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 24 章 24 欺男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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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中的空气如死一般寂静。

孟沉霜张了张嘴,一时只觉百口莫辩,仿佛对面二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化作利刃刀锋,将要撕裂他的皮囊伪装。

诡异气氛霎时填满整个空间,就连眼盲耳聋的莫惊春都从静寂的空气中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他下意识地转头向总是言谈温和的李前辈,摸索着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问:“李前辈,发生了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神经紧绷的孟沉霜浑身一抖,差点没原地蹦起来,后背楞地撞上车板,才发觉冷汗已经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

紧接着,孟沉霜便看着谢邙向自己伸出了手。

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惊恐,脱口而出:“仙尊我真是冤枉的!”

“啪!”谢邙的五指抓住孟沉霜的手腕。

他定定地看了孟沉霜一眼,随后便以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人往自己身边拉。

[无事。]谢邙告诉莫惊春。

莫惊春听了,默默松开了孟沉霜的衣袖。

孟沉霜就此失去最后且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仙尊我真是冤枉的!仙尊饶命!”

孟沉霜这次喊得更加凄切,也更加顺口,同时隐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快速反应,随时准备千里召浮萍剑与二人一战。

浮萍剑一至,孟沉霜将没有任何退路可言,曾经清清秀秀的顾元鹤而今也已步入大乘境,三人之间恐怕要有一场血战。

“我知道。”谢邙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单凭劲力将孟沉霜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孟沉霜刹不住车,一头撞在他肩前。

“行了,坐好,别挡着窗户。”

孟沉霜的额头抵在谢邙胸前,在撞击发生瞬间,他就试图弹起身,然而谢邙手上的力道却死死压在他后脑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这样低头睁大双眼,注视着遮蔽了谢邙腹间腿上最流畅有力肌肉的青色衣袍。

琼巧绢流光溢彩,在秋日下反射出点点金光。

孟沉霜却眼睫颤抖,额上一滴汗倏然落下,在谢邙腿上袍边浸出一块深色水渍。

他时刻准备召剑的右手紧张到抽筋。

谢邙低沉的声音从震动的胸腔中传出,汇入孟沉霜耳边,就像震动一片在狂风飘荡的羽毛。

他一字一顿地说:“看吧,在那边。”

什么?

孟沉霜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谢邙便按着他的后脑勺,强行将他的脑袋转了个方向,另一只手抬起来,和罗盘中铜鱼一起稳稳指向同一个地方。

孟沉霜眨了眨干涩的双眼,顺着谢邙的手望了出去。

长风自天地间呼啸而来,吹干他额边的汗水。

窗棂大敞,白日秋光毫不犹豫地洒落在孟沉霜脸上,近乎把他的皮肤照得透明。

辽阔的旷原逐渐在窗中收窄,前方两侧的群山盘旋起伏着汇拢,影影绰绰浮现于雾气尘灰之间,如同迷离浓墨的枯笔画卷。

山野间的风翻腾着越过铃骊辇,向前涌去,带着落叶、尘沙与秋光,在这浩浩天地间汇集于一座山拥峰聚的高大城池门前。

浓黑城楼巍然高耸,山石累就,不着漆彩,气息刚毅质朴,与洒落在山林间的华美仙都截然二物,仿佛一头驻守山间千百年的雄壮巨兽。

孟沉霜的目力随风而去,分辨出城楼上一撇一捺生凿出的三个大字。

——雪席城。

窒在喉间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呼出,孟沉霜吞了口唾沫,挤出干哑的嗓音:“多谢仙尊,我看见了……”

他挣了一下,谢邙便松开了手,仿佛刚刚的一切凶狠钳制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罗盘中的血已经烧干,谢邙抬手一拂,将它收入储物袋中,孟沉霜看着这东西消失,瞬间有点忧虑。

讯狱世代相传的法宝好像不太灵……谢邙这讯狱督领不好做啊。

顾元鹤紧盯着谢邙的一举一动:“魔燃犀就在前方城中?”

