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来我害怕

《娘子您来我害怕》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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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现在?”萧明忱惊讶。

“嗯,咱们现在进宫。我将你从京城带走的时候,曾许诺陛下将来为他清君侧。”夏枫摸上他没什么温度的脸颊,“可惜……造化弄人。当时,陛下只说让你以后好好活着。”

“皇兄他,会想看到我吗?”萧明忱垂下眼帘,神色郁郁,“我总是害怕,怕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你救不了陛下,谁也救不了他,”夏枫抬头正视他,“他不仅是你兄长,还是大庆皇帝,他的命运与大庆国祚连在一起。国运衰弱,岂是你我所能左右?”

萧明忱似是被她的话打动,犹豫良久道:“好。”

二人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趁着夜黑混乱,从容地躲过打得不可开交的各路兵马,摸进皇宫内院。

夏枫进城前曾向赵王许诺,不插手盛京任何一方势力角逐。

千珊只从西北带了五千骑兵,还留了三千在寿州。白日城门口的八千将士,是借了赵王六千人马充数,堵在城门,为了让陆农卓心里有个忌惮。

她看着萧敬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就胃疼,因此,进了城寒暄没两句就直接带着宁王回府,关起门,全不管外面是不是打翻了天。

夏枫白日里一直躲在府里守着宁王嘘寒问暖,连千珊汇报的外界消息都没兴趣听。如今进了宫,着实被惊了一下。

往日巍峨堂皇的宫城遍地修罗,大殿前的汉白玉石阶血迹斑驳。宫人们忙着逃命,到处都是哭喊惊叫声。

萧明忱武艺疏松平常,□□上树的本领却还有几分。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对内宫地形异常熟悉,二人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天子所在的兴庆宫。

宁王殿下平常娇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夏枫本以为此番进宫得费一番力气,没想到顺利得出乎意料,直接让她自己没了用武之地,不觉有些失望。

她这一丁点儿失望还没来得及走心,霍然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尖厉嘶哑的叫声,是女人的声音。

内侍宫女们要么收拾细软逃了,要么死于乱军刀下。兴庆宫正殿异常空旷,只有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玄色龙袍,一脸木然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人。

萧明忱拉着夏枫从暗处走出,拱手道:“皇兄,皇嫂。”

他面容平静,也不行大礼,仿佛只是平常出门一趟,进家门后遇见兄嫂随意请安。

年轻的皇帝霍然转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二人,良久之后,嗫嚅道:“你们,你……明忱。”

跪在地上的皇后发钗凌乱,哭得花容失色,抬头看清来人是谁,颤抖着抬袖拭泪,站了几次没站起来。

夏枫最看不得美人梨花带雨,忙上前不甚温柔地拉起她。

“娘娘别慌,臣是西北夏枫。”夏枫扶着娇若无骨的美人,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到条帕子,只能干巴巴安慰道:“眼下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您千万保重身子。”

萧明忱微低着头,盯着皇帝萧明晖身前的龙纹图腾,像是忽然修了闭口禅,既不说话也不动作。

萧明晖显然是没想到能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上下打量,激动得说不出话。

兄弟二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语。夏枫怕萧明忱尴尬,正想说点什么,身旁的皇后止住了啜泣,忽然嘶喊道:“陛下,您杀了臣妾吧,我求您杀了我!”

“皇后,”萧明晖转头看向她,沧桑无神的吊梢眼染上几分怜惜,“事到如今,朕定要给这大庆陪葬的。你走吧,咱们的孩子若是有幸活下来,不要让他姓萧。”

“皇兄。”萧明忱轻声唤道。

“明忱,你既然来了,把皇后带出宫去吧,就当给朕留个后。出去了,今后只当这宫中二十载生活是一场梦便罢了。”萧明晖年轻的脸上沧桑尽显,他不过当了半年傀儡皇帝,却如同走过半生风雨。

殿外的砍杀声渐近,不知哪个宫又走了水,火光映得大殿一片忽明忽暗。

萧明晖的脸色忽然变了,眉目痛苦郁结在一起,五官狰狞。他四肢开始颤抖,站立不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皇兄,你……服毒了?”萧明忱扶住他,眼圈通红,不可置信。他了解萧明晖这个一起长大的兄长,无能,偏激,却不惧死。

他有身为一国之君的体面,不可能逃出宫苟活于世,拼了命也会跟赵王玉石俱焚。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用这种方式自裁。

“不!不!”皇后忽然失去神智一般,拔下发钗就要往自己脖子里扎,被夏枫一把夺下。

她惊慌失措地大喊:“不是我,我不想杀他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杀了我!让我死!”

