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汀去营救托尼时，顺便把埃德蒙的本田雅阁救了出来，并且在没有通知埃德蒙的情况下，就将它开到了林夜这里。

“这只是一辆本田。”贾斯汀将钥匙丢给林夜。“就让它停在你这好了。”

林夜再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报复的快感——这一次连林夜自己也体会到了。

只能说他作为艺人真是太寒酸了——他是他的团队中最穷的那个，贾斯汀和埃德蒙这两个人指缝里随便流出来点什么都顶得上他一年的收入。

无论如何，有了一辆车，他出入就方便多了，也节省下了那每月一千刀的租车费。

又过了几天，贾斯汀把《听无声》的新合同谈了下来——固定片酬降到二十万，加入20%带四百万保底的票房分成。《听无声》制片方答应得十分爽快。这样的提议不仅降低风险，也是给剧组一个承诺——林夜会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对待这部电影。

也因此，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林夜一边等待夜刀试镜的消息，一边仔细准备《听无声》的开机。

这时，这间公寓的另一个优点就体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有很多艺人，这幢楼隔音性非常好。因此他可以自由地在家里练习唱歌。

虽然他上次对《Silence》的演绎让萨莎非常惊喜，他自己却还是不大满意——他当时只练了三天，只能说是会唱这首歌了，却还远达不到能用自己的清唱撑起整部电影的程度。

清唱是没有伴奏的，没有多声部，没有低音弦乐打底，没有鼓点维持律动，没有高音乐器强调高·潮，没有垫音，甚至都没有副歌。

这代表了最终的表现效果必然是单薄的。他的歌声再怎么动听，也只有一个声音而已。

如果他想撑起电影。他的演绎必须极度精准，和《听无声》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也就是说，让整个《听无声》都成为他最终演唱的铺垫，这样即使是清唱也能够拥有足够的艺术厚度。

所以，现在拼命练习演唱《Silence》是没有意义的，他必须首先对《听无声》这部电影建立足够的理解。

……

自从林夜意识到他对《听无声》整体的理解不够，他就决定和萨莎见一面。

他原本还担心萨莎会误会他与玛姬之间的关系，谁知萨莎见到他就像见到了宝似的，一把将他搂到怀里，用波兰口音高兴地大叫：

“嗨！诺克斯！”

“呃萨莎，我没法呼吸了。”林夜费劲地说。

“我早就想和你单独聊聊了。”萨莎热络地说。“走！我们进去说。”

林夜一看到餐厅正门上方“Craig‘s”的字样，就觉得牙疼——这是好莱坞一家十分有名的高档餐厅。

萨莎见到他背靠杰森和贾斯汀，就以为他来历不凡，连约吃饭都是直接约高档餐厅，生怕让他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林夜心痛得滴血，面上又不便表现出来，嘴角扯开一个弧度。“那我们进去吧。”

Craig‘s的一个重要好处是：这里名人云集。二人走进餐厅后，随便一扫就能看到几个B-lister和C-lister。所以林夜本不必担心受到过分关注——

然而事实是，当萨莎与林夜落座后，还是有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陆陆续续落在林夜身上。

“哦天哪，亲爱的。”连萨莎都不由小心翼翼起来。“你现在真是当红炸子鸡。”

“我连一部作品都还没有上映。”林夜无奈地摊手。“我敢说这些眼神里有一半都觉得我只是个很有背景的炒作达人。”

“现在你的各种谣言传的满天飞，所有的媒体都在拿你的名字博眼球。”萨莎捂着嘴笑。“幸好Craig‘s不允许记者进，不然我们今天怕是要遭殃了。”

“Cippin, thanks.” 林夜将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生。“待会我们出去的时候得小心点。”

“话说，夜刀的试镜结果怎么样啦？”萨莎点好菜后也将菜单递给服务生。“你是不是已经十拿九稳了？”

“萨莎，在好莱坞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林夜苦笑。

“华纳和杰森更看好我，但派拉蒙认为我的试镜表现太……先锋(avant-garde)，他们觉得弗朗西斯是更保险的选择。”

“弗朗西斯？是我认识的那个弗朗西斯？”萨莎一呆。“不是说他哭着跑出试镜场的吗？”

“他的确被奥德丽狠狠压戏了。”林夜点头。“可是萨莎，我觉得这就是我们这些好莱坞菜鸟需要学习的东西。我拍《嗜血黎明》时就被狠狠上了一课。”

