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契约夫妻

《七十年代契约夫妻》

第 117 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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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科211病房门口站着七八个人, 这些人围着两个大夫,焦急着说着什么。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却没像他们一样站着,她靠墙坐在长椅上, 鼻子一抽一抽地,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哭到绝望的时候, 她抬手拍着自己的腿, 一遍一遍地喃喃自语:“天哪,这可怎么办哪,我的小石头…”

还有一个年近三十的妇女站在她旁边轻轻抽泣,不时用手抹下眼泪。

她们俩的哭声已经影响到了那两个大夫的情绪,他们对望一眼, 之后有个大夫跟家属说:“这种病目前我们这儿还没有特效药,抗生素已经给用过了, 目前还需要观察,你们家属也要多多给孩子进行物理降温。”

“中医科的大夫马上就会来,家属去劝劝老太太,让她先别太上火。”大夫这么说, 其实也是觉得老太太一直在这儿哭,影响不好。这里是病房区,本来就应该保持安静。但这话他不好明说。

整个楼层都是住院病房,老太太和那女人的哭泣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那些人虽然没太靠近, 却都在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林艳萍站在那两个大夫身后, 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吸鼻涕声,心里一阵厌烦。但她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因为她清楚,患儿的爷爷是区组织部的一把手, 区里干部的人事任免都会经过他的手,在古代这就相当于吏部官员,没人会傻到得罪这样的人。

患儿爷爷陆家林就是组织部的一把手,他比其他人经得住事,也知道轻重。

看着他母亲哭得厉害,惹来不少人围观,他便压下心里的焦虑,走过去拍了下老太太的背:“妈,你先别急,六院中医科大夫马上就到。我还托人从友谊医院请了姚大夫过来,他医术也挺高的,到时候让他们几个人一起会诊,总能商量出来个结论。”

“你老在这儿哭,影响不好,你看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老太太听不进去,她继续抹着泪,带着哭音说:“我重孙子都烧糊涂了,还抽了两回,现在大夫也没什么好办法,我还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我跟你们讲,小石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回头我找个绳我上吊去。我的钱都在存折里存着,存折放哪你们知道,回头你们兄弟几个把钱分了得了,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这话说得有点严重,在场的人哪里还站得住?一个个都来劝她。最后陆家林老婆跟她说:“妈,我听一些老人家讲,哭多了不吉利。小石头这还病着呢,咱先别哭,省得对小石头不好。”

她这句话特别管用,老太太听见了,哭声突然就止住了。她捂住嘴,东张西望地看了一眼,然后才松手,迅速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说:“那,那我不哭了。”

大夫们见她这样,也是无奈。好在这时候,李大夫带着陈凝从门诊楼那边过来了,在他们前边,是带他们过来的一个呼吸科大夫。

他们几个行走如风,一路上碰上的病人和家属们都很自觉地让路。很快,陈凝就随着李大夫来到211病房门前。

呼吸科丘大夫跟中医科李大夫很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请中医过来会诊了,所以李大夫一到,他就熟稔地跟李大夫打招呼:“老李,你快进去看看吧。患儿一岁零三个月,确诊为腺病毒肺炎,已经发热三天,抽风二次,目前高热不退,体温已达40度。用过抗生素和物理降温方法,但收效甚微。”

家属们知道孩子病情紧急,也纷纷给李大夫让路。

费科长就在家属边上站着,他一看到陈凝过来,就跟她说:“小陈大夫,小石头是我们领导的孙子,麻烦你好好给他看看。这孩子跟我媳妇当初一样,烧得很厉害。我看你给我媳妇扎完针灸后,退烧很快。能不能也给小石头快点退烧?”

陈凝一看,就知道推荐她来的人是费科长了。至于呼吸科的大夫,应该不会主动请她来,毕竟他们之间门不熟。但她现在还没看到患儿,并不知道患儿寒热情况如何,当然不会因为孩子发热,就随便给他用上透天凉的针法。

她便跟费科长点了下头,说:“我先跟李大夫进去看看,需要先确定下是否适用那种针法。”

此时丘大夫也注意到了陈凝,对于中医科新来的女大夫,他也听说了一些传言。不过传言主要都是说这女大夫长得很好看,至于医术如何,他不太了解。

行不行的,他心里也没底。

但他还是跟陈凝点了下头。说:“小陈大夫,你也来了?刚才我说的情况你也听清了吧?”

“听清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陆家林热情地跟李大夫握了手,说:“请您一定帮忙,孩子太小,真出事家里老人第一个受不住。”

李大夫不喜欢应付这些医术之外的事情,便只点了下头,说:“我尽力。”

陆家林老婆也看到了陈凝,她心里感到很不安。费科长跟他们家属提起陈凝的时候,确实说过她年轻,但她这也太年轻了,能行吗?

