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五瓣樱花

《拯救五瓣樱花》

人生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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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洛洗完澡后抓着毛巾麻溜地跑过来往秋笙的大腿上一趴,说:“小兔子你跟我说说你过去的一些趣事呗~”

“好啊。”

秋笙顺手接过毛巾来一顿疯狂撸猫手法,“我有一个当警察的叔叔和奶奶。”

梅洛好奇:“警察的叔叔和奶奶?”他们是谁?

“警察叔叔叫余侦柠,当年……他把我从车里抱出来,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手上动作渐渐地停下来了,梅洛抓了一下头发已经快干了,便转个身舒舒服服的躺着倾听。

’那时候吗……’

梅洛清晰地记得,自己被卡在车里,鲜红色的液体顺着妈妈的额头手臂往下流淌着,仿佛还能听见滴滴答答的声音。死神的脚步每一步都落在鼓点上,挥舞着他的镰刀慢慢地落下。

耳边心跳声逐渐变弱,直到消失,光线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无数条黑色的丝线将他死死缠住,无法喘气。

这是花费一生时光都无法忘却的声音,也不愿忘记。

最后的最后,一道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扭转弯曲的视线之内,嘈杂的声音逐渐掩盖了嘀嗒的响声,阳光无法穿越那厚厚的云层落到他的身上。

他的一切,都在那个雨天里失去了。

梅洛眨了眨眼收回了心神,听见小兔子说:“余叔叔执行任务的时候,我还跟踪过他。”

“跟踪…一名执行任务的警察?”梅洛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秋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当年还小,想到什么就去做了,也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也不是不懂吧,只能说是自私。余叔叔会在有空的时候下班来看我,陪我吃顿饭,和我看一会儿电视,有时还会留下来哄我睡觉,虽然他不是我的监护人,但已经做到了最好…但是我那时候把他当成了精神支柱的,第二个父亲的存在,就这么一点相处的时间,哪里足够呢,所以在第二天我在路上碰见余叔叔的时候想都没想就……说到底还是因为自私,想要余叔叔一直一直地陪着我,于是欲望湮没了过往的教导,驱使着我跟了上去。”

梅洛抓着秋笙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小兔子才不自私呢。”

秋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候确实很自私啦,想要妈妈陪着我,就各种胡闹折腾,不听话不听劝,知道妈妈心里有些愧疚,自己不但没有反省,还变本加厉…面对心理医生说不过他就耍赖不听……”

秋笙叹气:“现在想想,真的,究其到底其实还是因为恶劣的自私因子,所以最后才会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梅洛想要反驳但又不知从何开始,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沉默。

系统忍不住委婉地提醒:’秋笙,你还记不记得梅洛其实跟你是同一个人,不是你的兄弟啊!说话不要太直白,会很伤人的。’

秋笙回神,尴尬但咳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梅洛便开始说道:“你说得对。”

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咽了下去,“……啊?”

梅洛轻轻地笑了一声,眼眸子半阖着也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你说得对。”

梅洛轻声地重复道:“确实很自私。”

“……”

两人都没有开口,客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最后梅洛抬头朝着秋笙调皮地眨了眨眼:“后来呢?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后、后来吗?”秋笙有些慌乱地回忆刚才的话题:“后来、后来,余叔叔发现了,就带我回家见奶奶……”

“奶奶吗。”

梅洛顺着秋笙的话说道:“奶奶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秋笙逐渐找回自己的思路,“是的,奶奶是一位知性风雅的人,她很厉害,也很温柔,银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

“在余叔叔工作的时候,我就跑去奶奶家里,奶奶就教我做饭,教我画画,和我一起学习……打听到练太极对身体好,就带我一起去练。”

“我很期待期末开家长会,因为余叔叔会来参加。”

秋笙提起这件事时,脸上浮现出了怀念的神色,夹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刚刚出院的时候,同学们收到了老师不要在他面前提起父母的叮嘱,但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在无意之中伤到了秋笙。

孩子们拿出自己的零食和或玩具,有时候单纯的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铅笔,炫耀着说是爸爸妈妈给他们特地买的,说着就好像想起了些什么,瞬间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看了秋笙一眼,里面蕴藏着的情绪让秋笙浑身难受。

