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署内部感染隔离区，一群人躺在地面惨叫哀嚎，翻腾打滚。
医官署有头有脸的大人聚在一起，有的神色紧绷，有的低头查探，有的赤脸争执，愁容惨淡。
一位位官服大佬中，混有十来个穿着百姓衣裳，套着方巾的大夫。这些人身边摆着敞开的药箱，把脉，针灸，各显神通。
“顾大夫怎么还没来？”一位大人焦急地望着门外。
他左手边的中年官员嗤笑道，“你未免太看得起她。咱们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她来了就有办法？”
“是啊，说什么异尖线虫，听都没听说过。”有人附和。
又有人走到红衣官服老人身前，恭敬询问:“李大人，您见多识广，快给属下们出个主意。”
老李大人道，“既然止痛药管用，不如多熬几碗让他们先渡过疼痛难关。等病情稳定下来，再查探究竟是虫卵作祟，还是感染了其他时疫。”
左右不是简单的腹痛，肠绞痛，或是吃坏了肚子。
“是，”就有人开了药方，由下人拿下去煎服。
李大夫复又盯着人群中十六岁的少年，浅黑色三角眉微动，“去把他叫来，本官有事问题。”
薛绛忙得昏头黑脑，忽然被人叫走，心头一阵烦乱，一个两个不治病，干杵在那里商量来商量去，白白浪费时间。
“大人，你找我？”收敛心底不悦，薛绛面色恭敬严肃。
李大夫抚了抚发白胡须，慈善和蔼笑道:“听说你之前遇到过类似的病人，可否与诸位大人分享经验？”
薛绛被他笑得发麻，眼前这人前不久还将顾荷关进牢里，酷刑伺候，而今笑脸相迎如一条不怀好意的毒蛇。
“回大人，治好此病的大夫是草民姐姐顾荷，并非草民。”
“顾大夫现下不在，我们只能找你。想必你当时也在场，可知她是如何治疗此病的？”
薛绛犹豫:“这……”
顾荷当时开的药他并不知道啊？
总不能真的开膛破肚，亲自取虫吧？只怕虫没取出来，人就没了命。
“不用顾忌其他，你且仔细想想，”老李大夫温和宽厚地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鼓励:“若你能找出解法，就算立了大功，医官署必有重赏。上次医师大赛，你不是获得医官署优先权吗？有了此次功劳，本官不用上级考核，就能让你进入其中。”
“真的？”薛绛喜不自禁，心里暗唾:放这么足的鱼饵，必定想捞更大的利益，说不得跟进京有关。
想到这里，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姐当时用了自己研制的药丸，具体的配方草民并不知晓，不过她说那药方并不一定有效，还得看病人体质。而唯一根治之法……”
老李大人昏暗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迫不及待问:“是什么？”
“开膛破肚，取出虫卵。”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姐！”
薛绛猛然转头，见到顾荷，脸上露出几许喜悦。
顾荷冲他点了点头，看着诸位大人，目光认真谨慎，“异尖线虫会附着在皮肉，肠道，肝肾胃等地方，如果他们真被感染，唯一办法只能破开腹部，取出虫体。”
“这……”
几位大人浑身发寒，止不住打哆嗦，甚至有些萌生了退意。
看诊的大夫们惊恐万状，倒地的患者心生绝望，哭爹喊娘，泣泪哀嚎。
老李大人顿了一下，大声呵斥:“荒唐，开膛破肚后，人如何能活？”
当今能拥有如此技艺的，只有孟家新辈，天才孟寒轩，如今的孟大医官。便是这样，由他经手过的病人也十不存一。
顾荷秀眉紧蹙，她当然知道不能活，否则她早就用了。
“顾大夫，人命关天，你别藏着掖着，快将方法告诉咱们吧。”有大人道。
“是啊，这地下躺着的都是人命啊。”
“听说你之前用自制的药方，治好过此类病症，现下将方法教于大家吧。”
地下打滚的患者听到内容，连忙挣扎爬起来，跪地求医。
顾荷扯出被抓住的裙摆，心烦意乱，“我自制的药是治疗腹膜炎的，当时那患者因感染异虫，腹痛难忍，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了那药，后来他体质好撑了过去。”
她没说系统也有杀虫丸，一来她没法说出药物配方与来源。二来那药一枚需要三点医疗值，至少得吃四枚。谁也不知被感染的人有多少，光今天这里就有五六十，算下来她的医疗值根本不够用。
患者听她无法根治，个个灰心绝情，如丧考妣。
“哎，这可怎么办？”有医官署大人拍着大腿直叹气。
“总不能真开膛破肚吧？”
“这下怎么办？连顾大夫也没有办法。”
老李大人眼中精光乍现，死死盯着顾荷，“顾大人确定没有藏私？”
有毛病，人命关天有什么可藏的？顾荷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暂时没有办法，不过我之前一直在研究此病药方，目前已经有了些眉目，相信过不久就能有解药出来。”
......
蔺府书房
静悄悄的书房内面坐着两个人，瑞兽香炉里龙涎香缥缈悠远，刻满复古花纹的长条桌案上，两盏热茶余味袅袅。
“蔺大人等的机会到了。”坐在右手边的苏案瑾淡淡道。
蔺麓闵脸上毫无喜色，“我应该听顾大夫的，早点查封永福楼。”
“她说的并非查封，而是整改，”苏案瑾严谨纠正，见他愧疚自责，难得好心开解，“那永福楼背后有李氏出资，你无凭无据，如何让他们整改？不过是打草惊蛇罢。”
顾荷只是怀疑异尖线虫与永福楼有关，并没有提供证据。人家依规守法开门做生意，你情我愿，官府凭什么下令整改？
房里一时沉寂，茶香缥缈扑鼻，苏案瑾低头抿了一口，讽笑道，“医官署李大人说不得正逼迫我家夫人提供药方呢。”
蔺麓闵冷了神色，“汴京等地早已爆发此种病例，各地医官署皆得明令。他失了药田，瞒着咱们欲在此事上做文章。”
“迫使顾大夫交出药方，张冠李戴献给汴京城，打得一手好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