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伟深深皱着眉，什么远古存在的祂，说的是巴布林么？

他对守尸人长老道：“这个契约，就是说你给我尸体，我帮你们守尸人在巴布林的胃里活下去，对吧？”

守尸人长老很明显愣了一下。

佟大伟看出来了，她这是有点坐蜡了。

谜语这套，佟大伟不吃。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实力，能耐如何，手底下见真章。

所以他便直接问了。

守尸人长老便陷入了沉默。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佟大伟问道：“尤其是，你还确信我会帮你。”

她这都躲到地下去了，还只在夜晚活动，如此谨慎与小心，很多事情不可能冒险的。

“你是人偶师。”守尸人长老道：“你被某个巴布林之外的存在盯上了。”

佟大伟顿时心底一愣，但没表现出来。

他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源初之镜’，对方也搞不清楚源初之镜是什么东西。

守尸人长老只是单纯把他当做了一个人偶师，然后在那片异常的状况之中发现了他。

结合对方在夜晚行动……

他顿时明白过来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与暴食派对抗的时候，恐怕就被守尸人发现了。

他全神贯注，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地战斗，并没察觉到有东西在边上看。

此时考虑之后的佟大伟并不打算跟一个刚见面的人交流镜子的事。

他便又对守尸人长老道：“我有点好奇了，你是什么学派的？我是物质派的。”

对付谜语人，直戳要害就行了，不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去走。

只要他能一阵见血的指出问题本身，他就不怕谜语人。

毕竟再多的猜谜，也无法真的扭曲地上的一颗砂砾。

“我们在东方叫守尸人。”守尸人长老斟酌着措辞道：“而我们在旧加尔帝国，持密者，而那群可恶的魔女……”

佟大伟竖起耳朵，他清楚守尸人不好继续跟他猜谜了。

守尸人长老无感动的脸上露出一瞬的恼怒：“那些可恶的魔女把我们称之为‘人偶师’。”

佟大伟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也就是说，那些长得一样的守尸人，是你的人偶？”他奇怪的问。

守尸人长老点了点头。

佟大伟更加奇怪地问：“你们都这样吗？让人偶当下属，然后自己建立一个组织一样的东西，自己做长老这样的老大？”

守尸人长老也是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然后她问：

“你不是吗？”

佟大伟怔了一下：“好像我也是……”

很明显，韦德仓储商会现在的老大都是他，就在刚才，他还把人家所有的下属都塞成了人偶。

整个商会，从上到下，现在三百多个人全都是人偶，因为正常人已经被暴食派吃没了。

守尸人长老摊开双手：“那我们谁也别说谁，我是好心去提醒你，结果你……觉得我在算计你。

我们本来就跟那些可恶的魔女不一样，缺乏灵性之上互相联络的手段，才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让自己更加安全。

我们让人偶代替我们承担异常的代价，就是要把自己的灵性分配出去，这样力量也是散开的，所以我们必须居于幕后，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要取回所有力量，因为那意味着更大的异常。”

佟大伟顿时感觉对方是说到点子上去了。

他就是因为把镜之人偶的力量归一之后，现在产生了异常。

“你清楚要如何洗去这种异常吗？”他呼吸急促了半拍后问。

“很简单。”守尸人长老竖起一根白皙的手指后道：“居于幕后，不要动手，收拢普通觉醒者成为手下，与人偶混合使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现。”

“这……”佟大伟根本就不想做这种事。

守尸人长老提醒道：“物质派都是级别很高的肉，这些人无一不在贪恋我们的肉体，因为我们与物质的联系更加紧密。”

她说话的时候，佟大伟盯着那个化生池。

这玩意，其实就是一池子的‘人质’。

用尸体炼人质，这的确是人偶师……不不对，人做出来人质不是这样的……佟大伟再度问：

“我做过人质，是无色且透明的，你这为什么……”

守尸人长老皱了皱眉后道：“普通人是浑浊无显色的，魔女是带有多种颜色的，歌者是淡蓝色的，审判者是浅红色的，你真见过无色透明的源质吗？而且人质是魔女的说法，我劝你最好改口，你就像个被魔女教出来的家伙。

你就像那些故事绘本里面，被野兽收养的孩子一样粗鄙。”

“尸体熔炼人质，人质还原就是尸体……”佟大伟心中感觉自己受教了，便点头道：“那我们就互相庇护，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面，免得你对我有误会。”

守尸人长老点头道：“说，我会听。

根据学派的规则，我们最好交流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危险，以及哪里有对方需要的东西，或者再交换一下手头的东西，等价的那种，呃……我们的一切物品都可以按黑乳来定价。

毕竟那些觉醒者交易的玩意我们也看不上，而且大多数都有异常，异常会带来负面的作用，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东西而冒险。”

黑乳就是略称，人质的略称。

这种黑乳就是人偶师的货币么……佟大伟留意了一下，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肢体炼成黑乳，然后在短时间内，具有对人偶师庞大的购买力。

“我要说的就是……”佟大伟严肃起来，认真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可以帮倒忙，如果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我是不会在意什么学派的。”

许多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过他，佟大伟心中清楚，懒得说而已。

他扪心自问，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切都是根据状况而言的，趋利避害的选择而已。

不仅如此，他还认为自己一直在帮别人，毕竟镜之人偶都会为他提供力量。

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意。

因此佟大伟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守尸人长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道：“接下来我告诉你贝鲁市哪里有危险。”