这话她不好直说,就拿眼去瞅陆家林。

陆家林压了压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其实他跟他老婆一样,都不太敢信陈凝。只是费科长说陈凝用的针法降温效果特别快,他们也就同意把人请来,算是多上一层保险。他们其实还是把希望放在了李大夫和马上就要赶来的姚大夫身上。

这时陈凝已经跟李大夫走了进去,病床上的患儿缩在被子里,呼吸急促,不时咳嗽几声。

陈凝知道西医治疗这种病没有特效药,只能是尽量控制病情发展,并进行免疫调节,同时要控制并发症的发生。面且这种病一旦变得严重,就有一定比例的死亡率。有时候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跟西医相比,中医在治疗这种病的时候要更有优势,呼吸科遇到类似情况,会经常找中医会诊,李大夫本人就来过好几次。

此时那患儿眼睛不时睁开一下,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喘气也很艰难。小小的一只缩在被子里,看上去很可怜。

陈凝收敛心神,针对着这种病的分型辩证,考虑着小石头应该属于哪一种。

这种病她很熟悉,所以她清楚,如果是患病初期,患儿往往是风热闭肺或者暑热闭肺。

如果病邪开始传变,由表入里,外邪内陷,就会出现表里同病的情况,到这时,病情就加重了。

而眼前患儿的情况,她虽然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却感觉他的病已经由表入里,变成表里同病了。

在这种情况下,需要考虑的重点就是表里寒热的情况,至关重要的就是要确定,患儿到底是表寒里热,还是其它情况。更严重的情况也有,但小石头似乎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这时李大夫把小石头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在孩子手心上抹了抹,陈凝也如法泡制,摸了患儿另一只手心,这一摸她就发现,患儿手心干燥无汗,但是比较凉。

很多时候,病人如果高烧,都会出汗。而患儿高热40度不退。却一点汗都没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她没说什么,抬眼打量着患儿的嘴唇。如她所料,患儿嘴唇上并没有任何干燥甚至起皮的现象,这就说明患儿身上津液未伤,并无脱水现象。这么高的温度,还没有脱水,再结合他不出汗,陈凝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再看孩子的脸,可以看到他眉毛周围和眼角以及鼻翼处发青。像这种面相,多伴有高热或者惊风抽搐的现象,跟患儿现在的病情是符合的。

家属都在旁边看着,怕影响李大夫和陈凝诊断,他们都没靠得太近,但是能看得清楚他们俩是怎么诊断的。

他们都注意到,李大夫并没有急着给孩子诊脉,而是先拿起小石头一只手,细细瞧着他的手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之后,他们就发现,李大夫抓着小石头的手,用自己的大拇指在小石头食指上来回推动,跟常规看病的方法很不一样。

陈凝走过去看了一眼,看上去似有所悟。李大夫瞧了瞧她,忽然问道:“小陈,你说说患儿这个病变到哪儿了?”

家属们马上都把耳朵竖了起来,他们就听到陈凝说:“我看到气关了,这代表病邪已由表入里,病情加重,如果只到风关,还不算严重。现在的情况,需要尽快处置。”

听她这么一说,家属们虽然听不懂,心情却沉重起来,而这时那李大夫竟然点了下头,说:“没错,确实到气关了,看来小陈你也懂这小儿食指络脉诊法啊。”

陈凝点头:“当然要懂,小儿气血未充,经脉未定,用食指络脉诊法与诊寸口脉,其参考价值差不多。好在他现在还没到命关,还来得及。”

李大夫表示赞同:“确实,还有抢救时间门。”

听到他们俩这么说,家属们心头又是一松,感觉后背都吓出了一层汗。

这时他们又听李大夫说:“得尽快控制,不能再拖。”

旁听的老太太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脚,要靠着家属搀扶,才没倒下去。

李大夫这时对陈凝又多了一层认可,他打算跟陈凝商量出个医案来,这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家属们先转过头去。陆家林第一个认出来人,他连忙过去,跟那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说:“姚大夫,你可算到了。麻烦你给我小石头看看,这孩子高烧三天多了,得抓紧时间门治。”

姚大夫摆了摆手:“先别急,等我看看再说。”

他面容和气,瞧着比李大夫有亲和力多了。

看到他进来,李大夫面色不虞地轻哼了一声,如果不是陈凝离得近,她都听不见。

看样子,李大夫应该认识这个友谊医院的姚大夫,而且他们之间门的关系似乎很一般。

众人把姚大夫迎进来,陈凝只看了一眼,就忙着用一只拇指轻轻压在患儿手腕上,给患儿诊脉。

等那边寒暄完毕,陈凝已诊完了,又伸手摸了下小石头的膝盖和手脚,这一摸就摸了出来,患儿的手脚都凉凉的,跟他体表发高烧的情况有很大区别。

范大夫走过来时,正好看到陈凝拿过一个压舌板,轻轻压住小石头的舌尖,探头观察着患儿的舌相。等他过去的时候,陈凝已结束观察,把压舌板放了回去。

姚大夫看她年轻,只当她是李大夫新招来的学生或助手,当然没当回事。

他看了眼李大夫,说:“好久没见着了,老李,咱们又碰上了。”

