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锦音站在小飞上。
李元青:“陛下接下来要去何处?”
郁锦音:“当地大臣们办事不利,自然是处置他们纵容财主欺瞒朕。”
能写出五十两黄金的县官,还有几个是好的?
李光看着线路,郁锦音回到小飞的办公室里写折子。
好在王公公听从郁锦音的安排,事先出发时带来了好多新的圣旨。
郁锦音叫来李涵手下的吏部司侍郎和郎中,吏部负责掌管百官任免,他们对各地的官员也了如指掌。
“荆县县令,赵权。”
“雁门县县令,韩久。”
......
郁锦音一口气写了七十八道免职罢官的谕旨。
王公公等人看得提心吊胆,但也不敢开口劝阻。
李光沉默,李元青也沉默了。
下完后,笔墨撤下去,就等着把这些官员一个一个的撤掉了。
第一个县令——
石县令。
他刚从大财主的府宴上抽身,一抬头就看见了天空上飘来一个大铁盘。
石县令心道不妙,果然那铁盘停在县衙上空不走了!
大财主的儿子正在送他出府,一看铁盘,脸色也僵了。
“舅舅,这可如何是好?听说这飞盘是女帝的?莫非是女帝来了石县?她难道是为了那一两黄金而来?”
没错,李涵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来调查各地收入,第一次到了石县大财主这里,黄金年收入只有一两。
石县令心里也打鼓:“没听说朝里国库吃紧啊,不应该啊?!”
还不等他二人说完,衙门里的衙差就气喘吁吁跑来了:“爷!女帝来了!!”
石县令顾不上呵斥他了,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她真得来了?你亲眼看见了吗?”
“对对对!”
石县令又问:“那她......可是长着人的模样?”
一旁的财主儿子也问:“她可长着三头六臂?”
如果是,那么他们何不此刻就反了一了百了???
被两人虎视眈眈瞪着,那衙差战战兢兢说:“没有,是人!是人!!”
女帝真得长着人的模样。
不是财主口中的妖怪模样!
不妙!
石县令丢下他,面色大惊地上马车,叫人立刻往衙门走!
郁锦音坐在院中。
身后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起居郎,身侧王公公的托着圣旨等着什么人。
而女帝的两侧,文武百官们分列两旁,齐刷刷地盯着踏进院子里满头大汗的石县令。
石县令第一次见女帝,汗打湿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女帝的模样,只看着女帝像镶了金光一样坐在那里,贵气又典雅。
年纪虽小,但女帝的视线却犀利冷漠,哪怕石县令看不清,却也在被郁锦音的视线盯住时头皮瞬间一紧。
郁锦音冷冷看他一眼,示意王公公:“念吧。”
王公公字迹清晰地念完,石县令呆住了。
他被革职了......
官员用的官印被收走了,而他也被当众扔出了县衙。
街道外面的老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石县令既愤怒又懊悔地离开,他去敲财主的大门,财主闭门不见。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吏部挨个审讯,郁锦音和众大臣旁观。
县令有问题,罢黜县令。
县丞也有问题,罢黜县丞。
若是县丞没有问题,郁锦音就指名让他暂代县令,并且限期内参加吏部主持的官员权选考校,考过了正式上任。
耗时不过才七天七夜,就将所有勾结财主的县令换了一遍。
整整七十八道谕旨全部发了出去——
——
崇县郊外的庄子里,阿秀租了一套农家院。
至于她鸡舍里的鸡,她在已经全部卖给了当地养鸡的散户,虽然女帝下了命令,女子可以和离也有权利继承家产,但她和离后,很容易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盯上,把鸡卖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崇县的县令并没有换,阿秀听说女帝肃清了所有和财主勾结的县令,对女帝的感激更深厚了。
女帝是当代所有女辈的楷模。
经过这么一处置,阿秀感觉走在街上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再也不会有“奇怪的男人”尾随她。
街上那些有钱有势的财主也缩紧了脖子。
阿秀之所以忍痛卖了鸡群,就是因为她在街上曾经被一个富商猥亵过,这种事她不敢宣扬,只能默默忍受、躲避。
她本以为自己这次和离了,事情闹得也很大,那位富商一定会出手,强行买她回去做妾,谁知今日在街上遇见了那富商一次,富商看见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当即让马车掉头,避着他逃走了。
阿秀不知他为何这样怕她,也不知他能怕多久,要是哪一天他不怕她了,再卷土重来——她还能不能像这次这样好运,有女帝为她撑腰呢?
