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顾九阙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窗帘的遮光性特别好，将窗外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床头桌上的电子闹钟屏幕上散发着幽暗的绿光, 清清楚楚显示着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整。也明明白白昭示着顾九阙错过了一上午的课，还有中午那顿饭！
顾九阙猝然起身，隐秘的疼痛从身体某处蔓延开来，疼的顾九阙身形一僵，旋即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的身体非常清爽，但是顾九阙并没有洗澡的印象——大概是昨天晚上他昏睡过后, 沈珩帮他清洗过了。丝滑的黑色丝绸睡衣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 带着一丝丝冰凉的触感。
床铺的另一半早就空了, 被褥上没有一丝余温。顾九阙拿起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有学校老师打来的，有同学打来的，还有京州市博物院同事们打来的, 甚至还有一通顾奶奶的电话。
顾九阙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想了想, 还是在第一时间给顾奶奶回过去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顾奶奶慈祥的声音从听筒另一端传来：“你怎么了？上午怎么没去上课？”
不等顾九阙回话, 顾奶奶又道：“中午的时候, 你的辅导员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你上午没去上课, 昨天晚上也没回寝室。他担心你遇到什么事, 就打电话给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一般情况下，学校对学生的管理就算再严格, 也不会严格到这种程度。但是顾九阙的情况特殊。首先他们全家都是京州大学的学生, 跟学校的领导和教授们也都关系匪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从顾九阙入学以来, 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学校领导和教授们的关注。
再加上白悦笙出狱以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报复顾九阙。这种情况下，大家的精神难免有些紧张。更不要说顾九阙虽然请假的次数多一些，但他从来就没有无故旷课的记录。而且他昨天分明答应了雁阵檩几人一起吃饭。
可是到了第二天中午，雁阵檩几个愕然发现顾九阙竟然没来上课，打他电话也没人接。联想到出狱之后就销声匿迹的白悦笙，以及最近一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八卦揣测，几名同学顿时就有些阴谋论了，赶紧找到辅导员反映情况。
辅导员在第一时间给顾九阙打了电话，电话没打通，又立刻联系顾九阙的家人，想问问顾九阙今天早上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可是顾九阙昨天晚上压根就没回家！但他也没住在学校宿舍！
一时间，接到了辅导员电话的顾奶奶也有些慌张。挂断电话后，先是给顾九阙打了一通电话没人接，随后又赶紧联系顾九阙在博物院的同事。都说顾九阙昨天下班后就直接离开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如果不是顾九阙及时把电话打回来，他们都要报警了！
顾九阙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失踪了”一上午，就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他的脸颊隐隐发烫，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借口。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没事，昨天晚上我跟沈珩在一起。我住在他家了。”
顾九阙有选择地透露了部分真相：“我喝了一点点啤酒。”
顾奶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忍不住抱怨道：“奶奶不是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也不想妨碍你交朋友。可是你下次如果想要夜不归宿的话，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这事儿闹得，顾奶奶都没法说！
顾九阙也觉得脸上火辣辣地，闷声应道：“我知道了，是我考虑不周。”
顾奶奶又道：“赶紧给你的辅导员打个电话。还有约好了一起吃饭的同学们，不管什么原因，你放了人家鸽子，总该说声对不起。”
顾九阙一一应下，顾奶奶挂断电话之前，还不忘叮嘱道：“还有你在博物院的同事们，也都给人家通报一声，别让人家为你担心。”
挂断电话后，顾九阙长叹了一口气。他逐条翻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一个一个打回去。
一个小时后，顾九阙终于做完了缺勤一上午的全部扫尾工作。可以想象今天过去之后，大概他朋友圈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顾九阙因醉酒旷课，差点引发了一场大事故！
顾九阙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这才发现手机的电量仅剩7%——充电宝在他的书包里，而他的书包应该还放在楼下的沙发上。
顾九阙起身，正准备下楼去找充电器，一转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卧室门口的沈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沈大总裁慢慢地勾起了嘴角，一脸矜持地甩了甩身后无形的大尾巴：“看来你的所有亲朋好友都已经知道了，你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还喝醉了！”
顾九阙：“……”
事实确实如此，但顾九阙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我的手机没电了。”顾九阙很刻意地举起手机，明知故问道：“你看到我的充电宝了吗？”
沈大总裁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了。他伸手接过顾九阙的手机，很随意地走进卧室，然后翻出床头柜子里的充电器，对准手机的充电插口：“放心吧，都是原厂的。”
沈大总裁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我准备很久了。就等着它派上用场呢！”
顾九阙懒得理会周身的荡漾气息俨然溢出屏幕的沈珩，起身走进卧室旁边的洗漱间。
沈珩晃晃悠悠地跟在顾九阙的身后，态度惬意地靠在洗漱间的门框上，还凹了个看起来就很酷帅的造型：“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很快就能登堂入室了？”
顾九阙无奈：“你已经登堂入室了。”
沈珩摇摇头：“身份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道：“爷爷奶奶和咱爸咱妈好像没有我的联系方式。”
毕竟顾奶奶联系了一圈儿的人，也没给他打电话——这才导致了这场乌龙事件。
沈珩对这样声势浩大的结果很满意，但他还是觉得顾爸顾妈和顾爷爷顾奶奶理应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毕竟他们的关系不一样，已经是一家人了。
顾九阙看了沈珩一眼，对于沈珩说着说着就自行改口的行为没有表态。沈珩的目光落在顾九阙因为躬身洗脸而弯出的弧度完美的腰臀线上，目光逐渐变得晦暗。
“疼吗？”沈珩突然问道。
顾九阙闻言一怔，没太反应过来。
就听沈珩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实战演习。没有经验，也不知道你疼不疼。我觉得我们应该多练习多磨合，争取早日进入和谐社会……”
沈珩说着说着，整个人也跟着黏了上来。
炽热的身体贴在顾九阙的身后，吓得顾九阙一激灵，忙不迭地往旁边躲：“大白天的，你别闹了……”
沈珩不依不饶地黏了上来，就像一个刚开了荤的毛头小子——他确实是：“练练，再练练，唯有反复练习，才能取得长足的进步。这不是你们文物修复师的理念和信条嘛！”
顾九阙无奈：“我不练！我累了……我饿了！”
顾九阙接连换了好几个借口，最后一个终于成功遏制了沈珩想“多练练”的念头。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把干净的毛巾递给刚刚洗完脸，满脸都是水珠儿的顾九阙：“那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练练——”
顾九阙都不等沈珩把话说完，赶紧打断道：“我下午还有事！我得回学校一趟！我同学都等着我呢！”
顾九阙说的是实践小组的那帮同学，大家本来都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顾九阙因为不可抗力失约了，自然要换个时间再找补回来。
这是社会交际必不可少的礼仪。然而从顾九阙坚定的仿佛要宣誓的语气中，沈珩还是窥出了一丝慌不择路的逃避。
沈珩挑了下眉，态度矜持地顺着顾九阙的话说道：“那我送你过去。”
停顿片刻，沈珩又毛遂自荐道：“你们吃饭还缺不缺买单的人？你觉得我能胜任这个职务吗？”
顾九阙面无表情地把毛巾甩给沈珩：“不缺！”
沈珩接住毛巾，遗憾地耸了耸肩膀：“那真是太遗憾了。”
折腾了这么久，顾九阙是真的饿了。他饥肠辘辘地走下楼，刚刚走进饭厅里，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气——那是各种海鲜混合着大米熬制出来的鲜美气息。
沈珩微微一笑，特别绅士地拉开餐椅，温声说道：“我熬了海鲜粥，还蒸了几屉虾饺，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顾九阙注意到，海鲜粥里还真放了不少生蚝，登时有些无语地看向沈珩。
这个人还真是——
顾九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沈珩的执行力，反正他想做的事情，大概没有做不到的。
不过该说不说，沈大总裁的厨艺真的很不错。至少可以跟五星级酒店的大厨相媲美了。
顾九阙大概是饿得狠了，接连喝了三碗粥，又吃了两屉虾饺。沈珩仍旧觉得顾九阙吃得太少：“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呢？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得多吃东西补一补！”
顾九阙回忆着海鲜粥里层出不穷的生蚝，敬谢不敏地摇了摇头：“不了，不了，这样刚刚好。”
正说话间，沈珩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也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只见沈珩脸上洋溢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
末了，沈珩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
然后，他挂断电话，冲着顾九阙笑眯眯问道：“你跟你那些同学约在什么地方见面，我送你过去。”
第 82 章
顾九阙跟雁阵檩几名同学重新约了吃饭的时间, 就在晚上七点钟。地点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顾九阙提前订了个包厢。
他觉得第一次请大家吃东西，尤其是同龄人，吃火锅或者烧烤会比较容易拉近距离。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早晚天气都比较凉，也不太适合在外面吃烧烤，所以就选了火锅。
沈珩送顾九阙去火锅店赴约，听到顾九阙的考虑。悻悻地哼了一声：“顾组长好细心。”
不仅细心，而且体贴周到，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甚至还考虑到了大家第一次出来吃饭会不会尴尬！
顾九阙看了沈珩一眼, 忍俊不禁安抚道：“今晚我们有正事要讨论, 今后有机会的话, 我会把你介绍给他们的。”所以不要再吃飞醋了！
沈珩哼哼唧唧地把车停到了火锅店的门口，赶在顾九阙下车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顾九阙无可奈何, 只能凑上去献上一个吻别, 这才下车离开。
顾九阙并没有看到, 他刚迈进火锅店, 街对面立刻开过来四辆黑色轿车。四辆轿车在火锅店附近绕了一圈, 分别在前后门找了两个停车位停好，但是并没有人下车。
而沈珩的迈巴赫则在四辆轿车就位的同一时间, 缓缓启动, 汇入了霓虹夜色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中。
顾九阙提前十分钟到了火锅店，进入包厢的时候, 其他几位同学都已经到了。见到顾九阙进来, 所有人纷纷起身，兴高采烈地跟顾九阙打招呼。雁阵檩一脸赧然地解释道：“今天上午你一直没来上课, 中午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也没打通，换其他人给你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们大家都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儿，才去找辅导员的……”