“咳,明忱,你,”萧明晖咳出一口血,断断续续道,“走吧,不要回来了。今年清明别……别忘了给父皇上香,他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兄长,不,”萧明忱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滑落下来,“不……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别……别怪皇后,她也是身不由己。咳咳,走吧,看到你好好活着,我也能……也……”

“兄长!”大片鲜血染上暗色龙袍,沾了萧明忱满身,窗外火光忽闪,映得他整个人苍白妖冶。

夏枫看他双目红得吓人,喘息间似在颤抖,整个人近乎失控,忙上前抓住他瘦得硌手的双肩:“殿下,你别这样。”

萧明忱眼神恍惚,抬手似乎想要回抱夏枫,但他满手的血,抬到一半僵在半空。

夏枫攥住他的手指,还未开口,皇后忽然凑上前来,拉住皇帝的手。

她口中鲜血止不住地流,没一会儿就浸透了大红凤袍:“陛下,对不起,对不起。”

皇后说完最后一声‘对不起’,倒在了萧明晖身边。

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大庆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在兴庆宫中,为社稷殉葬。

夏枫今夜才第一次见皇后,并不知道她与皇帝的感情纠葛。

见眼前场景,却也能猜出几分。萧明忱曾说宫中有北贺细作,想必皇后就是那个细作。

“她有身孕。”夏枫替皇后整理好衣衫,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皇后怎么会是细作?”

“她是北贺人,北院大王石抹兀欲的女儿。”萧明忱踉跄着站起来,“她们大婚的那日,红妆绵延十里,盛京的烟花整夜不息。皇嫂明面上是清贵人家的女儿。身份不够,但皇兄执意立她为正妃。”

夏枫看了眼地上相依的两具尸体,伸手抱住他,脸颊埋在他颈窝:“走吧,火该烧过来了。”

“快天亮了。”萧明忱看向被火光映红的半边天,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咱们回家吧。”

不知道是不是夏枫的错觉,自从进了宫墙,他整个人都笼罩进了一层阴影里。宫墙下二十年的生活,在萧明忱的心中,深深埋下一根刺,始终拔不出来。

二人回到国公府,甫一进门,千珊跑上前焦急道:“小姐,你们去哪儿了,严林来了,说有急事。”

严林急匆匆从厅堂跑出来,见他们二人身上凌乱的血迹,惊讶道:“殿下,大帅,这……怎么这么多血,你们可有受伤?”

“没事,皇帝的血。”夏枫不在意道,“你先等等,我们换身衣服。”

“皇……陛下?”严林被吓得一愣神,“你们去宫里了?”

“皇兄走了,”萧明忱哑声开口,“有鹤,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严林听他一开口嗓子是哑的,更加不放心了。

赵王萧敬先前勾结北贺,借异族之力南下,一路直攻进盛京。他把幽蓟十六州拱手让出,北贺给他马匹粮草以及宫中内应。这看起来,本就是一桩萧敬吃亏的买卖。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北贺这匹豺狼目光并不局限于大庆北方的几座边城。他胃口大得很,甚至想将大庆一口吃下。

“孙信按照大帅走前吩咐,密切监视北贺动向,如今……”严林再也说不下去,低头喝了口茶,“如今北贺北院军已经过了淮河,怕是,不出几日就要渡长江了。”

“萧敬干什么吃的,”夏枫猛拍一把桌子,“他这是一边进京夺位,一边在后方开门,直接把北贺放了进来吗?”

严林差点一口茶梗在嗓子里:“差不多吧,萧敬为了一举击败王茂,青州军近乎倾巢而出。幽蓟十六州去年就让贺人拿了去,北方无险可守,可不是直接门户大开?”

萧明忱慢吞吞喝完夏枫硬逼着他喝的姜汤,拿茶漱了口,才开口:“阿枫,西边可否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吧,开春了,乃蛮不敢乱来。”夏枫恨恨道,“只要他敢来,我保证他城墙摸不着就得被打回大漠。”

“那就好。”萧明忱点点头,忽然,手中又被塞进一碗汤药,他无辜地抬头看向夏枫,收获了一个不容置喙的眼神。

夏枫瞬间心情舒畅了几分,问:“你能保证陆农卓一定会按你的预料行事吗?如若陆农卓那边出了乱子,汉人的江山可真要沦为异族之手了。”

萧明忱小心喝了一口,被苦得呲牙咧嘴,漫不经心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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