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铜矿场之人的去处以后, 秦凌晗和顾光霁便在房间里面商议起和北郦城对抗的事情。

秦凌晗不懂军事，因此在谈论作战的事情的时候，只是乖乖坐着, 等顾光霁给她分析情况。

顾光霁看着秦凌晗认真端坐的样子, 像一只乖顺的猫儿。烛火打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面容看起来也愈发柔和了起来, 顾光霁看着她精致的面容, 内心也顿时柔软一片。

他看向秦凌晗，缓缓开口道：“我问过铜矿场那个管事，他说北郦城那边派过来的人, 估计在五千人。”

“我们营地原本的人数，再加上铜矿场那边过来的人数, 现在差不多有六千人。除去老弱孩童, 实际上能够作战的青壮年, 不超过四千人。”

“四千对五千，在人数上，我们不占优势。”

“北郦城派过来的都是一批经过训练的士兵, 而我们这边却是一群乌合之众。”

“在作战经验上, 我们同样也不占优势。”

“同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让北郦城对我们有防备，在正式攻城之前，火炮是绝对不能拿出来的。我们这边兵器配备齐全，北郦城那边，同样如此。”

“因此在兵器上，我们依旧不占优势。”

听了顾光霁一口气罗列了三条劣势以后，秦凌晗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正面迎敌, 我们完全没有胜算？”

顾光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要胜北郦城，不可正面迎击。只能利用地势的优势，设下陷阱，埋伏他们，与他们迂回作战。打乱他们的步调，最后再一点点收割他们。”

顾光霁说着，指尖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了山谷的简易地图，说道：“我们的地势优势很大。营地所处的这条山谷，狭窄而又悠长，两面都是高山。易守难攻。他们想要进攻，就必须穿过这个山谷。因此在山谷的两侧，可以造两排弓-弩，埋伏他们。这样至少可以减少他们一到两千人。到时候再对他们发起突袭，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将他们全部拿下。”

秦凌晗是知道顾光霁的布局能力的，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作战布局这方面我不懂，所以操练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

“弓-弩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刚好，铜矿场里面我还没有将有能力的工匠挑出来，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筛选一批可用之人。”

秦凌晗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给这些人举办一场工匠的考核。

她很清楚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因此从来也不会逞能，只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顾光霁一向很欣赏秦凌晗的这一点。

秦凌晗原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与顾光霁商议完以后，就分工合作办事，刚准备站起身来，去找陈高志安排这件事情，却不曾想被顾光霁一把抓住了手腕。

对上秦凌晗微带疑惑的眼眸，顾光霁勾唇一笑，说道：“莫急。方才我与你说的这些，并不是上上之策。”

秦凌晗听了，眨了眨眼，颇为好奇地问道：“那什么是上上之策？”

顾光霁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秦凌晗道：“你觉得，与北郦城初次交锋，我们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秦凌晗想也不想，说道：“自然是物资和实战经验。”

她之前让管事给北郦城写信，忽悠对方派人过来围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一方面是想骗对方一波物资，另一方面，也是有意要锻炼一下营地里面的众人。

营地里的人虽然已经在演武场操练了一段时间了，但是说到底，还是没有实战经验，拿下铜矿场靠得是人数的优势以及偷袭，真的和北郦城的士兵打起来完全没有优势。

因此所以秦凌晗才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锻炼一下大家的作战能力。

顾光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非也。”

秦凌晗听了与自己想法完全不同的答案，顿时就来了兴趣，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盯着顾光霁，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顾光霁笑了笑，继续说道：“要与北郦城开战，除了作战经验，更为重要的事战前的士气。为何古人常说打仗要一鼓作气？因为在士气大振的时候，大家能无往而不利。而这个士气，就得从与北郦城的初次交锋中获得。”

“按照我之前说的方式，埋伏偷袭，迂回牵制，虽然能胜他们，却不是堂堂正正正面取胜。而且这一次交锋，我们也同样也会折损人手，少则几百，多则上千。我们营地本来人数就少，经不起这样的折损。”

“再者，这一战，虽然增加了实战经验，但是同样的，也让大家形成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们无法真真正正正面与北郦城抗衡。正面对上北郦城，我们只能险胜。”

顾光霁说着，眉头微挑，看向秦凌晗，说道：“带着这样的念头，真的到了攻城的时候，面对北郦城几万兵马，以少敌多，你觉得最可能发生什么？”

秦凌晗沉吟一声，回答顾光霁道：“怯战。”

顾光霁点了点头，目光赞许地看着秦凌晗，说道：“没错，正是怯战。”

“因此我们必须趁这个机会，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北郦城不过是手下败将，不过如此。”

“所以，”顾光霁顿了顿，幽深的眼眸中透着坚定与自信，“这一战，我们不仅要赢，而且必须赢得轻松，赢得漂亮！以极小的代价，打得他们溃不成军！”

秦凌晗看着顾光霁充满锐气的眸子，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在作战布局上面，有着怎样的天赋。顾光霁方才说的这一切，全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她只想着短期的好处，而顾光霁却能将目光放得长远。

