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阿拉斯加

《你的阿拉斯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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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腊月下旬, 茶山便人烟寥落了。

老吴头早已经习惯一个人过年,从几天前起就开始拾掇, 想尽力把年过得舒服些。今年多了徒弟帮他,年货备得足足的,物事也准备得齐全,他心情很愉快。

几天前,师徒两人去了趟市里,采购红色剪纸、小灯泡、红挂绳, 还有花生、核桃、瓜子等干货,又各买了新衣服。姜一源实在看不上老吴头选的土里土气的棉袄, 脸上的嫌弃快溢出来,老吴头却坚持,说是他们的习俗。

回到山上后,老吴头坐在炭火旁扎红灯笼,他手巧得很,几分钟就扎出一个,在屋檐下挂上一排。红窗花贴在窗上, 福字和春联贴在大门口。桌上摆着装盘的干货。年味儿一下子浓郁起来了。

大年三十清晨, 院里的公鸡早早地就引颈打鸣, 姜一源扯过被子蒙住脸,老吴头却已经砰砰砰地敲门:“别赖了!赶紧起来!”

姜一源翻身起来,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那件乌漆嘛黑的棉袄摆在床头,他嫌弃地看了一眼, 却又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穿上。没办法,虽然丑,但是暖和。

他一出门,老吴头就从怀里摸出个红包给他, 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过年好!”

姜一源乐了,他多少年没收到过红包了。里面是一百二十块钱,象征月月红火。

“师父,你也过年好啊!”姜一源礼尚往来,送了老吴头一个手编的红绳,上面串着个寺庙开过光的卍形护身符。

老吴头把红绳戴在手腕上,乐呵呵地露出大板牙:“中午杀只鸡,再煮条腊肉。”

师徒两人去林子里捡了柴火,摘了一篮子鲜蘑菇和野菜,回到土屋,看门的黄狗汪汪着冲他们摇尾巴。

老吴头摸了摸黄狗的脑袋,从厨房里拿出一块大骨头给它:“你也过年好。”

中午时分,土屋上炊烟袅袅,农家腊肉和烧鸡的香味弥漫在林间。

姜一源蹲在地上烧火,他已经很熟练了,再也不会弄得满屋子黑烟。

老吴头利落地翻炒,喷香的小鸡炖蘑菇出锅了。他感叹道:“你跟着我也快一年了,学茶学得勉勉强强,但这厨艺,你是一分都没有学到啊。”

姜一源说:“饿不死就行了,要厨艺干什么。”他现在面条煮得熟练,但也只会煮面条。

老吴头用锅铲的杆子敲了敲他的脑袋,训斥道:“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

姜一源捂着脑袋,又说:“你大过年的做这道菜,不是刺我吗?”

老吴头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姜一源每次吃小鸡炖蘑菇,吃着吃着就放下筷子叹气,他都看烦了。老吴头当即哼笑一声:“有种别吃。大过年的,别给我哀哀戚戚。”

下午,两人坐在院子里编竹灯笼。削好的竹篾条又薄又细,编成竹灯笼非常好看。小灯泡往中间一放,灯笼就亮了起来。

到了傍晚,十几个竹灯笼满院放着,都亮着昏黄的暖光。小鸡依偎在灯笼旁边,困顿地打着盹。老吴头说灯笼要摆一晚上,这是他们的习俗,三十晚上家里灯火不能断,来年才能红红火火。

师徒二人围着火炉吃年夜饭,都喝了二两酒。老吴头嘴里说着要守夜,但忙了这么一天,早就疲累得很,喝了酒就昏昏欲睡,不到十点就去睡了。

姜一源收拾好碗筷,跨过满院的灯笼,来到土屋外,爬上茶树,静静地望着月亮。

三十的月亮像一弯银钩,静静地躺在天边。他嘎吱嘎吱地嚼着薄荷糖,想着在这里看到的月亮,和在A市看到的月亮,也并无不同。

他靠在树干上,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吹得断断续续,听不出调子,却堪比聊斋里面的夜半鬼哭。

过去他每周下山一次,带着手机回复消息和电话,现在他已经很少下山了,手机扔在行李箱里,很久都没拿出来过。老吴头教他看太阳的影子来辨别时间,他学不会,便买了块腕表戴着。

时针正正好好指向12点,新的一年到了。

没有烟花,也没有鞭炮,林间依然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虫鸣。

姜一源觉得无趣,便跳下树,从土屋里翻出一挂鞭炮,挂在院里的树杈上,点燃引线,跑出十几米。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惊得满地公鸡母鸡乱叫乱飞,小小的院子里弥漫着硝烟的气息。老吴头的屋子里传来一句带着酒意的:“兔崽子!”

