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杏身形歪歪扭扭,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她这样肯定没法回去,谭意只能追出去,搀扶住她。
“别往那边去啊。”谭意拽着李青杏,想把她拉到正确的道路上。
然而跟一个醉鬼是没法讲道理,李青杏就是要去爬门口的香樟树。
连哄带骗一番后,李青杏终于愿意走路了。
谭意吃力拽着她往李家去。
两人身形差不多,谭意一边搀扶着她,一边还得带着她走正确的路,很是吃力,好几次两人都险些跌在地上。
还没走到一半,谭意衣裳就湿了大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谭意暗恼自己愚蠢,早知道就把季冬叫上。
“白眼狼!”
“是是是,白眼狼。”谭意附和。
“……”
酒醉后的李青杏很闹腾,一路上骂骂咧咧伴随着手舞足蹈,让谭意很头疼。
也不知道李青杏酒醒想起会是什么感受。
谭意吃力搀扶着她。
半下午,大部分村民都出田去了,剩下的都是腿脚不利索的大娘大爷。
一路过去,谭意竟然没找到能帮她的人。
谭意额头都冒出汗,有点想把她丢在原地,然后去李家叫人了,毕竟当时她们也把自己丢在县里过。
暑月太阳毒辣,手心黏糊糊都是汗,她有些抓不住李青杏了。
不远处,向荆提着一个鸡笼子,向他们走过来。
“向荆。”顾不得其它,谭意立即喊道,“帮帮我。”
“怎么了?”向荆轻皱眉头。
谭意解释,“李青杏喝醉了。”
向荆伸出一只手搀扶住李青杏的手臂,压在谭意身上的重量减轻不少。
她舒服的叹气。
“得把她送回去李家。”谭意喘着粗气。
“嗯。”向荆看她一眼。
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脸色潮红。
李青杏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走。
向荆力气很大,掐着李青杏手臂很疼。
她感觉一片阴影罩在脸上。抬头看去,迷迷糊糊间看见一张不耐烦的脸。
当时林大妞就是这么看她的。
“白眼狼,真是一个白眼狼。”
李青杏挣脱出右手,狠狠往林大妞脸上招呼去,她要打死这个白眼狼。
“啪”清脆的一声响。
向荆脸偏向一旁。
谭意捂着嘴巴,被惊在原地。
向荆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一脸懵,眼底茫然。
“打死你白眼狼,打死白眼狼。”
见李青杏还想往他脸上再扇一巴掌,向荆禁锢住她的手。
李青杏挣扎的更厉害了。
谭意轻抚她的背脊,“不是林大妞,林大妞不在这里。”
说了好几次,李青杏才听进去。
向荆提着李青杏两只手臂,飞快往前去。
瞥了一眼他的脸颊,谭意低垂眉眼,微微弯了嘴角。
打得好。
叫他说那样的话,什么八字轻、八字重的,真是难听。
脸颊传来微微刺痛感,瞥见谭意偷笑的模样,向荆道:“别低着头,当着我的面笑。”
谭意收敛笑容,干咳几声道:“抱歉,李青杏酒品不好。”
向荆瞥她一眼。
她嘴角还微微勾着,眼底的笑容还没藏起来,很不走心的道歉。
向荆吃了教训,让谭意拎着鸡笼子,擒住李青杏两只手,强硬拎着她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李家。
谭意去敲门。
李有山从向荆手中接过李青山,无视一旁的向荆。
“多谢阿意送青杏回来。”有山叔费力把李青杏搀扶进去。
李家的木门关上。
身后的向荆倚靠墙上,他道:“手上提着的是给你家送的”
谭意点头。
李青杏该是把所有怨恨都倾注到巴掌上了。
这一巴掌打得实打实,向荆的脸又红又肿。
谭意突然感到抱歉,要不是为了帮她,向荆不会挨这一巴掌。
“我现在没带钱,你与我一同回去吧。”
谭意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她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
到谭家时,谭延正拿着一壶茶站在门口。
谭意看见她爹先是笑得灿烂,接着变得面无表情。
“爹。”
“去哪了?”