他们显然是在担心顾九阙会因为这件事情误会他们，或者对他们产生不好的印象。顾九阙莞尔一笑，他当然不会这么想：“是我不好，昨天晚上第一次跟朋友喝酒，没把握好度，竟然喝醉了。直到今天下午才醒。”
顾九阙跟大家道歉，顺便再一次解释了自己没能赴约的原因：“……喝酒误事。以后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其他同学纷纷表示顾九阙说得对，还说今天吃饭大家都不喝酒：“咱们只喝饮料。其实吃火锅的时候就该喝冰镇可乐——这俩是绝配！”
“就是，我们平常也不怎么喝酒。咱们这个专业的就应该忌烟忌酒，保持自律！”
这家火锅店离学校比较近，因为价格亲民，食材新鲜，京州大学的学生时不时就会过来搓一顿，改善一下伙食，所以大家跟火锅店的老板，还有店里的服务员都比较熟。
听到一帮经常喝得不省人事的大学生们一口一个喝酒不好要戒酒，身穿旗袍的服务员抿嘴憋笑，很善良的没有拆台。旋即又一脸好奇地看向人群中唯一一个陌生面孔，情不自禁地感叹这个学生长得可真好！
“你也是京州大学的学生吗？”服务小妹忍不住问道：“我从来没见过你。”
这么帅的人，只要来吃过一次饭，她铁定记得牢牢的：“他们就经常来。”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同学们生怕服务小妹一个不小心，把他们平时来吃火锅时至少要喝一箱酒的事实秃噜出来，连忙打断她的话：“这可是我们京州大学的校草，也是我们文物修复专业公认的大神！他可厉害了！”
“之前在网上热播的鉴宝大会，你应该听说过吧？他就是那个最后拿到了冠军的选手！奖金一个亿呢！”
“一个亿？真的假的？”服务小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顾九阙：“那你岂不是发财了？”
一群同学七嘴八舌地说道：“厉害吧？不过那都是大神应得的！”
“知不知道大神为什么这么厉害，就是因为他足够自律！为了更好的精进文物修复技巧，他从来都不喝酒。所以我们要跟大神学习，今后也绝不喝酒……”
服务小妹听出来了，笑眯眯地看着说话的人。说话那人心虚地笑了笑。
顾九阙也知道并不是所有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都像他一样自律，见大家一本正经地立flag，顾九阙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刚刚点菜了吗？”
大家齐刷刷摇头。他们刚刚一直在激情讨论实践小组成立以后的事，根本就没觉得饿，也没觉得时间流逝得这么快。甚至到了现在，他们的情绪都是高亢的。
倒是有人体会到了顾九阙给的台阶，立刻附和道：“对！对！点菜！点菜！赶紧点菜我都饿了！”
“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我也能！”
“今天可是大神请客，我要点两盘牛肉！”
为了尽快哄服务小妹出去传菜，一群人假借饿了的名义拼命点菜。服务小妹看着瞬间就要突破两千元大关的菜单，忍不住吐槽道：“点这么多，你们吃得完吗？”
一群人齐刷刷流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点多了。
顾九阙笑了笑，接过菜单又加了几盘肉，温声说道：“没关系，我们这么多人呢！”
服务小妹有些心疼地看着顾九阙，总觉得这帮人是想吃大户。不过转念一想，顾九阙可是在鉴宝大会上赢了一亿奖金的牛人，大概也不在乎这两千块。她只能一边感慨自己打工人没见过啥世面，一边提醒道：“不管点多少，吃不完可不准浪费！”
等到服务小妹离开后，一群人尴尬地看向顾九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们刚刚是不是点太多了？”
有人直接提议：“要不咱们还是AA吧？”
两千块呀！几乎是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就算顾九阙有钱，他们也不能这么干！
顾九阙莞尔一笑：“没关系。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在鉴宝大会上拿了冠军，不差钱呢！”
“可是……”
“都说好了，这一顿我请，你们想要AA，下次再说吧！”顾九阙摆摆手，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等菜期间，顾九阙好奇问道：“关于这个实践小组具体要做什么，你们大家有没有想法？”
所有人面面相觑，瞬间就被顾九阙转移了注意力。不过也没人说话，大家还是眼巴巴地看着顾九阙。
顾九阙早有预料，从包里拿出自己利用下午空闲时间写的实践策划方案，递给其他几位同学：“我们第一次小组实践活动，如果你们没有别的想法，我觉得可以参观一下京州市博物院的文保科技部……”
顾九阙话音未落，其他人的眼睛刷一下亮了。
“我们没有别的想法！”
“都听组长的！”
“京州市博物院的文保科技部呀！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实不相瞒，我的理想就是毕业以后能够考进京州市博物院的文保科技部，当一名真正的文物修复师！”
正说话间，有人敲了敲门，是服务生过来上菜。
兴致勃勃的同学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上菜的服务生，突然有人好奇的“咦”了一声：“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嘛？”
那服务生看上去年纪不大，相貌平平无奇，个头居中，肤色黝黑，但是双手关节粗大，上菜时眼尖的人明显注意到，他右手的食指指肚上还有特别厚的一层老茧。听到同学的询问，那名服务生上菜的动作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随后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说完，那名服务生又拿出菜单和圆珠笔，极力推荐店里的酒水：“咱们这么多人，不点几瓶酒吗？今天店里搞促销，买六瓶可以赠六瓶。”
“什么时候开始的活动？”一群学生们面面相觑，旋即又想起了刚刚答应顾九阙的话，立刻说道：“我们不喝酒。”
新来的服务生还不死心，又劝道：“这么多人聚餐，真不喝点吗？喝点酒更有气氛。”
学生们摇头拒绝道：“不了！不了！”
有人耐心解释：“我们是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不能喝酒。”
眼见学生们态度坚决，那个新来的服务生也不再劝，转身出去了。
等他走后，有人笑着打趣道：“现在的服务行业真卷，上菜的也要帮忙推销酒水。”
“他们应该是有提成吧。”
雁阵檩突然开口，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
立刻就有人接上了雁阵檩的脑回路，兴奋地接起话茬：“你是说他食指指肚上的老茧吗？”
“真的好奇怪！你们说干什么能在那个地方留下老茧？”
“肯定不是写字。笔茧一般都在中指的侧面。”
“也不是菜刀或者刻刀！刀茧一般都在虎口或者指腹上。”
“我有个堂哥是当兵的。我倒是知道一点，”有个同学伸手比了一下，小声说道：“应该是枪茧！”
这话一出，大家陡然觉得一冷！
安静了几分钟后，有人小心翼翼地猜测：“你们说他会不会是逃犯呀？”
“噫！越说越离谱了！”
“别吓人好不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是！我看你们就是故弄玄虚，唯恐天下不乱！”
“www.youxs.org，也许人家是退伍的呢！”
说话间，包厢门又被人推开了。刚刚被大家议论的服务生推着锅底走了进来。
所有人尴尬地停下了讨论，内心暗暗嘀咕，也不知道他们的话有没有被人听到！
直到服务生再次离开，包厢里重新恢复了热热闹闹的讨论：“你们说我们刚才的话会不会被他听到了？”
“快别说了，吃东西吧！吃东西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同学们也就是随便一猜，见有人不爱听，也就不说了。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开始捞肉。话题也很快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顾九阙下午才醒，刚刚吃完沈大总裁亲手做的海鲜粥，还不怎么饿。就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捞里面的青菜和藕片吃。
吃着吃着，顾九阙忽然感觉到一阵困意涌上来，渐渐地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第 83 章
顾九阙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沈珩坐在病床旁边, 注意到顾九阙苏醒，立刻倾身上前，关切地问道：“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九阙迷茫地眨了眨眼，有些头晕眼花，还有些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细若游丝地询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们吃的那个火锅汤底被人下了药，所有人都被迷晕了。”沈珩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有人想在火锅店里将你迷晕后带走，被守在后门的保镖发现了。”
沈珩顿了顿, 又补充道：“其他人也被送到医院了。医生检查过, 那个药只会让人陷入昏迷状态, 对身体并没有其他方面的副作用……”
尽管如此，沈珩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他伸手握住顾九阙细细的手腕，愧疚地道：“抱歉,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别这么说, 我这不是没事嘛！”顾九阙慢慢清醒过来, 立刻意识到：“……是那个新来的服务生？”
沈珩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继续解释道：“他并不是什么新来的服务生，而是申屠枋派来绑架你的人。”
听到沈珩的话, 顾九阙有些意料之外, 但又觉得意料之中。他知道申屠枋早晚会对他下手，但是没有想到申屠枋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还是通过下药这种方式绑架他。
顾九阙有些狐疑。因为他在被迷晕之前，根本就没有接收到玉璇玑的危险示警。难道是因为沈珩派人在暗中保护他的缘故, 玉璇玑并不觉得他陷入了危险？
不管怎么说, 申屠枋冲着他下手，而不是冲着顾家其他人, 这一点还是让顾九阙松了一口气。他宁愿申屠枋冲着他来。
“那个服务生呢？”顾九阙继续问道。
“送到警察局了。”沈珩说到这里，抬手看了眼时间：“等你清醒以后，可能需要做一个笔录。”
顾九阙点点头，又问道：“其他人呢，都醒了吗？”
沈珩也不太清楚。他一直留在这里守着顾九阙：“我担心你家里人听到消息会着急，还没告诉他们。”
沈珩想等顾九阙醒了，再去通知顾家其他人。
顾九阙在沈珩的帮助下坐起身，喝了一大杯水，慢慢说道：“应该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也不想他们为了我的事着急上火。”
再说顾九阙本来也没什么事。
沈珩接过顾九阙的水杯：“还喝吗？”
顾九阙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他们。”
沈珩知道，顾九阙说的是一起吃饭的其他几位同学。幸好这次只是迷药，如果是投毒……顾九阙一个激灵，心想以后还是尽量别在外面跟人吃饭了！
顾九阙不怕申屠枋冲他下毒手，他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了。但他不想连累别人。
看到顾九阙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余力去想别人，沈珩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力握紧顾九阙的手，心有余悸地道：“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纰漏。”
事实上，他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在火锅店后门发现了行事鬼祟的服务生，以及被装进大箱子里昏迷不醒的顾九阙时，沈珩有那么一瞬间，简直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中间出现一丝丝纰漏，导致顾九阙被申屠枋的人绑走了，或者申屠枋的人直接往锅底里投毒，他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后果。
等到沈珩的意识渐渐回归，他发现自己的衬衫都被冷汗浸湿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来到了医院，中间没有任何记忆。直到他再次看到了顾九阙昏睡的那张脸，听到了医生的话，他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注意到沈珩的惊魂未定和后悔不迭，顾九阙露出一丝苍白柔软的笑容，微微用力回握沈珩。两人掌心贴着掌心，十指相扣，从彼此身上汲取着热量。
“没事的。”顾九阙温声说道：“其实我对能威胁到我生命的潜在危险也有特别敏锐的嗅觉。我之前都没感受到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那就证明没事。我自己也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想了想，顾九阙还是没把玉璇玑的秘密告诉沈珩。因为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秘密，还是顾家的秘密。他必须要取得家人的同意，才能把整件事告诉沈珩。
过了好半晌，沈珩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终于恢复到正常标准。
