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阿拉斯加

《你的阿拉斯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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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谁大宝贝儿呢?”

话一问出来, 姜猛龙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这屋里就三个人,儿子当然不可能是在叫他, 那只能是在叫沈书临。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似乎是不经意间掉出来的小金片护身符,合同上的一个百分点,还有那次饭桌上的欲言又止。

从看到那个小金片起,姜猛龙的思绪就没停过,他一面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另一面, 潜意识其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昨天沈书临打电话约这一顿饭,他心里其实已经明了。但人总是要眼见为实。

姜一源经过刚才的震惊, 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他大大方方地拉过沈书临的手,道:“大宝贝儿当然是叫我男朋友啊,爸,我之前说,等我从云南回来,就把他介绍给你。但你们也挺熟的,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正说着, 门被推开, 两个服务员过来上菜, 一桌子丰盛珍馐摆上桌后,包间里又只剩他们三个人。

沈书临轻轻捏了捏姜一源的肩膀, 以示安抚,然后他望向姜猛龙, 出声打破了沉默:“老哥,先吃饭吧。”

他又道:“阿源,去给你爸倒酒。”

他态度从容不迫,拉开椅子坐下。

姜一源立刻应道:“好嘞!”

今天的酒是白酒, 姜一源倒了一个满满的分酒器,放到姜猛龙面前。

姜猛龙见他这么听话,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像是不认识一样。

沈书临对着旁边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又说:“姜老哥,请坐,有什么话,我们边吃边聊。”

姜猛龙的目光来回地在两人脸上打转,憋了满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拉开椅子,闷声坐下。

姜一源又给沈书临倒上酒,还贴心地把分酒器中的酒倒入小酒杯中。

看着他的动作,姜猛龙终于说话了,骂道:“兔崽子,你不给我倒?”

“别急啊,爸,这不来了吗。”姜一源拿起分酒器,又给他倒上,倒了满满的一杯,差点就要溢出来。

姜猛龙找到个口子发泄,横眉道:“你给我倒这么多,给你沈哥就只倒小半杯,你是看不起他呢,还是太看得起我?”

“不把你灌醉,怎么降低难度。”姜一源小声嘀咕。

“什么?”姜猛龙没听清,瞪着他道。

“我说,您是老酒鬼了,本来每顿都要来二两,多喝点怎么了。”姜一源说,“我哥平时又不怎么喝酒,怎么能和你比。”

姜猛龙气笑了,差点没指着他的鼻子骂逆子。

沈书临道:“好了,坐下吃饭。”

姜一源听话地坐下。姜猛龙想起平日里父子俩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吵起来,吵得脸红脖子粗,从小到大骂不服打不服,但此时这逆子在沈书临面前竟然这么乖顺,他更是心梗。

沈书临拿起分酒器,把杯中酒满上,冲着姜猛龙一举,微笑道:“老哥,第一杯敬你,感谢这么多年的照拂。”

姜猛龙端起酒杯,闷不做声地喝掉酒。

“爸,尝尝这个,你喜欢的菜。”姜一源转动转盘,把红烧干贝转过去。

姜猛龙看他一眼,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沉默地夹了一筷子。

沈书临开始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他态度闲适从容,语言幽默诙谐,很快将姜猛龙带了进去,两人谈了几个项目,气氛渐渐融洽。

谈得投入,要不是逆子还坐在旁边,姜猛龙都要觉得这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饭局了。特别是姜一源来给他添酒时,那股憋闷的感觉又来了。

沈书临倒满酒杯,提了第二杯酒:“老哥,我和令郎的事情,前年本来想告诉你,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说出来。总归是瞒了你这么久,很抱歉。”

姜猛龙终于忍不住,他放下酒杯,长叹了一口气:“沈老弟,这是啥时候的事情啊?前年到现在这么久,我是一点也不知情!”

