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野猪不算肥，也有两百斤出头。
天气热，就算跟邱婆子家一起都吃不完。
邱婆子从江喜家出来，刚回家没一会儿，三个孙子就跟乱扑腾的鸡一样往外跑。
“我让你们成天惦记我的鸡，趁着我不在家，还给给我弄死了一只，那都是留着下蛋的！”
邱东：“死了再养一只嘛，自打来乡下一顿肉都没吃上，一只鸡怎么比得上三个大孙子？”
邱婆子一棍子抽后背上，疼得邱东龇牙咧嘴。
不是说就是演戏装装样子，怎么还真打了！
“今儿霍霍我一只鸡，明儿就能给我霍霍两只，都给我跪这跪着，我不让起来看谁敢起！”
三人对着大门跪成一溜儿，依旧蔫头耷脑。
不过知道江软软没事，心里没那么害怕了。
只是不少人过来看热闹，弄得三个人脸都没了。
邱婆子在屋里给鸡烫毛、开膛破肚，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出来。
瞅瞅他们对软软干的缺德事，跪下都是轻的！
活该丢人！
地面硬邦邦，邱东不时偷摸揉一揉膝盖，撞得邱西左摇右摆。
邱西：“你俩跪就跪了，我又没上山，为什么也要跪？”
邱东道：“说你笨你还真笨，你那叫知情不报！”
邱西：“你这么聪明，为啥还被奶罚跪？”
邱东：“……”
这人怎么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
三个人跪得膝盖都青了，邱婆子才拎着秃毛鸡出来。
“跟我走！”
互相扶着站起来,像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出游。
邱婆子提着鸡直接去了江喜家，把大门一关，隔绝了那些好奇的视线。
院子里，江喜磨刀霍霍。
野猪睁着死不瞑目的小眼睛依旧躺在那里，身上的水已经晒干了。
另外还生着个小火堆，上头烤着细细长长的肉，焦香扑鼻。
听奶奶说江软软不仅逃回来，还把野猪淹死了。
邱东邱南知道那头野猪多凶，听着还有点不信，亲眼看见，嘴巴张得大大的。
再看江软软，心虚中带着崇拜，崇拜中带着……畏惧。
因为他们看见姚秋萍泼了一盆水熄灭火堆，江软软拿着串着肉的棍子，使劲吹气。
嘴巴一鼓一瘪的。
然后用手撕下一点肉，吸着气眯着眼睛嚼。
“你们要吃吗？”
邱西不由自主点头。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肉，邱东跟邱南知道啊，两人头皮发麻。
“别吃，那是蛇肉！”
蛇？
邱西的脸色也变了。
“蛇肉还能吃？”
邱东摇头，他不知道啊！
跟邱南七嘴八舌地把他们怎么用虫子和蛇吓唬她，她不仅不害怕，还想多要几条的事情说了。
弄得邱西后退好几步，都不敢往江软软身边去了。
实在看不出来，妹妹这么猛！
虫子在被野猪追的时候已经丢了。
三个人默认她已经吃完虫子。
江软软又把烤蛇肉举了举，“真不吃吗，特别好吃！”
蛇肉很嫩，不过等下还要吃野猪肉，又只有一条，干脆就烤了。
江软软多烤了一会儿，熟得透透的。
虽说没那么嫩了，但焦香焦香的。
三个人齐齐又往后退了一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几个人都不会杀猪，好在这是头已经死掉的。
磨好刀后，又磨了斧子，几斧子下去，猪头就掉了。
“谁家炖肉了，这么香？”
香味儿引得小孩子们馋得口水直流，哭着也要吃肉。
哄也哄不好，最后只能给煮了个鸡蛋。
“二喜家吧，原本说又要去邱婆子家吃饭，不过好像她孙子偷着弄死只鸡，刚才看见邱婆子提着鸡去二喜家了。”
邱婆子杀鸡就是为了让香气有个由头，顺带也教训教训三个孙子。
江软软吃完蛇肉，洗洗手打了个饱嗝，苦恼地捏捏小肚子，感觉没有空地儿吃猪肉了。
鸡剁成块跟野猪一起炖。
野猪肉肉质粗糙，口感比较柴，得多炖一会儿。
哪怕炖了满满一大锅，也还是剩了半扇猪肉。
天气热，野猪肉也没必要腌制，放到明天就臭了。
跟邱婆子商量了下，趁着天蒙蒙黑了，江喜干脆扛着肉去找殷超。
当然他只说自己有点门路。
“野猪是软软弄死的，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念着锅里炖的肉，江喜躲着人走得很快。
哪怕是野猪肉也是稀罕东西。
只是天黑了，自己卖肯定卖不掉，幸亏殷超有固定客户，上门问一句，用不了一个钟头就能卖掉。
等江喜拎着半口袋换回来的豆油、香油、盐等调味品回来，锅里还在炖呢。
天早就黑得透透的。
四个孩子蹲在锅边儿眼巴巴瞅着，使劲吸溜香气。
江软软肚子里的蛇肉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邱东三人更是啥都没吃还挨了顿揍，此起彼伏的唱空城计。
“奶能不能吃了？”
“妈，爸爸都回来了，能不能吃？”
江喜也问，“媳妇能不能吃饭了？”
原本还想再炖一会儿的，天确实挺晚了，也都饿了，那就吃！
大圆桌上啥都没有，就一大盆肉，绿叶菜都看不见一根。
一人一个小碗，看都看不清，夹起肉就吃。
鸡肉炖得一抿就直接脱骨，猪肉确实比较柴，但也很香。
邱婆子年纪大但牙齿一颗没掉，没有牙口不好的人，都嚼得动，就是费腮帮子。
等吃完，已经九点多了。
“干妈，明儿你把油瓶子拿来，弄点豆油跟香油回去！”江喜道。
邱婆子看他换来这么多油，也没客气。
“明儿让东东他们拿来！”
另外又拿碗，给弄了一海碗剩下的猪肉。
四个人走的时候都挺着肚子，走得艰难。
邱东三个甚至扶着墙。
走几步，仰起头歇一歇。
怕肉从嗓子眼冒出来，跟要打鸣的公鸡似的。
今晚上，整个向阳生产大队的社员都睡不着、睡得晚。
太香了，太馋了！
怎么江喜家炖只鸡，能这么香！
抓心挠肺的。
难道是他们太久没吃肉了？
江软软三人也瘫在炕上。
她担忧地看着江喜格外突出的肚子。
“爹，半夜你还要去吃吗？”
听见吃这个字，江喜胃就有点难受。
艰难下了决定道，“吃！为了你爹我的终身幸福，牺牲点胃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