尽管这次只是虚惊一场，但是沈珩仍然通过这件事深刻认识到申屠枋有多么丧心病狂。
果然不是一路人，出手就是下三路。沈珩的眼中寒光毕现，言简意赅道：“这个人的危险性太大了，我们不能放任他躲在暗处。”
沈珩绝对不能容忍一个随时随地都会派人给顾九阙下药的老鼠隐藏在暗中，他必须要尽快解决掉这个危险。
至于眼下，沈珩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顾九阙，起身叫医生进来。
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医生宣布顾九阙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保险起见，你今天晚上最好留在医院，明天早上再做几个检查。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顾九阙向医生道谢，又询问了其他几名同学的状况。医生说同时送来的其他几名学生有些人醒了，甚至醒得比顾九阙还早，但有些人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不过今天晚上应该都会醒过来。
等到医生离开后，顾九阙冲着沈珩说道：“我想去看看他们。”
顾九阙感到非常愧疚。要不是为了跟他吃这顿饭，他们也不必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沈珩能体会顾九阙的心情。他知道顾九阙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害怕连累别人的性格。现在却因为他自己的缘故，害得这么多人吃了下药的火锅，还一起被送进医院。
虽说这是一场有惊无险的事故，但是大家一起被洗胃的遭遇是真实的，痛苦也是真实的。差点跟死亡擦肩而过的惊惧更是真实的。
当沈珩扶着顾九阙来到其他几名学生的病房时，隔着房门都能听到里面鼎沸的吵闹声。
顾九阙敲门而入，就看到身穿病号服的同学们正坐在病床上口沫悬飞的聊天。瞧见顾九阙和沈珩进来，几位同学眼睛一亮，热情地招呼道：“你也醒啦？”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九阙摇摇头：“我都还好……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大家，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雁阵檩立刻打断了顾九阙的道歉：“你也是受害者。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们的。”
“就是！要怪也该怪那个给咱们下药的人！”
“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果然是个坏人。居然还敢往火锅里下药。简直没人性！”
“我觉得这事儿火锅店老板也有责任吧？他怎么能招一个坏人在店里打工？这次是我们几个幸运，他下的是迷药。万一下次碰见个反社会的呢？他会不会投毒啊？”
“就是啊！那个老板也太不靠谱了。亏我们经常照顾他家生意。”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吐槽。正说话间，房门又被人瞧了两下，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推门而入。原来是警方得到了大家苏醒的消息，想要过来录口供。
这个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学生们热情洋溢地配合两位警察录口供，顺便还客串了一下大侦探福尔摩斯，各种分析阴谋论，搞的两名录笔录的警察不断重申：“咱们只说事实就可以了，不需要发散太多。”
顾九阙和沈珩自然也接受了询问。他们两人了解得比较多，再加上下药的服务生是被当场抓住，又被保镖们及时扭送到警察局。人赃并获，很多线索也能轻易地挖出来。
送走警察之后，顾九阙还没忘记给顾妈妈打一通电话，告诉家人自己晚上不回家住。
顾九阙本来是想隐瞒自己住院的消息，他怕家里人担心。但是顾九阙转念一想，现在申屠枋的人只是对他下手，并不意味着家里人就绝对安全。于是顾九阙考虑再三，还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下自己被人下药送进医院的事。顾妈妈闻言大惊，立刻就要来医院看他们。
顾九阙安慰道：“医生给我做了各项检查，说我基本上没事了。只是需要在医院观察一个晚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顾妈妈也知道顾九阙的心意，但是母子连心，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坐得住：“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顾九阙见状，只能叮嘱道：“那你们过来的时候别开车，直接打车过来吧——”
话没说完，一旁的沈珩示意他有话说，顾九阙只得把电话交给沈珩，就听沈珩冲着电话另一端的顾妈妈寒暄了几句，安慰了几句，最后说道：“……我让保镖开车过去接你们。”
事实上，沈珩一直有派人守在顾家老宅的附近。顾家众人出门的时候，沈珩也有派人潜在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就算顾家众人打车过来，沈珩的人也会跟在后面，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
但是沈珩还是提出来了。他只是觉得，事情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再怎么谨慎都是有必要的。他也不想再经历一场虚惊。他不想再看到顾九阙自责、懊恼、担忧的表情了。
挂断电话后，沈珩又向顾九阙解释了一句：“这种时候，还是用自己人更放心。”
申屠枋手段那么下作，沈珩真的担心顾家人出门打车，却来不了医院。
顾九阙立刻意识到沈珩的谨慎，有些懊恼：“是我考虑不周。”
“跟你没关系。”沈珩捏了捏顾九阙的掌心：“是我不想低估人性的恶！”
第 84 章
挂断电话后不到半个小时, 顾家四口就行色匆匆地出现在顾九阙的病房门口。
看到躺在病床上又睡过去的顾九阙，顾妈妈一个健步冲上来。大概是起步冲猛了，顾妈妈走到床边的时候, 身形已经有点摇摇欲坠。站在一旁的沈珩立刻伸出手去，搀扶着顾妈妈的手臂，扶到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随后，沈珩又将门口的顾爷爷顾奶奶扶到了沙发前坐下，再回头时，就见顾爸爸站在顾妈妈的身边, 正弯腰仔细打量着顾九阙的脸色。
想到儿子在电话里透露的信息, 夫妻两个流露出明显的后怕神色。
沈珩走到顾爸顾妈身边, 小声安抚道：“医生说没事了。只需要再观察一个晚上，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顾妈妈眼神都有些直了，她一把握住沈珩的手腕, 满脸感激地道：“谢谢你,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们顾家。”
顾爸爸也是满脸的心有余悸。他们两个都听顾九阙说了, 要不是沈珩派保镖守在火锅店门外, 及时发现了行事鬼祟的坏蛋, 恐怕他们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顾妈妈不敢想象，他们家九阙被人带走以后, 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那可是绑架啊！
顾妈妈越想越害怕, 眼睛都红了。她是真的心疼儿子命运多舛。前有白悦笙，后边又来了个申屠枋，为什么这些人非要跟他们顾家过不去？
沈珩默默叹息, 他给顾妈妈倒了一杯水, 一边温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顾妈妈，一边保证道：“你们尽管放心, 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九阙。”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的亲昵。但是顾家众人情绪上头，根本就没注意到沈珩的真情流露。就连顾爷爷和顾奶奶都情不自禁地反复向沈珩道谢——甚至还郑重其事地站起来，向沈珩鞠躬表示感激。
吓得沈珩忙不迭地避开了，一边在嘴里反复念叨“这是我应该做的”，一边又不合时宜的在心底暗搓搓幻想：“……虽然是我应该做的，可老话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接下来是不是该以身相许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大家都提倡自由恋爱。可要是顾家长辈们愿意，我也很乐意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顾妈妈当然不知道沈珩表面装得温文尔雅，背地里竟敢如此想入非非。她看着因为大家的说话声逐渐清醒过来的顾九阙，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非得找机会当面问问申屠枋，他到底想对我儿子干什么？”
陷入浅眠的顾九阙听到周围细碎的说话声，刚刚转醒过来，就听到了顾妈妈这一番话。顾九阙心下一惊，立刻开口：“千万不要！”
所有人立时看向顾九阙。
顾九阙挣扎着坐起身，努力安抚顾妈妈：“我没事，就只是虚惊一场。”
“你都这样了，还说自己只是虚惊呐？”顾妈妈不以为然，就算是虚惊一场，那也是因为沈珩的保镖工作给力，并不意味着他们今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要一天不解决掉申屠枋这个潜在的威胁，顾妈妈就一天都不能放心。
“那也没必要去找他。”顾九阙眉头紧锁，上辈子就死在申屠枋的手上，没有人比顾九阙更清楚申屠枋有多么丧心病狂。他不希望顾家其他人受到伤害，更不敢让他们直面申屠枋。
顾九阙努力打消顾妈妈的念头。好在顾妈妈也清楚申屠枋这种人有多危险，更加知道顾九阙有多在意这个家，有多在意他们这些亲人。她总不能为了置一时之气，让儿子担心她吧？
“我现在就希望警察早点抓住他，”顾妈妈狠狠皱眉：“这种人也太危险了。”
说到这里，顾妈妈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怎么就盯上你了？”
沈珩开口说道：“我的人在扭送绑匪去警局时，曾听那个绑匪交代过，雇主的要求是将九阙完好无损带到他面前。如果做不到，就将九阙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璇玑带回去，还要在九阙的身上抽一管血。”
沈珩越说越纳闷，他勉强能够理解，申屠枋为什么一定要绑匪拿到顾九阙脖子上的那块玉璇玑——那毕竟是顾家的传家之宝，兴许在申屠枋的眼里，那块不起眼的古玉价值连城。可是沈珩不能理解的是，申屠枋为什么一定要让绑匪在顾九阙的身上抽一管血带回去？
这有什么意义吗？
沈珩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沈珩不清楚的事情，他们顾家人自然是清楚的。
可是这种事情，连他们自家人都将信将疑，沈珩真的能够理解吗？
顾九阙看了一眼沈珩，又看了看沉默的家人们，缓缓开口：“这次要不是沈珩反应快，我差点就被申屠枋的人绑走了。”
顾家人心知肚明，再次向沈珩道谢。他们也听明白了，顾九阙一再提及沈珩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就是想把玉璇玑的秘密告诉他。
这个决定大家也能理解。毕竟沈珩几次三番出手相救，于情于理，他们至少也该让沈珩知道真相。
不过顾家众人并不了解的是，顾九阙之所以要把玉璇玑的秘密告诉沈珩，不仅仅是因为沈珩为了救他，主动招惹上申屠枋那个疯子，更是因为沈珩知道了玉璇玑的秘密以后，就跟他们真正成为一家人了——没错，顾九阙同样是在为自己和沈珩在家人面前正式公布恋情做铺垫。
温水煮青蛙，顾九阙觉得，当自己的家人在心底认可了沈珩也是能够分享秘密的至亲之后，应该会更容易接受他们的关系。
只是这种超自然的秘密，一般人也不太容易接受！
“……你是说，这块玉璇玑有异能？”沈珩面色古怪，他的视线在顾九阙的脸上和玉璇玑上来回逡巡。半晌，沈珩从顾九阙以及顾家众人凝重的表情中，推断出他们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沈珩呼出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这块玉璇玑还需要顾家人滴血认主？”
顾九阙点了点头，顺便又给沈珩介绍了一下玉璇玑的所有异能。
沈珩的沉默震耳欲聋。不过这也就解释了申屠枋为什么会让人在偷走玉璇玑的同时，也要带上顾九阙的一管血。
想到这里，沈珩猝然皱眉：“这么说，这块玉的秘密申屠枋也知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白悦笙告诉他的。”顾九阙回答。
“那白悦笙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九阙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一点我不清楚。不过我总觉得，白悦笙好像知道很多秘密——不只是我们家的。”
沈珩忽然想到白悦笙在鉴宝大会期间的表现：“怪不得他会在那个时候，迫不及待地找上金危榭。”
白悦笙应该是想跟金危榭联手，一起对付顾九阙和顾家。却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没怎么合作，就因为狗咬狗被一锅端了。
白悦笙不吸取教训，竟然又在出狱的第一时间找上申屠枋。沈珩忽然一笑：“他倒是很喜欢跟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合作。”
“这个申屠枋可不是什么善茬。”沈珩总结道。
白悦笙机关算尽，以为自己能够利用申屠枋报复顾九阙。可是在沈珩看来，白悦笙这一回大概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以申屠枋的贪婪毒辣，如果白悦笙没引起他的注意也就算了，既然白悦笙主动跑到他面前蹦跶，他绝对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古怪的人脱离他的控制。所以沈珩才说白悦笙情况不妙。