他不想细究,既然他的存在让那群孩子不自在,秋笙就拿着书本走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有时候一些孩子会凑上来,小声地试探道:【你爸爸妈妈真的死了吗?】

有些从前表面关系较好的会把水果和零食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后拍着胸膛说道:【没关系,以后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

秋笙笑不出来,就会冷着一张脸回应:【谢谢/不用了。】

有些人得不到想象中的回答,就嘟起嘴巴回去了,几次碰壁之后,就不再围着他转。

真正贴心的同桌会在碰见他们无意识炫耀的行为时掏出一本漫画书,用“自己好不容易才从书店里等到的最新版”来打断他们的话语,话题便顺着漫画剧情一路歪去。

家里生意与林爸爸存在往来的孩子是个小胖子,以前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父母的指示下围着秋笙转,侧头看着秋笙的位置撇了撇嘴,拿着最新款的机器人故意高声说道:【这可是我爸爸从国外给我买回来的,可贵了!】

然后获得了一众孩子的惊叹,从前围着秋笙转的孩子便抛弃了他奔向小胖子的怀抱。

老早就玩腻了的东西在他人手中变成了炫耀的资本,而且还是针对他的,秋笙感觉很是无趣。

老师会微笑着在课堂上举例说明谦虚节俭是传统美德、要以和为贵、同学之间要和谐相处等等,但是他们有没有听进去又是另一回事。

时间长了,某些人看不惯秋笙的孩子会把他堵在角落里,嘲笑他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说【你就是个坏孩子,爸爸妈妈不要你了】等等之类的话语。

秋笙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至今都觉得委屈和怒火中烧。

余叔叔“恰巧”经过学校时碰见了,默默地走到他们身后,双手交叉横在胸前,沉着脸把话说得抑扬顿挫:【是吗。】

瞬间就把那群孩子吓了一跳,转身看见高大威猛的男子,瞬间吓得叫爹喊娘的往旁边跑。

余叔叔作为一名警察,抓几个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在秋笙傻愣愣的目光之中,余叔叔逮着他们教育,那群孩子的家长找过来,连带着一起被训斥了一顿,家长连连弯腰道歉保证回去以后一定会好好地教育孩子,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余叔叔这才放他们离开。

自那以后,刺耳的声音开始慢慢减少了,转而开始变成林秋笙有个非常凶的叔叔,超级可怕,听说是混黑的。

人人都开始躲着秋笙走,就连老师都亲自家访,确定余叔叔的职业后,松了一口气离开了。

余叔叔当时的脸色那一个叫复杂。

后来期末开家长会的时候,余叔叔站在讲台上,面对下面如鹌鹑一样安静地坐着的家长们,余叔叔潇洒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微笑着开口:【首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本次来参加家长会林秋笙的家长,其次,我想要向你们解释一件事,我是一名警察,有着一份光明正大的职业,并不是混黑的。最后,我很乐意见到各位家长一起参与到扫黑除恶的行动中来,现实中如若碰到此类情况,请各位及时报警,及时寻找法律的援助,如果有什么顾虑,可给我致电,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各位。】

家长们面面相觑,然后——鼓掌!

秋笙想起当年的事情,嘴角忍不住上扬的冲动:“咳,后来,我最经常听到的都是’那个是你的叔叔吗’,’你叔叔好帅啊’之类的话语。说实在的,那时候真的觉得非常高兴和骄傲呢,说话都大声了一点,也不觉得他们烦了,恨不得他们天天围着着我说余叔叔的好话。”

他们不来的时候,秋笙还会拿着新奇的零食漫画书专挑一个气氛非常火热小团队挤进去,把手中的零食漫画一分,故意把话题引到余叔叔身上,听着他们一顿吹捧,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种骚操作是他小学时期最爱做的事情,同桌见了只是默默地挪了一下凳子,顺手牵走他桌子上的漫画,然后还没看完就被老师没收,又是一顿愁眉苦脸。

梅洛嘴角含笑:“真的好啊。”

秋笙低头轻抚梅洛的额头,情绪忽然低落了些许:“你那边应该比较糟糕吧。”

“还好?”梅洛耸了耸肩:“争执确实发生了几次,但是后来我把场子找回来了,他们就不敢再在我面前说些风凉话了。”

梅洛用着骄傲的语气说道:“我可不像你,被人欺负了就这么傻愣愣地站着不知道反击,需要家长来给你撑腰,我可是当场就揍上去了。这确实让老师感到很头疼,所以后来我就学精明了,不跟他们当场闹起来,让自己占据弱势位置,事后再报复回去,几次过后,他们知道痛了,就学会绕着我走了。”

“总的来说,他们又不是我的谁,我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活得也还算潇洒轻松吧。”

“真的吗?”

