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还好吗？”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路上。一只手向我伸来，骨节分明，手指修长，青色的血管蜿蜒在白皙的手背。我认出了那是谁的手，于是我抬头，落入那双金色的眼睛，“小姐，您需要帮忙吗？”

我不接他的手，而是双手捧起他的脸，将他“小姐”“小姐”的呼喊吞进肚子里。他的身体一颤，又怕我受到伤害，两只手悬在空中，不知作何反应。他不敢动，舌头规规矩矩地放在原处，即使是我主动去挑逗他，他也不敢有回应。

无所谓。呼吸氤氲，我的牙齿轻咬他柔软的下唇，慢慢离开。他红着耳朵，嘴巴微张，眼里满是慌乱。

“是，你都忘记了。”我悲哀地轻声说，忽而又生气起来，拉住他的衣领，“但是你可以推开我的，你为什么不推开？大街上随便一个人吻你，你都会接受吗？”

“不，我……”他手足无措。

我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扑进他的怀抱里，说：“抱歉，让我抱抱你，我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知道你都忘记了，但是，此时此刻，让我抱抱你。”

他温热的气息抚平了我胸口的疼痛，心口上跳跃的蝴蝶重回它的梦幻岛，于是风暴止息，心灵回归寂静。

“对不起，我并不是大街上随便一个人吻我都会接受，我只是……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能推开你，我不能让你受伤。”他耳朵通红，眼睛落在我一旁的地上。

“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个？”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应该和你解释，我不能瞒着你……”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辛柏。”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他睁大眼睛看完，惊讶地开口：“你知道我的名字，在这个游戏里我不叫这个名字……你是玩家，对吗？我……”

“我们以前见过面，但你已经忘记了。”

“我们见过面吗？”他小声嘟囔。

“那我告诉你，辛柏。”我看着他的眼睛，望着那片沉寂的金色湖泊，“你技能绑定的另一个人是我，我们经历了很多次循环。至于为什么会循环，这是你的技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每一次循环，我们都在相爱。”

我们静静地看着彼此，刚刚积攒的勇气慢慢地在寂静的空气中消散。尤其是那番话，有些让我无地自容。

“我们以前是爱人？”辛柏轻声问。

“是的。”我无力地回答。

“抱歉，我确实不记得。”

“没关系，我不怪你。”

我垂眸，蓝色的字以斑驳的马路为背景，出现在我视线中央：“你好，林迟韵！我是C03号系统！”

“什么？”我吃惊地问。

“好像是总系统那边下的命令，你正好在我管辖的区域，那四个戴面具的人让我看着你。但是我怎么可能会乖乖听他们的话。林迟韵，我知道你一定有结束游戏的方法，对不对？那么，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可以帮我离开这个游戏吗？”

蓝色的字停顿了一会，才回答：“有点难，我能和你进行对话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注意了，更别提帮你离开这里。要么通关，要么死亡，要么你重新把这个游戏弄崩溃，只有这些方法。”

“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转向辛柏，他疑惑地看着我。

“辛柏也在？”蓝色的字又浮现。

“是，但他已经忘记我了。”

蓝色的字闪烁了两下，随后消失，辛柏困惑地问我：“你在和谁说话？”

“系统，这个区域的系统。原本我可以结束这个游戏的，但是总系统让我来到了这里。”我叹了口气，“如果要解释清楚的话，需要太多时间了。总之，当务之急就是，我要尽快离开这里……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不知道，任务是一串乱码。”

乱码……

“快走！”我激动地牵起辛柏的手，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又慌乱地放下，“抱歉……”

“没关系。”辛柏红着耳朵把手收进口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

“去找这个世界的裂缝。”我说，“辛柏，带我去你在这个世界的据点看看。”

于是辛柏带我来到了一个废弃工厂，地板积着满地的灰，他细心地在地上给我垫了报纸，自己席地而坐。

“你的身份是什么？怎么住在这里？”

“杀手吧。”辛柏眨眨眼睛，似在回忆，“好像还有什么委托没有完成，所以天天有人打电话和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我一点关于这些事的印象都没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在这个工厂里是因为……这是我换的第三个地方了，我一直在被别人追杀。这里是昨天才找到的地方，相对安全一些。”

我大惊失色。

“追杀？”

辛柏突然双手撑地站起，灰尘飞扬，脏了他的裤腿。但他并不在意，神色紧张，说：“不是吧，我昨天才把东西搬来，他们速度怎么这么快……抱歉，林迟韵，工厂后面有个门，你可以从那边离开。”

“什么？”我也紧张地站起来。

“他们的脚步声从这边过来了，后门那应该还算安全。你快去，我在这里拖住他们。”辛柏紧张兮兮地靠在工厂大门上，手里的枪严阵以待。

我没听到脚步声，但辛柏一直在用口型说“快去”。正当我转身准备奔跑时，一声爆炸从身后传来。受到冲击波波及，我往前扑倒在地，灰尘糊了我一脸，我吐掉嘴里的尘土，下意识回头看辛柏。

辛柏皱眉半跪在地上，额头被弹片划破，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工厂门已经被炸开一半，我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

“快走！”辛柏背对我，大声喊。

“那你怎么办？”我也朝他喊。

他不回答，也许是因为我的声音已经被子弹打在铁门上的声音遮盖，凹陷不断在门上出现。

我看见了门外的人，被门遮掩了脸，几双黑色长靴锃亮。

枪响，我下意识往旁边翻滚，子弹打在我旁边，扬起尘土。

“快走。”辛柏跑过来将我从地上拽起，漫天的尘土让我咳嗽不已。面前复杂的废弃机械在我眼前跳动，眼睛里进了沙子，眼泪让我睁不开眼睛。尽管一直回头看着敌人的方向，他的依旧速度很快。

一直紧拽着我的手突然松开，因为惯性，我往前踉跄了几步。他用手给我指了个方向让我往那边跑，我边跑边回头，看见他在拐弯处消失。片刻，密集的枪声在那个地方响起。

我甩开大脑混乱的思绪，只顾埋头往前冲。辛柏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跑上了巨大的机械，在我前面落地。他手上换了把枪，估计是从哪个敌人那里缴获的。

等我经过一直站在前面的他，他才低沉地对我说了一句“别回头”。枪响在我身后，我确实不敢回头。铺满了灰尘的地板太滑，我抓住一旁机械上凸起的部分，鞋底一滑，转过急促的拐弯，抬眼看见对面有一名持枪的黑衣男子，手上的枪正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