顾九阙也认同沈珩的分析。但他并不关心白悦笙的下场，他只想要尽快解决掉申屠枋这个随时随地都能威胁他生命的不安定因素。
顾爷爷和顾奶奶对视一眼，沉声说道：“我跟你奶奶给几个老朋友打了电话，申屠枋在考古队里的职务已经被罢免了。”
这个人的底子本来就不怎么干净。只是考虑到他在汉墓挖掘行动上的巨大贡献，才破格提拔他担任考古队的专家。却没想到申屠枋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顾家人自然不会忍气吞声。以顾爷爷和顾奶奶的威望和人脉，自然有办法逼得申屠枋在国内考古收藏界混不下去。
只是申屠枋的行踪一向诡秘，在设计绑架顾九阙之前，更是有意隐藏了行踪。到目前为止，还没抓到人。
顾九阙在医院里住了一宿，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回家。
考虑过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顾九阙不太敢将自己和沈珩的关系直接告诉爷爷奶奶，以免两位老人家真的被气到了。
相比之下，顾爸顾妈倒是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顾九阙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各个击破。
于是在出院后的第二天，顾九阙找了个机会，将顾爸顾妈单独约出来。
“什么？”
充满了震惊的男高音瞬间打破了午后的寂静，树林上小憩的麻雀被吓得振翅飞起，枝杈摇摇晃晃，掉落了一地阳光。
“你是说你跟沈珩……你们两个居然……”顾爸顾妈瞠目结舌，看了看顾九阙，又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沈珩，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们两个居然会是这种关系！
“怪不得呢！”顾爸顾妈恍然大悟，怪不得沈珩对顾九阙和顾家其他人的安危那么在意，还派了保镖24小时贴身保护大家。他就说么，就算是好朋友，沈珩也太细心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也喜欢他。”顾九阙紧紧握着沈珩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希望爸妈能祝福我们。”
第 85 章
停顿片刻, 顾九阙又补充道：“我这辈子只会喜欢沈珩一个人。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下半辈子就一个人过。”
说完，他眼巴巴地看着顾爸顾妈。
顾爸顾妈同样眼巴巴地看着顾九阙, 两口子觉得有点头疼。
要说他们家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乖巧听话，从来就没有让他们两个操过心。这一度让顾爸顾妈觉得为人父母是这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可是再古井无波的日子也有泛起波澜的时候！他们的考验这不就来了？
顾爸顾妈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沈珩也开口道：“伯父伯母，我希望你们能允许我跟九阙在一起。我会好好地保护他、照顾他。我可以跟你们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 就绝对不会让九阙受到伤害。”
沈珩言语真挚, 表情赤诚。看得出来, 他是认真的。
顾爸顾妈长叹一口气。想到这么久以来，沈珩对他们顾家的帮助，对顾九阙本人的帮助, 想到他们两个人的深厚情谊。他们家九阙向来清冷淡薄, 好像也只跟沈珩比较谈得来。
如果他们两个反对孩子们在一起, 按照他们家九阙的脾气, 这辈子大概真的要单身一个人了。
再说申屠枋那个疯子还逍遥法外呢！如果他们不接受两个孩子在一起, 那他们顾家还怎么有脸接受沈珩安排的那些保护措施？
人不能只想着自己痛快，却不顾别人的付出和努力。
——话说回来, 他们家九阙该不会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公布恋情的吧？
顾爸顾妈一时间浮想联翩, 默默吐槽。可是看着并肩执手，深情默契的一对小情侣，也只能摇头苦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 恋爱自由。你们想跟谁谈恋爱, 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只要你们自己想好了就成。我们当父母的，没那么不开明。”
顾九阙和沈珩相互对视, 表情狂喜。他们虽然猜到了顾爸顾妈比较容易攻克，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顾爸顾妈居然这么好说话。
“所以你们会祝福我们的吧？”顾九阙双目灼灼地看向爸妈。
顾爸顾妈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眼，妥协地道：“你都那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要祝福你们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自己的儿子感情不顺，孤孤单单一辈子吗？”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爷爷奶奶。他们两个年纪大了，不能受刺激。”
顾爸顾妈可不能确定，顾爷爷和顾奶奶会是什么态度。
顾九阙和沈珩欣喜若狂。听到顾爸爸和顾妈妈的叮嘱，两人也是乖乖地点头，认真说道：“我们不会说的。”
事实上，沈珩现在满脑子都是带着顾九阙回家。他没想到顾九阙这么快就跟家人公布他们的关系了。沈珩现在的心情就是一个激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正在外面环球旅行的爸妈叫回来，让他们见见顾九阙。
沈总的执行力一向高得可怕，就在顾九阙向父母公布恋情的第三天，沈珩的父母回国了。
征求了父母和顾九阙的同意后，沈珩带着顾九阙直接去机场接机：“接到爸妈以后，我们直接去饭店吃饭。你不要担心，我爸妈就跟伯父伯母一样开明，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话是这么说，顾九阙还是觉得紧张。这种紧张的情绪在他亲眼看到沈珩的父母之后达到了顶峰。
“……你就是九阙吧？”沈珩妈妈满眼惊艳地看着顾九阙。尽管她已经从儿子那里看到过顾九阙的照片了，可是当顾九阙本人端端正正站到她的面前，沈珩妈妈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长得这么周正的男人。你说他爸妈是怎么生的呀！
沈珩妈妈满脸赞叹，特别认同儿子的眼光。找对象就要找这样的，平时工作都有奔头。
沈珩爸爸的表现就比较内敛了。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顾九阙一遍，矜持地点了点头：“不错。”
“听说你还是做文物修复工作的？”沈珩爸爸聊家常似的询问道。
顾九阙点了点头，有些拘谨地说道：“我大学读的是文物修复专业，现在也在京州市博物院做兼职修复师。”
“我看过你的报道。”沈珩爸爸眉目舒展地称赞道：“你的修复技巧非常精湛。”
沈珩他爸长得跟沈珩特别像，只是气质更加沉稳威严。大概是平常不苟言笑惯了，他的法令纹看上去有点深，不说话的时候习惯抿着嘴，看上去更加不怒自威。
顾九阙悄悄地想，如果忽视时间的话，大概沈珩在二十年后就会长成这个样子。但也未必，因为沈珩的性格明显更加风流不羁。也许等他老了，也是一个爱说爱笑的老头子。
沈珩的妈妈上前挽住顾九阙的手臂，然后用另一只手挽住儿子，笑容可掬地道：“我决定了，我今天要让这两位英俊的绅士做我的男伴。我今天一定会是街上最受瞩目的女人。”
沈珩爸爸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说道：“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后面吗？”
沈珩妈妈认真想了想，又撒开儿子的手臂，回头挽住沈珩爸爸：“我这只手挽着你，这只手挽着九阙，这样好不好？”
沈珩爸爸不说话了，显然是很满意沈珩妈妈的选择。
沈珩妈妈笑眯眯地看向略有些傻眼的沈珩，用眼神示意道：“你去挽着九阙的另一只手，这样我们就没人孤单了。”
但是四个人拉成一排并肩走……这场景是不是有些尴尬？幸好VIP通道里没有什么人。
顾九阙忽然有些明悟，沈珩动不动就有些中二跳脱的性格是从哪里来的。
沈珩爸爸和沈珩妈妈的关系一定非常好。
意识到这一点，顾九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等到四个人到了饭店以后，顾九阙又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沈珩爸妈。
那是顾九阙用同一块羊脂玉料打磨出来的两块平安无事牌。沈珩妈妈一脸惊喜地接过平安无事牌，她用手抚摸着细腻坚密的白玉牌，赞叹道：“真漂亮，我很喜欢。”
沈珩爸爸也托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十分郑重地将这块平安无事牌戴上了——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喜欢。
跟沈珩父母吃饭的氛围比顾九阙想象中更加轻松愉快。期间沈珩妈妈不停地打听两个人的恋爱细节，时不时还露出一副梦幻的姨母笑，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她很满意这门亲事。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去顾家拜访一下你的家人？”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沈珩妈妈一脸希冀地看着顾九阙。
在她看来，既然儿子和顾九阙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两个人也都见过双方父母了，那么作为沈珩的父母，他们理应主动上门去拜访顾九阙的家人。因为顾九阙的爷爷奶奶还建在，辈分也比他们更高。
听到沈珩妈妈的话，顾九阙立刻紧张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扭头看向沈珩。
沈珩冲着顾九阙安抚地笑一笑，跟爸妈解释道：“现在还不急，我们还有点事情要解决。”
沈珩爸妈有些疑惑地对视一眼，两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态度有些回避的顾九阙，心中隐隐有了些明悟。
沈珩妈妈只是想要表示自己对儿子挑选的恋爱对象很满意，也觉得他们作为沈珩的父母，应该给顾九阙的父母一个交代。并没有逼迫顾九阙的意思。见顾九阙露出为难的表情，沈珩妈妈笑了笑，很善解人意的顺着儿子的话茬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现在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沈珩就把申屠枋的事情说了出来。
得知申屠枋为了谋夺顾家的传家宝，竟然雇人绑架顾九阙，沈珩爸妈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们这种人，最听不得绑架这两个字，尤其还是为了谋夺别人的传家宝，沈珩爸爸立刻表态：“可以以东夷集团的名义发布悬赏，只要能够将这个申屠枋捉拿归案，东夷集团可以奖励五百万的奖金。愿意提供线索的也有奖励。”
在沈珩爸爸看来，如果能用这点钱解决掉一个威胁到自己人身安全的不安定因素，真是一笔最划算不过的买卖。
沈珩点头附议，笑着附和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沈珩妈妈也关切地叮嘱顾九阙：“你平时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让阿珩多派几个保镖跟着你，千万不要落单。”
顾九阙点头，温声道谢。
大概是聊的比较投契的缘故，这顿饭一共吃了三个多小时。饭后，沈珩想送爸妈回家休息，被沈珩妈妈拒绝了：“让司机送我们回去就行。难得周末休息，你还是陪着九阙吧。”
顾九阙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沈珩妈妈知道顾九阙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我跟他爸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也很累了。回家以后只想睡个觉倒时差，可没精力陪小孩子聊天。”
沈*小孩子*珩哑然失笑，当着爸妈的面握了握顾九阙的手指，温声说道：“就听我爸妈的吧。”
沈珩妈妈就笑眯眯地跟顾九阙挥手告别，上车之后，还不忘摇下车窗跟顾九阙说话：“有时间就让阿珩带你来家里玩。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阿珩和他爸爸都喜欢吃。”
第 86 章
五百万的威力有多大？
申屠枋很快发现, 自己隐藏很好的几个据点一个接一个地被人端了。他信任的心腹也都成了过街老鼠，不管藏的有多深，都会被人揪出来送到警察局。甚至连他的“合作伙伴”都打起了他的主意。他的手下也有人偷偷向警方通风报信, 想要出卖他这个老大，换取五百万的悬赏。
好在申屠枋从来就不是一个对别人托付全部信任的人，就算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心腹，申屠枋都要防着对方一层，所以那些人刚刚生出出卖申屠枋的心思，就被申屠枋察觉到了。
申屠枋先下手为强, 将那些个想要背叛他的人全都解决了。但是他的情况也不好, 东夷集团的悬赏直接把申屠枋推到了一个极为窘迫危险的境地, 申屠枋为了避开这些人的抓捕，只能带着白悦笙东躲西藏，他也想过悄悄混进京州市, 但是沈家在京州市的布局太过严密, 申屠枋根本做不到。