幸好，顾光霁是她这边的人。

秦凌晗抬眸，看着顾光霁，问道：“那要如何才能赢得漂亮？”

顾光霁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笃定，秦凌晗便知道，他早就有了主意。

顾光霁笑了笑，对秦凌晗说道：“积累实战经验，未必只能被动。”

他的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

方才画在桌上的茶渍已经干了，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痕迹。

顾光霁点了点营地以北的一块地方，对秦凌晗说道：“这一处，叔父曾经去考察过，是一个大型的矿场。距离我们较远，从这儿过去，差不多五日的路程。之前一直避着这个矿场，是怕引起北郦城的注意。可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顾忌这一切了。”

“既然要和北郦城对抗，营地里面的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与其被动等北郦城找上门来，倒不如主动出击。”

秦凌晗明白了顾光霁的想法，眼前顿时一亮。

攻打这个矿场，一方面可以让营地里的这些散兵们积攒经验，促进合作，另一方面，等将这个矿场攻下，他们营地里的人数也能再扩张一番，一举数得。

顾光霁看着她的笑颜，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说道：“先前我们攻打铜矿场的时候，利用了夜晚，又趁他们手里没有兵器的时候进行偷袭。这一次既然要要积攒经验，我们便与他们正面交锋。”

“矿场里面大部分都是没有经验的矿工，与我们这边战力也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很适合练兵。”

秦凌晗“嗯”了一声，问顾光霁道：“这个矿场的情况你可了解？”

顾光霁说道：“几个月前，叔父曾悄悄打探过，是一个万人的矿场。至于什么矿，有多少管事和看守，倒没有打探过。就算打探过，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矿场极可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以前得来的消息都做不得数。”

秦凌晗琢磨了一下，说道：“看样子，要派一些去查探一下矿场的情况了。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训练出一批专门查探情报的探子，日后也能派他们深入北郦城，探探城内情况。”

秦凌晗说完，伸了伸懒腰，言语间带着几分抱怨的意味，说道：“工匠考核，探子考核，这两日要忙活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多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秦凌晗的眼底的斗志却格外昂扬。

二人商议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一直被顾光霁攥在手心中，二人方才谈论得太过投入，竟没注意到。

秦凌晗抽回了手腕，被顾光霁抓久了，她的手腕隐隐有些发烫，她快步走出木屋。

秦凌晗利用空间移动了两次，将任务写在了东场和南场的两块木牌上，便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任务处便围满了人，热闹万分。

木牌的最顶上，写了两条任务。

江林伸长脖子，走到了最前面，看着任务牌上面的任务，大声念了出来。

营地里面许多人都不识字，因此就有了一个默认的规矩，识字的人在看任务的时候，大声将上面的任务念出来给大家听。

江林的声音稚嫩清脆，却很清晰：

“任务一：制作弓-弩，30珍珠一把。

任务二：查探情报，30珍珠一条。”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30珍珠？我没听错吧，报酬这么丰厚？”

“我记得交易处做得最精致的匕首，又轻又薄，刀鞘上面还镶了玉石的那个，也才要价25珍珠，这弓-弩可比那个匕首还要值钱。”

“嘿嘿，你们这些日子在牌九屋玩的时候，我可是在陈大人的木匠屋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赚钱的机会这就来了。”

“呸，庄木，就你那点别叫的木艺，肯定通不过考核，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那也比你连考核机会都没有的好。”

在众人为了制造弓-弩的事情争论不休的时候，江林的目光却落在了第二个任务上，若有所思。

部分人也注意到了第二个任务，议论起来：“这第二个任务，实际上就是招探子吧。”

有人走到陈高远的面前，问道：“不知道秦大人想要什么样的情报。”

陈高远说道：“什么样的情报，要等你们通过考核以后，秦大人自会告诉你们的。”

江林问陈高远都：“这第二个任务，秦大人有限制年龄吗？”

陈高远见到江林，听了他的问话，上下打量了江林一番。若是别的孩童来问，他只当是来闹着玩的，将人赶到一边去了。可是江林不同，江林可是跟着秦大人一同过来的，陈高远自然不敢小看他。

他对江林说道：“不曾限制。不过任务的考核是由秦大人亲自审核的。”

一听是秦凌晗亲自审核，众人倒感受到了压力。

江林闻言，倒是展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来，说道：“如此就好。”

陈高远对江林说道：“二位大人现在在东场挑选工匠。差不多正午时分回来，你们若是想要参与，那个时候再来。”

“好。”江林点了点头，又对陈高远说道，“我来找你问话这事儿，你别与任何人透露，尤其是我爹娘。”

陈高远说道：“放心，我的嘴比谁都牢靠。”

江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离开了。

南场这边有能力的工匠很多，考核的事情又交给了陈高志和老罗两个人负责，因此秦凌晗很放心。

她与顾光霁一同赶去了东场。

东场的人数比南场要多不少，任务处也是更加热闹。

制作弓-弩的任务一出来，报名处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