她从身上掏出一张地图来。

地图展开，上面是贝鲁市的略缩全貌，整体像是一个边缘不规则的三角形。

接着守尸人长老便指着三角形的东北方向边缘，沉声道：

“这里是巴布林信徒的地盘，你最好是不要过去，贝鲁的治安署已经在这里几乎全灭了，我指的是他们的觉醒者。

贝鲁官方有心想管，数个职务不算低的人物提出了这一点，但这些人都接二连三的纷纷暴毙，尸体下葬的时候也都极其不详，缺胳膊少腿，身上还有被啃咬的痕迹，那边说实话……已经是地狱了。

但在表面上，仍旧是正常的，普通人可以过去，我们却不行。

如果你仍旧要去的话，个人而言，建议是先观察。

保持一定的距离，观察至少两天左右的时间，不要选在夜晚，尽量在白天，打开你的灵性视野，诶，可惜。

罗因斯的燃火者余烬，对于灵性视野有一定程度上的增强，如果有一位燃火者，你可以更好地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然而，我具有燃火者的特性，这是一种基础的镜之能力……佟大伟奇怪道：“他们不袭击普通人？”

“袭击普通人没有价值。”守尸人长老淡淡道：“因为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他们需要的地方，我们也不会把普通人的尸体做成人质……不对，是黑乳。”

佟大伟眼前一亮，也就是说，这是一块无人占据的拼图。

难怪连韦德家族也是，觉醒者的教父连同一家都倒霉了，普通人的打手却都好好地。

如果不是他们与暴食派有冲突，归根结底，那上百个打手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守尸人长老比喻道：“就譬如说一个工作，砍柴，一百个人里只有十个强壮的，那么我找剩下的九十九个瘦弱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连求职的资格都得是更厉害的人么……佟大伟心中一阵唏嘘，不过他要这些人是有用的。

尸体即可。

也难怪只有弱小的莫里院长会需要普通人。

而且就是因为他吃普通人，所以他才这么弱小……

这个时候，守尸人长老投来审视的目光。

轮到我了……佟大伟斟酌一二，便问：“有地图吗，更大的，我也告诉你一个危险的地方，以及对应的探索方法。”

守尸人长老转过身去，在角落之中一阵翻找，从一个棺材里找出了一卷巨大的羊皮纸来。

羊皮纸摊开，被她拉扯在手中，那上面赫然就是罗因斯的地图。

只是地图上面还画了许多圈圈，纷纷都是用红色的颜料，想来应该也是有危险的地方。

在地图上一阵摩挲，佟大伟手指上沾泥巴点了一个位置。

赫然就是罗因斯北地，巨大的行省占据了王国五分之一的区域，那边冬天是绝地，寒冷会杀死大部分无家可归的人，春天却是绿色葱郁的高地，极其适合畜牧业发展。

守尸人长老把地图翻了个遍，顿时浑身一抖，目光变得不可置信。

“这，这么大……？”

她喃喃低语道：“我，我之前去过好几个地方，怎么没有感觉到……”

“具有某种特质的人才会陷入危险。”佟大伟顿了顿：“你即便是使用灵性视野也不可能看见任何东西，因为那边的危险来自于更高次元的凝视与意志。”

他望着守尸人长老，淡淡道：“你所说的燃火余烬，就是这个意志的赐予之一。”

在他看来燃火更像是一种能力，而不是一个学派。

守尸人长老原本无神的双眼之中，此时充满了不可置信。

“难道说，对这位存在而言，连觉醒者也仅仅只算是普通人，所以过去不会陷入危险，比普通觉醒者更高层次的生物，才是这位存在眼中的觉醒者？”

她试探着问。

佟大伟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或许如此，但谁知道呢。”

当谜语人的感觉真爽啊。

长老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被拉入的，不是罗因斯的王侯将相，便是神殿的特殊人群，还有觉醒者层面的天才，强者。

一个物质派的魔女，也仅仅只是扮演了一个家庭教师的身份，就是苏珊。

接近纯色的薇拉才被安排成了一个贵族的下属，相对更重要的位置。

“那，那得安排一次‘聚会’……”守尸人长老脸色一变：“还，还有许多同伴都在那边，必须告诉他们……一定要……”

“你安排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干这件事，但在这之前，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贝鲁，可是……贝鲁已经变成了巴布林的胃，这是我们绕不开的问题，我们必须得对巴布林做点什么才行。”佟大伟说完之后，两人便开始准备。

眼下的化生池，其中的人质，这位长老愿意给他一半。

根据长老所说的，一半够三百人左右，而且都是觉醒者程度的人质，是她多年的累积。

佟大伟捯饬来一个巨大的皮袋子，便开始装。

“镜的边界……”长老在里面装，是唯恐他弄多了，而佟大伟便看着肯尼斯。

镜子也是有不能触及的地方的，他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问肯尼斯：“你刚在干嘛了？”

肯尼斯想了想便道：“无聊的发呆。”

接着佟大伟便又问格雷斯：“你刚在干嘛了？”

“发了下呆。”格雷斯理所当然道：“我平时一直这样的嘛……”

发呆……是凝滞吗？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佟大伟若有所思，很快他的人质便都被装好了，巨大的皮革袋里可能装有一吨以上的人质。

把人质皮袋背在背上，此时燃火的佟大伟也感到了吃力。

肯尼斯在一旁无言的看着。

“来吧，接触这个点吧。”他又看了看格雷斯：“我们的关键折点要来了，你期待么？”

“……”格雷斯也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这家伙只要用这些人质，哼哼，选择必然来临，等着吧……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