“真的。”

秋笙:我盯——

梅洛:笑

没有感知到失落和伤心的情绪,秋笙只好暂时放下。

“后来呢?”梅洛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你为什么没有留在家里陪奶奶他们,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后来吗……”

靠着沙发背,将身体全部力气靠在上面,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后来……余叔叔殉职了。”

梅洛将秋笙有些微凉的手攒在手中,想要将自己微弱的热量传递过去,“抱歉。”

“没关系的,”秋笙扯出一个笑容道:“我现在啊,已经可以做到自然地面对死亡了。”

“奶奶……是在我大学毕业的一个月后离世的。”

奶奶的身体一直很好,但人到了那个时候对死亡会存在着一种模糊的感知。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但她非常不放心秋笙,好不容易才走出迷茫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害怕她离去之后,这个孩子会再一次陷入迷茫,然后某一天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从高处坠落。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决定,陪着他去寻找新的人生意义,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看漫画,奔赴千里只为去看演唱会,旅游,看雪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切事物都去尝试一下,想要带着秋笙出去走走,遇到更多的人,寻找属于他真正活下去的意义。

秋笙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了,为了让奶奶安心,开始极力展现出自己乐观的一面,每一日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陪着奶奶天南地北的跑。

也是在这个时候,秋笙刷视频时再一次刷到了名侦探柯南,从前他也很喜欢看的,但是自从父母出事以后,玩具,漫画,从前喜欢跟父母做的一切全部至于高阁,余叔叔和奶奶一起寻找新的乐趣,看电视,画画做饭。

最开始重温名柯剧情的时候,秋笙一边回忆起当年躺在妈妈怀中看动漫的记忆,一边感叹道这部动漫竟然这么多年了还没完结,柯南果然不愧是一代人心中的男神,颜值与智商都在线,聪颖又可爱。

直到某一天,他刷到了一个视频。

【降谷零抬手轻轻地蹭一下鼻尖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左手轻轻地捏着手刹,“我的恋人,哼,”

哼笑一下,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是这个国家。”】*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不知道为何戳中了秋笙心中的某一个点,令秋笙的呼吸心跳都变得急促起来。

自那以后,秋笙开始不自觉地关注降谷零,那时他还未开始真正的粉上这个角色,只是觉得这个人真的太帅太厉害了,六边形战士到哪都令人敬佩。

随着接触到降谷零的剧情越来越多,秋笙开始产生了想要了解他过往的想法。

首先,他开始百度【降谷零】的资料,看他相关的视频,重新捡回某一个软件,专门刷与降谷零相关的剧场版和TV,秋笙了解到了原来他还有四个同期,原来降谷零还有这么一个幼驯染,他的过往是如此的令人悲伤,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降谷零】都是一个符合美强惨的角色,但这个角色却坚强得令人心疼,他有着最坚定的信念,会为着某个目标献上自己的所有。

他是如此地闪耀,令人沉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意脱离。

降谷零这个角色的形象在秋笙心中越来越完整,从一个单纯的纸片人逐渐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秋笙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世界,降谷零正在经历着属于他自己的人生故事?不是作者设定好的,过着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从降谷零到诸伏景光,再到警校组,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疼,心疼这么好的五个人,如此优秀的五个人,最终却没有一个美好的结果。

一如余叔叔,敬业优秀的警察先生却没能长命百岁、拥抱夕阳,灿烂耀眼的太阳就在最美好的中午落下了。

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降谷零太坚强了,坚强得秋笙单单是看着他露出落寞微笑的样子心脏便发出阵阵抽痛,痛得眼泪似乎要抑制不住地往下淌着,第一次体会到同身感受这个词的含义。

