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东不过一刻钟，就抓了七八条鱼了。

陈令月把他抓的鱼，都送过去给厨工处理。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却不嫌累，只觉得这样的生活特别有意思。

“若是能天天和你这样过，我觉得那就是神仙眷侣了。”

有山有水，鸟语花香，还有他在身旁，过一辈子她都不腻。

崔承东摸摸她的头，“会有的。”

说来说去，他现在也不是个自由人。

算了，不提这些了。

人多好办事，何况崔承东的这一帮手下，个个都能干，很快就架起了篝火，还有他们去猎来的野鸡、野兔、野鸭子，加上溪边的大肥鱼，这一顿晚饭，可真是够丰盛的。

崔承东正在帮陈令月烤鱼，陈令月想起甄文思，就笑道：“说起来，我大表哥烤的鱼不错，可惜我就吃过一次，后来就没机会再吃了。”

崔承东想了想，问她：“是甄家那位大表哥吗？”

陈令月点头，“嗯，他的技术是在军营里学的，你的呢，也是从军之后学的吗？”

崔承东摇头：“不是，我年幼时，跟着我爹去野外，学了不少技巧。”

这是第一次听他正面提起他父亲，陈令月好奇地问：“公爹以前常常带你出去野外打猎之类的吗？”

“倒也不是，我爹是个武将，哪里能经常在京城呢，不过，他若是回来，就会带着我出来，在京郊，或者去更远的地方。”

“他总说，卫国公家的孩子，在野外也要像在家里一样，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说起这些，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

陈令月想到覃练和唐茂成，又想到了崔承东对覃练的冷淡，不禁想再多问问。

“看来公爹对你挺好的，他很疼你。”

崔承东点头：“是的，爹他把能花在我身上的时间，都花给了我。说实在的，对于其他的儿子，他不太过问。”

他年少的时候，没有因为这个沾沾自喜，很多时候，他只觉得不明白。大家都是爹的孩子，可是爹却从来不曾像教导他一样教导他的那些兄弟。

可能也因为这样，他们都不喜欢他这个大哥吧。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什么便宜都占尽了，祖父的看重，祖母的宠爱，父亲的陪伴，他都不缺。

他也不是那种为了有个伴，就去讨好别人的人。小时候，他融不进弟弟们的圈子，长大之后，他更是和他们疏远得很。

“你是他第一个儿子，感觉总是不一样的。说不定，公爹是因为娘的缘故，才更喜欢你的。爱屋及乌嘛，公爹虽然有那么多的姨娘，但是娘这样美好的女子，他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陈令月说着这个话，便不露痕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不知道是因为篝火不够亮，还是什么原因，她不太看得清他的模样。

只见他微微垂下眼帘，静静地说：“也许吧。”

陈令月看得出来，他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可是难得今天聊起这个话题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公爹是个大英雄，娘也一定喜欢他。阿治，你觉得，公爹和娘，算不算是一对幸福的夫妻呢？”

崔承东听到这个，愣住了。

幸福吗？

很小的时候，他不懂；年少的时候，他朦朦胧胧懂了点；如今，他已经完全懂了。

他们不幸福，一点都不幸福。

母亲不喜欢爹，她心里有一个人。而爹呢，他娶了母亲，却又纳了那么多的姨娘，也许在他心里，女人都是一样的。

他娶了母亲，只是因为门当户对，他疼爱他，只是因为他是嫡子罢了。至于溶溶说的，爱屋及乌，想来是不会发生在父亲身上的。

他得到了溶溶，他们两个人心心相印之后，他看得更加明白了，他的父母，只是凑合在一起，过了这一辈子而已。

他抬头看着陈令月，温柔地笑道：“你啊，长辈们的事情，问那么多做什么。”

“你看看，这鱼已经熟了。”

他岔开了话题，把鱼从火上拿下来，然后吹了吹，过了一会，他剥下一点鱼背上的肉，尝了一下，不烫了才递过去给她，“好了，可以吃了，你试试看，我的手艺如何。”

陈令月心里觉得可惜，这个话题是聊不下去了。不过，她也看出来了，阿治不喜欢聊这些。看来，他应该是明白，他父母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

难道，他是因为这个才对覃练冷淡的吗？

毕竟，他们在一起那么久，阿治几乎没有私底下说过覃练和他之间的事情。今天听他说来，反而是公爹在他年少时，占据了更重的分量。

覃练在他少年时，到底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呢？

她边吃边想着这些问题，眉头就忍不住轻轻皱着，崔承东疑惑地问：“不好吃？”

不然，溶溶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可是他方才尝过一口，味道还可以啊？

难道是甄文思烤得太好吃了，让溶溶念念不忘，把他比下去了？

陈令月听到他的话，才回过神来，“胡说什么，当然好吃了，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崔承东心念一转，猜想她还在想着父母之间的事情，他便没有追问，而是道：“好吃的话，比得上你的大表哥烤的吗？”

这话，有些酸呢？

陈令月失笑，她人都嫁给他了，还有什么醋可吃？再说了，她和甄家表哥之间，从来就没有一点暧昧。

“好吃，当然是你烤的最好吃。”

说着，她把鱼递过去：“阿治也吃一口，我们一起吃。”

她目光盈盈看着他，他就听了她的话，凑过去也咬了一口，“我也觉得好吃。”

“你还想吃鱼吗？若是想，我就接着烤鱼，不想吃的话，我就烤一只鸡。”

陈令月眼睛亮亮的，“烤鸡好了，他们那边烤得太香了，我也想吃。”

烤鱼是真的不错，可是对比之下，她好像更喜欢吃烤鸡。附近的几个火架子上烤的都是鸡，那香味阵阵飘来，手里的烤鱼瞬间地失去吸引力了。

不过，这是阿治给她烤的第一条鱼，她当然还是要吃得光光的。

崔承东宠溺一笑，然后站起来就去拿了一只鸡。

他走回来，熟练地把鸡放在火上，就开始烤制了。

“若是不喜欢吃鱼，就等着吃鸡就行。”

他担心她吃饱了，等会可就吃不了多少烤鸡了。

陈令月摇头：“没事的，一条鱼，占不了多少地方。我等会可是打算吃半只鸡的，肚子里的空地还够。”

这话说的，真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可是崔承东就是喜欢她这样自在的样子。

陈令月吃饱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中天了。

陈令月摸了摸肚子，太撑了。还好现在年轻，不然大晚上吃那么多，只怕要长好几斤肉。

“夜深了，睡了吗？”

崔承东从身后，给她批了一件薄薄的春衫。

春天的夜晚，站久了还是有些凉的。

陈令月摇摇头：“我们再说会话，现在还太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