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晏禾迦并没有在包厢里坐很久，她其实看上的不是卫笺的公司，而是欣赏卫笺这个人的能力，只是对她抛出橄榄枝，在得知傅昕收购了卫笺的公司，所以卫笺选择入职傅昕公司时，她多少有些不解，对这两件事都不解。
对于卫笺公司发展的前景，她是完全不看好的，她很难理解傅昕看中了什么要收购这样一个公司，而卫笺又为什么放弃出任晏氏集团高管的机会，去加入傅昕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
这两个选择在她看来，多少有点同归于尽的感觉。
又劝了劝卫笺，看卫笺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她也只能尊重对方的选择。
“今天很高兴认识傅总，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晏禾迦起身离开的时候对傅昕客气了一句，傅昕同样寒暄回去，看着卫笺送人出门。
两人估计在外面又说了一会的话，半天卫笺才匆匆回来。
“晏总确实是个爱才的人。”傅昕虽然确实对晏禾迦第一印象不怎么样，但她既然是原著中的另一主角，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商业眼光毋庸置疑，为人处世也十分体面，有容人之量。
“晏总人确实很好，A市晏家也确实很让人心动，只是可惜我和他们的理念不符，不是一路人终究走不到一起去。”
卫笺觉得如果不是傅昕那通电话，那自己可能真的会选择晏禾迦，在现状前，有人能愿意拉她一把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自己放弃那所谓的坚持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偏偏傅昕给她打电话了。
或许选择傅昕没有晏家那么安稳，而且一定会更辛苦，但是她还是想最后放手一搏。
傅昕看着卫笺，“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和你的理念一致吗？”
“当然，我放弃高薪和安稳，从始至终都要坚持自己创业，就是因为想要跳出现在固有的商业模式，那种冷冰冰数字滚动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机器人，连公司也只是一个冰冷的机器而已，可傅总不一样，我在你身上感觉到的东西很矛盾，说不太清楚，但是莫名觉得亲近和安心，像……同类。”
卫笺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绝不会出错。
傅·上辈子全年无休冰冷机器人霸总·昕：……要不你再好好看看呢？
要不是卫笺前半句形容的是晏禾迦，傅昕差点以为卫笺认识上辈子的自己，不过像她们这样唯利是图金钱至上的商人，确实在哪个世界都不缺，并且可恶得大同小异。
对上卫笺坚定的目光，傅昕觉得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决定要换种活法，感受生活的转变给了她一些不准确的错觉，但人已经骗过来了，断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为了理想。”
傅昕拍下卫笺的肩膀，良心痛了一瞬。
“嗯！”卫笺点头，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回去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这次的收购事项，等我的好消息！”
“都这个点了……”
傅昕看了一眼时间，这都晚上八点多了，卫笺不会是要回去加班吧？
“傅总放心，我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这件事，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卫笺果然是要去加班。
“注意休息。”傅昕看拦不住，只能提醒了一句。
“你果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卫笺放心地笑笑，“回见，傅总。”
傅昕看着卫笺离开，她见过不少理想主义者，但像卫笺这样一次次碰壁一次次受挫，南墙都撞碎了，还依旧保持高昂状态坚持的理想主义者，还真是头一个，她身上散发出的信念感和强大的生命力，傅昕觉得是自己几辈子也不会拥有的。
端起桌上卫笺给自己倒的酒晃了晃，虽然早已经认清了自己就是个无趣的悲观现实主义，可看见这样的卫笺，还是有些羡慕和敬佩。
走出包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灯光炫丽，嘈杂的空间里形形色色的人，以前对于这些傅昕从来不感兴趣，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同，这些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好像突然出现在自己眼中，而不再只是自己调查市场的一个个冰冷数据。
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傅昕观察着在场的人，她相信如果有人愿意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曲折有平淡，有太多太多的情感，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可惜，在时代的洪流下，这些珍贵的东西也只是数不清的沙砾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每个人，也只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在意这样一粒尘埃，一颗沙砾的，也只有尘埃和沙砾本身。
混在人群中发疯的秦善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摘下墨镜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角落那人真的是傅昕。
傅昕感觉视线被挡住，抬头正对上秦善探究的目光，“这么巧，你怎么在这？”
“这可是我的场子，这话得我问你吧？”秦善在傅昕旁边坐下，看了一眼周围，“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借酒消愁？”
“没有，我不能喝酒。”
傅昕就是顺手把卫笺给她倒的酒拿出来看看，她还没到那么作死的地步。
“那浇愁是真的了。”