“顾天尊不是自己看见了吗?”谢邙理了理衣袖,如此反问。

“那是个凡人城池。”顾元鹤提醒道。

雪席城高墙坚壁,当是重镇,而修仙者,最忌沾凡间王朝气运因果。

“无碍,我们只是寻人。”谢邙道。

“既然魔燃犀就在城中,我们抓了他,今日便可回天上都复命。”

谢邙:“魔燃犀出身诡谲,修为至大乘后期,不会乖乖就范,顾天尊切莫思之过急。”

铃骊辇车轮飞速滚动向前,雪席城外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高大城墙外两侧旷原上林立着三五架木铁石混合搭建的高架,各自配着齿轮与纤绳,在民夫的号子声中被缓缓嘎吱拉动。

长绳末端落入地下空洞,孟沉霜看着高架和地穴的形状,猜测这可能是个盐井。

然而下一刻,一道火焰忽然从高架旁的另一个地洞窜出,直冲上天足有两丈高,焰色纯粹发青。

但在高架旁劳动的民工却浑然不觉,依旧卖力地干着活。

再仔细一看,那道火焰周围竟隐隐浮动着灵力气息,原来是一道防止凡人窥探的阵法结界,但却不足以拦阻孟沉霜一行人的目光。

有两个少年人提剑在火焰边玩闹,时不时把剑伸进火焰中炙烤得发红,不过灵剑坚固,不易损坏,再随风一挥,便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如焰火般落下。

大概只是两个外出游历玩耍的少年修士,在这里烧火玩。

谢邙挥袖为铃骊辇加上了隐蔽阵法。

当马车靠近了,孟沉霜终于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只见井边地上滴落着浓稠的黑色液体,两个少年在一旁落火一点,便燃起冲天火光。

这些是石油井,挖得不算深,应当是这个风水宝地中油气埋藏在地表浅层,容易被凡人发现。

隐匿起身形的铃骊辇纵马奔过火焰柱时,孟沉霜听见两个少年修士正欢声笑语地聊着之后的计划。

“你看,这把剑是我娘为我从太茫山寻来,出自万兵客之手,神勇异常,对上浮萍剑主的剑意肯定也有一战之力。”

“凭借外物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出门前我的哥哥姐姐还给我塞了一堆刻好的符箓阵法,但一会儿在这里找到浮萍剑意后,我绝对赤手空拳上前搏斗,这才叫锻骨练神!”

提剑的少年扑过去把朋友摔在地上,两人开始在柔软的草地上打滚拉扯。

孟沉霜眉目间闪动了一下。

什么浮萍剑意?他从没来过雪席城,这两个少年怎么会到这里来寻找剑意。

再者……既知是浮萍剑意,怎么有人要上赶着去找打呢?一道剑意又不是会掉装备的野外BOSS。

他转头,却见谢邙与顾元鹤二人面色如常,没有对这两个少年的说法提出任何异议,但他们不可能听不见。

孟沉霜思索无端,只能暂且把狐疑压在心底。

铃骊辇在秋尘中跟着行人从南侧门进了雪席城。

顾元鹤急着寻找魔君燃犀的踪迹,然而谢邙依然一副泰然自若,不慌不忙的样子,提出李渡道友身上还有伤,莫惊春也不便跟随他们涉险,先找了个客栈把两人安顿下来,亲眼看着孟沉霜又喝了新药,这才转身出门。

雪席城地处凡间王朝大虞版图极北处,虽然一路走来,城中还算繁华,但怎么也无法与仙都楼城或凡间江南相比。

房间里全夯的是土墙,没有床榻,只有两张烤得发烫的炕,一张睡觉,一张坐谈。

孟沉霜让莫惊春上炕去坐着,用狐裘盖住腿,无论外面朔风再寒,莫惊春在屋里都不会觉得冷。

但孟沉霜自己却缩在角落的凳子上,离热炕远远的,又脱去外衫,才总算不觉得热。

剑阁那具道骨道心的身体已经算是不怕冷了,不到长昆山上最冷的时节,孟沉霜从来用不上谢邙准备的披风毛袄手炉等物。

哪想到这具魔骨魔心的身体火气更旺,像是他最初在寒川恶牢睁眼时那般,只穿一件破碎单衣,暴露在冰风雪雨之中,竟也不算难熬。

深秋里夜色降临得很早,客栈老板娘笑眯眯地给两位俊俏郎君送了油灯来,说是雪席城特产石胆油,用来燃灯比寻常烛火明亮百倍。

这倒是孟沉霜第一次拿石油原油来点灯。

木窗外风声呼呼叫唤着,房中灯焰却平静安稳,两点雪亮光芒照亮整间屋子,人影静静印在墙上。

莫惊春被暖烘烘的土炕烤得昏昏欲睡,原本拿着玉简医书在读,现在也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脑袋。