人有一时好运是好事,但是不能寄希望于事事都好运。
既然崇县县令没有换,就说明他还没有和财主勾结。
阿秀果决地来到县衙门前,拿起鼓锤“咚!咚!咚!”敲起来。
崇县县令虽然没有跟财主勾结躲过一劫,但是他并非刚正不阿,能撑到现在,纯粹就是胆小外加站队对了而已。
早在郁锦音登上皇位,并把她爹嫁给了皇太帝,京城的大戏一路传到这位县令这里,县令就不敢和孟沉舟一派来往了。
他一看阿秀来了,听了原委,立可来了精神,派人去财主家拿人。
围观的百姓也很多,大家都凑过来看热闹。
阿秀可是镇子里的名人。
上过京城,见过女帝。
如今她和离的大事,还是女帝主持的。
“阿秀真是好命啊,女帝一出手就帮她逃出了狼窝——”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看不止阿秀好命,你不知道我这两日日子都好过多了。”
“怎么了?你们家那口子又喝酒闹事了?”
“哟喂,他还怎么敢闹事,我一说要和离,他就吓得不敢说话了,就怕我闹和离,像刘家似得,刘温和阿秀和离,刘温是那个什么‘过错方’,只拿到了两分财产!”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他一分都没有拿到,还被净身出户了!现在还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你居然不知道?他对女帝大不敬来着,那些个老掉牙的族长被他们养的护院反杀了,他受到牵连,被废除家主的身份净身出户成了庶民,家主成了高磐氏......”
“哎呀,高磐氏命也好,捡了这么大的好事。”
“好什么?她儿子现在都下落不明。”
“你们呀,糊涂——她以前养儿子指望儿子养老送终,她现在还指望别人养老送终吗?”
众人恍然大悟,这么一代入高磐氏,日子简直不要太舒爽
“以前看人脸色过日子,现在呀——”有人偷偷说:“反过来了啦!刘温要看高磐氏的脸色过日子了......”
“真得假得?那些下人真的就听高磐氏的了吗?”
“我还是不太信......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轻易废掉啊!高磐氏没了儿子,家里香火都断了,还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才是糊涂呢!”
而之前说糊涂的那个人抛给对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反正,走着瞧就是了!”
——“赵长带到!!”
人来了,大家伙儿也不吵嘴了,伸着脖子往里看。
“阿秀,你状告赵长何事?你可知状告者要先领三十大板?”
阿秀面对县令的问话,以及身后看热闹的群众,丝毫不怯场。
她不能退怯。
“民女状告赵长当街调戏民女,民女有物证!也有人证——民女愿领三十板。”
这就好办了,县令先让人打阿秀板子,打完了让阿秀递过物证。
其实所谓物证就是赵长的贴身玉佩和贴身香囊,这香囊是赵长特有的,这些东西都是当时她被调戏,赵长扔给她的。
赵长揩油后嬉笑说留给她当“定情信物”。
阿秀却是当作证物留到今天。
身后的百姓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阿秀太惨了,”前一秒还在羡慕阿秀的人,下一秒就同情起她来,“阿秀身子肯定不清白了!”
“她人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事上犯起蠢了呢?这下镇上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离了,还和赵长不清不楚,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有个男人干脆开口嗤道:“呸!说什么被调戏,还不是你情我愿的事,不要脸的烂货,肯定是她先勾引的别人,刘温要是在这里,听到自己娶了破鞋恐怕要气死!”
赵长却不像是周围人议论的那样无辜,在县令问他话时,他二话不说招认了!
就在昨天,他爹还把他打了一顿,当儿子的做的事没有瞒过当老子的,他家赵老爷子听说了刘家地事一直后怕,就害怕赵长再惹出事端把整个赵家拖累成刘家一样全部家产都落在后宅的夫人手里,如果是那样,他还不如亲自动手打死这个逆子算了!
赵长软软跪在那里,白着脸哆哆嗦嗦道:“我认罪!我愿意赔偿,也愿意进牢狱,我对天发誓,从此以后绝不在做有违北朝律法的事......”
他只是进牢狱还好,要是连累到他家老爷子......老爷子真能杀了他!
