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认真地打量云旧，越看越惊讶。
九年了，别说真人了，连照片都没见过一张（云旧一不喜欢自拍二不喜欢合影，九年专注爆风景照），没想到小旧居然从美人变成了——大美人？!
这脸，想摸!这手，想舔!这大长腿要逆天!再加上这身制服，不愧是我家小旧，一个字，完美。
不过，刚才就觉得脖子有点酸了，为什么？
江余拧着眉，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小旧，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
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江余听到云旧亲口承认还是很震惊：“你当年都有一米八多了，怎么还长啊？”
“男性26岁停止身高发育。”云旧的语气波澜不惊，“所以我现在是一米九七。”
“我还以为我长到一米八就不用再仰视你了。”江余感慨道，“看来我的脖子要重新适应了。”
云旧对江余的身高有个疑问：“你不是一米七九。”档案上是这么写的。
江余十分不要脸地说：“四舍五入一米八。”
云旧不是很明白他的执着，但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当前气氛愉悦，但江余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该说的应该都说了，该做的也……诶？
“等等，”江余突然醒悟，“我本来准备要念的台词呢？要走的流程呢？”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全乱套了。
现在，江余很想去睡觉，最好是一睡不起、啥都不管的那种。可他想想口袋里的东西，觉得浪费了可惜，于是下定决心自由发挥：“小旧，你觉得我准备的……惊喜……怎么样……？”
明显哪壶不开提哪壶，江余刚问出口就觉得不合适了，但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很奇怪，强行转成另外一个不相关的话题又想不出用什么话题、怎么衔接比较好，只好僵硬地说完问题。
云旧对江余的纵容程度与对其他人相比可谓高到离谱。但即便如此，云旧也不是完全不会生江余的气。
特别是遇到与江余的健康安全相关的事的时候，连江余本人都不太敢踩雷。
乾部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它的特殊性意味着每一个乾部的兵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就牺牲。
而江余居然来到了这里。
云旧既高兴于他的实力，又生气于他的决定。
江余有足以匹配的实力，云旧当然不会反对他来乾部。虽然他一直以为江余会成为一名医生。其中的故事先不谈，为什么加入乾部这样重大的决定，江余不与他商量？就算是惊喜，也太过胡闹了!选拔也是有死亡名额的，江余到底有没有把他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云旧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他本来不想让江余可能是拿命换来的“惊喜”因为他个人情绪作废，只准备过段时间再和江余心平气和地详聊。
但江余偏偏就要问。
云旧黑沉的眼眸盯着江余看了很久。最后淡淡地回答道：“不怎么样。”
江余愣了一下。他想，小旧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江余知道惹他家小旧生气是会出人命的。虽然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命，但这么一想，江余心跳得有些慌乱，下意识把云旧抱在胸前的外面的右手拿下来，用自己的手握住。
云旧在江余伸手过来的时候就明白了。在察觉到江余意图时，他的右手完全放松，江余拿下来根本不费力。云旧反握江余的左手，力度柔和，但有坚定的力量通过两人紧握的双手传递给了江余。
江余先说：“对不起。”
云旧戾气散了几分，眼底有藏得极深的宠溺。“没事。”
然后云旧说：“抱歉。”
“没关系。”江余笑了笑。
“小旧。”
“嗯。”
此刻只剩下风和江余的声音。
“我曾经确实连这条命都付出去过，所以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这样的惊喜根本就不配称为惊喜。”江余很少这么认真，这么严肃，“小时候我说过有机会会去当军医，给你提供后勤保障。现在你也看到了，我食言了。”
“因为我果然还是……还是更想成为能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今后，我会为了成为值得你托付后背的同伴而努力。总有一天——”
“小旧就由我来守护。”
“虽然我知道肯定是你来保护我多一点啦，哈哈。”
这不是什么玩笑话、俏皮话。
这是承诺。
这是江余对云旧的承诺。
云旧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深刻地认识到，江余是他生命里的太阳，耀眼而炽热。
半年没有江余的音讯，即使后来接到了电话，云旧心里还是有所不安。
他害怕江余对他厌倦了，害怕江余忘了他。
他患得患失了九年。
可如今，那些不安，那些阴霾，在江余的笑容和话语面前，都消逝了。
所以，喜欢他。爱他。
因为对云旧来说，江余存在的本身便是美好。