“一定会有办法的。”潮湿破旧的废弃民房里, 狼狈逃窜的申屠枋面容阴鸷地坐在脏兮兮的床铺上, 眼神怨毒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顾九阙和沈珩的照片。
他身上穿着又脏又破的牛仔服, 头发也乱糟糟地，颇为英俊的脸上还多了两道疤, 其中一道从鼻梁横穿到耳后, 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再也没有当初的精致优雅。
看着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的这张脸，申屠枋的表情愈发阴森。他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却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口, 疼得他“嘶”的一声。
疼痛刺激了申屠枋的大脑，他双目赤红地看向角落里蜷缩的一团烂肉。
似乎是注意到了申屠枋的凝视, 那人害怕地将自己的身体缩得更小了。
“你很怕我？”申屠枋歪了下头，有些神经质的笑了笑。笑容让他的疼痛加剧了，申屠枋突然暴起，窜到那团烂肉面前狠狠地踹了一脚：“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也觉得我现在很丑是不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凭什么敢嫌弃我长得丑？”
蜷缩在角落里的白悦笙死死咬住嘴唇，惊惧之下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但他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不敢反抗，只能用手臂抱住脑袋，努力阻挡申屠枋的脚踹到他的头上。
这个动作将他的一双手臂全部暴露出来，昏暗摇晃的白炽灯光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身上，照在他光秃秃的手掌上，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就会惊讶的发现白悦笙的十根手指头竟然全都没了——那是在之前的刑讯过程中，被申屠枋硬生生砍掉的。
此时此刻，承受着申屠枋疯狂踢踹的白悦笙早就后悔了。早知今日，他绝对不会跑来找申屠枋。这就是个疯子，还是个手段残忍疯狂的疯子。白悦笙恨不得申屠枋立刻就被警察抓住，或者被那些想要赏金的人抓住。但是申屠枋实在是太狡猾了。那么多人都没能将申屠枋控制住，反而让他逃了出来。
白悦笙一边暗骂所有人都是蠢猪，一边又疯狂嫉妒顾九阙。不明白同样都是人，为什么顾九阙的命就这么好。
“你在想什么？”申屠枋神经质地歪了歪头，忽然笑了：“你也想让顾九阙倒霉对不对？不如你来帮帮我怎么样？”
“我听说你的父母已经出院了，他们是不是回到京州了？”
白悦笙霍得抬起头，一脸惊骇地看向申屠枋。
比起颠沛流离的申屠枋，顾九阙的日子就显得安逸平静。
自从见过沈珩的父母之后，顾九阙跟沈珩的关系就变得更加亲密了。虽然他们两个从未在大家面前刻意秀恩爱，但是小情侣之间甜甜蜜蜜黏黏糊糊的气场实在是太明显了，更不要说沈总最近一段时间还迷上了给顾九阙送爱心午餐——直接导致博物院和京州大学的学生们被迫吃了好几天的狗粮。
连食堂的饭都不香了。
除此之外，考古队的汉墓挖掘行动也到了推出第一波成果的阶段。作为考古队的成员之一，目前还担任着京州市博物院文保科技部漆器室的文物修复工作，顾九阙也结合了考古队的成果以及自己的修复工作，发表了几篇专业性极强的论文。
同时也因为这几篇论文的发表，成为京州市博物院唯一一个刚上大学二年级就正式转正的文物修复师。
消息传开以后，跟顾九阙相熟的同学和同事纷纷打电话来道喜，顾爸顾妈更是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给顾九阙庆祝。
作为顾九阙最好的朋友，沈大总裁理所当然地提着贺礼登堂入室。一进门就开始恭维顾爷爷和顾奶奶教导有方，竟然教出了顾九阙这样的天才修复师，小小年纪不仅功底扎实，技艺精湛，连学术方面都已经小有成就……
顾爷爷和顾奶奶被沈珩一番话哄得合不拢嘴，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给沈珩夹菜：“多吃点，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沈珩最近的压力是有点大。东夷集团给申屠枋开出的悬赏已经从五百万提高到八百万了，可还是没能捉住申屠枋这个人。不仅如此，他派出去的人甚至连申屠枋的行踪都摸不到了。这让沈珩觉得有些担心。
他不允许任何人或事脱离自己的掌控。但是这种担忧和焦虑，他又不想在顾家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听到顾奶奶的关心后，沈珩嬉皮笑脸地说道：“还是奶奶关心我。我最近工作是有点忙。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带着大家出去散散心吧？”
顾爷爷和顾奶奶相视一笑，笑眯眯地答应了。
顾爸爸看到这个“趁人之危”拐走了自家大白菜的沈珩就有些别扭。虽然知道沈珩跟顾九阙谈恋爱，必定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但是顾爸爸身为人父，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这么早就被别人拱了，还是有些心情不畅。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沈珩自恃“身份过了明路”，来老宅的次数更勤了。顾爸爸冷眼瞧着，知道沈珩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在顾爷爷和顾奶奶面前多多表现一番，也好减轻未来二老知道真相后对他的排斥和抵触。但是顾爸爸知道归知道，他理智上赞同沈珩的做法，情感上却越发觉得酸涩闹心。看沈珩也是越来越不顺眼。
更可悲的是，顾爸爸再看沈珩不顺眼，当着顾爷爷和顾奶奶的面，也不敢表露出来，生怕顾爷爷和顾奶奶从他的态度中窥出什么端倪，再气出个好歹。
于是顾爸爸只能暗自生闷气，关起门来冲着媳妇吐槽。
顾妈妈笑得不行，她还记得顾爸爸当初是怎么看沈珩怎么觉得顺眼，天天夸沈总急公好义，古道热肠，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还总跟她念叨儿子就应该多交几个这样的朋友。将来也好有个照应。夸得顾妈妈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也有今天。”顾妈妈忍笑打趣顾爸爸。
“那能一样嘛！”顾爸爸悻悻说道。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别扭，可他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本以为是肝胆相照，相交莫逆的好朋友，一转身就成了他儿子的男朋友，顾爸爸也是在顾九阙主动公布了两人的恋情以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沈珩肯定是对他们家九阙处心积虑早有预谋，所以才会这么下力气帮助顾家……
可是转念一想，要不是沈珩对顾九阙这么好，他们两个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比起顾爸爸的纠结，顾妈妈倒是很想得开。在她看来，儿子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儿子能跟喜欢的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那能一样嘛！”顾爸爸长吁短叹，扭捏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心里话：“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这下可好了，一杆子给他支到下辈子去了。
顾爸爸心塞塞，他乖巧伶俐的小孙子呦，这辈子是没有盼头了。
顾妈妈沉默半晌，最后还是说道：“儿子的幸福最重要。”
顾爸爸心酸，他也知道儿子的幸福很重要。可是儿子现在还小，等他老了怎么办？
“我们也不能陪他一辈子吧？”
顾爸爸还有一句话没敢说，要知道沈珩可是东夷集团的总裁，京州沈家的继承人。沈家人会允许沈珩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就算沈家没有办法左右沈珩的决定，可是两个大男人真的能在一起白头偕老过一辈子吗？
顾爸爸心疼儿子，不敢在儿子的兴头上泼冷水，但他实在担心。要知道他们家九阙可跟别家的孩子不一样，这孩子打小儿就性格清冷，不爱跟人接触，心思又单纯。顾爸爸相信顾九阙是真的喜欢沈珩，也打算跟沈珩过一辈子的。可是沈珩呢？
“这个家伙心思太深了。”顾爸爸嘀嘀咕咕。他看不透。
顾妈妈被顾爸爸叨叨的，也有点心思发沉。可还没等她想出个一二三来，顾爸爸忽然笑容谄媚地凑了上来，磨磨蹭蹭，期期艾艾地说道：“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小的……”
顾妈妈忽然沉默了。她看着眼珠子乱转的顾爸爸，沉默半晌，忽然伸手如电，直接揪住了顾爸爸的耳朵就是一百八十度旋转：“好你个顾玉圭，我说你最近戏怎么这么多。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呐？”
“疼疼疼……”顾爸爸歪着脑袋龇牙咧嘴地求饶：“别使这么大劲儿，我也是为了儿子的将来着想！”
“呸！我信你的话才有鬼……”
顾九阙显然不知道，顾爸爸正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搞事情。他走进地下停车场，正准备开车回家。眉心忽然泛起一阵灼热。下一秒，顾九阙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薄光，他的眼睛穿透了汽车的钢铁骨架，看到了埋伏在后车座上的一道黑影。
顾九阙心下一凛：他的车里，有人？
第 87 章
顾九阙不动声色缓下了脚步, 在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下整个地下停车场的空间构造图。飞快换算如果自己转头就跑，有多大的几率甩掉车子里的人——
然后顾九阙就意识到，这个想法不行。长时间的缺乏锻炼让顾九阙的运动能力远逊于同龄人, 他根本就没把握在暴露自己的逃跑意图后，真的能够甩掉隐匿在车子里的人。
恰在此时，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地下停车场的安静。顾九阙灵光一闪，立刻停下脚步，接通电话：“……什么？好，我现在就回去加个班, 晚上一定把资料写完。”
电话另一端的顾妈妈有些莫名其妙, 她只是想问问儿子晚上想吃什么。但她很快意识到儿子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顾九阙挂断电话后, 立刻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他的脚步飞快，似乎急着赶回去加班。
藏在车子里的人目光阴鸷地盯着顾九阙的背影，他无法判断顾九阙有没有察觉到车子里的异样。就这么一点犹豫的时间, 顾九阙已经走远了。
他彻底失去了辖制顾九阙的最好时机。
进入电梯后, 顾九阙的冷汗立刻从额头溢了出来。他直接按下了地上一层的按钮, 电梯打开后, 顾九阙一边走出电梯一边给沈珩打电话, 言简意赅道：“申屠枋潜入京州了，他刚刚埋伏在我的车子里……”
沈珩目光一凛, 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尽快找个人多安全的地方等着。”
挂断电话后, 沈珩立刻通知保护在顾九阙身边的保镖，就留两个贴身保护顾九阙，剩下的全都去顾九阙的车里抓人。
同一时间, 藏在顾九阙车子里的申屠枋也注意到了电梯停在地上一层的细节, 他的眼中爆出两道精光，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他果然能够看清楚车子里面的情形！”申屠枋的脸上浮现出可怖的惊喜, 唇边也勾出了神经质的弧度：“白悦笙说的没错，那块玉璇玑真的有问题。”
想到白悦笙吐露的秘密，申屠枋的眼中迸发出让人看了就觉得胆战心惊的贪婪和欲望，正当申屠枋盘算着该如何将狡猾的顾九阙抓住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十来个身材壮硕的黑衣保镖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赶过来。
申屠枋咬了咬后槽牙，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不过十几个人就想抓住他，顾九阙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顾九阙站在人潮涌动的广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俊美的面庞上仍旧残留着一丝丝惊魂未定。脑海中反复出现他通过玉璇玑的示警和透视异能，看到躲藏在车子里的申屠枋的那一幕。顾九阙有些后怕，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顾九阙知道，这是他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庆幸，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和胆怯。
前世死在申屠枋手上的绝望如同涨潮的海水，再一次将顾九阙淹没。他克制不住地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又是害怕又是侥幸。早知如此，他不会把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真的是太惊险了。
