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的遗愿博物馆

《思南的遗愿博物馆》

秋风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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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

这一次的梦中,再没有混沌的拉扯感,更没有想要将人给永远留存的无边黑暗。

只可惜,醒来后的幸矣,仍在床榻上无力昏睡了许久。

那日,是满面焦急的尤羡慈将幸矣唤醒;

在确定幸矣只是睡着,并无大碍后,这才趁着天色未明,准备起身离去。

待走至窗边,尤羡慈忽又调转方向,回到床前,俯下身,翻找起了那个破旧的锦袋。

不经意的一个侧转,耳垂拂过浅缓呼出的温热。

身形一僵,尤羡慈慌乱起身,睡梦中的幸矣眉心紧蹙,偏转过脑袋,露出颈下锦袋一角。

破旧的锦袋松开,尤羡慈将其快速抽出,露出的棕色卷毛被重新塞入袋内;

窗户开合,只余满屋静谧。

昏睡间的幸矣,偶尔仍能听到零散的交谈声;

但这一回,却是什么也听不清,连着眼睛,也仿佛有千金重。

只一转眼,窗外枝头光秃秃,瑟瑟秋风踏入了季节的末尾,带来满院寒凉。

不同于先前,这一回,醒来后的幸矣除了畏寒,精气神倒是都恢复得不错;

只不过在幸老爷的“严防死守”下,除了在这屋子里待着,是哪儿也去不成。

尤羡慈不曾出现,连着往日在围墙石砖处通信必出现的常山,也不见踪影。

思及此,幸矣沉沉叹出一口气来,单手支着下颚,对着窗口,闭眼感受着一日比一日冷冽的风。

倏地,她睁开眼,怔怔地看了会儿手腕上那圈细长的红痕,转身去寻床架上挂着的那个香囊。

干草药洒满桌面,幸矣失神地喃喃自语:

“全不见了——”

黄符纸、红绳、佛珠,全都不见了。

正疑惑着,幸老爷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院内;

此刻正站在敞开的窗外,含笑唤了幸矣一声。

鸡皮疙瘩顿起,幸老爷却如全然不觉,悠然自得地推门而入,走向幸矣,

“阿矣在寻什么?”

好半天,幸矣才像是找回了声音,勉强扬起一抹笑,

“这香囊——好似比先前轻了不少——”

幸老爷将带来的首饰盒放至桌面,了然又坦荡地点了点头,

“先前你病重,爹爹特意去寻人求了平安符来。”

边说,边将首饰盒打开,

“说来是爹爹不好,常年在外,连着一个父亲的责任,都没尽到。”

首饰盒转向,敞开的内里正对幸矣;

一支银簪正静静躺于暗红色绒布上。

“现下你已无恙,里头的平安符便拿去还愿了。”

幸老爷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全是真诚,

“这虽是银簪,却是世间只此一份的孤品,阿矣可还喜欢?”

幸老爷并没在幸矣这儿待多久,只又表达了几句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愧疚之情,便在管家的提醒下,处理生意之事去了。

待动静远去,幸矣脱力般跌坐椅子;

先前似是停滞的空气这才重新流动,幸矣捂着胸口,指尖颤个不停。

银簪被取出,幸矣一寸寸抚过,细细端详,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越发浓厚。

这段时间超负荷的信息摄入,令幸矣时常产生混乱;

许多个片段错位,连着画面里的人,都会一并丢失具体的容貌。

幸矣甚至会分不清——

分不清这是她同尤羡慈一起入梦时,目睹了旁人的那些悲欢离合;

还是——

因着错乱,被她给暂时遗落的曾经。

* * *

前段时日的湘洲城被淅淅沥沥的秋雨笼罩,难得停了的近日,可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

今夜推开窗户的幸矣,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冻得一个哆嗦,站在窗前犹豫了片刻,仍向着那日翻过的围墙处走去。

搬过梯子,颤颤巍巍着就要提裙向上,突然从墙沿处探出一脑袋来。

“幸姑娘!”

常山憨憨厚厚一张脸自上方冒出,

“我就知道,这动静肯定是你!”

梯子一头正为自己的猜测准确而兴高采烈,梯子另一头却险些因着这乍然一声,而跌落下地。

恐高被抛之脑后,幸矣提着裙子,怒气冲冲攀梯而上,

待到身处高处,下方景象尽收眼底——

识时务者为俊杰。

“常、常山……你扶我过去……”

“诶、诶!可别摔了我!”

待到落地,常山仍咧着一张嘴,笑得合不拢;

殊不知,大难临头。

“好你个常山!”

耳朵被幸矣一把捏住,扭转,

“说!为何这些时日躲着我!”

常山“哎哟哎哟”呼痛几声,抽空答话,

“是公子、公子他不许……”

幸矣没好气地将手松开,一想到先前那一封封有去无回的信件,还有在屋中满心信任傻等的自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正捂着耳朵,连连向后退去的常山,

“你家公子呢?”

