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压持续了一分多钟。
佟大伟眼前昂内尔人快不行了，才松开膝盖，沉声问道：“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话？”
“会……”昂内尔亡魂皆冒，极端惊恐的他想不出第二个回答。
佟大伟这才把昂内尔‘扶了起来’，让他坐在青砖地上。
此时昂内尔大口喘息着，惊惧交加的眼神又有些茫然地望着周围。
佟大伟略作思索，没有对直接这个大脑缺氧的人提问，转而打算等待两分钟，让昂内尔的脑袋重新吸纳氧气。
更加茫然的是克蕾修。
她看着神志不清地昂内尔，握紧了脏兮兮的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
然后克蕾修低下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两分钟过去，佟大伟开始提问：“那么，我的母亲是如何被烧死的？”
“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烧死的，我过去的时候都烧完了，然后有人来问我的话，再然后……他们问我要不要继续调查，对对对，就是这里……”
惊惧交加的昂内尔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坚定道：“治安署的人暗示我，他们暗示我可以结案了，他们暗示我可以得到哥哥的遗产，他们教我怎么做，事情很快就平息下去了，除了玛莎太太……”
佟大伟拍了拍昂内尔的脑袋，他浑身一抖，又陷入恐惧之中。
他的声音在昂内尔耳畔幽幽响起：“我劝你下次在跟我说一个陌生人的时候，要一并把她是谁也说清楚了。”
昂内尔不断地点着头，一遍又一遍，目光时不时看着矮桌上的徽章。
他平时在市场边缘开店，经常与治安署下辖的城市管理部门打交道，但对巡查者了解不多，却也见过几次。
他的印象就是治安署人更多，巡查者人更少，而且几乎都不是‘普通人’。
巡查者部门里的人不是力大无穷，就是凶猛悍然，也在市场内与治安署起过冲突，也抓过不少小偷、流氓。
治安署一个小队都抓不住的人，他们往往单枪匹马就能解决。
被治安署抓住的惯犯偶尔会桀骜不驯，但被巡查者抓住的惯犯一个个都鼻青脸肿。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于眼前，昂内尔半句假话都不敢说。
他万万没想到克蕾修这倒霉玩意，居然有个如此凶猛的哥哥，之前他只是听说，格雷斯·大卫是个傻帽。
他平复了惊惧，然后仔细回忆，用心斟酌着措辞：“玛莎是我哥哥的前妻……但因为无法生育，在我哥哥死后经常来看她，最近几年倒是没怎么来了，据说是生病了。”
他害怕自己没说清楚，又补充道：“玛莎是市内教堂十字福利院长大的人，她从小没有父母照拂，又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就变成这样了。”
佟大伟皱了皱眉：“你在撒谎。”
他已经被人偶师充分锻炼了，普通人已经很难欺骗他了。
除非普通人可以做到人偶师那个地步，编织一个剧本，请来几个堪比演员的人，一同演绎出一套带有严密世界观的‘幻境’。
“我只是想要点东西……”昂内尔心惊胆战。
没完没了了……佟大伟皱着眉说：“玛莎想收养她，但前妻的身份很敏感，不如你这个血亲，你又想拿到弟弟的遗产，然后去收养了克蕾修，事情到这里就没了对吧？”
昂内尔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佟大伟叮嘱道：“以后我也会来看看的，别让我发现了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带着一个小女孩生活。
直至他转过身去，走到门口，昂内尔看着克蕾修，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克蕾修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的养父，上顿不接下顿的遭遇，生活中的鄙夷，无迹可循的恐惧充满心头，以及那个态度温和的哥哥，她扯着嗓子高呼道：
“帮帮我！格雷斯先生！”
昂内尔很想捂住克蕾修的嘴巴，然而佟大伟的视线使他放弃了这一打算。
“我很少怜悯别人，因为从小就没人怜悯我。”
佟大伟想了想道：“我甚至没有办法让你去上学，你这并不是一个好打算，学习是很重要的事情。”
克蕾修小口喘着气说：“但我本来就不去上学……”
佟大伟神色古怪起来，才想起罗因斯王国并无‘义务教育’一说，十字福利院能接受教育的，也都是长辈替领地做出贡献的人。
普通的福利院小孩也是只能打杂，以及稍微学习一下识字。
并不会如同格雷斯·大卫一样，接受几何、朗读、背诵等教育。
“行，那你跟我走，多个吃饭的嘴而已。”
克蕾修听见这句话，逃似得跑到佟大伟身后，并害怕地往后看了一眼。
她入获大赦的松了口气，但这时身后传来了更加嘈杂的声音。
“他是非法的！”瓦尔夫人的呼声响起：“他直接对我们发起了袭击，而我什么都没干！”
数个穿同样棕黄色大衣，手臂处套有治安臂章的人影将大门堵住。
佟大伟亮出自己的督查徽章。
“我是肉类市场的治安员，鲁根。”鲁根仿佛没有看见这枚徽章，只是在例行公事：“我知道你是巡查者下辖的督查，我认为你的搜查是违法的，这是已经被结案的事情，你所属的部门也盖了章，这些都是违法的。”
佟大伟清楚领地与市政之间的对抗又合作的奇怪关系，双方之间没有什么巨大的矛盾，但小摩擦一直持续着。
现在就是小摩擦。
所以说，不可以畏惧于小摩擦？佟大伟挺直腰板，大声道：“我认为结案是非法的，出示你的徽章！并且我怀疑瓦尔家虐待儿童，我有证据！”
鲁根心想‘什么毛头小子’，他声音之中有轻微的怒意：“现在我们人更多，你要先接受我们的调查，这是治安署巡查的地盘！你违规了！”
佟大伟义正辞严道：“我遵守‘罗因斯领地自治法’！里面明确指出，领主以及其下属部门，有对应的义务，介入居民的虐童、死亡等案件中去，并拥有更高的执法权！”
鲁根恼怒道：“我遵守‘罗因斯治安管理法’！它合理地告诉我，类似扰乱治安的案件，例如闯入店铺中殴打、抢劫等行为，会受到严厉的审判！我的执法权更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