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璃月问，“你觉得凤师妹还能坚持多久？”
轩辕诀想了想道，“她不会败。”
东方璃月微感诧愕，“为何？你何以这般肯定？”
轩辕诀略思忖片刻解释，“因为这就是凤凌霜，在上台的时候她已经预判到种种，比如幕后之人能请到的对手有多强，比如对手大概年纪，来自何处等等，这都在她的预判之内。”
“可她现在受伤了。”
“是，她是受伤了。”
“那你还说……”东方璃月不理解，轩辕诀和凤凌霜未曾较量切磋，那他如何断定凤凌霜能坚持？
轩辕诀道，“打架比武切磋，难免受伤吃亏，这和打倒一个人有区别。”
东方璃月想了想，感觉这人说的有道理。
凤凌霜极富韧劲，她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她爱较真，还敢凭借一股义气翻覆这天地滔滔。
这就是凤凌霜，独一无二的凤凌霜。
东方璃月莫名哑然失笑。
轩辕诀问，“东方师姐笑什么？”
东方璃月道，“我跟她近身对战过，却未能真正读懂她，反倒是你，竟能将她看得如此透彻？”
轩辕诀不觉得有什么，这或许是他的忧长，轻易看透一个人，为此不易与人深交。
两个年轻人在楼上交谈。
擂台上两个人陷入交锋。
凤凌霜再度和罗香蕊近身对峙，仍旧是一把剑抵挡着一道九炎鞭的咄咄追击。
凤凌霜道，“你太强了，陆璃雪不可能不防备。”
罗香蕊让该死的人闭嘴，这凤凌霜为什么这么能说，世上为何有这种人，她不说话会死吗？
凤凌霜道，“不说真的会死，尤其是你不思考以后真的被整得很惨。”
她已经够好心了，一而再提醒。
这罗香蕊也是苦命路人乙，为了活着被人驱使，她表现得忠心不二，老天就该为此感动得去掉陆璃雪身上的天道之女光环。
偏偏这破老天和贱儿沆瀣一气。
罗香蕊不想再听舌灿莲花的人废话，她道，“我现在想杀你。”
叮！
双方的武器再度碰撞在一起。
台下的观众一脸:“……”
这两个人怎么又要贴身啊？
先前凤凌霜没有这样跟陆尽安和烈疾忧靠近，她都是隔空灭杀人家。
凤凌霜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在生死擂台上，想尽一切办法就是为了赢。
此刻趁着对手松懈，她数道剑意落下。
罗香蕊奋力攻击，一时间来不及护身，以致危险到来她应接不暇，当猛然飞掷出九炎鞭，却被忽然冲出来刷存在感的九曜凤凰一把咬住。
“凰凰？”
“主人我来了。”九曜凤凰休息够了，它麻溜滚出来帮主人夺回气场。
凤凌霜只觉一阵轻松，总算没白白滋养这些身老命陨的神兽。
它们倚仗她凤凌霜的本源真力活着，在关键时刻，到底给主子撑足了场面。
九曜凤凰一把咬住那狡猾游走的九炎鞭道，火鞭吗？那可太合本尊胃口了。
世上就没有它凤凰火燃烧不烂的东西，嗯，除了主人。
“凰凰，你休息够了吗？”
“啊。”九曜凤凰死死咬着鞭子不松嘴，只能点头回应主人。
罗香蕊用力抽出九炎鞭，然而鞭子被一只该死的凤凰咬得死紧。
九曜凤凰转头看着主人，让她去揍这个特别难缠的对手。
凤凌霜不再多问，为了五百万上品灵石，她什么软招、硬招都想到了，偏这愚忠的护卫死不悔改。
那就怪不得我没提醒你！
凤凌霜抬手轻扫，剑意纵横而去。
罗香蕊躲避不及，堪堪吃了一招，一道剑意落在她身上，浑身剧疼，她漂亮的五官都拧巴在一起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退缩，竟空手追击而来。
“哈，为什么渣东西都能拥有如此忠诚的护卫守护？”凤凌霜竖剑抵挡攻击。
不顾一切冲过来的罗香蕊被强大的剑意抵开。
好强。
即便凤凌霜受伤了，可释放的每一道剑意都盛气凌人。
这凤凌霜是不是隐藏了实力，她不是乘道渡渊境九层？
还是说她的乘道渡渊境与别