随着了解的加深,秋笙开始一步一步沦为他们五个人的粉丝,不断地幻想着如果他们还活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风采。想必,他们一定会如同降谷零那般坚守在他们的岗位上,心中坚守最坚定的信念,散发出最迷人的光芒。

优秀的警官先生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当某天看见了“作者透露名柯大结局会有一个重要角色死亡”的人选中有降谷零,秋笙顿时瞪大了眼睛,跑到人家的帖子下面噼里啪啦地写了一大堆理由,努力地证明降谷零绝对不会是那个牺牲的重要角色。

结果得到了人家楼主回复:[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zero的人气很高,如此高人气的角色死亡绝对会遭到粉丝的反扑,作者绝对不会放弃这一颗摇钱树,但是降谷零这个人无论是从他的经历,还是他的追求,甚至是他的姓名,都存在着一丝悲剧的风格。

——谁说透露着悲剧的风格!

楼主:[你看“零”是无、没有可难看的意思,]

——明明就是唯一的、独特的意思!

[“透”还表露出一种空无一物的含义,]

——透明明就是通透儒雅阳光的意思!

[再联系到殉职的朋友的敬仰的艾莲娜一家,zero一生好像在拥有又在失去,最后只剩下了国家这个信念在支撑着他继续往前走,如同幽灵在黑暗里行走,牺牲的概率很大。当然,这不过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按照现在的剧情来看,距离结局还有好久呢,最后的结局未到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在网络上争不过人家,秋笙就郁闷地跑去跟奶奶哭诉。

奶奶只能无奈地轻轻抚着秋笙的头发安慰道:【zero啊是个非常棒的孩子,绝对不会有事的。】

当秋笙开始关注起二次元的人物时,奶奶便悄悄地拿起智能手机跟上时代节奏,发现这是很久以前自家儿子曾经看过的动漫,奶奶也跟着看过几集。

秋笙坐在沙发上冲刷剧情时,奶奶也抱着养生茶跟秋笙一起看,一边讨论着其中的剧情。

奶奶见到秋笙找到了精神上的依托后,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心中明白把寄托放在一个二次元人物上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很无奈,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能做的只有陪着秋笙,像个追星女孩一样,陪着秋笙去追星,看电影,挤人群里买手办,在网上抢票……

只要是追星族做过的事,他们都做了一遍,那段日子奶奶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跟秋笙讨论偶像的话题。

毕业典礼那天,奶奶穿上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在秋笙的陪同下来到学校,还画了一个淡妆,整个人年轻了很多,丝毫看不出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

秋笙的同学夸赞道:【秋笙,这是你奶奶吗?太漂亮了。】

奶奶自信大方地笑道:【谢谢。陈同学你今日这一身看起来精神十足,自信大方优雅,有精英的那种味了,未来啊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啊。】

他们站在钟楼下拍下了秋笙穿着毕业学士服的合照。拍了几张照片后,奶奶便显露出了些许疲态,秋笙陪奶奶回去了。

毕业的第二天,奶奶拿着两张票说:“秋笙,陪我去看场电影可好?”

他们去重刷了一遍《零的执行人》,在电影院门口秋笙拿着票拍下了最后一张合照。

在离别来临的前一天,奶奶坐在摇椅上抱着相册,轻轻地抚摸着与爱人的合照,眼中露出了怀念。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老头子和侦柠了,他们就站在不远处,我朝着他们跑过去,他们一直站在那里朝我挥手,我很着急,拼命地跑啊跑,我追上他们了,很开心地拥抱了他们。】

奶奶笑了,笑得很开心:【侦柠说,妈妈您不该来这里的。我便骂他一句,我是你老娘,怎的就不能来看你!侦柠也笑了,老头子说:回去吧,那里还有一个孩子等着你,我们会一直站在这里等你的,别急着来找我们,回去吧。然后梦就醒了。】

正在切菜的秋笙动作顿住了,眨眨瞬间变得湿润的眼睛,笑了笑:【是吗。这确实是一个好梦呢。也是,都这么多年了,余叔叔他们也想奶奶了。秋笙……霸占了奶奶这么多年,如今长大了,也成年了,也是时候该放手,自己去闯天地了。】