姜一源终于愉快地笑出声来。

笑完后他又觉得无趣,便裹紧衣服,双手插兜,慢慢地往山下走去。到了该有电话信号的地方,他往兜里一掏,又乐了,压根没带手机。

他一直走到山脚,买了包烟,又往回走。走到一半,他在一段枯木上坐下,拿出烟开始抽。

他本是不抽烟的,过去的几年里也不过抽了几根。抽第一根时,他呛得咳嗽不止,到第三根时,就已经无比纯熟了。

露水渐渐厚重起来,漆黑的夜色消退了,变得灰白,林间梢头终于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姜一源把最后一个烟头扔到地上碾灭,蹲在地上,用树枝刨了个坑,把那一堆烟头埋进土里。然后起身,慢慢地往山上走去。

过完年后,沈书临向许斌提了分手。

两人在照常共进晚餐时,沈书临放下刀叉,端起高脚杯轻抿了一口红酒,然后他放下杯子,说:“我们不太合适。”

他带着微笑,语气平和地说出这句话,像是在问今天的晚餐好不好吃。

餐厅角落的唱片正播着古老浪漫的歌曲,包间的水晶挂帘随风微微舞动,桌上插着红色玫瑰,烛光昏黄。

这样的情景,只合甜言蜜语,怎么也不是提分手的场合。所以许斌听到这句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疑惑地盯着对方。

沈书临望着他,声音温和:“你父亲的病需要一场彻底的手术,才有机会治愈。我在医学界也有几个朋友,在这个领域算得上是权威。若是需要的话,明天上班后,我的秘书会联系你,费用你不用担心。”

他知道许斌的父亲生病的事情,也知道那幅画卖了一百二十万。他曾问过许斌是否需要帮助,对方说暂时不用,他便没有再问。至于那一百二十万,他确实不太在意。没必要,也不值得。

长长的一段话后,许斌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你……”

他惊愕地和沈书临对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平淡。

沈书临站起身来,将椅子推进桌底,道:“抱歉,公司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一步。你不用急,慢慢吃,想吃什么再加,我已经告诉过前台,记在我账上。”

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许斌却感觉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沈书临不是和他讨论,只是通知,单方面地通知这段关系结束了。

他机械地点了点头,艰难地道:“好……”

“你的东西,今晚我会让王嫂整理好寄出。”

沈书临说完,礼貌地冲他一点头,拿起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离开了餐厅。

这件事对于沈书临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年后工作太多,他每天加班到很晚,分不出精力给其他事情。

一天早上,正式上班之前,林西洵来到总裁办,一脸为难和无奈:“他刚打电话来,要和你说话。”

沈书临刚到办公室,正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闻言便道:“中午不是约了饭局么,怎么现在打电话来?”

林西洵说:“……我说的是许教授,你说的是谁?”

沈书临哦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笑道:“我说的是启明的李总。”

林西洵看他这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知道他怕是没把这段关系放在心上。果然,就听他道:

“让他有事和你谈就行,我这边没有什么要说的。”

林西洵无奈道:“沈总啊,您倒是潇洒,每次分手丝毫不拖泥带水,联系方式全删,就是可怜了我们这些当下属的。”

沈书临笑了笑:“反正你也有经验了。行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别拿到我面前来就行。”

林西洵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几天后,沈书琴打电话来问,沈书临便知,许斌找到她那边去了。但大姐并没有帮许斌说要联系之类的话,只是问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他说:“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性格不合适。”

沈书琴便笑笑:“倒是我不了解你了。”

她之前觉得沈书临性格沉稳严谨,应该会喜欢一个性格相同或相似的人,所以介绍了许斌。但现在看来,她似乎错了。

沈书临宽慰她:“缘分没到。辜负了你的心思,抱歉。”

“一家人,没有什么可抱歉的。”沈书琴说,“这周末回家聚餐,我们姐弟许久没有聊过了。”

到了周末聚餐,沈书兰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饭桌上转动,沈母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看什么,吃饭!”

沈书兰冲沈书临挤眉弄眼:“哥,怎么没看到……?”

沈书临冲她淡淡一笑:“分了。”

“哦也!”沈书兰激动得站起身来,又被沈母瞪得坐了回去,她嘿嘿地笑着,“总算分了!那你们不算定下来,你得把画还给我!”

沈书临说:“食不言。”

一顿饭吃下来,就属沈书兰最开心,她是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教授,她从小就不喜欢无趣的人。和无趣的人一起生活,那该多无趣!

今天,沈书临特意带了普洱茶,泡上茶后,和大姐边喝边谈。

“好茶。”沈书琴喝了一口,赞道,“过年时不是妈在说,我都不知道,你会每年去云南的山里喝茶。”

沈书临笑道:“人总要有点爱好嘛,不然也太无趣了。”

沈书琴说:“你是因为许斌是我介绍的,所以才答应和他交往吧?”

