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麟与旁人说的一样，雷厉风行，厉色的对待一切，只在乎利益，血泊里滚出来的生意人。

但对夏寻谦好像不一样。

会认输，会屈服，会心痛，会想要夏寻谦好起来。

夏寻谦从口袋里掏出来几颗糖果放在小沐的墓碑前。

“小沐今年19岁了。”夏寻谦语气嘶哑。

封麟望着地上的夏寻谦，眼神一直没挪开过。

夏寻谦起身的时候擦了擦墓碑，回身与封麟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说了什么？”封麟好奇的问，“不想说也没关系。”

夏寻谦往前走，他抬眸看了看头顶的天，“封麟。”

“嗯。”封麟应了声。

“回家吧。”夏寻谦说。

封麟的眼神一直在那单薄的背影上。

他没将夏寻谦带回家。

而是带去了医院。

夏寻谦很抗拒。

封麟哄着他将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除了常年的积症。

医生将封麟又拉到了一边说了些什么。

封麟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夏寻谦观察着他的神色，他没多问。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从医院出来后封麟带着夏寻谦去老城区的拆迁区看了看，带他吹了吹风，走了走石青路。

夏寻谦好像被风吹的清醒了些。

“你不喜欢封家对吧？”蔓野的风吹过封麟的发，两人在河堤围栏前停下隔着两米站着。

沁凉的气息绕在身侧能感受到不被束缚的自由。

“嗯。”夏寻谦应了声。

封麟眼神注视着下方的河流，潺动的水不平静，他的心也是。

“也不喜欢我。”封麟的调子淡的风吹即散。

夏寻谦瞳孔细微收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在夏寻谦的潜意识里，他没有喜欢过封麟。

也不应该喜欢封麟。

那样的结果是万劫不复的。

如今这样的局面，夏寻谦微微蜷缩着指腹，他也算伤了人心了。

夏寻谦侧目看了封麟一眼。

愧疚与喜欢要怎么分呢。

没有人教过他。

封麟朝着夏寻谦走近，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夏寻谦。

“这里面的钱够你下半生生活无忧。”

夏寻谦愣了一下没接，封麟继续道，“我知道你讨厌封家，也不想待在我身边，拿着这些钱你想去哪里都行。”

夏寻谦明显被封麟的话诧异到，他不是一个会考虑别人的人，想留着谁各种方法都会试过，总能达到目的。

可封麟现在却在自己松开那道枷锁。

“你…”夏寻谦眼神晦涩，他不明白。

封麟轻笑了声，面上有几分颓然，“你才是个没有心的人。”

封麟自己接着自己的话，“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也从未设想过和我有瓜葛。”

“你喜欢自由，我也给你。”

说着封麟将卡强行塞到夏寻谦手里，“因为没有预想过好的结果，所以不给自己留退路，我会喜欢你，是你所有计划中的意外。”

封麟嘴角微微抿动，眼底是窥不看的深渊。

“当那些富家子弟想着谁爱不爱谁，怎么算计着得到的时候，你想的只是死后怎么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你没有心我不怪你。”

封麟凝视着夏寻谦，漆黑的眸发涩，“可你不觉得让别人喜欢上你了又不要很不负责任吗？”

封麟的话让夏寻谦心脏下沉，一时间不知道目光如何焦距。

“有时候真的想揍你。”封麟的话嘶哑地绕在夏寻谦耳畔。

可他哪里舍得。

单是亲一下一个红印子好几天都下不去。

他哪里舍得。

夏寻谦眼眸垂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对不起封麟也不喜欢听。

夏寻谦眼神探究，“你真的……愿意让我走吗？”

封麟：“那得到你的厌恶会比留着你更好吗？”

封麟已经听出来了夏寻谦的意思，“我的要求是住在京城，不要离我太远的地方，告诉我住在哪里，你不喜欢打电话，每个月给我写一封信。”

最后封麟说，“按时吃药。”

“我不会去打扰你。”

夏寻谦唇瓣抿成线，他好像确确实实需要搞清楚自己对封麟的感情是什么。

分开一段时间是不是能想的清楚些呢。

“那……封麟的喜欢是有时间界限的吗？”

封麟闻言苦笑了一声，“你怎么那么贪心，什么都要。”

夏寻谦：“不能贪心吗？”

“能。”封麟一脸嘲意，“我啊……手下败将。”

溪流潺潺，细微的声音安抚人心，一切安静了一会儿。

在封麟这样的人这里，手下败将能算做是情话。

夏寻谦往封麟身边走近了一步，他抬眸看着封麟，两人距离逐渐拉近。

忽然，夏寻谦抬起手试探又试探地摩挲指腹后抱住了封麟。

封麟心颤了颤，瞳孔骤然暗变，整个人僵了须臾。

“夏寻谦。”

“你这是什么意思？”封麟问他。

“你说清楚。”

夏寻谦的声音闷闷的，他说：“还给你一点。”

夏寻谦微微放开封麟。

这日两人在老城区的河廊分开，夏寻谦没拿封麟的钱。

他在京城市郊区的粼水镇租了一间房子。

夏寻谦喜欢安静的地方，他遵循着封麟的意思每个月都给他写信。

4月：问先生安。

封麟回了他两千字。

5月：问先生安。

封麟回了他四千字。

6月：先生安。

封麟回复：不想写就别浪费纸。（用力到纸戳破。）

7月：在养杨桃酒，有好好吃药，会了两道粼水菜，问先生安。

封麟：想你。

夏寻谦已读不回。

封麟来了第二封：想你。

夏寻谦：已阅。

夏寻谦在粼水镇住了几个月，当所有的仇恨都被翻出来反复煎晒后，他的心境也发生了些变化。

夏寻谦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会想封麟。

不是偶然想到了一瞬即逝的陌路人。

像大脑无法控制的思念，是焚身浴火也想靠近的光源。

是喜欢的。

夏寻谦分清楚了。

就像他舍不得扔掉手上的银镯子。

就像提起笔会想起封麟。

吃到好吃的菜会想到封麟的蹩脚厨艺。

就像封麟给他回的信每次要读好几遍。

几页纸，什么事情都写的清清楚楚。

也是那日，夏寻谦去了医院，他问的是自己的病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他说，想活下去。

“为了一个人，所以想勇敢一点。”

“朋友？”医生问他。

“是爱人，他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