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626

《启明1626》

第1章申饬魏忠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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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六年,二月二,龙抬头。

北京,紫禁城,文华殿。

一簇又一簇的梅花。

细长而挺拔的枝条从枝头伸出来,疏密有绪地点缀着一圈圈浓墨重彩的花骨朵。

那花朵实则勾勒得不甚精细,却也无关紧要,这年代的梅花图素来讲究的是一个“枝多花繁”,枝节画对了,整幅图的精神也就立住了。

枝节自然是好枝节,老干新枝,皆昂扬向上,端的是一个劲峭傲骨,豪放不羁。

只是这枝节并不长在画上,而是生在一面十座护灯小屏前,因此它现下半边是已成型的底漆图案,另半边是按比例打成的木坯轮廓。

“……本来这一点小事,实在是不用皇爷挂心,奴婢受点委屈,倒也没什么,但是这一回,奴婢真是忍不住了,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非说奴婢要求皇爷给奴婢‘加九锡’。”

“奴婢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这‘九锡’,是古时天子赐予人臣的最高礼遇,自古凡是加了九锡的人,要么已经成功篡位,要么正在谋划篡位。”

“譬如这《三国演义》里面,曹操受汉朝九锡,其子曹丕便篡汉建魏,司马昭受曹魏九锡,其子司马炎便逼迫魏元帝禅让,建立了晋朝,奴婢这几天思来想去,怎么都没办法把自个儿跟曹操、司马昭这样的乱臣贼子挂上钩。”

“真有什么值得说嘴的呢,顶多就是曹操的养祖父曹腾,后来被追封成‘魏高帝’了,曹腾是个好宦官,种暠曾经误劾他与蜀郡太守私相授受,曹腾不但不计较,反而时时称赞种暠是个能吏,后来种暠位列三公,亦时常感念曹腾的恩德。”

“奴婢自问是比不上曹腾,做不到像曹腾这样左右逢源,有口皆碑,所以奴婢总还是得为自己辩解几句。”

“这事儿的源头它得追溯到两年前,皇爷您可还记得,天启四年的时候,奴婢在您这儿求了一个恩典,拨了七万两银子,给奴婢的家乡肃宁县修缮城池。”

“这件事当时就有许多东林党反对,杨涟弹劾奴婢的二十四大罪里,就说奴婢改建肃宁,是效仿董卓作那郿坞深计,咳,像这种说法,在东林党里是比比皆是。”

“奴婢当时也没往深里追究,毕竟奴婢的本意,就是想为自己的家乡做点实事,只要事儿办成了,奴婢受几句污蔑那也不要紧。”

“到了去年三月份的时候,肃宁县修好了,然后崔呈秀呢,就上疏题请皇爷嘉奖奴婢,荫赏奴婢弟侄魏良卿一个都督佥事的官职,并在肃宁县给奴婢修一座牌坊兼赐敕旌表。”

“崔呈秀的这封奏疏,皇爷是亲自御览过的,并不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一直在皇爷身边服侍,久不在家乡,修缮肃宁的工程,都是魏良卿那孩子盯着的,能得皇爷恩旨荫他一个‘都督佥事’,那是皇爷体恤奴婢的思乡之情。”

木坯上的梅枝被一把钻子窸窸窣窣得雕琢着,密密麻麻地落下许多细屑来。

钻子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把钻子,握柄、钻杆和拉杆都是半旧的木头,乍一看,跟普天之下所有木匠使用的工具并无分别。

持着钻子的手,是一双白皙稚嫩的手,这双手虽然看起来不似那些富有经验的老木匠一般饱经风霜,干起活来却十分得麻利爽朗。

它稳稳当当地聚焦于面前的器物之上,一雕再一刻,是早就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外界的一切琐事都无法干扰它的创作。

“要从品级上来论呢,‘都督佥事’是正二品不假,但是要说到实权,这‘都督佥事’压根什么都管不了,它虽然隶属于五军都督府,名义上是可以统领天下兵马。”

“但这五军都督府早在景泰朝就被架空了,现在从总督军务到调兵遣将,从军队操练到任帅选才,那都是兵部在料理,各地的巡抚、总兵与五军都督府早就不存在任何上下级关系了。”

“任谁都看得出,这不过是皇爷赐给魏良卿那孩子的一个虚职,跟曹嵩那种因为当了曹腾的养子,便位及三公九卿的情况完全是两码事。”

“东林党总拿东汉的党锢之祸来劝谏皇爷,因此横竖就是瞧着魏良卿不顺眼,这其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奴婢自家的孩子,奴婢自己心里有数,这魏良卿要不是奴婢的亲侄,顶多就是田头一乡野村夫,锄地割草他且在行,谋朝篡位他是真没这本事。”

“这孩子就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纵使他往后托了皇爷的福,生上十个八个儿子,那里头也绝没有一个能当曹操,别的不提,曹操要是轮回转世到了我大明,那也得一步步地从头科考。”

“必得待考取了进士,蟾宫折桂,才能名正言顺地当官,魏良卿这孩子要有真才实学,早就考取功名了,何必豁出奴婢这张老脸去为他求得这么一个虚衔?”

