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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瑾和左佑哲面对面坐了很久，久到面前的咖啡都已经冷掉，还是没有人开口说第一句话。

良瑾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尝了一口，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我在英国喝了很多种类的咖啡，最想念的还是你这里的咖啡。”

左佑哲冷笑一声：“那真是不敢，我只是个小店铺，哪里比得上英国贵族的下午茶啊？”

良瑾放下手中的杯子，不敢直视左佑哲的眼睛，宽大的肩膀却透露出一丝胆怯。

“左佑哲，你真的喜欢于宣吗？”

左佑哲心想：啊……原来是因为这个来的？

“不然呢？不是相爱为什么在一起？”

良瑾缓慢抬起双眼，眼中布满血丝，疲惫中带着一些愤怒：“可是……我明明撞见了你给男生表白！”

声音低沉又坚定，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划过左佑哲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家人的质疑，朋友的不解，喜欢的人的鄙视像一块块石头挤压在左佑哲的心头。

所有的情绪像汹涌的海水将左佑哲淹没，随时可能会窒息。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左佑哲红着眼睛，“是男是女重要吗？”

良瑾打断左佑哲的话：“你喜欢谁不关我的事！可是你这是在欺骗于宣的感情！”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左佑哲撑着桌子从高向下俯视着良瑾，“你明知道她喜欢你，还故意和别人一起跨年，她给你表白那么多次你都拒绝，现在来质问我？”

“她什么都跟你说了？可我那是有原因的……”良瑾低下头，像是难以启齿般：“可是，你明明喜欢男人……”

“我是喜欢男的！但是……”左佑哲突然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叙述假扮情侣这件事。

良瑾精准捕捉到关键信息：“你果然喜欢男的，而且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和于宣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左佑哲有片刻的心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等等，你这是在打听我们的消息？”

良瑾没有说话。

“你前女友不是林巧儿吗？你这次回来不是找她的吗？”

良瑾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左佑哲：“谁跟你说的？于宣？”

“我去！校园论坛啊！还有学校表白墙啊？流言满天飞啊！”

“那她是不是也看到了？”

“只要上网应该都可以看到吧？一张你在宿舍楼底下拉着林巧儿的照片。”

“林巧儿？”良瑾翻出手机，“我回来后我就没有见过她，而且……她不是我前女友。”

“现女友？”

良瑾无奈：“不是！我母胎单身！”

说完忽然有些后悔。

“噗！”左佑哲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大人了……三十了吧？居然还是单身？哈哈哈哈……”

左佑哲笑着拍打着桌子，一副随时要笑倒下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年轻时候忙着学术没时间谈恋爱不是很正常？”良瑾有些无地自容，“而且我没有三十！”

“哎哟喂笑死我了！”左佑哲擦了一把因为笑太夸张流下的眼泪。

良瑾的脸色十分难看：“我在跟你说于宣的问题。”

“本来呢，我是打算一辈子也不告诉你这件事，但是看在你母胎单身这件事太好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良瑾推了推鼻梁上银色的框架眼镜，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什么？”

“我和于宣是假扮的情侣，她骗你的。”左佑哲两手一摊：“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不可能！”

“为什么？”

良瑾的本意是为什么要假扮情侣，左佑哲却理解成了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

“这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是gay这很难理解吗？”

“我……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假扮情侣，我不是质疑你的性取向……”

像是怕触碰到左佑哲介意的点，良瑾说得小心翼翼。

“其实没有什么性取向，都是心之所向罢了。”

左佑哲忽然笑了一下：“这话，她也说过。”

“谁？”

左佑哲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良瑾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其实某种意义上你们还真的挺配的，嗯……各种意义上……所以我才会选择放弃你，选择成全于宣。”

信息量太大一下让良瑾愣了神。

“砰！”

左佑哲突然捶在桌上。

“但是你为什么一直拒绝她？拒绝她还和别人一起游乐场跨年？你知道那天之后她都不参加跨年的聚会了吗？”

良瑾再次打断：“我那天之后上找她解释的，但是你们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

声音越来越低，就像良瑾的勇气一般逐渐消失。

“所以，是因为什么？”

良瑾撑住额头，试图冷静下来，可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主人的焦虑。

“我过去的人生都是在钻研学术中度过，记事起我就肩负着家里的期望，所以我才二十多岁就当上了副教授。这条路真的不太好走，我在本科读的是理科，天天泡在实验室整个人都散发着药水的味道。”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家里让我走外语这条路，完全是因为我自己喜欢，但是……家里人却因此把对我的期望全部加在我妹妹的身上，我觉得好对不起她……她才刚十八岁就中度抑郁了……”

左佑哲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看着奶沫完全融进咖啡里，就这么静静听着。

“可是就是在相处中我对于宣有了好感，我真觉得我是畜生……我们之间差了八岁啊，她还是我的学生，你让我怎么敢对她有好感？”

“而且……她还是我的学生。”

左佑哲沉默许久开口：“你家里知道这件事吗？”

“怎么可能。”良瑾苦笑。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已经冷掉了，让咖啡液的苦涩完全发挥出来了。

“那天之后我选择去英国进修之前未完成的学业，企图麻痹我这该死的心动，但是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每天忙得团团转，可是对她的想念却只增不减。”

“后来我评上了教授的职称，学校答应我只要我去新疆支教，就不追究我私自去进修这件事。”

“我去看了祖国的边境，新疆的雪山哪怕是夏天也好冷啊，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清澈的河流……我以为我在那里我就不会想起于宣了。”

“我支教的地方网络不太好，跟我在英国的时候相比恍如隔世，但是看着那里淳朴的孩子，渴望知识的眼神，我又觉得这趟好像也不亏。”

“但是，我还是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