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在奋斗

《陀思在奋斗》

第 18 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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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湾附近有一段上坡路,走上去后可以看到一栋红砖砌成的四层楼房,墙面在风雨的侵蚀下遍布锈蚀的痕迹,但是意外的坚固,即使受到炮火的攻击也不会动摇分毫。各楼层被租赁出去,一楼是咖啡厅,二楼是律师事务所,三楼目前空置。

国木田独步站在四楼的办公室门口,褐色的木质大门上,挂着金色的金属标牌,上书,‘武装侦探社’。现在是下午2点,他本应该在学校里给学生们上课的,他准备了两天的教案,翻阅课本查询资料,思考着生动有趣的讲解方式,还在昨晚的深夜批改完了作业。现在,他把课换给了国文老师,站在了这里。这不是他的计划,可是他的学生失踪了。

那天,他在游戏街里意外遇到了旷课三天的学生,他本想批评她,教育她,带她回学校的,可是岸山家中发生了变故,她的亲属正陪着她。这种时候再强求她回来上课过于强人所难。他不了解岸山这种时候又无法帮助她,只能看着他们离去。岸山看上去并没有勉强,同那人交谈时满脸信任与依赖,那么便是好事吧,他想,岸山同他在一起会振作起来的,等她处理完家事,就会回来上学了。在同学们的关心下,她会恢复的。

于是国木田回到学校,替岸山惠补交了请假申请。

然后,岸山惠再也没回来。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那之后已经过了四天了,今天是第五天。在昨天,他去了岸山的家,大门紧锁着,门口的信箱上塞满了报纸。他按了很久的门铃,没有人来开门。门把上落了一层的灰。

回去后他久久无法入睡,岸山惠消失了一周,而他放跑了也许是唯一的线索,若是那时候抓住她的话,或者说,若是那时候追上去陪着那两人的话就好了。那个陌生的青年有礼、削瘦而单薄,那样的一个人,带着一个14岁的少女,就像是两块行走的肥肉,被盯上了也无力反抗。今天他走在上班的路上,偶可见穿着黑衣的男人们在清理着街道,前几天还在这里发生过火拼。岸山真的不要紧么?她遭遇了什么事情?是否正等待着救援?

教师的职责支撑他交接完工作,然后教师的职责催促他来到这里,这是他偶尔会来见习的侦探社,里面有他最尊敬和信赖的全世界最好的侦探大人,若是他的话,一定能找到他的学生。

国木田独步整理完思绪,推了推眼镜,在敲了三下后,打开了门。

“冒昧打扰,乱步先生。”

青年团在沙发上,棕色的侦探式披风皱巴巴地压在身下,他的嘴里叼着个大福,眯着眼睛鼓起脸颊嚼动着,碎沫掉到了他脸上。

“呀,国木田你来啦。”

他看向了门口的国木田独步,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翠绿色的眼眸发出冷锐的光。

“乱步先生,我有委托想拜托您,是关于我的学生……”

“国木田,”青年——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大人——掏出了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娃娃脸上是与之不符的认真,“你最好快点,你的学生快要死了。”

他报了一个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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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社久违地来了个客人。

那是藏在老旧的红砖建筑里的小小侦探社,少女确认了下地点,走入了狭小的入口。走过幽暗的楼道,她站在了门前,除了那个简易标志没有什么可以表明这是一家侦探社。她回忆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话,敲了敲门。

“打扰了。”

她今天穿着件黑色的连衣裙,披着件同色的针织披风,披散的长发上扣着黑色的蕾丝发饰,像是要参加谁人的葬礼。她捏紧了手提包的把手,深呼一口气,推开了门。

淡淡的烟味飘散出来,西式的古董灯发出温暖的橙红色灯光,天花板的风扇缓缓转动着。金发的青年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个烟斗,听到声响后朝她看来,那冰冷而尖利的目光像是要击穿她的心脏。

“您好,绫辻先生,我有个委托。”

“所以你是来找死的?”

“是的,请杀了我吧。”少女坚定地看着他,那是决定赴死的眼神,不是放弃了生的眼神,她在决绝地奔赴死亡,“几天前,我为了复仇而杀了人。我本就想好了的,杀了织田作之助,然后和他一起死去。在决定杀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的,我不该活下来,我的生命已经结束了,杀人者是没有未来的。哥哥已经死了,今天我会死去,和哥哥一起,去见爸爸妈妈。”

她再次重复道。

“请杀了我吧,绫辻先生。”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绫辻行人悠悠地吸了口烟管,吐出一缕轻烟,“我是个侦探,不是什么法官,要自首就去警局。你做了什么杀了谁都与我无关,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想杀人就杀人,想复仇就复仇。现在,想死了,就自行解决。”

“这个是我的犯罪证明。”少女安静地听他说完,无视了他的话,自顾自地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硬币,那是一枚游戏币,金属的表面反着光。

“这是被做成游戏币样式的烈性炸\\弹,由我亲手交给了那位孩子,最后到了受害者手里。我为了复仇引爆了炸\\弹,我以自身的意愿谋杀了她。在爆炸现场有着同样的硬币,游戏街的监控可以证明是出自我的手。”

少女闭上了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片刻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人就教了你强买强卖么,”绫辻将烟管磕在桌上,冷淡地说道,“既然你没有委托,就离开这里。”

“不,请审判我吧,我必须死掉才行!”