姜一源趁机又转了道菜过去:“爸,别急,吃这个陈皮鸡丁,降降火。”

趁着倒酒,他又对姜猛龙低声说:“爸,毕业典礼那天,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别忘了。”

那天他说:“爸,以后你要是知道了我曾经和谁交往,希望你把所有的火往我身上发,而不是对他。”

姜猛龙自然记得,当然,当时他嘴上答应,内心想的却是要同时打断两人的腿。现在真相水落石出,他当然不能打断沈书临的腿。一来他们两人是多年好友,交情极深。二来,他总觉得是自家儿子去纠缠了人家,他实在想不到沈书临会如何容忍自家儿子的脾气。

本来就百感交集了,此时听到姜一源这话,姜猛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滚回去坐着!”

姜一源面不改色地坐回去,又给沈书临夹菜:“别光喝酒。”

沈书临在桌下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抚。然后看向姜猛龙,道:“老哥,上一次在这个包厢吃饭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姜猛龙回想了一下,那是三年前,他想介绍沈书临给儿子认识,便约在这里。他不敢置信:“那个时候,你们就?”

“就在那个时间点前后吧。”沈书临打开烟盒,递了一根过去,姜猛龙接过。两人点燃了烟。

沈书临向后靠着椅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道:“在那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一面。后来分分合合的,前年十月分开了一次。今年五月初又在一起了。”

“不是……”姜猛龙实在忍不住了,指着姜一源,问沈书临,“沈老弟,你怎么能忍他的?他这臭狗屎一样的脾气,我这当亲爹的都忍不了,恨不得一天打十顿,你怎么忍下来的?”

“喂喂喂。”姜一源不干了,“爸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忍我?我和沈哥相亲相爱,相敬如宾,一天天恩恩爱爱把家还,可开心了。”

姜猛龙吼他:“你给我闭嘴!”

沈书临笑了笑,在烟缸里掸了掸烟灰,道:“倒也不用一天打十顿,偶尔打一顿就行了。”

姜猛龙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调侃,和一股隐藏的亲密,转头一看,姜一源果然满脸的嘚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闷不做声地喝下了第二杯酒。

沈书临倒了第三杯,他端起酒杯,神情郑重起来。

“老哥,第三杯。”他道,“我和阿源,这一路分分合合,总归还是想定下来的。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姜一源偏头看他,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掌心和指尖。

包间沉默了一会儿,姜猛龙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杯酒下去,算是默认了。

白酒还剩大半瓶,姜猛龙瞪着眼睛望向姜一源:“愣着干什么?倒酒!”

接下来,饭桌上没再谈这件事。三人说起平日里的趣事,姜一源讲了这半个多月在茶山的生活,包间里的气氛算是松快。

一瓶白酒见底,夜已经深了,饭局也该散了。

从松涛园出来,姜一源却不上自家的车,而是跟着上了沈书临的车。

姜猛龙叫住他:“你去哪?”

姜一源道:“送我男朋友回家。”

眼见着姜猛龙要说什么,姜一源又道:“爸,你家里有老婆,我哥家里又没人,他喝酒了,我当然要送他回去。”

姜猛龙说:“送完回家,账还没算完。”

开车回别墅的路上,姜一源忍不住嘿嘿直笑,沈书临坐在副驾,微阖着眼睛养神,问他:“笑什么?”

“高兴啊。”等红灯的间隙,姜一源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好烫啊哥,难受不?”

“还行。”沈书临睁眼看他,又问,“高兴什么?”

“哥,你这是明知故问。以后咱俩就不用搞地下情了,三姑六婆都见证了我们的关系,这还不高兴?”

沈书临微笑起来,道:“你等会儿,会挨打吗?”

姜一源回想起他爸的语气,心里不太确定,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挨呗,能跟你正大光明地见家长,挨几顿打算什么。”

“哥,放心吧。”他又道,“你已经帮咱们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你只负责回家好好休息,不用操心。”

到家后,姜一源拿出书包里新做的秋茶,泡给沈书临喝。喝了几泡茶水后,沈书临的酒意渐渐消退,便道:“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打电话给我。”

姜一源给他满上茶:“嗨,哪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交给我就行。哥,今晚真的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就行,明天我来找你。”

他凑过去亲吻,沈书临收拢手臂,揽紧他的腰身,两人躺倒在茶室的木地板上。

“哥。”姜一源轻声叫他,“想你了,这都十八天了。”

