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青梅出墙来

《一枝青梅出墙来》

第4章 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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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捡到小修士的那日算起,他被囚禁在山洞已有半月。起初为了治愈他,陆莞呆在山洞的时间还算长些,但一天也绝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和他闹掰后,几天不去也是常事。陆莞怕他死了,也曾嘱托陶桃每日去送次饭,而陶桃对于他的存在一直很是抵触。这些日子,他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

尤其这几日,他还瞎了。一个失去视觉的人,被关在一个除了没有人不知道会有什么生物出现的山洞里,该是种怎样的折磨?

陆莞想着便有些为他难过,也为自己难过。

陆莞走进山洞时,重新调整了心态。故作轻松地从食盒取出米糊,整个山洞瞬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红薯味。

“我特意拿厚布垫了好几层。”她尝试着勾起他的食欲,“还是热气腾腾的呢。”

人有了欲望,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也就能康复得快些。

“这米糊是我小心研磨出来的,保证很细软,尝尝?”陆莞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小修士低着头,感觉到有一团热源凑了过来,提前开了口。这种反应让陆莞有些宽慰:他肯主动张口了,想必是对她的米糊有了期待。

万物皆可成糊。

为了能让那个倒霉的小修士好得快些,也为了让他吃饭时少些负担,陆莞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个制糊狂魔。什么苹果糊、红枣糊、香瓜糊、南瓜糊、黄豆糊、鱼肉糊……接下来的几日,凡是她能想到的养生食材,统统被加入了制列表。连着几日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臂力都增进了不少。

小修士倒也算很好养活,在她的照料下很快退了烧热,重新有了站立的力气。陆莞去看他时,也不会再见到他吊在那里半死不活的模样。

这一日,陆莞从山洞里回来,正好看到魏尤烨坐在门口等她。

他们的住所原是红墙大院一隅的杂物房改造而成,十分逼仄。这还是受了城主的恩惠才换来的。虽然逼仄,但有了红墙的庇护十分安全。

魏尤烨往门口一坐,她就不可能再无视他。

这也是魏尤烨想找陆莞聊天的惯用手段。

“你父亲,想见你。”魏尤烨见她停在面前,开门见山地一字一顿道。

陆莞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口中的“父亲”自然不是她那个死去的亲爹陆瞻。而是陆莞名义上的养父,祁让。也就是说,按户籍上的叫法,她是“祁莞”而不是“陆莞”。

祁让是城主的亲信,也是引荐魏尤烨的人。当初入东量户籍时,陆莞是死活不肯冠以“魏”姓的。有意思的是,魏尤烨在这件事上很难得的没有与她唱反调,由于她那时还小,按东量的城律不能独自成户,于是魏尤烨恳求祁让收养了她。

祁让在勘门当差,有时需要出城猎荒,这一猎动辄十天半月。祁让的徒弟就是祁明,魏尤烨并不放心祁明,于是祁让出城的日子,陆莞就会住到魏尤烨那儿。

魏尤烨这么说,就意味着养父猎荒回来了。换做从前的陆莞,她定是一刻不肯多住,直接去了祁家。但如今,要不是魏尤烨提了一句,她哪里还记得起来自己有个养父?

陆莞有些尴尬,站在他面前无以应答。

她实在是记不起祁让具体住哪了。也多亏陆莞本尊对魏尤烨的恨意过深,有关他的记忆也深刻,否则她一穿越过来,就得成乞丐流落街头了。

“那他怎么不来找我。”

“你和祁让闹别扭了?”

“不是。”陆莞没想到他居然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这层意思,“那你带我去吧。”江南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陆莞竟还有一个养父,想来与他的关系还不错。那可真是妙极,她终于不必在杀父仇人的屋檐下虚与委蛇了。

魏尤烨大概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起身进屋。陆莞也得以走进小屋,清洗起食盒。

陆莞转身赫然发现魏尤烨站在她背后盯着自己手中的食盒。

那上面有一股浓浓的南瓜栗子味。看着那个食盒,魏尤烨反应过来,这几天他吃到的晚饭都是她做剩下的。也难怪屋中总有一股异常浓烈的食物的香味……原来她磨了米糊。

陆莞见他怔在那里堵着她的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破罐子破摔:“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包养了小白脸?”魏尤烨微微皱眉,神色颇为凝重。早在发现她买暗纹外衫时,他便猜陆莞多半是有人了,却不曾想她尽心尽力到了如此这般。

小……白脸?陆莞听到这个代词一愣,僵硬地咧了咧嘴角,艰难开口:“……你先回答我,你一个月前抓到的那个修士是什么人?”

