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八层之上，有一半的窗户时常保持打开，冷冽的风灌入，三人就这么看着人偶师。

薇拉穿白丝袜的小脚在椅子上盘起，单手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不算多时，她抬起头淡然道：“无需思考，直接验证，你的发现不算少，关于纵火案是由多方参与的，这件事我也调查出过类似的东西，但我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离开黑塔八层，这个任务的实际执行者只能是你。”

无法离开黑塔八层……佟大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奇怪，然后疑惑地问：“也就是说，知道了，但无法阻止？”

薇拉点了点头：“这看上去貌似是纵火烧人，但实际上是多个学派利益的角逐。”

她顿了顿，对脸色有点不对劲的佟大伟道：“空无的一切都是研究的对象，对各个学派而言，晦涩的空无界无法直接研究，需要透过镜世界，那么直接出现在真实物质界的现象，就是再好不过的研究课题。”

佟大伟奇怪道：“难道他们在倒推这个过程么？”

薇拉面无表情，但给予了肯定：“只要他们的焚毁，接近了空无之火这个自然现象，那么这个火就可以拿来用，从而引导出一种新的能力，这是几大著名课题之一。”

佟大伟迅速有了头绪。

他有点不可置信的问：“无论是人偶师，还是审判者，他们的能力都来自于对空无界的研究，每一种能力背后都是这样的难题……一个类似于焚毁案这样，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案件？”

薇拉点了点头：“学派的主流观点，也有一套自圆其说的说法——我们是空无界的柴，普通人是我们的柴。他们在死后灵归于空无，空无再通过我们将灵传递至现实，达成了一个稳定的循环。”

格雷斯瞪大眼睛看着正在对话的两人。

他感觉到了一阵压抑，一阵窒息。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都因此而死。

他以及他的妹妹都因此被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我……”他不断的后退，傻里傻气的神态变得一片狰狞。

“……”肯尼斯远离了一段距离，

佟大伟感到了一阵没理由的愤怒在心中凭空出现，原本对什么都不为所动的格雷斯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就这么死死的望着他。

之前，肯尼斯即便是生气，也不会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觉。

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猜测。

“难道格雷斯映射的是我自己，而我真的是一面‘镜子’？所以格雷斯才可以这样影响到我？”

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再不断平复心情，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无端的愤怒所影响，他在心中不断默念着一句话：

“万事可以真，万事也可以假。”

随着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愤怒虽然有所平息，但新的愤怒却不断出现，格雷斯的怒火仿佛就像旺盛燃烧的烈焰一般炽热。

薇拉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佟大伟荒唐不解地问：“既然如此，这些都是学派默许的所作所为，神殿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

“因为名额。”薇拉给出了一个解释：“这个名额由罗因斯王国与神殿共同决定，正式的学派是互相交流的，每个正式的学派都有一定的名额可以这么干，以此研究空无界，对象大多是各国的犯人，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表面？”

“是的，表面。”薇拉斟酌着道：“对于学派而言，研究材料当然是越多越好，人偶师虽然不研究那些东西，但无可否认的是，一定程度的违规，仍旧是神殿自己与各国官方学派的‘特权’。

其余的非正式学派，你所说的堕落者也是其中之一，他们也会从中伺机而动，所以神殿要调查。

治安署的话，得看堕落者有没有给予好处，你说他们的副署长认为尤尔根背叛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佟大伟揉着眉心，摇头道：“可这样仍旧无法说明一点，那就是巡查者与治安署的关系问题……”

薇拉想了想，“一切都是权责的归属。

约克市的市民，在宪法上归于领主，但燃火派却不归于领主，然而，无论是神殿，还是燃火派，他们的研究材料都得从这里出。”

这个时候，紧张的肯尼斯压低声音道：“人偶师怎么可能不进行这一类研究，否则‘人质’是如何被研发出来的？她在撒谎……”

佟大伟无视了这句话，疑惑不解的问：“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调查焚毁案？要把堕落者揪出来吗？”

“我不知道。”薇拉非常干脆地说。

佟大伟心中惊讶，瞳孔微微缩了缩：“您不知道，那又是为什么会调查？”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调查……”薇拉皱着眉，伸手揉了揉眉心。

从未有过的动作让佟大伟提起了十二分注意力。

他看着薇拉，这一症状让他十分熟悉。

“您现在头疼吗？”他问。

“有点晕，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薇拉仍旧皱着眉：“有意思了……你这么一说，我就察觉到了，其实我根本不想调查焚毁案，但我的确调查了……觉醒者身上出现这种事情，那绝非偶然。”

佟大伟倒吸一口冷气：“您真的不知道吗？”

肯尼斯瞪大眼睛：“这，这是……”

他努力的回想，试图从记忆里寻找出一丝线索。

“她被魔女‘嫁接’了！一定是这样！”肯尼斯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是魔女的能力之一，她们可以把自己的意志片段嫁接给其他人，譬如说一个魔女想要钱，她们可以给十个人嫁接这个想法，让这十个人替她们打工，然后赚的钱全归魔女，可……可魔女的能力……”

魔女的能力可不是被人‘提醒’一下就会被破解的。

“要破解魔女的能力，即便是神殿，也必须准备一套复杂的仪式，这难道是‘镜子’的力量吗？等等……嫁接……折射……你没觉得这两者非常相似吗？”

肯尼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他不断思考，不断提出假设，佟大伟听得直皱眉头。

“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薇拉·萝洛提自己就是魔女啊！”

“对！镜子！其他人这么说没用！得你说了才有用！因为你是镜子！魔女这个古老的觉醒者群体，与镜子是密切相关的！她们诞生的时候镜子还在！”他瞪大眼睛，不断地胡言乱语。

佟大伟无视了他，直接向薇拉问道：“您有没可能是被人袭击了？譬如说……魔女？”

就在这个时候，薇拉听见这句话，戴有白丝手套的小巧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她抚着额头，眯起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时之间，她居然难以回答佟大伟的问题。

佟大伟见状心中一沉。

然而，肯尼斯却抬起头，不再胡言乱语，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建议道：“神殿对于这个状况早有预案，我们就是专门对付魔女的，被魔女嫁接过的人，虽然自己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旁人也很难看出来，但在行动之中，一定有逻辑上的漏洞，只要找出这个线索，问题就可以被解决！”

佟大伟闻言心底一松，有习惯的他已经保存了所有记录。

他调出AI：“给我计算薇拉女士的所有发言，从我见到她开始，包括她的所有行为，然后把有问题的部分列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