李大夫淡淡哼了一声,说:“我跟小陈已初步做完诊断,你也看看吧。”

姚大夫没再跟他多说,直接走过去,观察起小石头的病情。他跟李大夫一样,也用上了食指络脉诊法。

家属们焦灼地等待着,姚大夫没让他们多等,大约七八分钟,他就结束了诊断,跟陆家林说:“这种病我们院接诊过数十个病例,我看用麻杏石甘汤和银翘散加味就可以。”

家属也听不明白对不对,他们觉得,既然姚大夫接诊过数十个这样的病例,那他说的应该是有把握的吧。

陆家林不太确定要不要这么治,他就看了眼李大夫和陈凝。

这一看,他就看出了问题,那李大夫听到麻杏石甘汤的时候,眉毛明显皱了起来,看向姚大夫的眼神里还带上了几分锋利。

那个姓陈的年轻女大夫表情也有变化,似乎也不赞同这么用。

出于谨慎起见,陆家林便问李大夫:“李医生,你是什么意见?”

李大夫断然说道:“麻杏石甘汤我觉得不对症,患儿现在病在气关,必须尽快妥善处理,拖到明天,只怕病情会更加重。”

这时候,别说是其他家属,就连陆家林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姚大夫不是第一次跟李大夫碰上,也知道他直来直去的脾气,他虽然也不舒服,但面上还算平静,只看了李大夫一眼,就自信地说:“我采用这种治疗方法,是有依据的。我院近三年收治了五十多例腺病毒肺炎患儿,用这种配方给患儿治病,总有效率高达……”

李大夫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那没有效的患儿呢?你治病之前不仔细给做辩证吗?别的患儿用这种药可以治,不等于眼前这个患儿也可以。”

眼见他们俩要吵起来,家属急得直上火。如果是其他时候,大夫爱怎么吵怎么吵,可现在患儿还在那躺着发高烧呢,不快点研究出个结论来,孩子的病还等得起吗?

丘大夫也觉得这样吵下去不像话,可他是西医,听不懂这些门道,想劝也不知道怎么劝。

他这边正着急着,就见那年轻女大夫上前一步,跟友谊医院的姚大夫说:“姚大夫,患儿虽高热,但四肢不温,且唇部无干裂脱水现象,这说明患儿体内并非热证。相反,是里寒之证。而患儿在高热的情况下又无汗,这是表实。综合起来,我觉得患儿为表实里寒之症。”

“之所以表现为高烧,是因为里寒过盛,逼迫阳气外浮,这才导致的高烧。实际上他身体里边一片寒凉。”

“这种情况下,再用麻杏石甘汤这种凉药,会不会导致患儿里寒更盛?”

李大夫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小陈说得有道理,就是这样,患儿的情况,我看要温里才行。”

姚大夫当然是懂医理的,但他治过很多得了这种病的患儿,就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刚才他又看到患儿在发高烧,就想着麻杏石甘汤正好对证,因为石膏可以泄热。

但如果孩子真的是里寒表热,那用麻杏石甘汤,里寒真的会更加严重。也就是说,患儿的病会加重。

想到这里,他心里已经明白了。

但当众承认他开始的判断有误,他也觉得丢不起这个脸,更何况李大夫还在这儿看着。

他心念电转,随后一笑,跟李大夫说:“不错,确实有这种情况,当然这种情况可能比较少,有时候会有误判。”

接着,他立刻转移话题,说:“这样的话,我看用桂枝、厚朴、杏仁等药来温里止咳吧,老李你看如何?”

他一副商量的语气,并且抢先把处方说了出来,让李大夫心里一阵气闷,厌烦地看了对方一眼,心想这个东西什么好处都想沾。

要不是小陈提醒,这姓姚的现在都给开错药了。

陆家林到底是个人精,虽然听不太懂专业性的东西,也大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谁看得更明白。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客气地说:“既然几位大夫意见一致,那就请你们尽快商量出一个方子吧。”

姚大夫应了一声,李大夫没说什么,也算是答应了。

陈凝这回没往上凑,就在旁边看着。

费科长刚才也在,自然听到了陈凝跟姚大夫说的话,凭几个大夫的表现,他就看了出来,陈凝和李大夫的诊断应该是一致的,而姚大夫可能是诊错了。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陈凝的水平是真的很不错。想了下,他便走过去,轻声问陈凝:“小陈,小石头现在高热严重,你觉得需不需要给他扎几针,好尽快退热?”

陈凝却果断摇头:“患儿是里寒症,不适合用那种退烧针法。只需要服药就可以。”

听她这么说,家属略感失望。

就在这时,走廊上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随着脚步声走近,有几个身材结实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高个子青年往这边张望了一下,然后就问一个护士:“请问一下,中医科的小陈大夫在不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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