“你救了他?”魏尤烨直接反问,语中可见的惊愕。

“当然不是!他不是被关进刑门了吗?我只是无意中救起了那个修士好心接济的残疾人。”她有心遮掩,“他能接济残疾人,想来也不算太坏。就有些好奇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被抓进去的。”

“我只负责抓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你总知道他姓甚名谁吧?”陆莞没想到他接到的命令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魏尤烨沉思片刻:“那人叫邬南孛。”

邬南孛……陆莞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知道他是在小说原文中出过场的人物,却又记不得他到底是什么人。

等夜里陆莞倒在床上昏昏欲睡,那双浅黄的眼睛悄然出现在半梦半醒间,周围的一切变得十分嘈杂,却又因这抹颜色显得沉寂时,那两个称呼渐渐重叠到了一起,她猛得惊坐起。

冷面罗刹邬南孛。

陆莞低喃出这个名字时,面白胜墙。

那明明是一个禁欲的角色,却原来在她的手里崩坏成了那个模样……或许,正因为被她那样摧残过,他才在禁欲的路上越走越远。

邬南孛并不是一个反派角色。恰恰相反,他代表了不偏不倚的正义。小说后期,几乎每一个男女主因私人原因不方便出手的角色,都是由他终结的。

戏剧性的是,邬南孛并非出身于正义世家。他的家族古老且强大,也因那份绝对性的力量变得霸道且排外。

实力上的差距让这个世家变得越来越矜傲,邬家不愿意与其他世家合作,越来越遗世独立。于是在小说正文中,这个家族败落了。

关于这一点,没有人明说,但是邬家人也都心知肚明。正因如此,天才修士邬南孛的成长变得备受瞩目。

而最让人唏嘘的是,这个期望过高的天才,一心钻研修灵,并不懂得人性的阴暗。邬南孛因为轻信他人而被控制,亲手屠杀了全族,屠杀了那些把他视作至宝不敢伤他分毫的邬家人。

很难想象清醒后的邬南孛,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只记得邬南孛醒来时,身上的灵丹还被那群利用他的人挖去。

从被亲友簇拥到误杀族人的毁灭性打击,从强大到弱小的一落千丈。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一夜间。没有人关心那个心比天高唯我独尊的家族的存亡,也没有人会去顾邬家遗子的死活,除了白瑾。

医师白谨背后的故事她已经没有印象,陆莞只记得是她收养了沉默的邬南孛。

“见到那孩子时,他像个偶人。不会哭不会笑,也不说话,只会偶尔沉默着用那双眼睛看我。”

白谨曾这样描绘过两人的初遇。

那时候的邬南孛,瞳色还是正常的,平日里虽然异常寡言,但也还愿意与人交谈。然而有一天,白谨的仇家找上门,杀了白谨的孩子。白谨在悲痛中选择将孩子身上的灵丹移植到邬南孛身上。

而白谨在孩子下葬后由于郁郁寡欢,体质渐虚,最终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白谨的相好是某个宗门长老级的人物。惊闻死讯后匆匆赶来,才从她留下的信中得知,白谨离开他时已经有了身孕,但又因种种,孩子死了,身上的灵丹也转移到了邬南孛身上。白谨又在信中恳求相好带走邬南孛,替她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

而相好看到邬南孛时,他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金黄。邬南孛的真实身份不言而喻:黄金瞳是通七觉的开始,而通七觉则是邬家秘术。

黄金瞳虽是通七觉的开始,却并不能意味着那人就真的开始通了七觉。比如那时的邬南孛,其实不过是因为渴望获得力量,用秘法毒瞎了自己,以此强迫自己变得敏锐。

因此,那时的邬南孛已经瞎了。只是平时一直可以用灵力开眼,这才在视力上不逊于常人。但这些日子里被陆莞那样折磨,是什么灵力都耗没了,也就再次失明了。

陆莞对这个冷面罗刹印象深刻的原因,便是他实在是太惨了。如果说男主像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什么机缘都能找上他,每次遇到难关总能有惊无险化险为夷。那么这位男配便像是上辈子刨过造物主家的祖坟。

陆莞一面想着他的故事,一面冒冷汗。从被那位长老级人物带走后,邬南孛为了报答恩情,便一直以那人的理想为理想,成了宗门的利刃。

而那人的理想,便是惩奸除恶,匡扶正义。

邬南孛背后的这些故事其实大都只出现在番外。在小说正文中,邬南孛的出场往往只是为了解决一些人的性命。

正因邬南孛人狠话不多,一出手必见死伤的特性,江湖人多称其为“冷面罗刹”,小说中也常以此指代。

冷面罗刹……陆莞无法自控地想起这位“冷面罗刹”是如何在她手下因受非人的羞辱而露出异常难堪的表情,又是如何在她的折磨下发出痛苦的颤抖。

陆莞,毫无疑问,娇蛮任性我行我素,不正义的典范,还囚禁虐待过他。眼下她越发觉得自己将来会被邬南孛“做掉”。

陆莞辗转难眠,忽又注意到,自己这样翻来覆去,很可能惹魏尤烨过来查看。陆莞僵着身子躺了一会儿,才注意到,隔壁那屋频频传来隐约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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