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两人离得很近，他看见了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好似在发光，瑶鼻下的樱桃小唇甚为诱人。
他眼角划过一抹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期待之色。
许是两人间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冥君这才想起正事来。
“你也看见松林里的光了吗。”
她压住方才的念头赶紧转移话题。
元濁的瞳孔此时也是深邃如常，他点头。
“那一道去看看？”
“嗯。”
元濁应下后，两人并排着往松林里去，寒风带来松林的清新，吹散了二人心上彼此的微妙气氛。
黑影隐入夜空沉寂，红影却是在夜空下越发明艳发光，他们刚走进迷雾里，突然一阵金光大闪，两人仿若掉进了无尽的地底。
一直难以入睡的花姑看见此动静，微微叹息，忧郁的神情锁住了眉宇，她轻轻呢喃，“你要先我一步离开了吗？”
除了风的呼啸，没人回应她。
冥君和元濁莫名的往下掉时，元濁无意识的把她揽在了怀里，似乎是担心她受伤。
四周一片漆黑。
冥君却是心底一片心安，她整个人被他拥着，耳朵贴在他的胸腔上，能听见他一阵一阵的心跳声，她安静的任由他搂着什么也没说。
温馨持续到两人落地，冥君感觉触地之后，赶紧推开了他。
她视线四处横扫，说了一句话来打破此时的氛围。
“怎么感觉此处有些眼熟？”
一样的灰暗无边无际，枯石指天，枯树横倒，没有生灵，没有生机，如是死地。
元濁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远方。
“神邸的墓地。”
神祇死后，会为自己衍生墓地的归所，当初春神的墓地亦是如此。
他说完后冥君却是神情黯淡下来，春神生前辉煌，死后化为枯荒，最终在天地间只留下了一抹细微的痕迹。
多少年后，有谁还能记得初代春神的模样吗？
不知今日这死境里，又是哪位神祇的残魂。
冥君心里替这些已死的神魂惋惜，为何神魂不能入往生呢？
便在此时，一道沧桑久远的声音传来。
“吾的故友，我等你许久了。”
随着声音落下，冥君和元濁又被一道金光带到了一座荒墓前。
当初春神的荒墓前尚且浮现花草的生机，如今这未知的神祇墓前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死寂。
一抹残魂，从墓里飘出来，他身上穿着金色的长袍，身后还凝有细微的光晕。
他的身影高大，一张脸端正枯漠，正俯视着元濁。
“故友，没想到你还活着，数万年不见，我们只剩残魂了，你竟还有如此生机，看来当初你虽受困却是在涅槃呀。”
那声音说到过往，神思恍惚，一抹细微的悲悯自他眸底涌出来。
“少皞，你引我来所为何事。”
元濁却是不想与他叙旧，淡漠的看着他。
夏神少皞？一旁的冥君瞳孔涟漪微泛，静静地站着不动。
“你这冷淡的性子倒是没变。”
少皞似是在感叹，嘴角又是细微的不甘。
元濁沉默了，他从来都没有朋友，少皞当年帮过他一次，他称他一声故友便罢了。
“当初诸神围困你，都说你死于轩辕神幡之下，我却是觉得你还活着。”
少皞回忆过往，一字一句道来。
冥君却是听得心惊，他当年被诸神围困过吗？
“你我也算有缘，我观你身上有初皞的气息，想来是已经吸收了她的神骨吧。”
元濁没说话权当是默认。
“先古界倾塌，诸神在上古界苟活，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命运，先后魂消。”
“你允我一事，我便把我的神骨送于你。”
少皞终于表明今夜引元濁来的目的。
元濁与他对视一眼，拒绝道。
“你想说的事我办不了。”
一旁的冥君正自奇怪，这夏神还没说是何事呢，他怎么知道自己办不了。
“连你也办不到吗？”
少皞顿时神情痛苦，与方才判若两人。
“当初花神以自身神源助她化形，既有所图，便不该心软，以致花神的神源在她身上生出了新的规则，神位自主择主，此事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他们在说什么，冥君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神位还可自主择主？
“她便是生出了不忍之心。”
少皞尤其后悔，他当初便该替她留下那个孩子。
或者说她就是不忍心所以才让那孩子被风吹走的吧。
花姑，你又是何必，我陪不了你，也不愿你陪我消散在天地间。
“当真没有办法吗？”
元濁抿着唇没忍心回他，他似乎长出了悲悯之心。
“看来都是命呀，神的岁月太长，也该神消了吗。”
少皞眼底不甘，却是无能为力，可他不愿她来陪他。
他沉浸在痛苦中醒不过来。
冥君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她只听懂这最后一句，便是夏神也要神消了。
片刻后，少皞似乎接受了现实。
“我的神骨你也拿走吧，身死道消，神魂尽灭，这神骨随我埋葬也是浪费了。”
“那吾就却之不恭了。”
墓里的神骨飘道元濁身前，他看了冥君一眼后才收下那夏神的神骨。
少皞没让他们在死境修炼，而是直接把人送了出来。
“若日后天地大乱，还请你们怜惜众生。”
少皞最后一句话落下，便把两人送离了自己的死境。
此时的的松林又被浓雾包裹，仿若方才那些都是两人生出的幻境一般。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元濁停下身来看着她。
“花施和花姑之间只能活一个？”
冥君隐隐约约自己透过只言片语猜到了那夏神的意思。
元濁看向暗黑的天际，他抿唇。
“神道规则，掌管天地各司职的只能有一个神。”
“神道规则是何人定下的。”
“大概是开辟这方世界的神吧。”
元濁说这话时突然察觉到天穹里，一双眼睛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停了三息复才离开。
他神色如常，漆黑的寒潭深眸微微动了动。
“你如今修为不够，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还是专心修道，少管他人的闲事。”
像是斥责又非斥责，冥君没接话。
不过她却感觉到元濁的气场瞬间发生了变化，此刻的他犹如凡人一般，神秘的气息在他身上消失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