“这些投资人看电影的角度和我们不太一样。派拉蒙快死了，而弑神者是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有奥德丽和杰森在，他们认为票房一定有保证。以此为前提，他们会拼命规避任何形式的风险。”

“他们觉得我是个X因素，可能会让电影更好，也可能会让整个电影失衡。而且我在试镜时跳过剧组导演直接cue奥德丽，这让他们觉得我是一个不听话的新人演员，对我印象很不好。弗朗西斯的外貌也适合夜刀，而对于夜刀这个角色来说，有脸就已经足够了——他们是这么想的。”

“老天，这真的很……”萨莎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词。“……不艺术。”

“是。”林夜深表赞同。“好莱坞终究是资本为王。除非我能有奥德丽那种咖位，不然一切都不能完全由我做主。”

“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毕竟华纳和杰森都看好你。”萨莎安慰道。“只能说派拉蒙沦落到这种地步是有原因的。”

“贾斯汀在帮我运作，他是个很有能力的经纪人。”林夜手指敲着桌面。“不过弗朗西斯肯定也在争取，夜刀这个角色太重要了。”

“不瞒你说，其实我们请过弗朗西斯。”萨莎笑着说。“但他嫌我们能给的片酬太少，最后去演《日落男孩》证明演技了。”

“不瞒你说，我在决定参演《听无声》之前，考虑的也是《日落男孩》。”林夜也笑了起来。“演弗朗西斯的追求者。”

“噢，你们两个在一起，那一定会是一副美丽的画卷。”萨莎不由捧住了脸。“但我觉得依你们两个的长相，他演你的追求者才更合适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夜做了个鬼脸。“我不想纡尊降贵，所以来了《听无声》。”

“你来了以后，我们再也没打过弗朗西斯的主意。感谢他没来！”萨莎大笑。“你比弗朗西斯会唱多了。要是他来了，我们还得请歌替。那歌声和人声就难免出现错位，会很影响效果。”

“其实，听说你和玛姬有矛盾的时候，我真的很紧张。”萨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我真的很不想放弃你。幸亏她后来告诉我那只是个误会。”

“玛姬是很有胸襟的人。”林夜颔首道。“倒是你，萨莎，现在会唱歌的演员不多了吧，你在写剧本之前，没想到过演员很难找吗？”

“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萨莎的心事。她低下头，显得稍有些低落。“我只是……这是我来好莱坞的意义，我必须做。”

“意义？”林夜吓了一跳。这个词用得真的很重了。

就在此时，服务生将二人的餐点端上了桌，稍稍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节奏。

Cippin在意语中是“剁”的意思。所以这道菜指的是一种海鲜焗锅，将各种海鲜剁成肉块，包括鱼肉、蛤蜊、鲜虾、生蚝等，放进番茄酱汁底料里焗成的一道菜——也就是最近运动量比较大，林夜才敢小放纵一次。

他用叉起一小块牡蛎肉放进嘴里，暗暗观察着萨莎的反应——她看起来心事重重。

林夜想了想，放下叉子，柔声道：“萨莎，是不是关于《Silence》这首歌？”

“啊？”萨莎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在读剧本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林夜轻声说。“就好像……这部电影将所有的重量都押在了一首歌上。这对于电影来讲是很不常见的。”

“一般来说，一首歌是撑不起一部电影的。尤其是一首没有伴奏的清唱。”他说。“但是你义无反顾地做了。你真的将这首歌放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

“所以我就想……”林夜顿了下。“……你和这首歌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萨莎怔愣地看了他一会，惊讶地叹气。“哇哦，你好敏锐。”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林夜说道。

“不不，其实我早晚都要告诉你们。”萨莎轻轻抽了一下鼻子。“这首歌是我父亲在二十年前写的。”

“二十年……”林夜震惊地微微张嘴。

“我父亲曾是一个网络音乐人，他靠在YuTube上发布音乐作品挣钱。后来大萧条开始后，YuTube给YuTuber们的视频收益大幅缩水，他挣不到足够的钱，开始去街头卖艺。”

“这首歌是他在卖艺时看到经济下行时的满目疮痍，灵感迸发唱出来的。他说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很棒的作品。”林夜轻轻点头。“我可以见见他吗？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想与他探讨一下背后的深意。”

“他……三年前过世了。”萨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