人的不一样？
罗香蕊陷入怀疑之中，她气喘吁吁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妖孽至极的对手。
如果师父还活着，肯定会直呼此女天生妙骨。
可惜了，凤家大小姐，没了家主父亲和神秘莫测的母亲，她还在宗门里落个叛师之名。
这样的凤凌霜能走多远？
她知不知道，皇家在筹谋着如何摧毁凤家？
她和莫元初做对，现在是觉得畅快，可再过两年，她会怎么死可能自己也想不到吧？
罗香蕊抬手擦掉嘴边的血，她觉得酣畅淋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别人痛快打一场了。
心中彷徨的，淤积着的苦闷，在这一场生死对决里得到释放，她认可凤凌霜这个对手，此人没有往死里做绝，这就是她的短处，可也是值得让人敬佩的地方。
冰冷似雪如东方璃月，都知道凤凌霜值得深交；
疏离淡漠如轩辕诀，他知道凤凌霜是个值得可敬的对手；
吊儿郎当如韩俊亦，他知道凤凌霜比全天下同龄修士甚至是长者优秀得不要太多。
……
罗香蕊有幸在天云宗后山目睹这人的风华多彩。
她也敬服这女孩，敢凌云独傲，敢纵意挑衅所谓大势不公，这是很多同龄人及至多半女子都做不到的潇洒坦荡。
当然，此刻眼下，她罗香蕊和凤凌霜是对立双方。
罗香蕊飞身过去，想拿回九炎鞭，然而该死的凤凰还咬着不放。
罗香蕊只能拿出配用短剑，一手飞转刀子在掌心下，一手猛然挥出，突如其来一掌打去，追随而去的还有她快如剑的身影。
凤凌霜没有躲避，她提剑过来陪同厮杀。
一长剑和一短剑互相交错相击摩擦而过。
铮铮铮。
火花四射。
双方锐气凛凛。
“该结束了。”凤凌霜道。
她提剑纵身而起，迅然带起的剑意，映照斜阳光芒，隐约轻尘浮动飞舞，宛若流光缱缱。
罗香蕊看到了眼前淌过一道光，那光凌然映入她的眼睛里，悄悄的没有声音，只有华丽明媚的风采泛起微光，它化作软带，环过她周身，霎然间光化作剑，然后一剑落在她左臂，一剑划过她肩颈，就差一点点，她的命脉险些被一剑划过，可是施展剑意的人还是偏了方向浮游而过。
这是什么样的剑法？
带着明艳的光芒，似如日光映照下可见的浮尘，轻轻飞舞，缱缱流淌翻覆。
世间有这样的剑法麽？
罗香蕊怔鄂在原地，回神的时候，她看到身影曼妙的女孩，轻灵翻转，随后抬起纤白手掌，玉手缭绕而过刹那，画出一道亮丽之光，接着是猛然一掌，那陡然滚滚翻涌的浩然掌意爆发。
罗香蕊吃痛闷哼，她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凤凌霜不再说任何废话，直接一掌将人打飞。
她把人送到台下道，“你输了。”
这个时候九炎鞭还在凤凰的嘴里，鞭子一端猛烈甩着，企图挣脱束缚。
凤凰看到主人成功扫除障碍，它张开嘴道，“憋死我了。”
九炎鞭得以自由，竟然自主甩过来想和凤凰一决高下。
凤凌霜抓住妖娆扭动的鞭子道，“我现在没有锋利的剑将你斩断，但保不齐有天找到最适合的佩剑，然后将你处置，若是如此，你还要打我的凰凰吗？”
九曜凤凰眼睛亮了，满眼都是星星，听到主人说它是她的，这感觉，有些飘飘的。
九炎鞭努力挣脱，想想便作罢，这凤凌霜体内隐藏着一股强大力量，这力量不爆发还好，一旦爆发，世间法器至宝对她来说都是木头。
九炎鞭平静下来，不再动弹。
凤凌霜便松开手，她大松一口气，当即席地而坐，就此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罗香蕊挨了一剑，又受一掌，还被这姓凤的踢下台，别提有多疼。
凤凌霜那是泰山无影脚吗？
岂止啊，简直是一脚能踢翻一个星球。
罗香蕊趴在地上感受着疼痛席卷身心，有人过来扶她去后台。
陆璃雪又生气又暴躁，她对着不中用的奴婢就是一顿臭骂。
轩辕珞自然也跟着责怪，