兀自沉吟间，顾九阙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警察打来的——顾妈妈在儿子挂断电话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立刻报了警。
顾九阙也是在接到电话以后才恍然惊觉，自己刚刚实在是太紧张了。申屠枋突然出现在他车子里的场景给顾九阙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顾九阙只想到了在第一时间通知沈珩，竟然忘了报警。
好在顾妈妈的嗅觉也非常敏锐，察觉到儿子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不对劲，立刻报了警。其实顾九阙不知道的是，沈珩在给保镖下达了抓人的指令后，也在第一时间报了警。
接到报警电话的接警中心立刻通知顾九阙附近的警察过来保护顾九阙，顾九阙则在等警察过来的时候再一次接到沈珩的电话：“申屠枋跑了。他手上有枪！”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珩也是震惊的。他不得不承认，申屠枋确实是个凶残的猛人。在十多名保镖的围追堵截之下，竟然还能顺利逃脱，这也让他越发担心顾九阙的安危。
到了这种时候，顾九阙反而冷静下来了。得知申屠枋已经跑掉了，顾九阙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绑架我没得逞，他会不会跑去威胁我的家人？”
沈珩面容凝重，立刻说道：“我会再派两队保镖去顾家。”
好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顾家人差不多应该回家了。而且警察知道了申屠枋混入京州的消息，也会在第一时间保护顾九阙和他的家人。
尽管如此，顾九阙还是不太放心。他在警察和保镖的保护下回到了家中，看到了完好无损的顾家四口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抓住申屠枋才行。”顾妈妈叹了一口：“只有终日做贼，哪有终日防贼的。”
顾爸爸也说：“最近一段时间，博古斋先关门吧。”
顾爷爷和顾奶奶默默地点了点头，显然也没有想到申屠枋竟然疯成这样。
“幸好你及时发现车里有人，”顾妈妈拉住顾九阙的手，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个申屠枋，还真是阴魂不散。”
沈珩没说什么，只是干脆利落地将悬赏申屠枋的奖金从八百万提高到一千万，还明确点出申屠枋目前就藏在京州市内，直接缩小了搜查范围。
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的神经都比较紧绷。无论是警方，还是某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都在竭尽全力地寻找申屠枋的影踪。然而申屠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露出过一丝一毫的端倪。
半个月后，一直埋伏在顾家附近的警察最先撤了。沈珩派到顾家身边的保镖倒是继续保护着顾家人。
沈珩不相信申屠枋那个疯子真的会半途而废，他肯定是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
沈珩也不是没想过，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申屠枋上钩。但他太过在意顾九阙的安危，就算想要引蛇出洞，也不敢让保镖离顾九阙太远。申屠枋对危险的嗅觉同样敏锐，这种情况下，双方的局面无疑僵持住了。
但是沈珩有耐心。他已经把悬赏令再次提高到了一千五百万的巨额。沈珩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申屠枋蹦跶不久。
果然又过了半个多月，有人在城中村附近发现了申屠枋的行踪，甚至还跟申屠枋打了一架，不过最后还是被申屠枋利用城中村的复杂地形逃走了。好消息是申屠枋在缠斗中受了伤，伤的还不轻。警察得到消息后，立刻加大警力开始了城中村的排查和走访。沈珩也派了私家侦探和保镖过去找人。
然而令顾九阙和沈珩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沈珩抽调人手去城中村围堵申屠枋的当天夜里，顾家老宅再次失火！
好在最近一段时间，受到这个紧张氛围的影响，大家都比较警醒。顾家老宅烧起来的这把烈火在第一时间引起了保镖和街坊邻居的注意。那一瞬间，顾九阙仿佛陷入了前世的噩梦中，他条件反射地报警，又跟着邻居和保镖们一起冲入火场救火。
消防车也很快赶过来了。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帮助下，老宅的火很快就被扑灭了。消防官兵甚至当场就发现了纵火的人——竟然是白悦笙的妈妈。
“我也没有办法！”被当场揪出来的白悦笙妈妈丝毫没有狡辩的意思，她抱着头，面色惨白地蜷缩在角落里，干裂的嘴唇不停翕动，喃喃自语道：“我都是为了悦笙，他拿悦笙威胁我……”
“谁？”电光火石间，顾九阙猛然反应过来，他扭头看向家人，骇然问道：“爷爷呢？”
原本喧嚣杂乱的救火现场猛然一静，顾家众人左顾右盼，愕然发现不知何时，这里竟然没了顾爷爷的踪影。
顾奶奶身形晃了晃，直接瘫倒在地上。顾爸爸揪住白悦笙他妈的衣领，激动地咆哮道：“我爸呢？究竟是谁让你放火烧我们家房子？是不是你们趁乱绑走了老爷子？”
白悦笙他妈不说话，只是绝望又崩溃地摇着头：“我也不想的，但是他抓了悦笙。他用悦笙威胁我们……他给我们送来了悦笙的手指！”
白悦笙他妈说到这里，终于崩溃了。她嚎啕大哭道：“我能怎么办？那个人说我们要是敢报警，他就宰了我儿子。我能怎么办？”
“都是你们顾家的错！明明是你们顾家惹的人，为什么要让我的儿子受苦？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我的悦笙啊！我可怜的悦笙啊……”
此时此刻，顾九阙终于明白过来。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申屠枋的阴谋！他故意藏了这么久没有动作，熬走了警方埋伏在顾宅附近的警力。紧接着又刻意在城中村露面引起骚动，将警方和沈珩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城中村。
等到沈珩将大部分保镖派到城中村找人，申屠枋又指使白悦笙的爸妈放火烧宅子，再次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让白悦笙他妈留在现场吸引火力，白悦笙他爸爸则想办法趁乱绑走顾爷爷。
“为什么不是我？”顾九阙痛苦地问道：“申屠枋的目标不是我吗？你们为什么不来绑架我？”为什么要绑走爷爷？他年纪那么大了，怎么扛得住？
所有人都没说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原因。当然是因为顾九阙的目标太明显，不仅警察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就连沈珩派去的保镖也最紧张顾九阙的安危。申屠枋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顾九阙，甚至没办法接近顾家其他人。
他只能想出火烧顾宅，然后趁乱绑走顾爷爷的主意。至于为什么是顾爷爷。自然是因为顾九阙动不了，顾爸爸身强力壮，唯有顾爷爷年迈迟缓，最容易下手。
可越是想通了这一点，顾九阙就越自责。恰在此时，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想要救你爷爷，用玉璇玑和你自己来换！”
第 88 章
看到这条短信, 顾妈妈当场就崩溃了：“你爷爷……你爷爷果然是被他们绑走了。”
说完这句话，顾妈妈立刻意识到另外一件事，伸手抓住顾九阙的胳膊：“你不能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 顾妈妈也深刻认识到申屠枋的手段有多么狠戾凶残。老爷子已经被绑走了，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也陷入危险。更何况申屠枋阴险狡诈，说的未必是实话。就算顾九阙带着玉璇玑去换人，申屠枋也未必会遵守承诺。
想到这里，顾妈妈愈发憎恶地看向故意装疯卖傻，痴痴颠颠的白悦笙他妈。要不是这两个坏蛋为虎作伥, 顾爷爷怎么可能会被抓走？他们家九阙也不会身陷险境。
“先报警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抓起来！”顾妈妈一双眼睛遍布红血丝, 恶狠狠地盯着白悦笙他妈：“我们家老爷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要你们白家偿命！”
白悦笙他妈同样是一脸怨毒地看着顾妈妈：“他死了也活该！要不是因为你们顾家，我儿子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是你们顾家欠我儿子的！”
“放屁！”向来涵养颇深的顾奶奶一个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白悦笙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要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虎谋皮, 他又怎么会被申屠枋砍断手指？他就是死在申屠枋手上都是活该！是他自作自受！”
顾奶奶骂着骂着, 心脏越发刺痛。顾爸爸慌忙取了速效救心丸喂她服下：“我已经叫救护车了。妈你再坚持一下。”
白悦笙他妈妈没有想到向来斯文儒雅的顾奶奶竟然也会破口大骂, 一时间都愣住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也都反应过来, 戳着白妈妈的脊梁骨骂道：“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你们怎么能这么恶毒？”
“那可是绑架！你们怎么敢的？”
“你们这是想要顾家老爷子死哇！”
“顾家究竟怎么得罪你们了, 你们白家三口这么不依不饶的？那个白悦笙几次三番与坏人合伙算计人家, 顾家都没跟你们计较了。没想到你们不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厉。你们这种人活着就是祸害！”
“太恶毒了！”
白悦笙他妈被骂的面红耳赤，忍不住尖叫着反驳：“你们凭什么说这种话？一个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不信, 要是你们儿子被坏人抓住了, 那坏人拿你们儿子的命威胁你们干坏事，你们还能说得这么轻巧？”
“我儿子今年才二十岁, 他凭什么就得死？那顾家老头子都快八十了，一把老骨头换我儿子一条命怎么了？”
街坊邻居被白悦笙妈妈的一通诡辩怼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有人说道：“我们家儿子也干不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就是！要不是他自己心怀不轨，几次三番接触那些手段恶毒的坏人，人家能盯上他？”
“他有今天都是他自找的。”
“你以为让白彦梁绑走了我爷爷，就能换回你儿子的命？”顾九阙冷冷说道：“你做梦！申屠枋那个疯子只会把所有人都杀了。别说是白悦笙，就连白彦梁也别想活。”
“你胡说！”白悦笙他妈被顾九阙一番话刺激得额头青筋直跳，声嘶力竭地咒骂道：“你们全家都死绝了我儿子和我老公也不会有事，你个没人性的小兔崽子，你少诅咒我们家！”
骂着骂着，白悦笙他妈忽然又开始冷笑：“你嘴上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贪生怕死？你要是真的有能耐，你倒是把你爷爷换回来呀？”
顾九阙面色凝重：“我当然会把爷爷换回来。”
顾爷爷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被申屠枋唆使白悦笙的爸爸绑走的。顾九阙不可能放任不管。就算他明知道申屠枋心怀不轨，也必须跳下这个陷阱。
顾九阙目光冷硬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直接回复：【怎么换？】
然而对面却没再发信息过来。顾九阙干脆打电话过去，却根本打不通。他看了一眼发送信息的号码——是一段根本无法追踪的网络虚拟号段。
顾九阙的面色更冷了。
“还是先去派出所立案吧！”
说话间，救护车终于到了。顾爸爸扶着听到顾爷爷被绑走的消息后，当场就犯了心脏病的顾奶奶上了救护车。顾妈妈则陪着顾九阙去派出所报案。
沈珩在接到消息后，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看着满脸杀气，双眼通红的顾九阙，心疼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爷爷带回来的。”
顿了顿，沈珩又补充道：“警方已经封锁了城中村通往外界的各个道路，同时在顾家老宅到城中村这一段路上设置了严密的关卡。就算白彦梁绑走了爷爷，他也没有办法跟申屠枋汇合。”
顾九阙沉声说道：“申屠枋故意在城中村露面，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方便白悦笙他爸妈下手。他虽然得逞了，却也意味着他身边已经没有能信得过的得力人手了。要不然的话，他也不用威胁白悦笙的父母。”
顾九阙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只要尽快找到白彦梁，就能救回爷爷，对不对？”
沈珩温声说道：“没错。申屠枋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不得不暴露他自己的行踪。可是我们已经在城中村布下了天罗地网，虽然暂时还没找到申屠枋，但也确保他出不来。现在只要盯住白悦笙他爸，不让他跟申屠枋汇合就可以了。”
申屠枋利用白悦笙的安危威胁白彦梁绑架顾爷爷。白彦梁也不是傻子，在没救回自己的儿子之前，白彦梁同样不会把唯一的筹码交给申屠枋。所以他们必定会在动手之前就选好接头的地点，申屠枋也要想办法安抚白彦梁。
这大概就是申屠枋没有再回顾九阙消息的重要原因。