沈书临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带着些醉酒后的慢吞吞:“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好,等我好消息。”

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姜猛龙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见到人进屋,冷笑一声,一副马上要揍人的样子。

姜一源面不改色地递过去一根鞭子,这是他在路上买的。他老老实实地走过去蹲下:“爸,抽吧,我知道你有气要发。”

姜猛龙瞪着他:“你以为我不会抽?”今天的这一通先斩后奏,他着实气得不轻。

他接过鞭子啪啪啪抽在姜一源的身上,姜一源一声不吭,等他抽完才道:“爸,你可是答应了的,不能反悔。”

姜猛龙气得更凶,又是一顿抽,T恤上出现了裂缝。姜一源仍然一声不吭。

他把鞭子一丢:“你这臭狗屎一样的倔脾气,你沈哥真能忍得了你?”

说到这个,姜一源立刻来劲了:“他怎么忍不了我?他对我可好了,我俩爱得死去活来,要不是你非要我回来,现在我和他正在滚床单呢。”

姜猛龙指着他,咬牙切齿:“你……!”

“爸,而且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是你拉着我去松涛园,把他介绍给我的。”姜一源说,“在那之前我们见过一面,本来不太愉快。但你硬要拉红线,我俩只好再续前缘。”

听到这满口胡言,姜猛龙捡起鞭子还要再抽,却见他衣服上渗出血来。到底舍不得打坏他,扔下鞭子,骂道:“放屁!”

姜一源瞅着他的神色,又道:“反正你已经答应了,反悔也没用,趁现在还有机会,多来几鞭子。”

姜猛龙抄起沙发靠垫往他身上砸,怒吼道:“闭嘴!你给老子闭嘴!”

姜一源却还要故意激他:“爸,说好了,今天过后,我就要和他纠缠一辈子了。要挨的打,我今天一股脑全部挨了,你抓紧时间。”

“%^&#……!”姜猛龙骂了几句脏话,对着二楼指了指:“滚!”

姜一源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声音轻但肯定:“爸,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许久之后,一声长叹,姜猛龙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去吧。”

又过了一周,这件事情完全平息下来。姜一源开始忙另一件事,他要开一家自己的画廊。

从大二开始,大大小小的画展办下来,再加上他爸给的零花钱,姜一源攒了不少的钱。但要在市区办一家高端精致的画廊,钱仍是不够。他只好向他爸化缘,说可以打借条,分期还款。

姜猛龙让他写一份发展规划书,看了后又让他改了好几回,才勉勉强强地给了钱。

“不是借款,是投资,我是股东,你赚了钱每年得给我分红。”

有了钱后,姜一源就开始选址,画图纸,亲自设计画廊的每一处细节。门口要有半圆形的门廊,他画出浮雕的样式。要有长长的廊桥形展厅,墙壁乳胶漆的颜色他自己调。要有莫兰迪色的灯带,浅灰色的磨砂瓷砖。还要有会客的休息室,和一个单独的茶室。

有一天晚上沈书临问他:“装修快开工了,还能追加投资吗?”

姜一源道:“你要给我投资啊?”

两人正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不时共分一口酒喝,姜一源在毛毯下抓住沈书临的手,问:“为啥啊,哥?”

沈书临道:“作为一个商人,我看好你未来的发展。”

他顿了顿,微笑地又说:“当然,作为你的爱人,在你事业的起步阶段,我自然会无条件支持你。”

这话太动听了,无比熨帖。酒是温热的,却比不上身体的灼热。没人再去管电影讲了什么,身体贴得紧密。

过年前,画廊装修完毕,办了第一场画展。

这一场展,只发出了少量的门票,来看展的都是熟人朋友。展出的画也不算多,画面多是林间生活。展厅的最醒目处,挂着一幅名叫《陌上花》的画。

画的是一簇寒兰,开得格外热烈,让人一看便满心柔情。

寒兰只开一季便会凋谢,但若是在画上,便能年年岁岁永不凋零。

不少人围在《陌上花》前观看,低声交谈着。在那群人中,姜一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忙和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跑了过去。

“姐!”姜一源喊了一句,又没话找话道,“今天不上课啊?”