陆陆续续的,木屑又洒下来了,连文华殿内的金砖都被盖了去,那双手稍稍一转移,细屑就如粉尘柳絮般飘飘扬扬,将跪伏在地上的魏忠贤落了个满头满脑。

魏忠贤如今已经五十八岁,早就是两鬓斑白的年纪了,此刻在地上跪了没一会儿,便觉得膝腿生疼,背后更是出了一身的热汗。

可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仍是一动不敢动,单是直直地觑着跟前的那一小块暗昏昏的金砖面儿,连头都不敢抬。

“……然后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直到今年年初,崔呈秀又把奴婢改建肃宁的事重新拿出来说了一遍,并题请皇爷将此事宣付史馆,载入史册。”

“于是顾秉谦给奴婢撰敕奖谕的时候,用的词句就过火了点儿,说奴婢是‘勤慎奉公,清廉励操’、‘彰朝廷节爱之仁’、‘救黎庶饥寒之苦’,反正来来去去就是这些好意思。”

“那要奴婢说呢,首辅是压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就是瞧着奴婢好不容易给家乡做了桩实事,私心里想图个好彩头,于是便大笔一挥,成全了奴婢罢了。”

“不料这些意思给外头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听去了,便非说这奖谕比前代九锡文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还说奴婢让首辅歌功颂德,那就是要图谋不轨的先兆了。”

“皇爷!奴婢可是冤枉极了!单说修建肃宁一事,这从头到尾,都是仰仗皇爷的恩典,首辅称颂奴婢,那都是看在皇爷的面儿上,皇爷要不下旨,奴婢自己哪儿来的钱呢?”

“虽则奴婢现在出去,倒也受得五拜三叩的礼,听人喊一句‘九千岁’,但旁人看着是敬着奴婢,实则跪的还是皇爷,奴婢要是离了皇爷,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奴婢又哪敢生出‘加九锡’的妄念呢?”

“再说回这崔呈秀,是,崔呈秀的确认了奴婢为义父,但崔呈秀之所以会给奴婢当儿子,还不是因为他当两淮巡盐御史的时候,被高攀龙弹劾‘受银放盗’吗?后来查清了是污蔑,崔呈秀又官复原职,难道不是出自皇爷的恩旨吗?”

“现在外头的人给奴婢的那些义子起外号,什么‘五虎’、‘五彪’、‘十孩儿’、‘四十孙’,听着是威风八面,可又有哪一个不是皇爷的‘天子门生’?”

“这表面上,崔呈秀上疏是为了给奴婢颂德表彰,实际上啊,还是为了跟户部尚书李起元争论要不要蠲免商税的事情。”

“他把奴婢搬出来呢,是因为前两年奴婢把内府的各项钱粮给减免了,崔呈秀是拉大旗作虎皮,他想把商税停了,又不敢直接跟皇爷说,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出,也不知是奸人作祟还是怎么的,就闹了这么一场误会……”

那双手兀地停了下来,文华殿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怪了。”

白皙的腕子收到胸前,赫然一团绘蟠龙圆补点缀于玄色衣身之上,饰以青色缘边的宽松大袖一动一摆,衣随身转,便露出后背的绣双龙方补来。

龙纹前一后二,正是“前圆抱阳以象乾,后方负阴以象坤”的好意头。

“崔呈秀为何不敢直接跟朕说他想停了商税?朕去年才将他升了工部右侍郎,他现在又负责重修三大殿,这税收上的事情,他有什么不敢说的?”

“朕记得啊,就上个月,刚过完了年,崔呈秀就上了个条陈说钱粮匮乏,要各地尽数起解税契银两,那会儿也没见他在这上头支吾着了,怎么没过几天,他就变得连气儿都不敢出一声了?”

魏忠贤的视线在跟前的金砖面儿上顿了一顿,眼观鼻鼻观心地慢慢直起了腰来。

一双朱缘黄结的玄色鞋履正静静地抵在他脑门前的那道砖缝上,掖在鞋履里头的,是一尘不染的足衣白袜。

视线再往上移,便是饰着八十一道五彩龙纹的缘边,缘边是热闹熙攘的大镶大滚,领缘与袖缘共用龙纹四十五道,衣襟侧边与前后下摆共用龙纹三十六道,这便是“黄钟之数”的讲究。

从胸前的双手延展及两肩,却是空空荡荡,不见日月二章纹,燕居服上不用日月,正是为了体现“向晦宴息”之意。

“因为李起元引用的都是神宗爷留下来的旧例,崔呈秀无故是不敢驳的,神宗爷当年开征的商税……咳,其实就是榷税……”