那这案子就好办了。
县令按照北朝律令,打板子,把赵长扔进狱里等着流放三千里。
看热闹的百姓懵了。
这么快就判了?
赵长还要被流放三千里?
而先前那个对阿秀的遭遇并未表示同情的男子眼神色眯眯地看一眼阿秀的身材,鼻孔朝天哼道:“我看该把她抓起来浸猪笼!!!肯定是她先勾引的赵家公子,平身恶魔不处置她!!”
阿秀早就被身后的闲言碎语气得手臂轻微颤抖起来:“大人,民女还要状告!”
原本准备收拾收拾签完诉状就走人的县令又坐下来,纳罕地瞪大眼问她:“你又要状告何人?”
“民女状告身后这位闲言碎语说民女勾引赵长的中年男子,和这位污蔑我出嫁前就不守妇道的妇人!”
县令心里茫然,这个,这个显然是没有现成的物证,没有造成肉眼可见的损失,但是他身为县官,的确听到了这些人的闲言碎语。
县令从前没有判过这样的案子,但是因为女帝,他不会判也得判,从前天高皇帝远,现如今,皇帝可是随时能飞过来降职革官啊!他不瞪大眼睛能行吗?
听说现在整个北朝没有被换下来的县官,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啊。
县令照旧打了阿秀三十板子。
然后令人抓住那两个污蔑阿秀的人审问了一遍,这男子嘴上没有一句实话,见县官居然抓他审问,他害怕流放,他没钱,家里还有妻女,他激动之下开始口不择言攻击阿秀。
各种污蔑的话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昨天一个月之前的今天,他还看见阿秀和赵长怎么怎么样,全都是阿秀主动引诱,不止一个人看见......好像他真得亲眼所见。
县令呵斥道:“一个月之前的今天,赵长的爹过生,府中开宴整整一日才歇,本官亲自看见赵长操持府宴!到你嘴里成了——来人先重重打一百大板!”
他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直接扔下签子。
然后指着那一旁瑟瑟发抖的妇人:“阿秀是见过陛下的‘有识之士’,是被李大人亲自选拔出来的人!她自京回到本镇是带着女帝的赏赐回京的!由女帝的护卫亲自送回来的!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阿秀德行有失,你就不怕本官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吗?......陛下褒奖的人,也是尔等屑小敢污蔑之辈?!”
不管县令说的有没有道理,阿秀至少扬眉吐气了一把。
紧接着,县令让衙差把这妇人押起来,一起打板子。
那男子一开始打板子还嚎叫,后来被堵上嘴后,只能目呲欲裂的忍着。
这板子是真疼呀!
县令签的是重打一百板子!
而那妇人也是重打一百板子。
一时间,公堂内竟然无人再敢议论阿秀如何如何。
有好事者带着消息跑了出去。
“大家快去看呀——污蔑的阿秀的人打板子啦!”
“现在可了不得,以后不能随便东家长西家短了!污蔑女子清白不仅要吃板子,还要罚银三十两!亏了亏了,亏大发了啊!”
街上的人纷纷好奇地围拢过去。
“说两句,就罚了三十两??我的老天爷......”
“这也太贵了!”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崇县各个角落,连在深宅后院的妇人们都知道了。
听到这消息的妇人无一不大吃一惊。
这绝不是一件小事,这是从前的北朝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在历史上也没有这样的事。
只有在邻国女尊,才能偶尔从行脚商那里听到一两句奇人异事——邻国女子为尊,为人夫者,不得对女君不敬!更不能背后妄议女君!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在北朝发生了!!!
这一夜,所有敏锐的妇人或者闺中女子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县令抬头看看天,擦擦脑门的汗。
呼,终于搞定了!
自从得知女帝能来着“铁盘”到处飞后,他这日子一天天过得是提心吊胆的,还好,他扪心自问,算是个清官。
而郁锦音解决完县令的事,剩下的就是这些财主了。
对付和朝廷作对的财主,她甚至都不用亲自出面,她相信,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这些财主若是还不知悔改,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谓的“财富”一点一点蒸发掉。
这世界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在回去的路上,大臣们聚在一起“开会”。
小飞上有个会议室,还有一种神奇的“投影”装备。
此刻上面画着七部的草图。
郁锦音手中拿着七个人的名单,放再会议桌上敲了敲:“商部尚书,你们可还有别的人选?”