沈书琴的目光从画上移开,看向他道:“今天没课。”

姜一源点头,抓了抓头发。之前沈书琴把许斌介绍给沈书临,后来他跟沈书临复合了,他怕她对他有意见,在她面前总是有些拘谨。

他见沈书琴一直看着画,便主动道:“姐,你喜欢这幅啊?我送给你好不好?”

沈书琴淡淡地道:“不用,这幅不是非卖品么?”

《陌上花》的画框外,贴着一个“只展不卖”的标签。这幅庭院里的寒兰,姜一源确实是打算自己留下的,他想等画展结束后,用这幅换下客厅里的柿柿如意。

听到沈书琴拒绝,他有些紧张,拿不准对方是不喜欢这幅画,还是不喜欢他。

却听沈书琴又道:“那边有一幅山里的桂花,我很喜欢。”

姜一源立刻笑得无比灿烂:“那我送给你啊,姐!那幅是今年秋天,在云南的茶山画的,我哥也特别喜欢。”

沈书琴略一点头,又看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姜一源送她出去,心里乐得开花,对方接受了他送的画,那他之前担心的就全部不是问题。

大年三十,沈书临去姜家吃了午饭,和姜猛龙聊了一下午的天。晚上,他带着姜一源去郊区别墅过年。

年初的时候沈书兰去国外念书,腊月二十八才回国。回国后陡然听说两人复合,兴奋得大喊大叫。

“哥啊啊啊啊,我终于能说了!我讨厌死那个教授了!”她不停叨叨,“天天就说些艰深晦涩的东西!无趣死了!最重要的,长得也不咋地!”

沈书临不赞同地望着她:“背后不说人。”

沈书兰笑嘻嘻地道:“好啦,哥,我知道,我也不稀罕说他!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吧,我在云南的时候被偷了,是师父帮我买了机票和手机,办了临时身份证,我才能坐飞机回来。”

沈书临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他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缘由。若他那个时候知道姜一源在云南,他自然会猜到一切。

可是……

一切都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恰恰好好地来了,不早也不晚。

人生中最好的事情,就是因缘聚会,不掺杂错综的人力。

大年夜晚上,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沈母拿来了那二十多个假手镯,让姜一源看,她笑道:“小姜啊,你看看他,全给我买的假货。唯一的两个真的,他说是你帮他选的。”

姜一源惊奇地看着那一堆假镯子,笑出声来,对沈书临道:“哥,你不是吧。”

沈书临无奈:“妈,说这干什么。”

沈母冲姜一源眨了眨眼,又道:“最好玩的是,他买的假货,比真货还贵。”

姜一源笑个不停,凑到沈书临耳边道:“没事,以后我教你。”

春晚还没结束,大家都撑不住去睡了,客厅里只剩下沈书临和姜一源。电视里还放着节目,歌声喜气洋洋。

姜一源拉着沈书临出门,寒气扑面而来,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握住沈书临的手腕,盯着腕表。

“3,2,1……”

倒计时结束,深黑的夜空绽开满天的烟花。

“哥,新年快乐。”姜一源说,“谁是你今年抱的第一个人?”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空气冰冷,唇舌滚烫。

在漫天的华彩中,两人牵着手,沿着柏油马路往前走。

“机票买好了么?”沈书临偏头看他。

姜一源说:“买的初二早上。老吴头一个人过年,我给他带些年货去,再陪他几天。”

他又问:“哥,你是几号有酒局来着?”

沈书临道:“初八晚上。”

“我来接你。”姜一源说,“我买初八下午的机票,等你结束,我去接你。”

沈书临嗯了一声,攥紧了交握的手。飞越几千里,为了开车送他几公里,他本想说没有必要,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姜一源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又强调了一遍:“哥,说好了,一定要等我去接你,不能让林秘书去。”

沈书临看了他一眼,点评道:“幼稚。”

“你只能依赖我,不能依赖他。有什么需要别人去做的事情,你一定要最先想到我,好不好,哥?”