“李青杏喝醉了,我送他回去。”
谭意转头看向向荆,“你把鸡笼子给我,我进去给你银钱。”
拿银钱之时,谭意还翻出俞世安给她准备的膏药,顺便把李婶做好放在箩筐的鞋带给他。
谭意跑出门时,她爹还在一旁,目光落在向荆身上,不太友好。
“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李青杏会这样。”谭意把膏药递给他,“这瓶药很好用的,你敷上去,明日定然会消肿。”
向荆能感受到谭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喊着警告提防。
“不用了。”
向荆只拿了钱,正要走之时,衣袖却被人抓着。
他回过头,谭意固执的看着他,“拿着。”
向荆没法,只能拿起白瓷瓶子。
谭意又把白底黑面的布鞋递出去。
向荆垂眸看她。
“上次李婶说,你的鞋都要穿破洞了,所以给你做了这双鞋,做了整整半个月呢。”谭意想要告诉向荆,对自己好些,别傻傻的把所有东西都给旁人,不然对他好的人会伤心。
谭延就在一旁看着,她不好说话。
良久,向荆接过那双鞋:“帮我多谢李婶。”
“好。”
向荆走远,谭意正要回去。
转头对上她爹若有所思的目光。
谭意淡定道, “爹,你还不进去呢?”
这个世上,最难藏得就是心意,这种少女怀春的心意,谭延年轻时候见过。
他眉头紧皱。
什么时候,她和向荆这般熟了?
片刻,他扬起笑容,“爹再站会儿。”
谭意自顾自进屋。
谭延看着向荆远走的背影,眼眸深沉。
……
向荆顶着红肿的脸上了后山。
木屋前,潘文和季念相对而坐,摆在两人面前是沾着泥土的人参。
季念道,“要不然我问问我们老板,要不要买?”
向荆走过去,“啪”一声,把人参盒子合上。
两人看过来。
“你脸怎么了?”
向荆没理他,看向季念,“有什么事吗?”
他这般排斥的态度让季念紧抿唇瓣,他好像很讨厌自己的样子。
她闷声道,“我是来还钱的。”
季念把一两碎银子放在桌子上。
向荆把碎银子揣入衣袖中,面无表情道,“还剩下二两银子,没事你就下去吧。最近很乱,不要随便上后山来。”
季念委屈的眼眶发红,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了。
潘文不知所措。
直到季念跑着远了。他才出声,“你发什么疯?都被你吓哭了。”
“为什么要人参拿出来给她看?”
“我在看着,然后她就上来了。”潘文眼底划过心虚。
原本季念是不能瞧得这般清楚的,但她亮晶晶瞧着自己的目光,充满崇拜,潘文一时被眯了心窍,这才没把人参收进去。
两人讨论如何把这根人参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看到向荆难看的脸色,潘文道,“这不是想着季念在县里做事,看看能不能想把办法,把人参高价卖出去。”
外头打仗,肯定是银子更重要,现下除了医馆,谁会买人参?但医馆的价格实在太低了。
“要尽快卖了。”
说完,向荆进屋上药。
……
外面越来越乱。
六月十号,骑着马的差异在各村落转了一圈,高喊着:二王爷亲自领兵到荆西南路倚镇压反叛军,不日大军即将到达上虞县。
谭意知道,这是朝廷安抚人心的办法。
然而流民还是越来越多,东平县城门关闭,不能进入。
梧桐树下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大爷大娘们,基本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谭意时常能透过窗缝,看见游荡在六善村的陌生人。
每日就只有李叔出去找一大家子吃的东西。
谭意还没起床,就听到屋外传来李叔骂骂咧咧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
季冬刚好端着洗漱水进来。
“村里的人菜基本都被偷光了,今日早间李叔什么菜都没有摘回来。”
不知道是发泄还是饥饿,总之田里的庄稼都被霍霍完了。
谭意心下疙瘩一声,“那我们岂不是没菜吃了。”
“还有去年晒的菜干,腌的酸菜。想要吃肉,就只能杀鸡了。”季冬叹气。
谭家作为村里的大户,日子还算过得去,其他村里人怎么过?
洗完脸,院子传来她爹暴躁的声音,“告诉他们,要命还是要菜。要命就在家缩着,要菜就拿着菜刀出去,看看是别人砍死你们,还是你们砍死别人。”
“一路逃难的又不是只有难民,还有草寇和流民,别到时候为了那点菜连小命都丢了,朝廷已经派兵镇压了,安安静静等着。”
她爹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
一声巨响的关门声,谭意身子一抖。
季冬猜测道,“估计是哪位村民上门要里正讨公道。”
这种公道里正怎么讨?没看县老爷都关城门了吗?
村子安静了几日,外头似乎没有了一点声响。
六月十五号早间,骑着马的差役沿着村落大喊,嗓音又高又亮,“二王爷率领大军到达上虞县,前往荆湖南路。”
这可是唯一碰到贵人的机会,村里好些壮汉都去看了。
谭家一个人没去,因为俞世安不让。
她表哥似乎不大喜欢二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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