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见清宿醉没过就匆匆去了公司。

她和仝河几人不一样，他们前一天加了班，可以按照人事管理制度理所当然地调休,而她，本身没有固定的工作,又好像所有事情都需要她拿主意,定方向。

前期就是这样,制度没有形成，体系没有建立，必须有人在前面一步一步领着，才能扎扎实实走出一条最合适他们的道路。

沈见清在管理方面还是新手,她不是这个人,但她是将数个“这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桥梁——研发、市场、采购、运营……每一个部门的发展在经过仝河这样能独当一面的管理者评估规划后,都要再和她进行反复地商讨,要附和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要经过无数次地修改磨合，最终由她拍板。

秦越只是稍微想一想那个过程就觉得艰辛,想一路陪着她,但沈老师说了,要她安安心心读书,

那她就好好读。

读到她期望的样子了，带上她的行李，去到人前,以平等之姿和她比肩。

秦越收拾好碗筷，抱着笔记本进了书房。

之后一整天除了吃饭，午睡，上洗手间,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忙碌的时间转瞬即逝。

不过五点，书房就渐渐陷入昏暗。

秦越开了灯，捧着杯热水靠在窗边出神。

沈老师今天一天都没有给她发微信，不知道她的头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再反胃。

沈老师的三餐肯定没有按时吃。

已经去了她公司做硬件测试的关向晨隔几天就要给她发微信，让她管管沈老师，说她一忙起来别说是吃饭，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很要命。

然后又说：【艹啊，事业心强的女人也太有魅力了，好心动！】

秦越低头抿了口水，含在嘴里慢腾腾咕咚着。

确定读博士了，她就还需要至少三年半的时间才能去沈老师手底下，亲眼欣赏她的魅力。

有点久。

“叮。”

手机忽然在一片寂静中响起，秦越身形微动，从口袋里拿出来查看。

广告而已，依然不是沈老师。

秦越把水咽下去，捏着杯子往出走。

她想管管沈老师了。

就管个吃饭喝水，至于乱散发魅力的事……

沈老师要是也能让她心动，她就不无理取闹。

她很理智，别人有的她也有，就会安安分分。

————

沈见清早上出门的时候宿醉还没过，不能开车，她叫了出租，留在车库的车这会儿刚好方便了秦越。

秦越不紧不慢地往沈见清公司开。

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下班，秦越便没上去，一路晃晃悠悠地从停车场出来，在一楼的甜品店给自己点了个块蛋糕，又看了眼新鲜出炉的手煮奶茶说：“麻烦给我一杯。”

秦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刷微博消磨

时间。

六点刚一过，就有大批大批的人从电梯厅出来。

秦越退出微博给沈见清发微信：【今天能正常下班吗？】

沈见清过了几分钟才回：【在开会，八点之后才能走】

沈见清：【你想吃什么直接叫外卖，不用等我】

秦越抬起舌尖，把刚抿进嘴里的一小块蛋糕压开在上颚，回复：【我吃的蛋糕。】

沈见清：【？】

秦越：【还喝了奶茶。】

沈见清：【？？？】

沈见清：【这东西能当饭吃？】

秦越：【www.youxs.org】

沈见清：【你这是有点？？过完年就28的人了，不知道自己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秦越：【www.youxs.org】

秦越：【蛋糕能吃。】

沈见清：“……”

不止能吃，还挺喜欢吃。

但是！

这玩意能当饭吃？？

沈见清隔着屏幕都闻到了叛逆的味道，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

投影仪前，刚讲完优化方案的谭景见此，浑身一激灵，求助地看向仝河。

仝河转头看过去也是一愣，过了两秒才小声说：“沈老师。”

沈见清淡淡地“嗯”了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问谭景：“SIG1的延时是多少？”