他长在南方春陵医谷,上留山中温暖湿润,四季如春,后来上了剑阁,又有孟朝莱时时用灵力法阵看护着温度,也未尝觉得冷。

现在体验了凡人的取暖法子,一时抵挡不住,饱暖思睡。

孟沉霜熄了一盏油灯,把瞌睡小孩哄上炕去睡。客栈中棉被粗糙,孟沉霜给他先贴身盖上光滑柔软的狐裘,再搭上棉被。

沉沉重量带

来某种神奇的包裹着人的安全感,把莫惊春压进深深的梦乡。

另一盏油灯还亮着,孟沉霜捡过一本线装纸质医书,在灯下翻着打发时间。

灯盏中,贴近灯芯的油面浮出细密的气泡,轻声噼啪裂开。

夜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推开门户,风声瞬间涌入房中,摇动燃烧的烛火,孟沉霜转头,见是谢邙披霜带雪地进来了。

外面不知几更下了雪,硕大雪花随风一起飘入房中,在热气里化成水雾,但谢邙衣袍冰凉,粘上的白雪贴紧布缕经纬,久久不化。

睡梦中的莫惊春被冷风一吹,迷蒙地皱起脸往狐裘里缩。

孟沉霜瞥谢邙一眼:“风大,关门,静之睡了。”

“”

谢邙怔了一瞬,随后很快地应了一声,关上门,来到孟沉霜身边。

烛火热气将他笼罩,深青衣袍上的雪逐渐化了,白迹消隐,水滴淅淅沥沥落了一圈。

“换衣服去。”孟沉霜埋头盯着书,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习惯性地说了一句,等谢邙换了外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才惊醒过来片刻。

谢邙饮下一杯寡淡粗茶,面无异色,似乎没有察觉到刚才那句话对于“李渡”和谢仙尊来说有些过于熟稔了。

安静平和的气氛松弛了孟沉霜骤然紧张的精神,叫他终于被医书上错综复杂的内容催眠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他趴在桌上睡了半夜,胳膊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方软枕垫着。

谢邙的身影已经离去,莫惊春又在屋外院里煎药,老板娘知道这个英俊小年轻看不见也听不见,只围在旁边慈爱地看着他,没多打扰。

离药成还有好一会儿,孟沉霜让小柴胡照顾好莫惊春,自己披上外衣,踩着雪离开客栈往街上去。

雪席城是边关重镇,夜有宵禁,昨日来时天色渐晚,孟沉霜一行人直奔客栈投宿,没有把城中景象看仔细,今日上街一看,城中尽是欣欣向荣之意。

街旁虽无摊贩,但商铺鳞次栉比,往来马队在雪席城买卖着中原与异域商品,各族来往,欢笑祥和。

朝城北望去,还有一座八角七层宝塔拔地而起,巍峨雄伟,檐梁造型古朴沉稳,但栏杆门户描金绘彩,绿琉璃瓦光明锃亮。

虽是古旧建筑,却时常得人修缮,塔前祈福敬香燃起的青烟越过平房低矮的屋檐,袅袅升入高空。

孟沉霜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他想知道雪席城是否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引动紫金密谒大藏罗盘,否则,他只能断言这件讯狱宝物终于屈服于岁月摧残,再也不灵了。

然而一路走下来,城中安详熙攘,实在无甚特殊。

不知不觉中,他竟随着城中修葺得最好的石板主路走到了宝塔之下。

宝塔高筑,檐角铜铃在雪后晴空下作响。

凡间祈拜神佛之所,常有气运护佑,或可遮蔽某些气息,孟沉霜思量着,正欲入塔查看,却被两个武人打

扮的壮士伸手拦住。

他们穿着同样制式的铁甲,领边绣了个“白”

字,手持兵刃,气势悍然。

一人抱拳对孟沉霜说:“这位客人,今日白家主母上香,天王塔不接待外客,请回吧。”