他道，“怎这般没用？”
罗香蕊不说话，她早该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只是在承受的时候难免觉得委屈。
为什么啊，这么尽心尽力为他，他眼里始终看不到，还一心一意顾着利用他的陆璃雪？
是因为出身吗？
她罗香蕊生来无父无母，卑微如尘，她没资格拥有别人的喜欢在乎，她还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可凤凌霜说，“如果你不想未来生的一儿半女因为你这种愚忠而受罪死不足惜，最好最好是远离轩辕珞。”
凤凌霜为什么要对一个命如草芥的贱奴说这种话？
她以为人人都是她，可以遇到偏要宠着她的师尊吗？
罗香蕊跪在地上，心里凄凄怆然。
陆璃雪愤怒不已，再骂一句没用的东西，她抬步走过，顺势一脚踹开挡路的蝼蚁。
罗香蕊原本就受伤了，现在被这样一踹，她趴在地上，浑身疼得撕心裂肺。
轩辕珞担心生气的表妹，他急着追出去安慰，自然再顾不上忠心耿耿的侍女。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打了生死擂受伤深重的可怜儿。
她强撑着爬起来，然后继续跪着。
陆璃雪说跪到她解气为此，如果她回来看不到，准又施予更重处罚。
罗香蕊坚持忍着，她伤口上的血渗出来，浸染着黑色的衣衫。
门口照进来的光突然一暗，那人站着看了一会儿，还是走进来放了一瓶药。
罗香蕊转头看一眼，发现是轩辕益，是那个不受宠妃子的儿子，他母亲在皇贵妃面前恭顺如同一个奴才，轩辕益虽是皇子，其实存在感不强，他的荣华富贵，全靠其母卑微向皇贵妃示好换取。
罗香蕊没有瞧不起这人的意思，当然，也不可能对这人施予什么恩情以求笼罩，她就没想过做这种事。
只不过因为他母妃依附皇贵妃，有次皇贵妃派罗香蕊去救这个陷入危险的皇子。
罗香蕊便去了，身为杀手暗卫奴才侍从，她的职责就是听命主子，全心全意。
那次拼了命救下轩辕益，他可能是惦记着这份恩情，因此每次面对轩辕珞，看到罗香蕊在旁，出于礼貌还是习惯使然，他会微不可查点头。
不过罗香蕊从未表示任何，只管低头不敢有反应。
没想到，现在是这个人给自己送擦伤的药。
罗香蕊不想拿。
轩辕益道，“既然受伤了，便去处理吧，我去跟皇弟说，他会理解。”
“不敢。”罗香蕊才不认为这人有话语权，弄不好她会被他连累。
轩辕益道，“这生死擂本就不该有开始，此次皇贵妃娘娘知道，但父皇不知，而若他知道，为了皇家颜面，总该要找人出来担责。”
“还有，你该知道五百万上品灵石不是小数目。”
轩辕益说完转身出去。
也不管忠心为主的侍女听不听得进去。
轩辕戎站在外面，他道，“你要管这件事？”
轩辕益问，“难道你想让凤凌霜对皇家的人痛下杀手？”
“她会吗？”轩辕戎突然来了这么一问。
凤凌霜，这个和众多千金贵女表现得很不一样的女孩。
她是凤家大小姐，也是天云宗天权院大弟子，可她背师叛门，她变成了掌门爱徒，谁人有她威风？
轩辕戎想，凤家会被皇贵妃和陆家瓦解麽？
想到帝都里的明争暗斗，他不由转头遥望擂台上的女孩。
凤凌霜不晓得暗地里的激流暗涌，也不知可怜人的遭遇。
要说罗香蕊也是自作自受，她凤凌霜费尽唇舌跟随说了那么多，偏偏这愚忠之人还固执己见忠心为主，那就祝她求仁得仁。
凤凌霜盘腿坐在台上，运起一个小周天，感觉无用，直接运大周天，内视丹田灵骨，她努力看清那蝌蚪似的文字，尽心尽力会悟其道蕴，浅浅淡淡的金色光芒流散出来，漫溢过四肢百骸，她浑身刺痛渐渐得到纾解。
这灵骨还蛮有用的。
此时仙鹿乖乖蛰伏在角落里，不敢吸取灵骨上的灵蕴为己所用。
封逐鹤急急忙忙奔上擂台询问，“小师妹，你要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