“不算。”沈书临给她满上茶,“许教授人确实不错,但也确实性格不合。”

“是我的问题,不该插手你的感情生活。”她冷静又坦诚地说,笑道,“我和你工作都忙,我对你的了解也少了。”

姐弟两人便就工作和生活闲聊了一阵,炭炉上烤的栗子爆开,茶水滚烫,室内一片温馨。

元宵过后,沈书临收到了从云南寄来的一款拼配茶。

拼配是一门大学问,做得好了,几种茶叶能各自取长补短,发挥最大的优势。做得差了,拼在一起非但毫无益处,还会削弱茶叶本身的优点。要对各个山头的茶都了如指掌,再加上多次实践,才有可能做出一款好的拼配茶。

沈书临收到的茶装在一个古朴的小铁罐里,这款拼配茶没有名字,包裹里只有一张纸条:新茶,给茶客朋友们尝尝。

纸条上是老吴头的字迹。看到这行字,沈书临便知,这款新的拼配茶,应该是不只他收到,而是广大客户群都有。

他爱喝单株纯料,对拼配不是太感兴趣,小铁罐便放在办公桌上没有动。林西洵看到了,见那罐子生锈又古朴,便问那是什么。沈书临说是茶农寄的样茶,他要是想喝的话就送给他。林西洵便收下了。

三月下旬时候,有一个跨国项目需要实地考察和面谈,沈书临要去一趟F国。他其实不太想去,还有半个月就是清明,他今年是要去云南喝茶的。

但项目牵涉较大,这一趟不得不去。出发前,沈书临让秘书去充分对接,尽量压缩出差的时间。

姜一源觉得这个年过得不算差。虽然山上条件是差了些,但没有继母在旁边放明枪暗箭,已经是难得的安宁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收到了红包,虽然只有一百二十块钱。

……但这个念头在他掉下树时消散了。

他龇牙咧嘴地撑着树站起来,右腿完全不能着地。

闻声而来的老吴头笑得露出大板牙:“哟呵!终于摔断腿了!好,第一次摔断,算是半个合格的茶人了!”

姜一源无语地看着他,痛苦地说:“师父,你能幸灾乐祸得不那么明显吗?”

老吴头乐呵呵地推出摩托车,载着他去找隔壁山头的李医生。

腿包扎好后,半个月不能着地,老吴头怕他闲得慌,开始教他拼配茶叶。

拼配茶叶是一门大学问,有时连几十年的老茶农都做不出好的拼配茶。因为不但需要经验和知识,还需要灵感。

姜一源自然经验不足,但某个深夜,他突然惊坐起,单腿跳着来到前厅,拿出各种茶和一杆小秤,眼发光手发抖地鼓捣起来。

到天亮老吴头起床,姜一源宣称已经做好了一款拼配茶。他说此茶绝无仅有,让老吴头给他写一张纸条,他要寄给沈老板喝。

老吴头自然不干,不相信他这菜鸡新茶人能拼出什么好茶,这样寄出去不是砸他姓吴的招牌嘛!

姜一源反复恳求,又教他写纸条的内容,这样寄出去,沈老板就会以为是寄给所有茶客的试验茶,就算难喝,也不会砸了招牌。

老吴头耐不住他磨,只好写了。姜一源又找出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罐,把茶叶装了进去,努力营造出一种随意,掩盖这份茶的“特意”。

茶寄出了。

每天清晨日出,姜一源就单腿跳到茶树下面,开始画画。

他每天都坐在同一个地方,只画同一样东西——透过茶树的枝干看到的太阳。

角度一样,位置一样,画出来的内容也是差不多一样的。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一点“差不多”也变成了“差许多”。

因为太阳的方位在变化,因为茶树在生长。所以每天看似完全一样的画中,都有细微的变化——太阳在树梢的位置变了,同一根枝丫上发了新叶,一片,两片,三片。树枝的褐色变少,鲜绿增多。

他画了两个多月,六十多张画。

这些画按顺序排列出来,就是一幅记录春天来临的动态图。

他画下了春姑娘的姗姗脚步。

进入三月后,万物生长,茶树抽条长叶,茶山又热闹了起来。

姜一源和各个山头的茶农们都已经很熟悉,他把这一年画的画送出去了一些,当做新年的礼物。茶农们礼尚往来,送了他上好的茶叶。

腿好起来后,姜一源却也懒得多动了,每天吃过午饭,他就坐在茶树下面,望着远山发呆。老吴头说过他多次,拿扫帚抽他,让他活跃些,他就跑到其他山头,继续坐着发呆。

一天中午,一位背着大旅行包的老外走上山来,往院子里看了看,用流利的中文问道:“请问吴先生在家吗?”