沈书临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手指从他侧脸抚过,温柔道:“回去吧。”

大年初八傍晚,A市飘落了初雪。

从机场到餐厅的路上,姜一源望着窗外,路灯昏黄,飘絮似的雪花在高高的灯旁乱舞。

餐厅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姜一源拉开驾驶位的门坐进去,沈书临正坐在副驾,对他微笑道:“挺准时。”

姜一源凑上去,手伸到对方的大衣下面去抱住他,在他耳边道:“哥,想死你了。”

“老吴头自己做了腊肉,很香,让我带回来给你尝尝。他还给了我小鸡炖蘑菇的菜谱秘方,有空我做给你吃。”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姜一源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话,突然发现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他往窗外一看,这里正是沈书临对他说分手的那条街,那家KTV外面。

“哥,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沈书临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便轻笑道:“记不清了。”

姜一源眼珠一转,道:“我还记得,我说我爱你,但你下一句话就是跟我提分手。”

沈书临将座椅调低了些,懒散地靠着,凉凉地睨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哥,你还记得我考试完的那天吗?我们同学聚餐,你在对面的餐厅有酒局。我等了特别久,你却让林秘书接你,送你回家。看到你的车开走,我的心都碎成一地渣渣了。”姜一源果断开始卖惨,“那天晚上,我在你家外面等了一夜,凌晨三点多你卧室的灯亮了,我给你发消息,你说在处理工作。”

沈书临略一思索,想起了那天。他知道姜一源有同学聚餐,便没有让对方来接他。凌晨他胃痛醒来,只好处理工作,转移注意力。

他看向姜一源,目光深深:“你应该告诉我,你在餐厅对面。也应该告诉我,你在我家外面。”

姜一源拢住他微凉的手腕,给他温暖,继续卖惨:“前年大年初一的时候,我天没亮就在云南爬山路,摔了好多跤。然后又给老吴头扫鸡屎,捡柴火……”

听到这里,沈书临打断他的话:“想要什么,直说。”

姜一源嘿嘿地笑了起来:“想听你说情话。”

沈书临望着他,心里渐渐柔软。

你爱上一个年轻男孩,你就要接受他的幼稚、急躁和情绪波动。你要接受他不合时宜的飞醋,接受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你要接受他渴望被爱人需要的急切,接受他飞越山海也不磨灭的过火热情。你要接受他想要的仪式感,接受他想要在大街上亲吻和拥抱。接受他想在五千米悬崖上做-爱的疯狂。接受他爱听虚无轻飘的甜言蜜语。

“嗯……”沈书临慢慢地开口,“若我不喜欢你,当初在酒吧,我为什么要请你喝酒?若我不喜欢你,你又怎能给我点烟。”

“如果我不喜欢你……”他微笑说道,“我又怎会在分手前还与你亲吻。又怎会在分手后还留着联系方式。更不会……答应你那三条莫名其妙的要求。”

姜一源屏息望着他,攥紧他的手,十指紧贴,毫无缝隙。

沈书临目光温柔,望着他:“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为南迦巴瓦峰难过。”

车里光线昏暗,窗外雪花簌簌飘落,前窗很快堆上白雪。

“不要难过,南迦巴瓦峰永远不会拨开云雾。”

姜一源说着,伸手摸了摸书包,里面有一堆各种颜色的套子,是他在云南就置办好的。回来之前他便想着,这么多天不见,他一定要拉着沈书临在车里做一次。

可是他望着男人酒后微醺的眉眼,改变了主意。

你爱上一个年长男人,你就要接受他的古板、认真和严肃。你要接受他每天都在十二点前睡觉,接受他规律的程式化作息。你要接受他总是备着戒尺,接受他将你犯的错误一一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你要接受他总是不愿意袒露脆弱,接受他永远不愿意依赖别人。你要接受他总是云淡风轻,把所有情绪掩藏起来,需要你一遍遍地去挖掘。接受他骨子里不容人违逆的绝对掌控欲。

姜一源笑了起来。

“哥,回家休息吧。”

“想在这里吗?”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顿住。然后,同时惊奇地望向对方,似乎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对方嘴里说出的。

最后,两人相视而笑。

窗外,正雪落三尺,路灯暖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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