秦善以为是傅昕和封婳两人的感情又出问题了，从傅昕手中拿过去酒杯一饮而尽，拉着人站起来，“坐在这里解决不了问题，你既然请了我这个感情顾问，那我肯定得负责到底，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傅昕感觉秦善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是这解释起来又有些太麻烦，干脆任由她去了，正好关于封婳的事情，自己也同样没有头绪。
秦善坐上傅昕的车，吹着夜晚带着凉意的秋风，抱着酒瓶，舒服地冲着马路大喊一声，吓了系安全带的傅昕一跳，“你不会是在发酒疯吧？”
“你啊，”秦善看了一眼傅昕，和她的放浪形骸相比，傅昕显得过分沉稳，“人活一辈子，就图个开心，今天晚上听我的，我指挥，你来开！”
傅昕看着秦善，这种无目的的放纵对她来说是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的，上辈子的她绝对会选择一脚油门送秦善回家，可既然原本的人生太无趣，那么——
疯就疯吧。
车辆快速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傅昕感觉自己的车里坐了一只未进化的猴子，秦善的声音甚至在空旷的街道上有回音。
“你也试试，很舒服的。”
秦善邀请傅昕加入。
“拒绝。”
这种事情傅昕是绝对不会做的，她宁愿当一个无趣的人也不想当一个有趣的猴子。
“啧，又没有人会认识你是谁，痛快地释放天性，把一切都宣泄出来！嗷嗷嗷！”
秦善看着自己劝了一路还在无动于衷的傅昕，她真是看一眼都觉得压抑，连带着从酒吧带出来的亢奋感都消减不少，安分下来。
车在河堤上停下，两岸通亮的灯光照得河面波光粼粼，沿河人行道上还有人来人往。
“之前不是挺好的了吗？又怎么了？”
秦善胳膊肘撑在护栏上，手中摇晃着酒瓶问傅昕。
“她请了新的护工，专业的肯定比我照顾得好很多，而且她可能觉得新护工做的饭菜更好吃吧，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眼看着系统的倒计时每分每秒都在流逝，傅昕却束手无策，甚至越做错得越多，把人推得越远。
傅昕疲惫地揉着发疼的眉心，而秦善正一脸惊呆了地看着她。
“我真是低估了你这母胎单身的实力，这都什么年代了，追人有你这么追的？更何况你跟一个护工比什么照顾啊？天底下没听说多少人因为护工照顾得好而爱上护工的。亲姐姐欸！搞清楚你自己的定位好不好？！”
傅昕疑惑地看向秦善，“什么定位？”
“天呢！你能不能搞清楚重点？你不是要去应聘封婳的护工，你是要让封婳喜欢上你啊，你现在这副失去自我，甘当舔狗的模样，谁会因为这而心动？”
秦善从前怎么不知道傅昕还有这样单纯的一面。
“不然怎么办？”傅昕虚心求教。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这句话已经很多年了，但依旧不过时，”秦善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眼傅昕，“你这先天条件都摆在这了，能不能会利用一下？你去追一个人，永远不如让对方主动被你吸引来得快。”
“接着说。”
傅昕隐隐觉得秦善说得有点道理。
“只需要三步，第一步，让对方了解你，第二步，试探对方的心意，一般我到这一步就已经成功了，但如果难搞定一点，对方要是在第二步无动于衷或者欲拒还迎，不要在第二步浪费时间，就用第三步，冷处理，甚至在这期间你物色下一个目标也行，偶尔给对方一点伤心的讯号，不出两天，对方就会主动投怀送抱了，百试百灵。”
秦善笑着喝了口酒，“我这可是把独家秘笈都传授给你了。”
“独家秘笈？这难道不是人渣语录吗？”
傅昕就知道也不能对秦善抱太大希望。
“招没有渣不渣之分，区别在于用的人，而且你怎么能说我是人渣呢？我只是只使用爱情的体验卡，不买单永久而已。”秦善振振有词。
“不过话说回来，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是，你还指望能有什么吸引别人的点？一个人只要被你本身吸引，别管是套路还是真情，对方都会喜欢上你，可如果对方对于你本身完全不感兴趣，那劝你趁早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强人所难。”
秦善虽然万花丛中过，但向来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看不上强取豪夺的那一套。
傅昕听着这话，倒是还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如果我本身就是个无趣的人呢？”
上辈子想往自己身边扑的人很多，但傅昕清楚那都是冲着自己的钱，地位，权势来的，怎么可能有人喜欢自己这个人？图自己工作忙？图自己不回家？还是图自己完全不会经营生活，过机器人日子？
“没必要这么妄自菲薄，”秦善眯着眼看着傅昕，“冲你这张脸，你不介意的话，咱俩试试也行。”
傅昕看着秦善冷笑一声，“呵，自己走回去吧。”
转头上车。
“错了错了！我错了！”秦善连忙跟上，“我这不是给你找点自信心吗？”
傅昕到底不可能把秦善扔路边上，“我不想听你的理论了，直接说实践吧。”
“实践就是，第一步，你和封婳先拉开距离。”
秦善说着说着突然凑到傅昕面前，把傅昕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看吧，距离太近只会产生惊吓，”秦善撤回去，“这叫距离产生美，你贴她贴得太近，她是看不清你的全貌的，所以保持距离，这才可能会有产生吸引力的空间。”
傅昕无语地看了一眼秦善，发动车子，“她都跟我提离婚了，再保持距离真的什么都没了。”
“这么严重？”秦善眼珠一转，“那就离。”
“哧！”
刚起步的车一脚刹住，傅昕不可思议地看向秦善，“你说什么？”
“有一个体面的退场，才能来一个华丽的转身，她意已决的话，你死缠烂打反而会让她更反感，让你在她心里更掉价，不如大方地放手。”
傅昕在思考，暂时保持沉默。
“你知道什么叫失去才知道珍惜吗？你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吗？你知道什么叫留白的魅力吗？”秦善一副哲学家的样子，继续解释：“这些都是同理，当你树立好一个形象，接下来留给对方思考想象，思维发散的空间和时间，那就齐活了，这样她眼中的你绝对比你拼命展示出的要更吸引她。”
不得不说，秦善给出的理由确实说动了傅昕。
现在首先封婳个人意愿是想要离婚，其次公司的资金运转也十分迫切，在告诉封婳投资惹她生气和隐瞒资金调动两个绝路选项中，或许还有离婚这个第三选项，最后，连从两人的感情角度分析，最优选也还是离婚，不破不立。
当所有事情指向一个选择的时候，傅昕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坚持已经不再起什么作用。
或许剧情力量强大，但自己现在已经改变许多，第一点就是封婳不再需要晏禾迦帮她处理烂摊子，现在的封婳有自己的积蓄平稳运转，足够余生衣食无忧，那原著中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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