说。”
是夜。
宁静祥和的中书城大乱。
城防军四出缉捕，毫无所获。
禁武司众人潜伏各处，监视城防军。
待骚乱结束，城防军归营，禁武司也开始汇总各种情报。
“有嫌疑的三十九人。”
李一亮接过名单也不看：“去军营吧。”
军营管理更为严苛。
灵穴宗门门人乱修功法还能抱以侥幸，军士乱修功法，且无备案，一查一个准，绝对有问题。
有四位见多识广的统领介绍功法，李一亮很快从名单中，找出三十位无备案修行的军士。
“还有九人。”一统领道。
庞忍摇头：“三十九人全杀了，都还有漏网之鱼，杀鸡儆猴即可。”
当着千余城防军的面砍下三十颗头颅，庞忍就主宰了一切。
“封营。”他看着瑟瑟发抖的千夫长，“一只苍蝇飞出去，灭你满门。”
留下十几个禁卫潜伏营外。
剩下的禁卫换装城防，开赴中书城，戒严盘查。
如是三日。
“头儿，盘查太严了。”
“城防那边也不靠谱，一直没消息传来。”
“银子也没了。”
络腮胡眉头紧皱，骂道：“今晚再来一次，警告你们，别看银子来得轻松就大手大脚，这次要省着点儿花，知道吗？”
络腮胡一组的境况，很有代表性。
但如他这般敢在戒严之下再次行事的，一共就三组。
当晚悉数被抓。
剩下二十来组风声鹤唳，不敢动弹。
此刻，他们已察觉些许不妙，更不妙的是，肚子饿是真难受。
这次他们没有铤而走险。
“听说了没，城主府外开了善堂。”
“开什么玩笑，嗟来之食？”
“你他妈这时候硬气，昨晚谁趴我身上舔馒头渣的？”
“往年中书城开过善堂吗？”
“谁没事儿关注这个。”
“能混一顿是一顿，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哎。”
庞忍第一次开善堂，觉得蛮有意思。
看着装成普通人来喝粥的贼子，临走时还对自己说吉祥话，他就恨不得留下对方再喝十碗。
“自投罗网。”
“请君入瓮。”
“会不会有伤禁武司清誉？”
另外三位统领，一边舀加了料的粥一边吐槽，心里自然很开心。
申时末，四位统领收了善堂，回去一算，喜不自胜。
“至少放倒了七八十人。”
“潜伏据点俱已探明。”
“少了四分之一，再加上敌饿我饱，可以动手了。”
是夜。
所有禁卫归队，分十八组，奔赴剩余据点。
四位统领单人成组，不求抓捕，只求歼敌。
李一亮提前奔赴五十里外的小山附近，截杀通风报信之人。
其实就是林涛。
李一亮刚薅完长发女的头发，林涛逃窜而来。
他一巴掌过去，林涛人影都没看清，晕倒在地。
一个时辰后，窸窣之声渐近，禁武司大队赶至。
“三房围山，一房主攻，”浴血的庞忍咧嘴而笑，“我主攻，有意见吗？”
三位统领骂了几句，率队围山。
待所有布置完成，林涛苏醒，虽知不妙，求生本能还是让他奔向大伯的怀抱。
“三人成阵，格杀勿论。”
庞忍挥手，百余禁卫提刀持盾上山。
队尾的李一亮走着走着，消失不见。
“哼。”
庞忍察觉后，也没阻止，只是心下感慨。
他眼中的李一亮懂事，做事有分寸，不爱出头。
抛开进入禁武司的迫切，李一亮上进心并没多大。
但最近李一亮的行为很主动，甚至是激进。
“就为了那个贺长老吗，你这厚礼，侯力劦受得起？”
随手一刀斩杀暗处冲出的贼子，庞忍收了心思，专注杀伐。
山洞内，林涛奄奄一息，出手之人正是他大伯老人。
老人也受伤了。
数十只剪刀虫趁其不备，在他脸上剪出一张可圈可点的窗花。
“做错事了，就要受罚。”老人漠然教训侄子，“我罚你，是你的福分。”
李一亮提刀而入：“他只是个孩子，干嘛不给他个痛快。”
“这一切都和你有关吧。”老人缓缓起身，“年轻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与谁为敌。”
李一亮道：“那你告诉我呗。”
老人脸上满是恭敬，无视李一亮，跪拜在地，口出颂词，句句不离天涯。
李一亮不知道，此刻洞外四位五品统领，齐齐打了个寒颤，抬头望星空，似有灭顶之灾降临。
他就觉得老人这马屁拍得羞耻感爆棚。
“你管这叫拍马屁？”
忍不了！
诶？
我的刀怎么掉了？
我的手，怎么打起了拍子？
我的脚，怎么踩起了鼓点？
好熟悉的节奏！
下一刻……
“苍茫的天涯是我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
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留下来！”
挽了个花手，狗比金手指的歌舞表演结束。
老人看呆。
弥留的林涛，看得回光返照。
外面即将降临整座山的灭顶之灾，僵在空中，正被缓缓挤出这片天地。
李一亮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羞耻到想自尽。
死了死了！
完了完了！
狗比，你是在逼我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然而……
“老头，这才叫拍马屁。”
此刻，金手指整活才算完。
李一亮笑了。
他什么都不想了。
以最快的速度杀人灭口吧。
一拳击出，深紫雷雾覆盖整臂，老头下意识爆发玄气。
在深紫雷雾面前，却摧枯拉朽崩碎。
拳头临近印堂，深紫雷雾倏然消失。
失去玄气防护的老头，根本挡不住退至七品的雷牛惊天劲，瞬间失感而亡。
林涛早已气绝。
李一亮也不想放过他。
双手使劲在林涛脸上揉搓，想把上面的错愕、诧异，以及更深层的嘲笑全部弄掉。
突然，他动作一僵。
金手指会用在被自己秒杀的老头身上？
“不可能，狗比不可能这么善良。”
对了，拍马屁。
目标是老头拍马屁的那个人。
那人就算不在附近，也看得到！听得到！
“三本六品，八百多本下三品四系功法……”
前所未有的积攒。
前所未有的反噬。
哪怕不知道目标人物是谁，单从功法数量来看，李一亮就意识到自己羞辱的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惊惧，他闭上双眼。
“想和我禁武司督捕军十二督捕房统领庞忍比拍马屁，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
灭顶之灾彻底消失。
“刚有人叫我？”
灾祸消失，庞忍来不及后怕，狐疑四顾，伸手后摸，只觉背负了什么沉重的，且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