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县城的街道上。

李康宁感到自己很没有用。

下岗两个月了，一份工作也找不到。

再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他不敢去想。

也不能去想。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悲剧，他整个人极其哀痛，精神支撑不住。

或许会就这样自我了断。

但他想到出租屋里面的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

那种自我了断的想法，立马又断了。

他再次涌现强大的精神力量，去投入找工作中。

然而，半天后。

他失落站在出租屋附近的大桥上，再次感受到天塌下来一般的绝望——

当前的时代，太难以找到工作了。

当前时代，基本都是国企，没什么民营企业。

而国企的状况跟他之前的国企差不多，由于管理人员的无能管理，导致经济效益极差。

基本也在倒闭的边缘。

他在当前时代找不到工作。

至于蹬三轮和卤猪脚。

他尝试过蹬三轮，但他身材瘦弱，蹬三轮的速度很慢，竞争不过他人。

而卤猪脚，那需要资本，也容易亏本，还要手艺。

像他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卤猪脚谋生。

最适合他的还是找一个文职的工作。

然而两个月了，都没有找到一份工作。

家里已经没有了生活费来源。

好几天吃的是菜市场捡拾的烂菜叶。

没有盐和油，蜂窝煤也买不起。

用捡拾的木柴加热，过着日子。

再这样下去，到底要怎么办。

他真的好绝望。

去找吴主任再问买断工龄的事情吗？

按照国家规定，他这样的国企下岗者。

下岗后，会被买断工龄，获得一大笔钱。

那一大笔钱，他有魄力可以拿去下海经商。

没有魄力，省着点花，也可以花好几年。

国家没有亏待他们。

可这已经是他第120次问询吴主任了。

每次问吴主任，买断工龄的钱到账没有。

吴主任都回答没有，让再等等。

这一次过去找吴主任，估计还是没有到账。

这条路一样是死路。

但这最后一条路也断了后，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

失魂落魄的在桥上走着，旁边的路人看到他的沮丧模样，露出同情的目光。

然而，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助——

这个时代下，同情心是多余的情绪，大家都穷，他们也需要别人的帮助。

无意识的走着走着，不自觉抬起头，已经来到了家门口。

这是他租住的出租屋，是胡同里面，只有一个房间。

房租20块一个月。

放在有工作的时候，房租很便宜。

但现在成为压死他的又一棵稻草。

他已经两个月没有付房租，如果下个月再没有付房租，他会被房东赶出去。

到时候，他跟妻子和年幼的孩子住哪里。

难道说住天桥吗？

现在的治安很乱，住天桥底下，无异于置身于危险的地方。

这是把妻子往狼群里赶。

想到妻子，他感到极为对不起妻子。

当初妻子嫁给自己时刻，自己答应过要给妻子过上好日子。

然而，现在连给妻子一个安全的住所都没有。

他感到自己废物极了。

……

极为责备自己，但现在到了家门口。

他收起了沮丧，转而露出笑容，要给妻子生活的希望——

他深爱自己的妻子，并不想妻子难过。

他要营造出自己马上要找到工作，煎熬日子马上结束的模样。

哪怕是假的，他也不想妻子难过。

带着笑容，走进家，他正打算跟妻子报告马上要找到工作的好消息。

猝然见到妻子正在布置餐桌，餐桌上有小炒肉，有土豆丝，有排骨汤。

看到餐桌上的食物，他神色立马一黯，内心闪现过很多想法。

比如妻子是不是跟其他下岗的女人一样，出卖了年轻的肉体，换取钱财。

比如妻子是不是打算跟自己离婚了，已经受够了贫穷的日子，这钱是新男人给她的。

不管哪种，都给他更深的绝望。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提，笑着问询妻子这些菜哪来的。

妻子极为高兴的回答：“遇上一个暴发户，雇佣我给他的孩子辅导，一节课有10块钱，一个月有300块钱。”

“康宁，咱们煎熬的日子过去了。”

“啊！真好啊！”李康宁表面这么说。

内心在滴血。

现在大家都这么贫穷，哪能遇上暴发户。

必然是妻子选择了出卖身体的道路。

对此，他并没有埋怨妻子，转而是对自己痛恨。

为什么自己如此没用，为什么不能带给妻子幸福。

对不起，秀莲。

……

怀着悔恨过去了一夜。

第二天，李康宁继续找工作。

结果跟之前一致，当前时代，找工作太难了。

能勉强自己糊口不错了，哪来的多余工作提供给他。

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李康宁去找吴主任，问询国家买断工龄有没有到账事情。

得到答复，还是没有。

这一次，他没有哀求吴主任施舍钱给他。

他朝着吴主任鞠躬过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这一次他提前回家的关系，看到妻子并不在。

儿子已经给房东阿姨照看了。

他沉默了半天，去看了儿子。

对儿子默念：对不起，不能陪你长大了。

接着回到房间，简短写下了几行字——

对不起，秀莲，我走了，孩子送到孤儿院，你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然后，头也不会回往家附近的大桥走。

到达大桥上，看着桥底下裸露的岩石。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并不耽误妻子，放妻子寻找幸福。

妻子还很年轻，长得也漂亮。

只要他不在了，妻子能够再嫁，能够再找到幸福。

而他这样无能的人，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应该早点死掉。

站在桥上，感触着死亡距离自己很近。

他没有丝毫的后悔，有的只是解脱。

只要跳下去，一切的煎熬和绝望都会距离自己远去。

他能够在另一个世界获得救赎和解脱。

他已经做好跳下去的准备。

他左脚要往下踏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吴主任的声音：

“康宁、康宁，好消息，新的国企改制出来了，咱们厂不会重组，可以复原回去。”

“你可以回到厂里面，你不用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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