【秋笙确实成年了,但是啊无论你多大了,在我眼中还是个孩子啊,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秋笙放下了菜刀,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手,走到奶奶身边蹲下来,扬起笑脸看着奶奶的眼睛道:【怎么会呢,我可不是一个人啊。】

秋笙指着贴了满屋子的海报,笑了:【我有他们呢,我可不是一个人哦,奶奶。我有爸爸妈妈,有奶奶有余叔叔,zero,hiro,马自达,hagi,还有班长,】

顿了一下,秋笙又把自己所有记得名字的同学挨个说了一遍,【奶奶你看,我有好多好多的朋友呢。也许这个世界确实不是很美好,但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奶奶和叔叔也一直都在我心里面活着呢。我啊,一点都不孤单的,我也不会再畏惧面对这个世界,我会活得非常精彩的,等我老了,见到奶奶你们了,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精彩的故事要跟你们分享的……】

秋笙哽咽了一下,缓了口气笑着继续说道:【我还怕到时候故事太长了,奶奶会嫌我啰嗦呢。】

奶奶那双忧伤的浅棕色眼眸温柔地落在秋笙身上,她抬起有些沉重的手,一如往常那般轻轻地抚着秋笙的脑袋道:【怎么会,奶奶,永远都不会嫌弃秋笙的,永远都不会。无论秋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奶奶都会支持你。接下来的路还有好长,只有你一个人去摸索了,如果磕着了碰着了受伤了,记得要停下来歇歇……】

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累了就停下喘一口气,好似要将这一辈子剩下的话一次性全部交代完毕。

两人平平淡淡地吃完最后一顿饭,那天夜里,奶奶就抱着存放着家人的相册安静地去见他们了,无疾而终。

自此以后,秋笙只剩下了男神们。他们是他的精神依托,也是他活下去的最后的勇气。

’还有小零七。’

系统默默捂住脸蛋:’秋笙,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啦~’

秋笙轻轻地抓着梅洛的头发把玩:“不过啊,现在多了一个你。”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你也有过迷茫的时候啊。已经走出了,真好。

梅洛抬起眼睛,亮晶晶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蛋在沙发上打滚,“是吗~我高兴很能够听到小兔子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呢~”

秋笙正了正身姿,低下头与梅洛对视:“所以,你要跟我回家吗?”

梅洛歪头:?

秋笙刷的一下从背后掏出一张纸,语气温柔到了极点极具诱惑之意:“你要跟我回家吗?只要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名字,我就可以带你回家了哦。”

梅洛定睛一看,是污点证人计划,顿时感到无语。

“做事有始有终,了结此界之事,方可踏上归家之旅。”

秋笙故作深沉道:“你签个名儿,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回去见奶奶他们,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秋笙跟系统聊过,系统说可以问问公司,到时候秋笙可以带上梅洛,就像当初他把若亚方舟送回去一样。

梅洛睁着半月眼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说着不切实际话语的孩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世界壁是有这么好跨越的吗!小心把你自个儿也困在这里!

秋笙捏着嗓子抓住梅洛的手晃悠:“签嘛签嘛,林你就签一下嘛!”

梅洛叹气翻身坐起来,接过秋笙手中的纸:“好好好,签签签。”

秋笙瞬间高兴地笑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梅洛爽快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做事要有始有终。”

秋笙动了一下长时间被压着的大腿,一瞬间各种酸爽的滋味涌上心头,高兴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嘶!”

梅洛把纸塞进秋笙怀里,坏笑着做出狗腿子的神色要给他捶腿,秋笙连忙挡住:“打住打住!你想我死啊!”

恶作剧失败,梅洛哼哼两声说道:“好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去暖床~”

两人打闹了一番后,这才关灯准备睡觉。

梅洛道:“我接到了一个任务,大概这段时间都不回来住了。”

秋笙困得有些迷糊了:“行,电话联系。”

小林秋笙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经过的同学有人向他飞快地说句再见,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外面跑去。

小秋笙也没有抬手回应,也没有开口说话,就在抬头的时间里已经跑到门口的他们也听不见自己的道别声,此刻再回应只是浪费力气。

这不过只是一个礼节性的动作而已,他们不需要自己的回应。小秋笙很清楚。

背起自己的书包朝着外面走去,身后三个孩子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校道空荡荡的,孩子们放学了都被家长接走了,小秋笙心里清楚没有人会来接自己,于是慢慢地拖沓着脚步往家里走去。

后面的三个小孩看了看周围没人,突然跑上来将他堵在校道里,小秋笙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们。

从前跟在自己身后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叫的小胖子高高地昂起脑袋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以前我们会怕你,都是因为你那个爸爸而已!你爸爸已经死了!就算我们打你,妈妈也不会骂我了!”