孟沉霜停住脚步,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朝上看清了宝塔竖牌匾上的几个遒劲涂金大字——明武天王塔。

塔前空地上伫立着一尊比人还高的金色铜炉,青色香灰堆积成山,冒出一个尖,在风中被簌簌吹落在地。

檀香焚烧的气息氤氲在空气中,再往里,天王塔底层赤朱门大敞,殿中更有千万盏耀目火烛摇动,将塔下照得亮如白昼。

三道丽人倩影立于金像前,千万盏光芒笼罩着她们,影影绰绰,仿佛被火光聚成的花包裹淹没,似乎是白家主母和她的女婢。

那么眼前两位大概是她的随行侍卫。

站在塔外阶下向里望,只能勉强看见金身塑像的双足,全貌之宏伟,可想而知。

不知这天王塑像本体会高至几层。

孟沉霜不在往前,脸上挂起一个客气的笑:“我常听闻明武天王塔灵验,夫人这回是为家里求的?”

外面街上巡逻的士兵也持着绣有“白”字的旗帜,这白家,大概是雪席城中重要的掌兵之姓。

而这位天王能在边关之城受到如此浩大的高塔香火供奉,又以武字称,应当是个与杀伐征战有关的神人,孟沉霜说白家主母是为家里求福,模棱两可,但不易错。

只是不知道,她是要求平安,还是要求胜利了。

侍卫脸上扬起一个憨实的笑,答道:“是,夫人有孕六月,每月都会来天王塔为未来小姐祈福,客人见谅,请明日来吧。”

孟沉霜:“?”

“原来武天王也管孕子?”

“如何不能,”侍卫反问,“凡是雪席城中事,明武天王尽皆护佑。”

“是我孤陋寡闻了。”孟沉霜只得笑笑,“还要提前贺喜夫人才对。”

他又望了会儿塔,确认塔中并无异常气息后,照礼向二人揖别。

憨实侍卫看着孟沉霜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感叹:“雪席城人果然都很关怀夫人和未来小姐,真好。”

另一个侍卫却扫他一眼,目光中闪过疑虑,转身大步向天王塔正殿中走去。

行走间的雪风拂动殿中灯烛,落在三位女子身上的火光剧烈摇动,侍卫来到白家主母身边,躬身道:“夫人,刚才来了位香客,属下看他面容秀致,不像雪席城人。”

“商户还是游人?”白家主母问。

“都不像……”侍卫顿了顿,道,“城中已经落过第三场雪,他却还穿着单层纱衣,即使被雪风吹拂,也不见畏寒,属下在想,他是不是和辰少爷要寻的仙人们一起来的。”

“嗯……”年轻的夫人沉思片刻,“回府。”

“是。”

孟沉霜往回走时,又看见了昨天在城外遇上的两个少年修

士,两人正坐在面馆里与羊肉饼面奋力激战,筷子都要舞出刀光剑影,桌面上已经垒起了五个大碗。

“霍无双,一会儿化食丹分我两颗。”

“你不是已经辟谷了吗?”

“但我还想再吃两碗,现在已经吃撑了,得啃点化食丹才能继续吃。”

名叫霍无双的少年白了自己的伙伴一眼,摸出三颗化食丹,拍在桌上。

在羊肉雪白汤头的蛊惑下,两人大概已经把此行目的是寻找浮萍剑意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孟沉霜一笑而过,踩过街上雪泥碎冰,缓缓往客栈走,路上还顺手买了一块石胆油炼的墨,准备稍后用。

然而到了客栈门口,却发现自己进不去门了。

一架华丽马车并四匹高头大马,又七八位仆从侍卫呼啦啦堆在门口,把客栈唯一的院门围的水泄不通。

骏马锦披铜辔头,马车红木着漆,车檐边挂着白家旗帜,一群白家属下在院中絮絮交谈着,恭敬中又在好奇地朝前张望。

显然此路不通,孟沉霜只好倒退几步,看准一处坚固墙头,提气一翻,跃进院中。

这段时间的治疗下来,他的经脉松动恢复不少,不至于完全无法承载魔气。

他落在院中发硬的黄土地上,拍拍手上的灰,正要查看情况,却发现一瞬之间,院中的议论谈话尽数消失,陡然鸦雀无声。

孟沉霜抬头,只见所有人都转头睁大双眼盯向他,无论仆从士兵,就连蒙着眼的莫惊春,都被小柴胡扯了扯袖子,随之转过身面对孟沉霜。

两方面面相觑半晌,白家来人才从惊疑不定中恢复过来,在最前方领头那人向孟沉霜遥遥一拜:“鄙人雪席白家长史崔按,拜见李仙长。”

孟沉霜背过手,缓缓上前:“你认得我?”