深秋的夜,寒意铺满城。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缓缓驶过一辆马车。

外头的常山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里头的幸矣却被冻得直后悔。

昏暗的光穿过幽长的街道,逐渐汇聚在沿河的另一端。

马车停下,幸矣站定,疑狐地看了一眼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常山,一转头,就见一座小拱桥横跨河流之上。

这里是万家灯火皆熄的寻常河岸,那头是万紫千红齐亮的柳陌花巷。

寒风过,浪纹止。

嬉闹打趣之声阵阵传来,静下的河面将此刻桥上的场景清晰映画。

“公、公子他……”

见幸矣久久未动,常山磕磕绊绊,一会儿看看桥,一会儿扫一眼身旁的幸矣,

“幸、幸、幸……”

“幸”了半天,常山也没能说出后话;

不过,小拱桥上那名戴面纱的绝色女子在身旁婢女的提醒下,却是发现了这边的二人。

幸矣来不及回神,就见背对着这处的男子回过身来。

这一转头,正对上沿河那片,正倚窗挥帕的姑娘们。

就听娇笑掺杂着打趣,一口一个:

“小郎君,看看我呀——”

“哟——这不是一见丁香就收心了的尤大公子吗——”

更有甚者——

听着耳边那些虎狼之词,幸矣干巴巴一笑,对着满脸通红到已经快要“爆炸”的常山道:

“送我回去吧。”

马车许久未动,幸矣正疑惑着,只觉车身一沉,一人闪身入内。

幸矣下意识惊呼,就见尤羡慈带着一身浓厚的脂粉味,大喇喇往她身旁一躺,双腿交叠,对常山吩咐道:

“走吧。”

马车原路驶回。

按捺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幸矣也不看他,也不开口,只捂着鼻,向角落缩去。

尤羡慈见状,收起了笑,坐直了身,抬起胳膊来左转右转地闻了闻,又忽地向幸矣凑近,

“你在躲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尤羡慈一时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来,又向前凑近几分,鼻尖几近贴上幸矣捂鼻的手背,

“你捂鼻子——做什么?”

一想到这段时日里,幸矣像个傻子一样苦苦联系尤羡慈,毫不知情地等着他的回信;

结果呢?他倒好,沉溺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顶着火,幸矣一把将面前的尤羡慈给推开;

尤羡慈毫无防备,重重跌撞向马车车厢,发出一声巨响。

外头的常山略一犹豫,终是没开口,闭紧了嘴巴,提速前行。

车厢内,幸矣看着龇牙咧嘴揉脑袋的尤羡慈,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只因为一只似曾相识的银镯子,就对这大名鼎鼎的纨绔如此信任——

幸矣深呼吸几个来回,心道,还是怪自己。

尤羡慈一手撑起身,一手揉着后脑勺,

“幸矣!你这是打算谋杀亲——”

“‘亲’?亲什么亲?”

大力将头扭过,幸矣也不知在和谁闹脾气。

“你跟过来做什么?我若是你,可舍不得那亲亲丁香姑娘。”

幸矣越说越委屈,鼻尖发酸,眼眶发涩。

“有那么美的西域花魁,你还来同我合作什么?做什么生意?”

眼泪不争气地汹涌而出,幸矣颤着声,变了调,委屈巴巴,

“你又何必来……”

招惹我。

自打穿越以来,一桩接一桩的离奇就不曾给过幸矣喘息的机会;

一个病秧子;古怪的物件;不寻常的爹;不靠谱的尤羡慈——

见幸矣越哭越凶,尤羡慈手足无措。

慌乱间,他伸出袖子去,想替她抹泪,却被幸矣毫不留情地一把拍掉,

“离我远点,脏死了!”

马车很快到达尤羡慈的府邸后门,幸矣下车后一路小跑至围墙边,气冲冲着就要回屋。

“幸矣。”

手腕被尤羡慈一把抓住,见她眼眶鼻尖通红一片,心下不舍,又生出刺痛,

“我有话要同你说。”

幸矣一边气他;

气尤羡慈前一阵就这么故意晾着她,只管他自己在温柔乡里快活;

一边又气自己;

怎么好像现在的一举一动,一个情绪,一个心思,都逃不开面前这人。

“前一阵我寻你,你若没空,又或是不想搭理,尽可以叫常山传个话——”

幸矣挣脱不开,气得直想咬他,

“我问你,我是谁?是任你尤少东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解闷玩意儿吗?”

尤羡慈一愣,手掌收紧,带着些不容置喙,拉近二人距离,

“不是的,幸矣。”

夜色下,幸矣甚至看不清他眼底的忧虑与苦恼。

最终,还是在面前这双泪眼婆娑中,败下了阵。

“丁香她是西域来的,家中曾是做倒卖宝物的行当,也算见多识广。”

深知幸矣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尤羡慈无奈道:

“那日指名道姓给你的——‘遗物’,很是奇特,这段时日里,我多方打听,都未曾寻到答案,只好去找她看看。”

见幸矣明显松动了的神情,尤羡慈也不禁松出一口气来,耸了耸肩,又恢复以往的吊儿郎当,

“死马当活马医咯。”

话音落,二人长久无言。

幸矣刚想抽回手回院子,却被尤羡慈拉至屋前。

她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他垂眸看她,长睫掩去眸中星光。

“原想确认这物件不会伤害到你再——罢了。”

尤羡慈将幸矣另一只冰凉的手也一并包入温热的掌中,

“那日的锦袋内,指名要给你的——其实是两个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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