“那又如何,你的死活和我无关。”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少女离开了侦探社,隔壁的屏幕上,是一个白发青年,或者说曾经是白发青年的东西。在片刻前,他在慌乱中奔下楼去,随手抓起把长柄雨伞。在某·一·刻,他不慎踩空跌下楼去,尖锐的金属伞尖刺穿了他的气管,卡在气道处,他艰难地喘着气,徒劳地大张着嘴,最后以窒息的状态坠楼,全身的重量压在了伞上,像是肉串一样被钉在楼道拐角。

毫无疑问,是意·外·死·亡。

“如此一来便清楚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拼接成的巨大屏幕,他是这起意外死亡的唯一目击者。那里是镭射街的废弃大楼,没有人会发现它,无人会在意他的死亡。血在楼梯口堆出个小小的粘稠湖泊,顺着河道往下,小小的溪流断绝了。

他咬着食指,总结着明朗的情报,杀人侦探绫辻行人,即杀死犯罪者的侦探,其异能力·Another,在他侦破犯罪时,会使犯罪者意外死亡。就目前所知,无一幸免。Another能与预言系的能力产生异能特异点,已经实验了其具体效果,那么与无效化能力者呢?情报不足无法分析。目前而言,那是个客观系的能力,其发动条件为犯罪证明、杀意、以及确切实施的犯罪行为,且不以犯罪者主观意志所转移,他想杀谁,杀的是谁,谁杀了谁,都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是最终的犯罪事实。

——“理智、公正、无机质的结果论,简直是神明的审判啊,绫辻君。”

绫辻行人的手机上,收到了这样一条简讯。他没有回复,而是斩钉截铁地对着只他一人的室内说道。

“神明根本就不存在。”

没有人回应,这里当然没有第二个人与他交谈。

手机震动了下,他收到了第二条简讯。

——“神明存在于心中,神明存在于世上,在人得知神明的概念时便蔓延开去,攀附于世界的壁障,窥视着现实的人间,是诞生自人类的世界的意志。”

绫辻行人抬起头,看向隐藏在角落里的镜头,冰冷而锐利的视线仿佛要顺着网线,同背后那人对视。那是异能特务科为了监视他而安装的摄像头,一共10个,自安装其便在他眼皮子底下,自以为隐蔽地大剌剌地宣告着存在。往日他已经足够艰难地来忽视它们了,若是这能让他们闭嘴的话,就这样吧,结果今天它们就成了第三方的眼睛。

“异能特务科真是垃圾啊,既然给狗栓了绳子,那就起码抓紧了吧。做不到还不如干脆拆了,省得碍眼。”

——“没办法呢,上面的人总是不够聪明又自以为聪明,这也是他们之所以身处上位的理由啊。”

“同感。”绫辻行人无谓地赞同着,他的语气中没有欣赏或厌恶,平淡得仿佛无意义的问候,“你是想说模因么?要对我传教以扩大你的神?”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绫辻行人,隔着液晶的屏幕与那双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对视,绫辻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经过电子变声,透着零度以下的寒意。这个人不信鬼神,不察人心,一切都只是冰冷的现实,是纸面上绝对的公式。他眯起眼,在键盘上打下回复。

——“我无意向您传教,您不信神不是么?既然您不相信,那么神明便不会在您面前现身。神明是透过口耳相传的信息污染,通过神话、教典传承,以布教感染世界。创造世界的神明、雷电的神明、爱的神明,地狱与天堂,地府与天庭,在人类相信其存在的那刻,神明便诞生了。”

“呵,”绫辻行人嗤笑道,“这可不是教徒该说的话。”

“哎。”陀思妥耶夫斯基咏叹般叹了口气,神情无奈又包容,看着自欺欺人般沉浸在幻梦中的绫辻行人。

——“这世上本就没有神明,这世上从来就存在神明,神明是人造的概念,是信息的洪流,与金钱、政治、集体一起,无形地存在于这世上。人类知晓其存在,崇拜其存在,维系其存在,从来便是如此。绫辻君,您是神明的代行者,代替宽泛的神明下达了具体的审判。异能是概念的具现化,异能者是活着的天灾,人类在孵化活体的神明。当概念以实体行走于世上时,界限便会被扭曲。”

“既然是概念便不该有什么代行者。”绫辻行人冷淡地说道,突然,他顿住了话头,“原来如此,你的目的是……”

——“如您所见,这个世界正在被污染,异能者是最大的罪孽。我本想邀请您,一同消除这份扭曲的。可您被包裹得太深啦,责任,道德,和微末的一点情义,这些捆缚了您。明明您都知道的不是么?您的异能正诉说着世人的罪恶。”

“按你那套理论,我才是要被清除的那个吧。”

绫辻行人的指节敲击着桌面,那声响被放大,在空荡的下水管道里共振。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搭在键盘上,垂眸低语,“是的,绫辻君,你我都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罪恶。”

“我拒绝,我说过的吧,与我无关。”

——“真是遗憾,那么,期待与您的正式会面。”

“我也期待着,你意外死亡的那天,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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