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价值无量的东西

“卖饼喽，卖饼喽！”

“御风符，十枚下品灵石一张。”

“王道友，好久不见，嫂子可还好？”

嘈杂的呼喊声一下子涌进了女修的耳朵里。

这里与北风呼啸的北泸洲完全不同。

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让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环顾四周，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畅快的笑容。

他们普通，他们平凡，他们也像其他任何一个人一样努力的活着。

女修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来到过这样的地方了。

“当个普通人吗？”

他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叶天歌。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浅浅的笑。

除了他之外，应该不会有人想到这个此时如白色波斯猫一样温顺的少女曾是大名鼎鼎的不朽天尊吧？

他要守住这个秘密！

不是因为他畏惧不朽天尊的力量。

而是因为他的内心被幽鬼和叶天歌前进时所燃起的光芒所照亮。

红尘炼心，他也可以！

他不想再随波逐流，他不想再当个为了修炼而修炼的人。

总之。

“先把天尊大人送到昊月天宗门口吧。”

打定主意，女修朝着山下小镇外走去。

他没能走太远。

在镇门口，他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面容清冷，貌若天仙的“少女”。

仅仅是看了一眼，女修就感觉自己失了魂。

“你……”

他看见少女走了过来。

他也看见少女伸出了手。

他下意识地将叶天歌送到了少女怀里。

啊，不对！

万一这个人是叶天歌的仇人，那他岂不是……

“我是叶天歌的师父。”

少女的声音在女修耳边响起。

“谢谢。”

那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但不知为何少女觉得它在颤抖。

他犹豫了一会儿将芜秽如刀又递了出去。

“这是叶天歌大师兄的刀。”

少女将刀收进了衣袖。

似乎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了。

女修不打算与昊月天宗的人有更深入的交流。

不过他还没走，那少女就说道：“你救了叶天歌，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哪怕是成为仙帝的秘密。”

“啊？”

女修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有点离谱。

成为仙帝的秘密？

你怎么会……

他不说话了。

他发现少女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自信到让他不自觉地选择相信少女。

但是他将叶天歌带到这来并不是想要换取报酬。

女修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只想在镇上随便走走。”

少女愕然。

“为什么？”

“我已经从叶天歌大师兄身上得到无法用价值衡量的东西了。”

“那是什么？”

“或许是勇气。”

勇气？

古月不能理解。

他目送女修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好半晌，他才转身返回月华峰。

他似乎晚了一步。

他之所以出门就是为了将叶天歌接回来，但叶天歌已经被人送回来了。

“这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师父很不称职吗？”

端坐在叶天歌床边的古月如此想到。

不。

怎么想这都不应该是他的错，叶天歌如果不去北泸洲事情根本就不会弄得这么麻烦。

逆徒！

古月一把揪住叶天歌的手腕。

在无人可见的地方，他一口咬了上去。

嗯。

没什么味道，就和吃冰块一样。

但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古月和叶天歌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

不会吧不会吧？！

古月的身体僵住了。

良久。

叶天歌忽然说道：“师父，我想好好睡一觉。”

“嗯，睡吧。”

古月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他轻轻抚摸着叶天歌那依旧是白色的头发。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其实叶天歌已经很疲惫了。

身体疲惫。

内心更加疲惫。

换作以往，在稍感不适时，她就会往梦乡里一躺。

毕竟她素来是个胸无大志之人。

立志成为“仙之巅，傲世间，有我叶天歌就有天”的一世之尊？

拜托。

那也太累了吧。

还是算了。

这就是叶天歌最真实的想法！

可这回的情况与以往完全不同。

她不想睡。

她也不能睡。

一旦她躺下来，所有事就再也无法挽回。

那是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结局。

叶天歌现在所在的世界充斥着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画面，那些画面纠缠于一起，宛如可以冲垮一切的洪流。

她死死地支撑着。

她知道，只要她稍有放松，她就会失去自我，沦为只会宣泄负面情绪的“暴君”。

她害怕。

黑暗无光的世界里，她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迫切地想要找个人诉苦，说：

“我真的很痛，比身体被撕裂还要疼痛无数倍。”

要知道她以前连打针都怕。

可这回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她害怕。

在坐了好一会儿，她的耳边响起了充满诱惑的声音。

“放轻松点，只要放松下来，就不会再感到痛了。”

不要。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要。

“所有危机都解除了，你，已经不用再战斗了。”

“真的吗？”

叶天歌问出了声。

真的已经不用再战斗了吗？

“真的！”

那个声音给出了无比肯定的答案。

那……

叶天歌的嘴巴微张着。

明明只要简简单单地回一句“我知道了”就可以获得解脱，她却感觉自己喉咙被什么东西深深地堵住了。

她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渐渐地，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她的大脑处于长时间的空白状态。

某一刻。

她忽然惊醒。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跪坐在地上的叶天歌死死地掐住自己那挤作一团的大腿。

就如江荆在临死前泛起的那个念头一样。

【和一般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叶天歌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普通人。

她没想大富大贵，也没想权势通天。

她身上披着的所有光彩都是她的保护色。

帝君之名如是。

系统赠予的各种特效如是。

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她总是举着十倍于自己的力量去和其他人战斗。

虽然她总是能笑到最后，但其实她不想战斗。

因为这真的很累啊！

但是……

大抵人只要活在世上就逃不开身不由己这个词。

叶天歌知道，因为她对师父的感情，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躺下来。

危机还没有解除，除非她能亲手杀掉红尘天尊。

迷茫。

痛苦。

害怕。

这些东西堆叠在一起，哪怕再高十倍，她也得拿出十倍于己身的勇气去跨越它们。

疲惫的根源便在于此。

所以。

“如果想要从根源上消除疲惫，只要放弃那份执念不就行了吗？”

“……”

也就是说，放弃治疗对吧。

古月？

一个屑女人罢了。

她既没有胸，也没有屁股，脾气更是坏到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这种人到底哪里好了？

仅仅是因为她的脸长得好看吗？

可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远的不说，就是昊月天宗里便有好几个人容貌不弱于她的人。

更别说在灵虚派还有一个早就做出过承诺的司云裳了。

只要一脚将古月踹开，所有的烦恼都将不再是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