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凶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出院落。
只留下面如死灰的宇文泰和安若珍两人,以及生死不明的宇文吉。
“李稼,备马!”宇文凶回首对那高大武士道。
“是,公子,马匹半个时辰前早已经备好。”李稼恭敬道。
……
另外一边,宇文恭急匆匆地对一名夜晚和宇文成一同坐在马车里的侍妾拱手道:“劳烦禀报我爹,就说有要事相商,非要相见不可。”
那侍妾见到宇文恭神色焦急,知道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一向恭谨审慎的大公子如此。
侍妾款款行了一礼,当下说道:“大公子放心,奴家这就通传家主。”
看着侍妾离去的背影,宇文恭重重将右拳捣在自己手心里,来回在宇文成院落的门外转圈。
宇文成的心情很不好,在一个夜晚,已经被吵醒了两次。
实际上,现在天已经大亮。
听到侍妾说宇文恭求见,而且十万火急,宇文成知道怠慢不得,虽然心里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小心地将手臂从身边爱姬的身下抽出来,舍弃那一掌的绵软肉弹。
“恭儿,又发生了什么事?”宇文成远远看到宇文恭眉头紧锁,不由出声问道。
“爹!”
宇文恭左右看了看,几名护卫侍立两侧,当下顾不得失礼,拽着宇文成的袖子道:“爹,事关重大,附耳过来。”
“什么?”
宇文恭起初听到火确有人纵放,已经有些惊讶。
后面又听到宇文泰那边似乎出了事情,而且主谋似乎正是今夜晚宴上向自己敬酒的那个孙儿。
“现在你六弟情况如何?”宇文成冷声问道。
“六弟院落已经被阿凶重兵把守,等闲人等不许靠近,下人来禀报异常后我已经第一时间派石将军率队集结,赶往六弟的院子,只不过,怕是阿凶现在已经准备出城,”宇文恭观察着宇文成的脸色,小心说道。
宇文成骤然听得这个消息,仔细想了想道:“只怕今夜的大火,也和这孩子脱不了关系,你如实告诉我,六弟和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恭深吸了一口气,宇文成慧眼如炬,只是一个回寰,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爹,说出来,您不要生气,一次酒后六弟和我说,这孩子似乎不是他的种,”宇文恭谨慎的挑选着字眼,无奈实在想不出什么婉转的说法。
“有这样的事?混账,我说老六今天怎么和那孩子不太对付的样子,”宇文成抚摸着胡子,将手背在身后道:“那查清是谁的孩子么!”
“那孩子娘亲刚烈之极,六弟各种大刑伺候,然而她抵死不招,”宇文恭说着顿了顿。
“后来呢?”宇文成急忙问道。
宇文恭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在七年前的冬天,那孩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央求他娘弄点吃的来,他娘遍求无果,只能以身体为代价,和后厨的一个厨子交换食物,没成想,被六弟正室撞破,带到酒窖,当场杖毙,当时六弟也在场。”
宇文成久经沙场,可听到这样的事,心里也是有些难受,久久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良久才问道:“可曾滴血认亲?”
“阿凶,就是那孩子,五岁时已经行过,确定无疑,”宇文恭回道。
“我于十年前闭关,不问家事,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糟心事,等事情结束之后,我要好好问问你娘,我不在的时候,怎么管的这个家!”
宇文成冷哼一声道:“你六弟那里必然出事了,你着我口谕,去五城兵马司大都督府,让都督宋金刚带兵捉拿这个孩子,这样的家丑,不能传出去,你就说家里小辈无知,纵火后离家出走,故而请宋将军捉拿。”
“是,孩儿明白,”宇文恭回道。
“等等,让下人准备一下披挂,我要亲自到场,”宇文成想了想又道。
“爹!不必了吧,一个后生小辈,十三岁的孩子,不值得你出手,”宇文恭小心劝道。
“司空府都快烧没了,我待着有什么意思,哼!老夫定要抓到这个小贼,问清楚他的生身父亲是谁!”宇文成不容置疑的说道。
看到宇文成斩钉截铁的样子,宇文恭无奈,只得恭恭敬敬答应。
……
“六公子!”石庄和宇文凶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宇文凶率人刚刚撤退,宇文家的家将石庄便带人赶到。
只见宇文泰的院落里满地狼籍,刀剑一地,几名护卫惨死在地,一名年轻护卫被一刀钉在门板上,头低垂在胸前,胸口血迹斑斑。
场面触目惊心。
“六公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石庄连忙冲上前去,将面色惨然,失魂落魄的宇文泰扶起来。
石庄一边招呼其他手下,为安若珍重新包扎,请郎中来为这一家三口诊治。
宇文泰也不答话,只是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冤孽!冤孽!”
石庄见宇文泰显然是受了刺激,只能让下人扶着他先行休息,但幸亏人没事,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昨日轮值巡夜校尉刚好是他。
在奔走救火一夜之后,还不曾交班,宇文家的六公子又遇刺,对于他石庄而言,这真是倒霉的夜晚。
……
……
宇文成在下人的侍弄下穿好衣甲,刚要提气上马,忽然惊觉自己的气海居然空空荡荡,一丝真气也无。
换句话说,昔日里纵横捭阖的宇文成,在这一刻,就是一个肌肉发达的糟老头子。
皇宫内的食物都是御膳监找人试吃,各种试过毒的,不会有错。
自己在家宴上所饮的酒,也都由试毒人先行尝过。
只有那名字叫做宇文凶的孩子所呈上来的那一坛酒!
为了消除自己的疑虑,这孩子故意装作豪气干云,先行饮下。
甚至怕自己不喝,还打着大周死去将士的名号来故意激自己。
这是一个经典的声东击西之计!
可是,假如一开始的目标是自己,那为什么又纵火制造混乱?
宇文成努力思考,终于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很可能是备选方案之一。
好毒辣的孩子!这真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么!
宇文成不无惋惜,如果这孩子真是宇文家的种该多好,这样深沉的心计啊!
宇文成越来越想和自己的这个名义上的孙儿会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