崔长史俯首再拜:“谢仙长说,我们去了客栈,见到两位仙长时,自然能认得了。李仙长与莫仙长果然龙姿凤貌,凡人难及。”

且不说孟沉霜在寒雪深秋里一身秋香绿薄衫,仪姿高雅,寒眸点漆,任何人只要一看莫惊春身边那个行动自如的单薄纸人,便知两人身负仙法无疑。

莫惊春感觉到孟沉霜回来了,也不管门口站着的一群人,转身去把炉上温着的药倒进碗里,端过来放进孟沉霜手中。

“谢仙长叫你们来做什么?”孟沉霜接过药,一饮而尽。

崔长史答:“我们家主得知几位仙人驾临雪席城,便紧扫寒舍以迎仙人下榻,谢顾二位仙长已经应下,嘱咐我们来请您和莫仙长。”

客栈的房间连续订了三日,孟沉霜着实没想到谢邙会答应住进白府,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崔长史送孟沉霜和莫惊春从正大门进了白府。

白府庭院深深,却厚墙粗梁,粗犷异常,全然是北地风格,院中多植长青松柏,古木枝叶舒展着承载起深秋落雪。

一路上,孟沉霜从崔长史口中得知,雪席城白家整族供奉明武天王庙,世代为大虞朝镇

守这座险关。

当今白府两兄弟父亲早逝,

过去几十年里一直是白母支撑家业,

待二人长大,白母退位让贤,白家两兄弟一边管家,一边掌兵,两人有孝心,在内仍称是南、辰二位公子,在外则是南、辰二将军,如今雪席城繁荣安定,二人居功至伟。

穿过树荫下仆人清开冰雪后露出的石板道,白府二位公子,白望南与白望辰已经在正堂等候,谢邙与顾元鹤也坐在堂中。

两人一见孟沉霜与莫惊春来,当即起身相迎。

白家二兄弟约莫二十来岁,身量俱伟,剑眉星目,气质洒脱又礼数周全,看上去八九分相似,不过其中一位举手投足间更多一分书卷气。

他温润友善一笑,对孟沉霜拱手:“两位仙长大驾,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晚生白家望辰,这一位是我兄长,白望南。”

孟沉霜照例替莫惊春一起还了礼,带他坐到谢邙身旁。

谢邙和顾元鹤分别坐在堂上左右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孟沉霜和莫惊春都往左边落座,瞬间显得顾元鹤孤零零的。

然而顾元鹤并不介怀,半垂着脑袋,目光出神,似乎在思索什么。

侍从来上了两盏热茶。

白望辰道:“边关苦寒之地,只能以粗茶待客,还望仙长多多包涵。”

“辰公子说笑,我亦是山野之人。”孟沉霜答道。

白望南在一旁斟酌片刻,问道:“还未问过,几位仙长近日因何事来我雪席城?”

顾元鹤在这时抬起了头:“追查一个魔头。”

白家兄弟俱是愕然,虽然凡间也有不少神魔鬼怪传说,但分量远远及不上亲耳从仙长口中听说身边有邪魔外道,两人对视片刻,白望辰问:“魔头就在雪席城中?这是个什么样的魔头?”

“应当是在城中。”顾元鹤顿了顿,没说得更加具体,“这魔头喜怒无常,行事乖张,好滥杀,好劫掠,好欺男霸女。”

白望南急忙跟着问:“可有画像?若是魔头这般危险,我白府也愿出力搜寻。”

噔——

谢邙手中的茶盏落回桌面,杯中碧波微漾,险些溅出,他抬眼望向几人:“魔头形态百变,画像无用。”

孟沉霜听着他们的说法,一瞬沉默。

魔君燃犀是堕魔,桀骜难驯是堕魔常态,易容躲避也不难想见,但是……欺男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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