大臣们一开始不好意思举荐自己的人,可是高胡这个不要脸的都站起来自荐了,其他大臣们也就不客气了。
等大臣们都推荐完后,郁锦音身侧的李元青和李光都把人命记录好了,她道:“十日后,所有被推举的人和自荐的大臣参与考试,试卷朕亲自出。考场由礼部布置,诸位意下如何?”
大臣们自然说好。
这次举荐的人很多,就连李元青和李光两人的名字竟然也在举荐之中。
到了宫中,郁锦音照例先去宫殿批阅奏折,然后留下裴道生、李涵等三人商议最近的政策推行情况,其他大臣回到各自的官署办公。
前些时日的整改主要放在了商部的成立、兵部军饷、官员月俸上。
再加上民间的呼声一改交通运输,二改男女七出和离之事。
军饷和男女七出和离之事目前都已经解决了,民间反响如何还要等待一段时间。
修路需要大力投入人力和财力。
而朝中大臣们收入就不多,更遑论下层官员的收入了,想要把路修好,就先要把修路的官员们安置好。
让他们不再为钱财奔波,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
郁锦音:“三位省公,对朕涨俸禄一事有何看法呢?”
裴道生:“臣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为陛下效忠。陛下有意提高臣等月俸,臣百感交集,臣的月俸月俸尚且能够支撑日用开支,但若是能再稍稍提高三成,想必臣与其他同僚相处起来会更加如鱼得水。”
这不是空话,裴道生起初只是李光的近臣,他读书脑袋好使,但是家境贫寒,如果不是李光适时拉了他一把,他现在恐怕还不知在哪个大臣那里当个不起眼的宾客。
今天也就不可能站在这里成为女帝的一把手。
说起来,李光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他给的这几个人,用着都很趁手。这也是为什么郁锦音尽管看李光不顺眼,他也屡次和她犯口角,她依旧没有处置他的原因。
李涵和王竹言俸禄可以稍稍提高一成。
他们俩一个兼职中书首峰即宰相,一个兼职门下省即宰相。
这两人年纪和裴道生一样,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是整个北朝除了女帝外最高的官,他们在朝中好说话,但到了女帝这里,也是要常常到外面出勤。
在外面的郡县遇到不识好歹的人,除了武力让人屈服外,剩下的只能用钱砸到心服口服了。
比如王竹,他月俸一百多两,在路上来回一个月,住宿外加三餐确实有些捉襟见肘,有时候有个头疼脑热,银子不够都不好去看大夫,下属们办公,也有许多用到他出钱的地方。
郁锦音:“看来月俸确实不够,这样,三宰原来的月俸是一百多两白银,从今以后,月俸五百两。”
裴道生:“???”
这么多吗?
他下意识想问:陛下,国库的银子够吗?
其他两人的也受宠若惊。
裴道生的月俸是一百八十两,而李涵和王竹的月俸是一百二十两,大概是因另外两类官员经常在外办公,相对远离了一部分机密,所以历史上三宰的待遇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现在三宰的收入一下拉平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三宰彻底齐头并进,真正地三足鼎立了。
除此之外,这收入确实很高了。
接下来,郁锦音又分别定了其他官员的薪水,几乎全都在原来的薪资基础上提高了三百两!
不久后,早朝宣布了这一消息。
大臣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这么多?”
“是不是太多了?”
“这是陛下圣宠啊,这样的月俸就算是历史上的太平盛世都不敢给这么多啊!”
“陛下是不是把国库都颁给我们了吗?”
“这......臣下惭愧啊!”话是这么说,咳咳,这么高的俸禄确实很让人心动呀!
三百两,一个月就能买一套不错的院落。
出去办事也不那么拘谨了。
对待下官送的油水都能挺直腰杆子不屑一顾了!
众人发自肺腑的感慨后,下定决心更要踏踏实实为北朝做事了。
要说心情最激动的人,当属是高胡等老一辈被降官的人了。
真是人生如戏啊!谁能料到呢?高胡当宰相时,月俸才一百多,他现在都是九品官了,月俸居然比当宰相还要多!
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呐!
涨月俸前,高胡等九品官员月俸禄十五两白银!现在——三百两月俸!
八品官员也是如此,许多原来月俸二十两白银,现在三百二十两白银。
七品官员原来月俸二十六两白银,现在三百二十六两......
两日后,郁锦音又宣布了各地县令的月俸,自然也上涨了不少数目!:,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