“根据万历二十七年、万历二十八年定下来的规制,各省直抚理应按查境内关津扼要、水陆衝衢,从过往行商中依照取十征一的标准征抽商税。”

“原来先帝爷登基的时候,在废除矿税的同时,把采榷也一并停了,但是到了去年,财政入不敷出,李起元提出要暂复榷税,皇爷当时是允了的,但崔呈秀觉得不妥,于是……”

“哐”地一声,皇帝放下了手中的钻子,殿内一众宫人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李起元引了神宗皇帝的旧例,那崔呈秀也可以引用先帝登基时的诏书啊,崔呈秀要觉得不妥,那去年十月,李起元第一次上疏要求复开商税的时候,他就应该反对了嘛。”

“他那会儿黑不提白不提的,待这商税都复开几个月了,他才出来说商税流毒甚广,他这是安的什么心?”

“合着朕是苛民虐民,不知民生艰难,满朝文武,就他一人是爱民护民了?他要唱昏君贤臣的戏码,朕可不陪他演。”

魏忠贤一敛视线,只见皇帝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正伸出两根手指,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腰间素带上的龙纹玉带銙片,玉带銙片共有九片,四片在前,五片在后,皇帝把玩的正是位于腰侧前的那一片。

其实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奇怪,众所周知,皇帝身穿的这套燕弁冠服是嘉靖七年时,明世宗与张璁参考古人所服之“玄端深衣”而特别创制的一套燕居法服,以体现“敬微慎独”之意。

而所谓“君子慎独”,即指君子在闲居独处中亦谨慎不苟,皇帝现在的这个动作,实在是有违明世宗创制燕弁服的初衷。

“崔呈秀断无此意,他之所以没有在去年十月就上疏反对,是因为当时,朝野都在议论孙承宗乞归之事……”

皇帝立刻“嗳”了一声,抬起那只把玩玉带銙片的手,阻止了魏忠贤的辩解,“说商税就说商税,怎么又扯到孙承宗身上去了?”

魏忠贤闭上了嘴,弯下腰去,朝皇帝默不作声地磕了一个头。

当今大明天子,也就是被后人称之为天启皇帝明熹宗的朱由校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倘或此时魏忠贤能抬起头来,他会发现一个全然陌生的皇帝。

皇帝绝不会像朱由校这样,连发火都带着克制的忧愁,仿佛他面前总竖着一个话筒,身边放着八个机位的镜头捕捉他脸上的细微神情变化,使得他不得不总把情绪控制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收放点。

“其实你想说什么,朕都知道,李起元之所以会提议重开商税,是因为现在仅辽饷支出这一项,就造成了每年近两百万的财政亏空。”

“要是再加上平定四川、贵州的奢安之乱,以及重修三大殿这一应事项的花费,两百万就变成了三百万,多大的家底也扛不住这样的挥霍。”

“李起元纵使再怎么能干,终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是这样简单的因果,那么为何李起元提了这事就没问题,崔呈秀一驳就有问题呢?”

“因为这每年亏空了财政近两百万的辽饷,都是给孙承宗花去了的,孙承宗是东林党,崔呈秀是阉党,而李起元却是一向的中立不倚,阉党和东林党都曾想招揽他,却都被他婉言谢绝。”

“因此复开商税的建议由李起元提出,则最是公允,尤其去年十月,朕准了孙承宗去职还乡之请,倘或崔呈秀当时那么一驳,必定会有一众人争相附和,指责孙承宗在辽东劳民伤财。

“更有甚者,会说都是他们东林党在辽东把钱给花光了,才导致老百姓现在要多缴这么多税。”

“而朕当时的态度非常明确,朕让孙承宗回乡,就是已经不想再追究的意思了,崔呈秀看出朕想要保下孙承宗,所以他在那时是不敢驳的,对不对?”

“他觉得他要是一驳,朕为了替孙承宗撇清责任,本来不一定应允的事情,倒反而应允了,于是他决定什么也不说,只是静待时机,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为了不让朕反感,崔呈秀还特意又把你给搬出来夸了一遍,没想到这么一夸,倒夸出了‘九锡’的枝节。”

“老问题没解决,新问题又出现,崔呈秀是用心良苦,你也着实冤枉,你方才绕了这大半天,就是想说这一篇道理罢?”

朱由校伸手扶了扶额头,他头上燕弁冠的来头也很大,其形制与皮弁相同,外冒乌纱,弁身前后各分十二缝,每缝压以金线。

冠前装饰五彩玉云各一,冠后列四山,即为“前象五行,欲法其象以修五事;后镇四山,欲体其义以绥四方”之义。

不过好在这种燕弁冠既无朱组缨且不用双玉簪,使得朱由校这个颇具现代风采的动作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兀。

“朕不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加九锡’之事纯属无稽之谈,曹腾能进曹魏的宗庙,那也是他死后的事,至于他活着的时候,历史上还从未有刑余之人能正大光明地拜祭太庙呢。”

“因此朕早知道,单说加九锡这事,你确实是被冤枉的,但是朕还是让你跪了这些时候,为什么呢?”