“……哦。”小秋笙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应一句,转身就想离开。

气得小胖子跑到小秋笙面前堵住去路:“我现在不怕你了!”

“就是就是!”旁边两个孩子坏笑着起哄。

“哦,我知道了。”然后呢?

小胖子气得一跺脚,抡起书包充当武器朝着小秋笙砸过来,小秋笙躲开后,他气呼呼地说:“我妈妈说,你就是个坏孩子,所以你的爸爸妈妈才会不要你的!”

小秋笙抿了抿唇瓣,目光沉沉的盯着对方。

小胖子昂起头说道:“我是个好孩子,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而你是个坏孩子!现在轮到你来讨好我了,要不然,小心我揍死你!”

小秋笙抬眼瞥他一眼,也不含糊,直接一脚踹过去,小胖子气急败坏地把旁边怂恿自己的两个孩子卷进来,于是一场小学鸡的之间的斗争开始了。

刚痊愈不久的小秋笙以一敌三落于下风,被那两个孩子压在身下,小胖子大喊着挥舞拳头冲过来,下一秒被人抓住衣领子凌空而起,沉重笨拙的小身躯在空中晃悠了一下,小胖子蒙圈了一瞬,那两个耍阴招把小秋笙摁在地上的孩子瞬间连书包都不要了赶忙一呼而散。

秋笙脸色阴沉沉的,语气却是温柔到了极点:“你在做什么呢?我亲爱的小胖子先生~”

小胖子瞬间打了个哆嗦,“对、对不起对不起!”

脚一着地,瞬间就叫喊着跑没影了。

趴在地上小秋笙有些怔愣地看着秋笙,秋笙蹲下来伸手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掏出手帕轻轻地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好了,别怕,已经没事了。”

小秋笙用力地将唇瓣抿成一条弧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小声地说:“谢谢……”

秋笙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试探性地抓住他的手,“我带你回家可好?”

小秋笙没有说话,但没有挣脱秋笙的手。

就这样,秋笙将小秋笙抱起来朝着家里走去。

小秋笙浑身僵硬着,慢慢地往下一点点移动,最后靠在秋笙的肩膀上,小小的手不自觉地施加力气握住那只大大的手,不让它脱离自己的掌心。

打开大门小秋笙准备进去,忽然想起爸爸妈妈曾经教过自己的礼节知识,顿了顿又转过身来,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谢谢你。”

办公室。

小秋笙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发丝轻轻地从耳边滑落,恰到好处的掩盖住了他此刻的神情。

大门被推开了,旁边一直在开解着小秋笙的老师转头看过去,顺势便站了起来。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小秋笙身子动了动,发丝轻轻地晃动,目光越过发丝投向了门口站着的那个男子。

下一秒,梅洛瞪大了眼睛。

老师道:“请问您是林秋笙同学的家长吗?”

秋笙微笑着伸出手:“老师下午好,我是秋笙的哥哥。”

老师露出客气的笑容礼节性地与秋笙握手:“你们长得真像啊,简直就是双胞胎。”

“是啊,我们是家人,长得像不是应该的吗。”

秋笙笑着回应老师,顺便朝着梅洛挤了一下眼睛:很快就可以处理完毕,我带你回家啊。

踩在临界点的情绪终究还是越过那条线,泪水在那一刻崩溃。

梅洛经常都能听到别人对自己说: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他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如何看待如何骂他,但是唯独这句话,梅洛始终无法自我排解。

梅洛会怒目圆睁瞪回去,懒得起身骂回去,但是这样的做法不但没有让他们收敛,反而会让那群孩子产生林秋笙这个人在失去父母之后变得很好欺负的感觉,变本加厉地说着刺耳的声音,私底下,他不知道多少次被堵在在无人的角落里,发生过多少次冲突,被老师抓到过多少次了。

