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在今天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时间还没到11月底，但是突如其来的寒潮已经带着雪花降临了这座城市。

道路上的树丛被一层薄雪遮住，像一层银白的漆。雪堆在树枝头上，在顽皮的小孩路过伸出脚去打它的躯干的时候抖了抖身子，堆积的雪花像瀑布一样掉下来，打在了走在前方的那个孩子头上。被同伴捉弄的孩子拍了拍潮湿的毛线帽子，扭过头从地上抓起一个雪球开始反击。

雪下得不大，但对于这些刚从哥谭总医院里出来的孩子而言，已经足够他们玩一个下午了。

窗户的雾气挡住了柏丽尔·埃尔皮斯向下窥视的视线，她移开视线看向重症监护室门口那扇小小的玻璃窗户。走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是柏丽尔的极限，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还没离开过哥谭总医院的这间房间。

重症监护室里的心电监护仪记录着病床上病人的情况，柏丽尔回过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紧闭着双眼、似乎失去了呼吸的黑发女人。不会错的，病床上的那个女人的的确确是她自己。

准确来讲，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是柏丽尔穿越后附身的躯壳。

她们长相一模一样，柏丽尔猜测她们应该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她对于平行世界的概念并不陌生，穿越前柏丽尔的编剧工作让她经常接触到这个。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柏丽尔在她到来之前就失去了心跳，直到柏丽尔穿越过来后，监护仪上代表心率的那条直线才开始上下起伏，抢救她的医生也松了口气。

但抢救过来的柏丽尔并没有恢复，她的躯壳变成了毫无知觉的植物人，而穿越过来的柏丽尔的灵魂也只能飘荡在这副躯壳的四周，无法被任何人察觉到。

灵魂状态的柏丽尔能穿透门板和墙壁，只是躺在病床上的躯壳拉扯着她的灵魂，她最多能走到房间门板那里，努力把自己的耳朵或者眼睛挤到房间外、医院走廊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404房的状况好些了吗？”柏丽尔听到外面的护士聊起她的房间号码。

“完全没有。”另一个护士叹了口气，“她的状态稳定地差，估计以后都要躺在病床上了。”

“真可怜。”第一个开口的护士同情地看了一眼柏丽尔病房的方向，“我听说她原本是哥谭大学的学生，只是那天不小心被卷入了稻草人的袭击中。”

她面前的护士打了个寒颤：“稻草人……他真让人害怕。我听说过那件事，稻草人袭击了哥谭大学，404房是被他砸破了脑袋吗？”

“不是。只是稻草人在哥谭大学投放了毒气，吸入了它的学生全部陷入了疯狂，场面非常混乱，失去了理智的他们互相打来打去的。事情结束之后根本无法找到让404房受伤的人是谁。”

没想到404房受伤的原因如此戏剧性，护士呆滞了一下，但很快接过话茬：“她可真是倒霉。但幸好韦恩集团有专门资助学生的医疗基金，否则现在404房的治疗费也是一个大问题。”

“没错。”旁边的护士赞同地点点头，“再加上如今韦恩家的小总裁也就读于哥谭大学，说起来，他上次还来看望过因为稻草人事件受伤的病人呢。”

“真的吗？”

“……”

他们的话题从404房转移到了上次代表公司来医院看望病人的提摩西·德雷克拿着的花束有多大这件事上，柏丽尔收回了她勉强穿过门板的耳朵。

提摩西·德雷克之前来医院的时候曾到过柏丽尔的病房门外，她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没什么成效。人类的眼睛并不能看到灵魂，如果来的人是康斯坦丁的话，柏丽尔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柏丽尔靠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病床上的躯壳，她知道自己无法像护士说的那样在病床上睡一辈子，因为柏丽尔清楚，她只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活了。

柏丽尔张开手，一个约有一手掌长的沙漏出现在她的手心里。沙漏上方和下方都是木头制作成的圆形盖子，上方的盖子上刻着一本背对着柏丽尔打开的书本和一只羽毛笔，周围被一条条繁杂的花纹包裹着；下面的盖子就简单多了，只刻着罗马数字“1”。

中间的沙漏上端漂浮着三颗细小的白色沙粒，下端则有四颗沙粒沉沉地躺在底部。柏丽尔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四天了，这个沙漏也是在她穿越的那天出现的，每天晚上12点一过，沙漏上端的沙粒就会向下落下一颗。

它的坠落就像死亡的钟声，柏丽尔有预感自己的生命会在最后一颗沙粒落下的时候彻底结束。

【所以你下定决心了吗，柏丽尔·埃尔皮斯？】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柏丽尔的脑海中响起。这个女声自称为“系统”，是今天中午出现在柏丽尔的脑海里的。