谭景立刻绷紧神经回答。

回答完一个还有下一个，谭景莫名觉得会议室里的氛围比他上答辩场还要恐怖。

另一边，秦越久等不到沈见清回复，奶茶的吸管慢慢咬不动了。

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拍照给沈见清。

秦越：【没动几口，吃晚饭的地方还在。】

三分钟过去，沈见清还是没有回复。

秦越松开吸管，坐直了身体。

她好像把沈老师逗毛了。

秦越转头看着电梯方向，思考要不要上去找沈见清认错。

按照关向晨和她八卦的，公司里的人全都知道沈见清有个在上学的女朋友，但只是熟悉的几个人认识她。

她现在贸然上去，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商业间谍拦住。

秦越犹豫不决。

楼上，沈见清的问题问完，让仝河继续。

她靠回椅子里，拿来手机一看，立刻就认出了秦越奶茶杯子上的标志。

沈见清：【你在楼下？】

手机“叮”一声响，秦越闷闷不乐的心跳恢复正常：【嗯。】

沈见清：【上来】

秦越：【方便吗？】

沈见清延迟两分钟，发过来一张她和前台的聊天记录截图。

沈见清：【去餐厅打包一份晚餐，送到我办公室】

前台：【还是按您平时的口味打包？】

沈见清：【不是，今天的给她吃】

前台：【明白了，我马上

去。】

秦越刚读完两人的聊天记录，

沈见清下一条信息就发了过来：【你觉得哪里不方便？】

哪里都很方便。

秦越心说。

只是一个“她”，

不指名不点姓，不用细说口味，前台就知道要怎么给她打包晚餐，她的“知名度”可见一斑，应该很难被当成间谍。

秦越起身往出走：【几楼几号？】

沈见清：【13楼，我让关向晨在电梯口接你】

秦越：【好。】

秦越揣起手机往电梯厅走。

电梯下来的时候一层一停，上来一步到位。

秦越还没来得及往出走，就迎面撞上了热情高昂的关向晨。

“欢迎老板娘莅临指导！”

秦越步子一顿，走出来，淡淡地说：“就你一个人出来迎接，场面不够隆重。”

关向晨挑眉：“你还想敲锣打鼓？”

秦越说：“也不是不可以。”

关向晨笑疯，凑过来一把勾住秦越的脖子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莅临指导。”秦越偏头扫一眼关向晨的胳膊，友情提醒，“我脖子的所有权是你老板，你确定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她的所有物？”

关向晨“额”一声，火速放开秦越。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逃离领科那个火坑，过上了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一点也不想得罪老板。

“唉，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呗。”关向晨说。

秦越：“白天都行。”

“晚上呢？”

“陪沈老师。”

“周末？”

“和沈老师一起。”

“就不能匀出来一天给我？”

“能，我问问沈老师哪天不需要我。”

“……秦越儿，你变了。”

“嗯，多了个女朋友。”

两人闲聊着——关向晨单方面受伤——往里走。

沈见清的公司规模还不大，研发三十个出头，其他部门的人加起来十多个，在这栋地段优越的写字楼里很不起眼，但她的人，毋庸置疑是这栋楼里最亮眼的。

秦越隔着开放办公区，看向还在开会的沈见清——衬衣西裤高跟鞋，挽起的袖子下面是简约高级的银色手表，解开的领下有知性性感的同色项链，耳饰大小恰到好处，既不会被栗色的卷发完全遮挡，又不过分张扬高调。听到什么不满意的，她细细描过的眉一皱，叠着的腿交换上下。

怦——

秦越于无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沈见清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脸色还不太好，为了遮掩，她化的浓妆，本来就很具有攻击性，这会儿会议室透亮的玻璃更像是一层天然的冷色调滤镜，悄无声息往她身上一落，她不需要多做什么，一个眼神飘过去就足够有威慑力。

旁边，关向晨已经沉迷，她叹了又叹，用胳膊肘撞撞脸上连点粉都没有的秦越说：“就沈老师这气质，你确定还攻得起来？”

秦越转头看向关向晨。

关向晨立刻举手：“我什么都没有说。”

秦越动了动嘴唇，波澜不惊地说：“沈老师在家也这样的话，不确定。”

关向晨：“啊，啊？”

她姐妹好识时务。

关向晨抬手指指会议室方向，说：“沈老师叫你。”

秦越眸光动了一下，重新朝会议室看过去——刚才还一身专注，看着投影仪的沈见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目光投向了她这边。

她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那一秒，冷色调滤镜忽然消失了。

沈见清嘴角噙着笑，眉目之间浓稠的爱意不加掩饰。她惯用的笔在指尖飞快转一个圈，被扔在桌上，转而将手抬起来，戴着装饰戒指的食指朝她轻轻一勾。

关向晨轻呼：“妈呀！”一溜烟跑走。

剩下秦越，在一众人地注视下走向会议室，被已经等在门边的沈见清搂着腰带进来，正式介绍：“这是秦越，我女朋友，现在还在上学，过几年毕业了就回来。她做开发，请大家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