同一时间，警方也试图通过搜索顾宅附近的监控录像，查找白彦梁的踪影。
考虑到当天晚上顾宅失火，整个胡同的街坊邻居都在帮忙救火，所以警察只需要查找失火后的监控录像。尤其是车辆，以及负重行人的出入记录。
果然在凌晨两点二十五分看到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驶出胡同口。警察顺着这个线索一路往下查，却发现那辆车在驶出胡同，上了大街之后，又拐进了另一片摄像头已经坏了的胡同，紧接着就失去影踪了。
警察按照监控录像给出的线索去那条胡同查找，发现那辆面包车就停在胡同边上，车里却没有人。
“这个白彦梁很狡猾。”警察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地说道：“他肯定是在动手之前就查看过附近的地形和监控录像，知道这边的摄像头坏了。故意往这边跑。想要混淆我们的视线。”
“我们的人已经在走访附近的超市和店铺了。想要看看能不能通过他们的摄像头查出线索。”
与此同时，警方也在连夜审讯白悦笙他妈，试图通过白妈妈的口供找到白彦梁和顾八刀。
沈珩心下一动：“我记得白家自从老宅被烧以后，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吧？”
白彦梁绑架了一个年近八旬的老爷子，他肯定不可能带着人到处乱跑招摇过市。所以交通工具是必不可少的。一来方便出行，二来也方便藏匿顾老爷子。那辆面包车其实就是一个线索。
“既然他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用障眼法蒙骗警方，那他就不可能只弄了一辆面包车。”
所以只要能调查清楚跟那辆车同时交易的其他车辆，就很有可能找到白彦梁的行踪。
不过这个线索说来轻巧，要查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知道那种二手车可是黑车，根本找不到正规的交易记录。
当然这个难题对于沈珩来说，倒也并不那么困难。他一直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赏金给到位，卖车的人自己都会跳出来提供线索。
“一百万！”顾九阙主动开口：“谁能提供线索，我们顾家给他一百万。”
果不其然，当沈珩的悬赏通过各种渠道散布出去，当天上午，就有人来提供线索。
那人为了确保自己提供的线索的真实性，甚至还带了照片过来。照片中是一排没有上牌子的车，其中一辆就是警方在摄像头坏掉的胡同里找到的面包车，那人指着另外一辆车说道：“这两辆车是一起被买走的。”
顾九阙目光灼灼地看着照片上的灰色面包车，问道：“这辆车的买主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那人点点头。沈珩将一堆人的照片递过去。那人一张张浏览，看到白彦梁的时候微微一顿，将那张照片挑出来：“就是他。”
沈珩又问：“你知道这辆车上了什么牌子吗？”
那人摇头。
沈珩也无所谓，挥挥手让秘书解决后续事宜。他把那辆面包车的照片交给警方。
警方根据沈珩提供的线索继续查找当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只是海量的监控视频太多了，警方需要一帧帧查找，人工搜索的效率实在太慢。
时间不等人，沈珩直接吩咐东夷集团投资的一家科技公司带了一组技术专家过来，通过AI筛选的方式，很快就对比出了那辆面包车的轨迹。
同一时间，顾九阙再次接到了申屠枋发来的短信，让他戴着玉璇玑去某个地址交易：【单独来，不许带警察。否则我砍断你爷爷的双手！】
对于一名文物修复师来说，如果双手被砍断，不管他能不能活着回来，他的命也就断了。
顾九阙的神色越发冷厉：【好。】
见状，沈珩直接抢过电话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是沈珩，我能陪着九阙一起去吗？就我们两个！】
顾九阙猛然抢回手机：“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险了。申屠枋会杀了你的。”他已经受到沈珩很多照顾了，他不能再连累沈珩。
沈珩道：“我必须去。”
顾九阙眉头紧皱：“申屠枋不会同意的。”
沈珩：“他会。”没人比沈珩更清楚，申屠枋有多恨自己。
果不其然，申屠枋很快回了一条短信：【你要找死，我不拦你。】
同一时间，沈珩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他的秘书打来的。一直在想方设法追踪申屠枋的线人传回消息，说申屠枋突破了城中村的封锁，向京州市西郊方向逃窜。
沈珩微微一笑：“看来我们小瞧他了。”申屠枋竟然能从城中村那么严密的布控中逃脱出来，果然有点运气。
不过惹到了他，申屠枋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 89 章
虽然申屠枋在短信里面要求顾九阙和沈珩必须单刀赴会, 不能让任何人尾随在他们的车后，但是以沈珩的性格，又怎么会乖乖听话？他自然有他的安排。
不过申屠枋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期间给顾九阙发了几次短信更改见面地点，明晃晃地告诉顾九阙和沈珩，提前埋伏人没有用，因为他会随时改变主意。
对此沈珩早有准备。他甚至还有闲心拿着顾九阙的手机跟申屠枋聊天。财大气粗的沈大总裁今天依旧在用钱砸人，他让申屠枋自己报个数，只要申屠枋肯答应放了顾爷爷, 不管多少钱沈珩都愿意给。
只可惜申屠枋好像对钱不感兴趣。除了时不时的发个短信更改见面地点, 沈珩发出去的所有消息都如石沉大海。
顾九阙耐着性子, 任由申屠枋的短信戏耍着，围绕整个京州市兜了一大圈。期间沈珩还接到了警方的电话——通知他们白彦梁在黑市上购买的另外一辆二手面包车已经找到了。然而开车的人却并非白彦梁，面包车里也没有顾爷爷, 只有一名代驾。
那代驾说他接了个活, 对方让他开着面包车在京州市里跑一天。任务完成后会给他一千块钱的工资——已经提前预付了五百块, 另外五百块要等到明天早上结账。
沈珩脸色一沉, 知道自己中了申屠枋和白彦梁的算计。
“他们是想分散警方的注意力。”顾九阙立刻反应过来。
警力也是有限的。一旦将追查的重点放到了白彦梁在黑市购买的二手面包车上, 就很容易忽略其他线索。申屠枋就是想要争取这个时间差。
沈珩双唇抿成一条线，从面包车上追查线索这个主意是他最先提出来的。本意是想通过追查白彦梁的行踪, 抢在申屠枋的前面救回顾爷爷, 却没想到情急之下，www.youxs.org。
电光火石间，顾九阙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的手机里有白彦梁的联系方式！”
沈珩反应慢了半拍：“啊？”
顾九阙正想说什么, 手机“叮”的一声, 又来短信了。
沈珩拿起手机一看：“是申屠枋发来的，见面地点又换了。”
坐在驾驶位的顾九阙握紧了方向盘, 脚踩油门，在下一个路口快速变道。黑色迈巴赫在身后一排汽车的鸣笛抗议中，转向了京州市南郊的方向。
同一时间，好不容易摆脱了警方监控的白彦梁也来到了申屠枋指定的地点。为了将白悦笙解救出来，白彦梁全程都在按照申屠枋的指示办事——包括去黑市买二手面包车吸引顾家人和警方的视线，以及在街上偷了一辆停放多年没人管的死车，运输顾八刀这个人质。
但是，在把顾八刀亲手送给申屠枋之前，白彦梁还是改变主意了。他把顾八刀藏了起来，一个人去见申屠枋。
看着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人，白彦梁哆哆嗦嗦地问道：“我儿子呢？白悦笙呢？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把顾家的人带过来，你就放了我儿子的。”
申屠枋看着只身前来的白彦梁，不悦地皱了皱眉：“顾八刀呢？”
白彦梁害怕地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问道：“我儿子呢？”
不等申屠枋继续追问，白彦梁又道：“你以为我傻吗？我手上只有顾家老爷子这么一个筹码。要是先把人交给你，你反悔了怎么办？我跟你讲，现在顾八刀藏在哪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先放了我儿子，我再把顾老爷子给你。你要是敢跟我耍花招，我就立刻报警！”
申屠枋看着战战兢兢却胆大包天的白彦梁，忽然笑了：“你跟我讲条件？”
白彦梁还想说什么，就见申屠枋忽然拿枪指向他，直接扣动扳机。
下一秒，白彦梁直挺挺地躺在申屠枋的面前。沉重的身体落地时溅起无数灰尘。申屠枋有些嫌弃的眯了眯眼，随后将视线落在了远处的某个角落里。
“唔——”被申屠枋绑了双手双脚，还堵住嘴巴扔在角落里的白悦笙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拼命的挣扎嚎叫。然而他的挣扎没有一点用处，所有的嘶吼和咆哮也被堵在嘴里。
白悦笙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彦梁被申屠枋一枪打死。看着他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申屠枋的面前，扬起了厚厚的灰尘。
那一幕定格在白悦笙遍布红血丝的惊恐双眼中，在他的脑海深处一遍遍回放着。
白悦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倒地不起的白彦梁。泪水从他的眼角滴滴滚落，而后顺着腮边流下，然而白悦笙却毫无知觉。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白彦梁的尸体，看着一摊血迹从他的头部位置不断蔓延出来，很快染红了附近的地面。
申屠枋嫌弃地擦了擦枪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最讨厌蠢货。尤其是在我面前自作聪明的蠢货。这一点你们父子两个还真是一脉相承。”
他忽地转头看向白悦笙，笑吟吟地问道：“你说你爸爸究竟把人藏到哪儿了？”
白悦笙呆呆地看着申屠枋，过了半晌，忽然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然而他的嘴巴已经被堵住了，再怎么用力也叫不出来。
申屠枋笑眯眯地欣赏了一会儿白悦笙毫无用处的挣扎，饶有兴味地继续猜测道：“我猜他就把人藏在附近。甚至不会离这里太远。”
“真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申屠枋微微叹息：“他的自作主张，可真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要知道顾八刀可是我最大的筹码了。”
话虽如此，申屠枋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筹码没了的慌张无措。他仍旧耐心地擦着枪，顺便等待着顾九阙和沈珩的到来。
“他们应该快来了！”申屠枋淡淡地说道。他最后一次发给顾九阙的地址是真的。按照顾九阙当时所在的位置，以及他的开车速度计算。也许半个小时之后，他就能见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和宝贝了。
申屠枋笑眯眯地欣赏着枪身泛出的金属光芒，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两只落入陷阱的羔羊了。
不知道当他们两个历经千辛万苦找过来，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顾八刀，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大概会像眼前这个蠢货一样死不瞑目吧？
尤其是那个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的沈珩！
申屠枋微微一笑。他心情悠然地想着，作为回礼，他会在看到沈珩的第一眼，就送他一颗子弹！
申屠枋慢慢清点着枪膛里的子弹：“还剩下五颗，一颗送给沈珩，一颗送给顾九阙……”
申屠枋再次看向被他藏在角落里的白悦笙，施施然走向前，直接把泪流满面的白悦笙拖到了白彦梁的尸体旁边：“还有一颗送给你。让你们父子两个整整齐齐地死在一块儿，这个主意是不是很棒？”
白悦笙涕泪横流，他悲伤又惊恐地看着倒在他身旁的白彦梁。他的眉心正中有一个枪眼，还算清俊的面庞因为血迹变得分外狰狞，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害怕、惊惧和后悔。大概直到临死的前一刻，白彦梁都不相信申屠枋真的会杀了他。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从申屠枋的手中救下儿子！为此他不惜放火烧了顾家的宅子，又绑架了顾八刀。可直到他死去的那一秒，他都没能看到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的儿子很快就要下去陪他了。
“爸爸……”白悦笙的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了，心里又惊又怕，但他仍然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白彦梁的表情。
看着死不瞑目的白彦梁，白悦笙终于后悔了。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绝对不会为了报复顾九阙，就主动招惹上申屠枋。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申屠枋那个疯子会杀掉所有人。他们谁也逃不掉。
就在白悦笙疯狂后悔痛哭流涕的时候，顾九阙和沈珩也顺着导航找过来了。
申屠枋精心选择的藏身之地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加工厂。就在京州市南郊，方圆十几里地都荒无人烟。这座工厂以前是加工化肥的，规模还不小。顾九阙把车子缓缓开进工厂，直到一座废弃的厂房前。顾九阙的瞳孔骤然一张——
他看到了厂房前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那辆轿车甚至都没熄火。
沈珩将车停下，伸手拍了拍顾九阙的手背：“放心，爷爷不会有事的。”