次数多了,老师对此事也颇为头疼。

都说林秋笙是个很自私很冷漠的孩子,有人向他发射善意的举动全部被挡在外面,老师也皱着眉头劝慰他说不要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偶尔也接受同学们的邀请,参加一下班集体活动。

老师体谅他刚失去父母,如同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保护自己,但是她认为,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将别人的一切善意挡在外面是不行的,多次把小秋笙叫道办公室里开解,时常关注他的情况,可惜最终都没有任何进展。

老师叫家长,然而第一次来的人却是助理。小秋笙清晰地记得当时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看向门外,在见到助理之时又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监护人那时在国外出差没有办法立即赶回来,第二次监护人来的时候,梅洛已经不再期待了。

监护人很忙,忙到平时压根就联系不上,只有一个助理管着自己的生活起居,免得小秋笙在某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所以毫无意外的,第三次被叫家长的时候,来得人依旧是助理。

面对他们的挑衅,梅洛逐渐学会了利用其他同学和老师的力量,明白了人都是会向着弱者的道理,他最终还是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只是这样的做法让聪慧的同桌选择了默默地远离,不再过问任何事情,不再参与矛盾,但是没有关系,他本就只有一个人,自己也能活得自由潇洒。

与其相信依赖别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只信任自己,如此不会再受到伤害。

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处于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小秋笙也不例外,他想要为自己寻找一份羁绊,或者说是一份能够信任的依赖,可惜监护人不懂,老师没有发现。当老师终于察觉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心上的壁垒已经彻底筑起来,本就狭小的洞口此刻被拿着水泥堵得严严实实,小秋笙对于监护人早已失去了期待。

某天在教室里与其他人发生冲突时,那人脱口而出“你的爸爸妈妈就是自私自利的人!要不然怎么可能教得出你这种冷漠自私鬼!”时,梅洛就再也忍不住怒火,抓起同桌的书本朝那孩子扔了过去。

包着书皮的课本很锋利,将那孩子的额头划出了一道非常狰狞的伤口,血液糊满了整张脸。

家长来学校闹,梅洛的监护人出面给他做了赔偿,没有责骂却让梅洛觉得他们说得对,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坏孩子,是个不正常的孩子,所以爸爸妈妈放弃了自己,监护人也不想要自己这个小累赘。

在老师和监护人开始了一场深入谈话,监护人迷茫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恍然的神色,开始请教起老师如何做,但可惜的是,有些东西来晚了就变得不值钱了。

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孤独与自助之后,他已经不再需要外界的援助。心灵脆弱的人或许还会被温情感化,但当一个不懂感情的人拎着一桶又一桶的冰水浇灌在自己的心上,使其凝固成为厚厚的冰墙以后,想要融化那厚厚的冰层,需要很长时间的耐心和最炽热的感情。然而不幸的是,这两样都是监护人最缺少的。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谈何去拯救别人?最终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梅洛跟监护人的关系说得上好,也说不上好,用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是最切合实际的说法,梅洛跟着监护人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不仅限于礼仪和计谋,他学会了用什么样的方法更加隐蔽地反击而不让自己留下任何把柄,当监护人被人针对落于下风时,梅洛便以反击维护监护人作为回报他这些年的教育,平平淡淡,除了商业的话题基本无言,于是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梅洛就像一个守财奴,守着仅有的财宝舍不得放手,就这样过去了一生。

“你来接我了吗……”

秋笙向他伸出手:“是的,我来接你了。”

梅洛缓缓伸出手抓住那只大大的温暖的手,露出了笑脸,却又好似在哭一般,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放下了。

梦境在刹那间崩塌。

如果当时也会是这种发展就好了……

醒过来的梅洛抱着秋笙,把脸埋进秋笙的脖子里,衣领子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秋笙轻轻地拍着梅洛的背说道:“别哭,我在呢,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跟我回家吧。”

梅洛喉结急促的上下动着,唇瓣微微张开,好像说了什么东西,但秋笙没有听清。

梅洛轻声道:

如果……能够早一点遇到你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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