姜一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茶树下晒太阳,见到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颇有些惊奇:“他出去了,您找他有什么事?”

老外说:“我找吴先生的徒弟。”

姜一源说:“我就是。”他皱眉回想了一下,他确实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找他。

老外一下子兴奋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幅画,激动地问道:“您是吴先生的徒弟,这幅画,是您画的吗?”

画的是秋茶季,茶农们唱歌摘茶的繁忙景象。这正是姜一源送出去的其中一幅。

他还没说话,老外却已经看到了他身边立着的画架,激动地连声道:“您就是,您就是!”老外冲姜一源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Martin,是F国人。”

Martin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一名画作收藏家,同时也爱好中国的普洱茶,每年都会来云南喝茶,我的太太和女儿,也非常喜欢中国的茶。”

姜一源邀他进屋去坐,给他倒上茶。

Martin道了声谢,在矮凳上坐下,又道:“普洱茶是美好的东西,但在我的国家,很多人都不知道普洱茶。看到您的画作,我冒昧地找上来,是想和您合作,请您去我的国家,办一场关于普洱茶的画展。”

姜一源听他说是收藏家时,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但他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提不起心情,只想坐在茶树下发呆,等待着春茶季的来临。

他委婉地说:“Martin先生,谢谢您的欣赏,但马上就是清明,茶山会很忙,我可能……”

“马先生?”老吴头洪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哎哟,贵客啊!”

姜一源惊奇地望向老吴头,老吴头和Martin握了手,笑得露出大板牙:“你之前没见过马先生吧?马先生每年都从国外飞来喝茶,但他不喜欢人多,在茶客聚集过来之前,就喝完回国了。”

三人在桌边围着坐下,老吴头听说了Martin的来意,立刻道:“办画展,好!”

姜一源无奈:“师父……”

老吴头瞪了他一眼,去他房里拿来那一叠画,给Martin看。

最上面的六十多张是春之影,Martin一边翻看,一边惊叹,他是个收藏家,对画的鉴赏能力极高,自然看出了每一张的细微变化,这是一叠从冬到春的采影。

下面是这一年里零零散散的画作,有深夜围炉品茶,有树干上的眺望夜月,有茶人揉捻茶叶的特写……

Martin看完后,把画整理好放在桌上,郑重地对姜一源说:“请您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是真心热爱普洱茶,希望我的国家有更多的人了解并爱上普洱茶。当然,我有一家自己的画廊,在我的国家还算有名。如果您答应,卖出的所有画作,我都不收取一个硬币的手续费。”

姜一源听出了他的真诚,知道他是真的热爱,可他依然没有想法。层层的山峦和树林是一道屏障,隔绝他,也保护他,他不想再走入繁华的都市。

正想着怎么委婉拒绝,老吴头却已经一锤定音:“老马,他答应了!”

Martin询问地看向姜一源。

老吴头拍了拍Martin的肩膀:“我们中国人的文化里,有一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他的师父,我说的话,他不敢不听。”

老吴头瞪了姜一源一眼,喊道:“过来。”

姜一源垂着头,跟着老吴头来到院子外面,他叹气道:“师父,马上采头春茶了,我就想留在这做茶。”

“你听我说。”老吴头正色起来,“我的儿女就定居在F国,他们是茶山养出来的人,又走出了茶山,总觉得自己山野又粗俗,看不起茶山。他们觉得外面的月亮更圆,不肯再回我这里。你去办这场画展,让我那儿女看到,他们看不起的茶,能走这么远。”

姜一源神情微动,看着他。

老吴头眉头一拧,抄起门后的扫帚就开始抽他。

“还有,别天天搁这儿跟我EMO!”老吴头打麻将学了不少新奇的话,“天天垮起个批脸,坐在那一坐一下午,我看着烦!”

他追着姜一源边骂边抽,姜一源嗷嗷叫着躲避扫帚:“师父,别打了!”

“打的就是你!”老吴头越说越气,“给我滚出去散心!好好的一大小伙,天天伤春悲秋,哀哀戚戚,像什么话!你又不是林妹妹,还天天以泪洗面!”

“诬陷!”姜一源灵活地爬上树去,冲下面喊,“我可没以泪洗面,老吴头,别瞎说!”

“反正给我滚出去!你弄得我都要抑郁了!”老吴头丢了扫帚,在树下叉着腰骂,“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你说是不是!给我向前看!”

姜一源扶着树干,目光失神了一下。随即,他叹了口气:“好吧,我去。”

老吴头嘿嘿一笑:“去也不许去太久,按时回来做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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