被握住的手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人的体温，云旧眸色暗沉，心底的欲望强烈得就快压制不住。
他想把江余禁锢在怀抱里，骨头全部压碎，让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会很温柔地亲吻他，告诉他不必害怕。
但云旧终究克制住了欲望。他垂眸看着江余，声音有些沙哑：“……这些话，你想了有多久。”
“呃，”江余松开手，把云旧的右手放回他身侧，小声说，“如果我说这是临时想出来的，你会生气吗？”
云旧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
“好吧，其实这些话我想了有很久、很久、很久——了。”江余微微仰头，直视云旧那双令人看不透的深邃黑眸，桃花眼里水波荡漾。“早在天地初开，宇宙鸿蒙之时，”江余从刚才开始就带着点鼻音，“伟大的江余就想对更加伟大的云旧说——”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小旧，我好像要哭了……”
下一秒，云旧伸手抱住了他。
江余的声音已然哽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想的……太丢人了……明明计划不是这样的……小旧……我好想……你……”
云旧抱紧了他。“我也很想你，江余。”他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江余的后背安慰他，脸轻轻地贴在江余的耳侧，感受到江余的眼泪滑过，他轻声道：“别哭。”
江余的脸埋在云旧的肩窝里，一直紧咬着牙，将除了言语外的其他声音死死地压进喉间，再咽下。
“放松，闭上眼。”像冰棱融化了，冰水一滴一滴地落于地面，云旧为江余创造了静谧，他说：“我在这里。”
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以及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江余放松下来，身体的重量慢慢交给了云旧。云旧站得很稳当，完全接纳了江余的依靠。怀里的人呼吸均匀，像睡着了，几分钟过去也没有反应。云旧抱着他，时间就这样失去了意义。
某一刻，江余全身轻微地动了一下。“我刚才……睡着了？”
“嗯，”云旧说，“我不想叫醒你。”
刚才发生的事确实有点丢脸，但观众只有云旧一个，而且江余的脸皮真没那么薄。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结果笑出一个鼻涕泡，一边庆幸云旧看不见，一边伸手捂住下半边脸。“小旧，你有纸巾吗？”
云旧无所谓地说：“你可以直接用我衣服擦。”
“……不要。”
江余坚决拒绝!
“你又不是没干过。”
“……没有。”
江余坚决否认!
“以后不会了。”
“……嗯。”
江余坚决表态!
于是云旧给了他一张方帕。淡淡的茉莉茶香，干净的米白色，还有一角用银线暗绣的“余”字，无一不在向江余说明，这是江余从小到大擦鼻涕眼泪口水的专用手帕。
江余：“……为什么你会随身带着。”
“诶，诶？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云旧给江余擦着脸，答道：“一直放在宿舍，知道你来了，就带上了。”
“……我该夸您有先知之明、预见之能吗？”
“不需要。”
“……”
我还不想呢!!
关于江余在云旧面前丢脸的全过程翻页了。
江余哭也哭过了，抱也抱过了，甚至还睡了一觉，可口袋里的东西还是没拿出来给云旧看。
江余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做计划。
要那么多弯弯绕绕干嘛!直接一点不好吗!江余想通了，直接对云旧说：“小旧，你把手伸出来一下。”说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柔软的，如少女情怀般梦幻的浅粉色花瓣，郑重地分了三分之二给云旧。
“我同学从R国寄来的早樱，好看吧？”
云旧看着手里的樱花，一直待在江余的外套口袋里，难怪会有压痕。“你喜欢。”
“还行吧，”江余美滋滋地说，“难得有好东西，想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浪漫。”
“……”云旧觉得这和浪漫最多只有半分关系。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了一阵大风，把手心里最表面那层的花瓣吹跑了。有一便有二，呼啦风来，卷走了江余手里全部的樱花花瓣。
江余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吹走了就吹走了，又不是钱，也不是花钱买的，而且被风卷飞更有意思。结果他扭头一看，云旧手里的花瓣数量居然还很乐观。
“……”Why？
江余思考了半秒，然后十分明目张胆地伸出罪恶之手捻起几片花瓣往云旧手心外边扔，果不其然跟着风跑了。
云旧见江余还想来，眼睛微微地弯了一点，唇角也难以辨别地上扬几度，计算着风向，然后在某个时刻，手换了方向，抬高松开，江余喜迎樱花雨扑面。
江余沉默着从头发上顺下几片花瓣往云旧脸上扔，结果被风倒吹回自己身上。
这下，江余连why都不想问了。他想，我怕是失了智才会跟小旧玩。跟小旧玩任何只要有运气参与的游戏，我，必输。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