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的血顺着脖子而下，染红了背。
他爬到何母身边，费力的抬起头，最后看到的就是何母那双灰白的双眼。
终于，整个院中静的只有何瑶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看看何母，又看看何宝，僵硬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弧度慢慢扩大，最终仰头大笑。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终于舍得露出来，透过门栏照在何瑶的身上。
何瑶转过身，许久没有见过阳光的眼睛一时不适应，抬起手挡在眼睛前。
眯着眼睛去看阳光。
犹如许久未有阳光到达的深渊，终于破开了聚集在上方的阴霾，得以照在深渊下，照亮了它。
村里的壮年男子已经在妻子儿女的目送下出门去劳作了。
村里渐渐喧闹起来。
时不时有人路过何家，但见他家门户紧闭也没上心。
何家老的不着家，小的不着调，女的不出门户。
他们也都习惯了。
这倒是便宜了何瑶。
她送走了何家三口，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关了柴房门，走到了堂屋里，忽视了脚下的脏东西，坐在一旁摇晃的木桌子边。
她以前的愿望无外乎就是嫁个寻常男子，相夫教子男耕女织的，就是最好的。
可经历了被关在家中经历了几个月的黑暗，她以前的嫁人生子的愿望算是没办法实现了。
倒是这几个月不见天日的，她是受够了。
既不能嫁人，那就出去看看山河吧。
而且……传闻中的关山甚是奇伟壮观，更有传言只要渡过关山，就可以得见仙人。
即然如此，那就往关山去吧。
她也去爬一爬那关山，不求真的攀过去，但求一见关山真颜，此生应当也无憾了。
此去路途遥远，她还得准备一番。
她伸着手去何平的身上摸银子。
随后又去何宝的身上搜刮了一番，就连何母平日里偷藏起来的私房钱都被她翻了出来。
又去厨房生了灶火，开始给自己做早饭还有路上的干粮。
收拾了几件好出行的衣物，在厨房的灶火旁睡着了。
柴房里有两个人，太过拥挤。
堂屋里躺的那个死相难看，过于倒胃口。而且前几个月的黑暗日子她也不想去那屋里。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整觉了，而且昨天耗费的力气和精力太多。
她太累了，一松懈下来，一觉便睡到了傍晚。
夜色已黑，男人们也都回家里来歇息了。
在家家户户燃起烛火时，何瑶也准备离开了。
她背起包袱，站在院子中凝望着这困了她前半生的地方。
让她经历了苦难、磋磨、毒打谩骂。
如今，她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插上了翅膀，恨不得立马飞走了。
她走出去将院门落了锁。
将这院子渐渐的抛在了身后。
本来，何瑶想过要一把火把这个腌臜地方烧了。
可若是这火势烧起来，连累了左邻右舍总是不好，且这样何家三口的尸身便会被很快发现。
她倒是不怕死了，可是她不甘心。
山山水水她都还未去看过，被抓住了只怕死而有憾。
她一路往西，路上可不敢走小道，走的都是平坦的大道。
不出十日，她就可走出了这片州府。
何家一连几日都没有人进出，有人想去看看，被自己娘子们呵斥了回来。
何家的女儿被自己亲爹逼成了家妓，这些村里的七姑八婆早就传遍了。
他们虽可怜何家女儿，可也只想栓住自己的男人，不让他出去沾了野草。
就这般过了七八日，从何家路过的村民渐渐闻到院子里传出了异味。
他们终于觉察出了不对。
何家爷俩虽然也时常不露面，可时日不可能这么长的。
而且那日何宝回村也被许多村名看见了，却只见回去没见再出来。
他们去找了村长，在村长的带领下，半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了何家院门前。
在场众人皆是掩住口鼻，这味道是越来越重了。
“何大和黄山，你两去把院门撞开。”村长张老头发话了。
人群前两个高大的汉子立马走出来。
两人一起抬脚踹去。
院门应声而开。
张老头招了几个男子与自己一起入内。
何家的院墙说是院墙，其实不过几道篱笆，于是其余人都寻摸了个好位置，往院里张望。
张老头几人越靠近屋子，味道越重。
何大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堂屋也上了锁。
他还是招来黄山与他一道踹门。
门刚一踹开，一大股恶臭扑面而来。
在场几人都是被那股味道熏的睁不开眼睛。
好不容易适应了些，抬眼看去，冲击力太大了。
只见何平仰躺在地，胸膛上被扎得像个马蜂窝，已经是生了蛆。
蛆虫爬的到处都是，苍蝇飞舞。
虽说在场的汉子们平日里也是杀鸡宰牛惯了的，但这等场面可不多见。
当下就有些人受不住，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张老头不愧是村长，哪怕胃中翻涌也强撑着去看清楚何平。
手法残忍无章，意在发泄，像是寻仇。
这是旁边有人跑到他旁边。
“村长，旁边的柴房味儿也冲，我估计何家婆娘和何家小子就在那边。”
张老头心中早有预料，毕竟这一家人都没露面，自然是凶多吉少。
“走吧，过去看看。”张老头又带人过去。
他们一走，堂屋里的一切便被院外的人看的个一清二楚。
在场的妇人一看这惨状，也是连连呕吐，拍着胸口努力平复。
柴房的门也被踹开，何母和何宝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们身上伤口不多，倒是没有何平那么惨。
有人打着胆子上前打量了一番，随后走到村长身边。
“何家婆娘被掐死的，何家小子是被看中脑袋毙命的。”
“你们说何平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一家都死绝了。”
有人在旁嘀咕。
“可不是死绝了！”有人一拍手，“何家的大女儿可没见人影。”
可何家做的事，他们同在一个村，可没有不知道的理。
“派两个人去报官吧，我们是管不了的，让官府的人来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