【你手里沙漏里的沙粒是人类情绪值的具现化，之前来医院的提摩西·德雷克为你贡献了7点情绪值。而你想要活下去，每天需要消耗1点情绪值，今天一过，你就只有2天的时间了。】

医院的护士和医生也曾因为变成植物人的柏丽尔产生过情绪，但系统解释说普通人的情绪作用微小，只有受世界关注的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产生的情绪才有特殊加成。

【所以，就让我们一起攻略超级英雄、拿到更多的情绪值吧！】

系统激昂兴奋的声音一直在柏丽尔的大脑里打转，柏丽尔盯着沙漏上端漂浮着的白色沙粒，她问道：“如果我同意，你有什么可靠的计划吗？”

【当然有。第一步，我们需要选定一个攻略对象。你觉得提摩西·德雷克怎么样？】

“我不擅长应对年纪比我小的人。”柏丽尔回答。

【那布鲁斯·韦恩？】系统快速换了个年纪比柏丽尔大的攻略对象。

柏丽尔：“我也不擅长应付年纪比我大的人。”

【……】

【在人类社会生活了24年真是辛苦了你呢，不擅长和人类打交道的柏丽尔小姐。】系统阴阳怪气道。

“那之后呢？”柏丽尔直接跳过了第一步，“之后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当然是和他谈恋爱，然后在他最爱你的时候把他狠狠甩掉！】

柏丽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系统的方法确实能积累很多的情绪值，但是，她再次发问：“所以你很擅长这个，系统？我是说替别人的恋爱出谋划策什么的。”

【没错，柏丽尔小姐。我是专业的恋爱攻略辅助系统。】

“那我只能说很遗憾。”柏丽尔摊手承认，“我并不擅长这个，也不能保证对方看得上我。最重要的是，我的演技并不能完成你的计划。”

【……所以你不想活下去了？容我提醒，柏丽尔小姐，如果你想要活下去，超级英雄或者超级反派的情绪值是必须的。】

“我当然想要活下去，我在原来世界的工作还差收尾，需要赶回去。”柏丽尔说道，“但既然是由我来做行动者，那就做我擅长的事情。”

【你想干什么？】

柏丽尔说出了她一开始的计划：“我是个编剧，系统。虽然不是什么知名的家伙，但是通过创作来调动别人的情绪还是能做到的。”

柏丽尔在穿越前的世界是一家知名公司里的一名编剧。她入行的时间早又有天赋，柏丽尔15岁的时候就开始到处投稿参加各种比赛或者活动，获得了不少奖金。

她和她的团队主要负责为漫画、游戏或者电视剧制作相关的动画短片，有些时候还会承接一些动画项目。

尽管公司分给他们的项目不大，但柏丽尔可以在项目里有足够的编剧话语权，她享受自己的工作。与其让系统辅助她去完成不擅长的事情，柏丽尔更愿意从自己擅长的领域下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柏丽尔小姐。】

【我会向我的上司申请给你换个辅助系统的，希望你一切顺利。】

系统比她想的要善解人意，柏丽尔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等待着新系统的到来。在和老系统交谈的时间里，柏丽尔也询问过她穿越的原因、原世界自己的情况，但对方一问三不知，只向柏丽尔保证如果她在原世界的身/体死亡的话，会及时通知她。

而新系统的出场方式比他的前辈要厉害多了，柏丽尔有些震惊地看着那个从医院的墙里走出来的矮小身影，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会走路的煤气罐。

“你好，柏丽尔。”颇为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我是你的新系统，负责和你一起制作影片来获得情绪值。我刚结束进修，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柏丽尔低头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有人说过你像瑞安·雷诺兹配音的皮卡丘吗？”

“没有。”地上的生物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向她。

柏丽尔喃喃自语：“确实，只有嗓音和反差设计上有点相像。”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新系统，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柯基？”

“我不知道哦。”那只坐着和站着没什么区别的矮脚柯基仰着脑袋看向柏丽尔，他是只双色的柯基犬，背部浅咖啡色的毛发油亮亮的，“但是我看你的资料上写着喜欢犬类的。”

“……我讨厌狗。”柏丽尔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只柯基犬白色的、看上去触感很好的围脖上移开，“先暂停这个话题，让我们聊一聊正事。”

柏丽尔无力地扶着额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毕竟你是一只柯基，还是说你们系统都叫一个名字。”

“卢卡斯。”柯基卢卡斯和她说道，“我们在实习期还是有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