他拿起顾九阙的手机，发送短信：【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哪儿？】
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申屠枋低下头，唇边咧出两道狰狞到有些可怕的弧度。他迫不及待地回应：【就在厂房里面，你进来就可以看到我。】
沈珩继续以顾九阙的口吻发送短信：【我爷爷呢？】
夜色之下，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小巧的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废弃工厂。
【就在我旁边！】
【只要你戴着玉璇玑走到我面前，我就把你爷爷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同一时间，沈珩的耳机里也传出细微的声音。他勾了勾嘴角，继续发送短信：【撒谎的孩子可没糖吃。】
手机嗡地一声，低头看到新信息的申屠枋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不好。
下一秒，申屠枋的耳边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声响，他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只感觉眼前一晃，一个红点精准的落在他的眉心。
申屠枋大惊失色，随手把白悦笙拽起来挡在自己的面前。然而已经晚了，携带枪支的无人机接收了遥控中心发出的指令，一发子弹射向目标。
擦拭干净的枪嘭地一声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砰砰
两声重响，那是将全部重量压在白悦笙身上的申屠枋颓然倒地的声音——以及被挟持的白悦笙被压着，轰然砸倒在地面上的声响。
同一时间，尾随在顾九阙和沈珩身后的警察呼啸而至，蓝红色的警灯照亮了整片废弃工厂。
顾九阙和沈珩静静站在外面，并没有踏入那间废弃厂房。只是在警察将申屠枋和白彦梁的尸体拉出来以后，沈珩笑眯眯地走上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死不瞑目的申屠枋，笑吟吟说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在申屠枋想要一枪打死他报仇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想直接杀掉申屠枋以绝后患！
说完这句话，沈珩的目光又看向现场唯一活着的白悦笙，他拍了拍手，愉悦地说道：“作的一手好死。”
白悦笙状若癫狂地冲向沈珩和顾九阙，却被警察压制住了。
很快，在外围搜索的警察也汇报了一个好消息，被白彦梁藏起来的顾爷爷也找到了。安然无恙。
直到此刻，顾九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好整以暇地走到白悦笙面前，唇角勾出了一丝让白悦笙忽然感到尾椎骨发凉的笑容。
白悦笙怔怔地看着顾九阙，就听顾九阙温柔轻缓地说了一句：“……白叔叔可比你听劝多了。”
第 90 章
“你说什么？”白悦笙猛地挣开警察的搀扶, 用力扑向顾九阙。然而在失去了警察的搀扶后，白悦笙却径直跌倒在地面上。只能费力用胳膊撑起上半身，一点一点爬向顾九阙。
顾九阙这才发现, 白悦笙的两条腿竟然不能动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白悦笙的双腿，就见警察一边扶起白悦笙，一边小声说道：“他的脚筋被挑断了。”
“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我爸爸——”白悦笙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冲着顾九阙歇斯底里地咒骂：“你这个害人精！扫把星！你就应该去死！你为什么不肯把玉璇玑让给我？你要是肯把玉璇玑让给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那个奇遇明明就应该是我的！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顾九阙瞳孔骤缩, 猛然看向白悦笙：“你说什么？”
白悦笙已经彻底疯狂了。他反手推开搀扶他的警察, 用力扑向顾九阙, 伸手去拽顾九阙脖子上的那块玉。
“我的！我的！”
顾九阙被白悦笙的话语吸引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的玉璇玑竟然被白悦笙硬生生拽下。然而白悦笙根本站不住, 又一个惯力重重地摔在地上, 手上的玉璇玑也失手掉在地上, 竟然碎了。
“怎么会——”白悦笙眼睛都直了。他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玉璇玑, 不敢置信地爬过去, 用手捡起碎片拼命凑在一起：“怎么会碎掉？不可能呀？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碎掉！它应该化作一道白光冲进我的眉心呀！”
“是你！”白悦笙豁然抬头看向顾九阙，眼神怨毒地道：“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是不是已经滴血认主了？可是没道理呀？如果你已经滴血认主了, 这块玉怎么还会挂在你的脖子上？”
白悦笙说到这里, 仿佛豁然想通了一件事，努力爬向顾九阙：“一定还有机会！给我你的血！快给我你的血！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一旁的警察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悦笙握着假玉璇玑的碎片爬到了顾九阙的身前, 一边举着玉璇玑一边冲着顾九阙癫狂地道：“给我你的血！只要把血给我, 我就不追究你害死我爸爸了。我知道的，你是故意想要害死我爸的对不对？快给我你的血, 这是你欠我的！你已经害死我一次了，难道还想害死我第二次吗？”
站在旁边的警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走上前扶起白悦笙。白悦笙依然挣扎哭闹不休，不停地伸手去够顾九阙，一会儿说要顾九阙的血，一会儿又说顾九阙害死了他爸爸。
警察见状，只能一边控制白悦笙，一边安抚顾九阙：“他亲眼看到他爸爸死在他面前，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顾九阙木然看着白悦笙，久久没有反应。
时间倒退到两个小时以前，当顾九阙从沈珩的口中得知，警方追查的那辆二手面包车的司机并不是白彦梁，而是一名代驾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中了申屠枋和白彦梁的算计。
但是同样的，顾九阙也通过这件事情确认了白彦梁和顾八刀还没能跟申屠枋成功汇合——否则以申屠枋的脾气，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帮助白彦梁遮掩行踪。
既然这两个人还没凑到一起去，为了顾爷爷的安危着想，顾九阙自然要想办法拖延顾爷爷与申屠枋见面的时间。
于是顾九阙就想到了挑拨离间——只要让白彦梁对申屠枋心生顾虑，让他明白就算他把顾八刀送到申屠枋面前，申屠枋也未必会遵守诺言放了白悦笙，白彦梁自然就会想方设法的保护好自己手中唯一的筹码。
事实上这件事情也很容易办，申屠枋以白悦笙的性命威胁白彦梁夫妇纵火绑架顾家人，白彦梁夫妇虽然被迫合作，但是他们两个人对申屠枋绝无信任可言，所以顾九阙很有把握在这一点上说服白彦梁。
没有人比顾九阙更清楚这两个人的秉性。申屠枋可以利用白彦梁的救子心切，威胁他放火烧宅绑架顾爷爷，顾九阙同样可以利用白彦梁的救子心切，让他凡事三思而后行。但是顾九阙怎么也没想到，申屠枋居然会疯到这种程度——他甚至等不及白彦梁把话说完，径自杀死了他。
看着死不瞑目的白彦梁和状若癫狂的白悦笙，顾九阙默然不语。
沈珩走到顾九阙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开解道：“不要多想了。你做的没错，至少你救了爷爷。”
要是没有这一时半刻的拖延，以申屠枋的心狠手辣，他们现在见到的只会是顾爷爷的尸体！
至于白彦梁的死……
沈珩沉默片刻，语气森然地道：“与虎谋皮，本来就要有这个准备。”
沈珩这句话，是说给顾九阙听的，同样也是说给白悦笙听的。不过此时此刻，刚刚获救的白悦笙大受刺激，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沈珩不以为意，反正白悦笙清醒的时候，也什么都听不进去。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数辆警车呼啸着驶入废弃的工厂院内，年近八旬的顾爷爷在警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下车。顾九阙眼睛一亮，再顾不得感慨那些有的没的，飞奔上去，激动地喊道：“爷爷！”
顾九阙眼眶微热，鼻子酸酸的：“你没事吧？白彦梁有没有伤到你？”
顾老爷子也是满脸的惊魂未定。先是顾家着火，紧接着他在救火时被白彦梁打晕绑走，又跟着白彦梁经历了一天一宿的大逃杀，还险些被申屠枋撕票。好不容易看到了赶来救他的警察和顾九阙，顾爷爷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没事儿，还活着呢！”
顾爷爷说话间，视线扫过担架上死不瞑目的白彦梁和申屠枋，又看了看大受刺激下状若癫狂的白悦笙。顾爷爷抿了抿嘴，看向站在一旁的警察们：“多亏警察来得及时。”
沈珩细心，注意到了顾爷爷的状态不太好，立刻说道：“救护车也到了，我们先去医院吧。有什么话等爷爷检查完身体再说。”
顾九阙慌忙点头，扶着顾爷爷上了救护车。
沈珩紧随其后，又在救护车上给顾爸爸打了一通电话，将顾爷爷成功获救的消息告知顾家其他人。
一个小时后，顾家五口在医院团聚。顾奶奶双目通红地冲进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完好无损的顾爷爷，再也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我没事。没事。”顾爷爷笑着握住顾奶奶的手，温声安抚道：“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个坎儿过去了，今后就都剩福气了。多好。”
顾奶奶双眼含泪，一边点头，一边哽咽地附和道：“今后咱们都好好儿的。”
顾爸爸和顾妈妈守在后边儿，趁着顾爷爷和顾奶奶说话的档口儿，小声询问顾九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听说死人了？”
顾九阙微微颔首，开口说道：“白彦梁和申屠枋都死了。白彦梁是被申屠枋打死的。白悦笙的双手十指也被申屠枋砍断了。”
不仅如此，当初申屠枋为了逼问出白悦笙的秘密，曾经对白悦笙严刑拷打。后来申屠枋被通缉悬赏，在逃窜过程中害怕白悦笙找机会逃走，还亲手挑断了白悦笙的脚筋。因为时间太久，耽误了治疗，已经没有办法治愈了。白悦笙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
医生在给白悦笙做检查的时候，还发现他的身体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包括刀伤、戳伤和烟头烫伤，还有一片片的淤青，结痂和疤痕有旧有新，伤上加伤，很显然是遭受了虐待。除此之外，亲眼目睹父亲被杀也让他的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简而言之，白悦笙已经疯了。
顾爸爸和顾妈妈闻言一悚。沉默良久，顾妈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白家完了。”
白悦笙双手十指被砍断，双脚脚筋也被挑断，不仅残疾还疯了。白悦笙的妈妈也要因为纵火烧屋和绑架顾八刀的罪行面临法律的制裁。至于已经死在申屠枋手上的白彦梁……人都死了，顾家人也不想再说什么。
只是白悦笙因为一己私心，竟然害得整个白家家破人亡。顾家人虽然痛恨白悦笙恶毒阴险，看到白家因为他的缘故落到这个下场，也不禁要感叹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就连饱受惊吓折磨的顾爷爷也不得不说一句：“这个白悦笙，也太能作了。”
要不是白悦笙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出这么多事情，白家又岂会沦落到今天的下场？
顾家众人唏嘘不已。沈珩却只关心一件事：“白悦笙是真疯还是假疯？”
沈珩担心，以白悦笙不择手段的恶毒行径，该不会装疯卖傻躲避法律的制裁吧？
要知道唆使申屠枋绑架顾八刀这件事，就算具体执行的人是白彦梁夫妇，可是白悦笙这个罪魁祸首绝对难辞其咎。
想到白悦笙在废弃工厂说的那些话，顾九阙皱了皱眉。沈珩立刻说道：“我会请最权威的精神科医生给白悦笙做个检查。如果他真的疯了，那就送他去精神病院好了。”
反正白悦笙下半辈子是别想得到自由了。对于白悦笙惹事的能力，沈珩也是心有余悸。他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他绝对不会放任白悦笙在外面逍遥。
就在沈珩和顾家人讨论白悦笙的时候，白悦笙也清醒了。他在清醒后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要见顾九阙。
顾九阙其实也有很多话想要询问白悦笙。听到警察的转达之后，顾九阙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见面。
已经被警察严密看管起来的白悦笙同样住在这家医院，只是住院的楼层不一样。
顾九阙在警方的安排下进入了白悦笙的病房。一眼就看到了身体被束缚在病床上的白悦笙，正一动不动地仰望天花板。
听到动静后，白悦笙的眼珠转了转，缓缓看向顾九阙：“你来了。”
白悦笙微微歪了歪头，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假的纸片人。凭什么跟我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