“因为朕也知道,崔呈秀现在上疏提出要蠲免商税,并非是他当真体恤民情,而是依旧是为了对付东林党。”

“刚刚送来的塘报,袁崇焕在宁远城打退了奴酋,辽东大捷,这前线一大捷,紧接着就要犒赏,犒赏虽则是兵部的事,但银子还是得从户部划拨,那李起元肯定会说银子不够啊。”

“然后崔呈秀再这么一驳,就又把辽饷花费过巨的问题给摆到明面上了,而要增加财政收入,自古无非就是‘开源’与‘节流’这两条对策。”

“‘开源’是暂复商税,那‘节流’呢,便是要彻查关宁兵额,以免虚兵冒饷,嗳,你们的这点儿伎俩,朕一猜就能猜个十之七八。”

“那么这一来一去,你们又如愿把矛头引到了袁崇焕身上,因为袁崇焕是孙承宗的学生,当年孙承宗第一次出关巡行边塞时,就是与袁崇焕一起定下了固守关宁锦防线的战略方针。”

“现在孙承宗走了,袁崇焕却打赢了,你们是怕东林党借着宁远大捷的势头重回朝堂,怕袁崇焕为孙承宗求情,更怕朕重新起复孙承宗。”

“所以袁崇焕在辽东刚一报捷,你们就忙着给他下套——朕说忠贤啊,你们阉党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了?!”

皇帝声量略略一高,尚且不到“怒斥”的程度,魏忠贤便叩头如捣蒜,又连声求饶道,“皇爷息怒!崔呈秀并非是那等全无心肝之人——”

朱由校一挥手,折返身又朝那面未雕刻完成的十座护灯小屏走去,“是,是,要说崔呈秀都是为了党争,那也着实是屈了他,他在请求朕罢商税的奏疏里是怎么写的?”

“‘讥而不征,诚为王政之善;征而复征,委非盛世所宜,但军士呺腹,既不能忍饥以荷戈;民财有尽,又不可吮髓而及骨’。”

“单看这几句,字字泣血啊,你要说他是全然将百姓当作他争名夺利的工具罢,连朕也不能相信。”

皇帝一步步地走到小屛前,朱缘玄履将洒在地上的木屑踏出一长条金灿灿的印痕。

一小宫女低眉顺目地将方才那把被搁下的钻子重新捧到皇帝跟前,朱由校却没有伸手去接。

“可崔呈秀在奏疏中说的这些商税祸民的道理,李起元就不知道吗?朕告诉你,论及爱民如子,你们阉党的人加起来,都不及李起元之万一!”

“万历十四年,河南饥荒,李起元为原武县知县,他开仓出谷,创设粥场,救活饥民数万人,而他自己,却忍饥挨饿,人瘦衣宽。”

“还有万历二十五年,李起元任山东布政司参议,出使临清,当时神宗皇帝命马堂为天津税监,兼管临清,不料马堂横征暴敛,惨毒害民,在临清激起了民变,最后还是靠李起元一力调停,才平息了此事,为朝廷节银四万八千两。”

“再有,万历四十年,李起元升河南左布政使,被奏为‘天下清廉第一’,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他怜民恤物的佐证?”

“所以朕就是生你这个气,人家李起元,一生为官清正,勤恳爱民,可一旦当了户部尚书,‘在其位,谋其政’,那是兢兢业业,无时无刻地不为朕打算。”

“朝廷缺钱,他就想尽一切办法地去筹钱,从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你倒好,就因为袁崇焕打了一次胜仗,你就按捺不住了。”

“为了压制袁崇焕,连商税这样的大事你也敢叫崔呈秀去驳,忠贤啊!你也不想一想,孙承宗是朕的日讲官,也是我大明的帝师。”

“倘或朕真想起复孙承宗,就是一万个理由都找得出来,何必非要等到袁崇焕在辽东立下大功呢?”

“孙承宗去年回乡的时候,朕还特下谕旨,嘱咐他‘善自调摄,以需召用’,那会儿你怎么不叫人出来驳了朕啊?”

“你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就会自作聪明,专挑软柿子捏,辽东的形势已经糟成了这个样子,这时候不管是谁打了胜仗,不管他是哪党哪派的,朕都应该嘉奖他,否则以后谁还肯为朝廷效命啊?”

“你就想着你那一亩三分地,一点儿都不为朕考虑,你说说,朕今日罚你跪这一场,你心里究竟服气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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