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

《可是他长得美啊》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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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

寂静的宫墙内,炽热的日头撒下,只有几声垂死挣扎的蝉鸣。

惊蛰守在门外,百无聊赖地听着几个小太监在说话,话里话外,都觉得天气太热。

几个掌司在里面商议,他们这些随从的小太监,就只能在外头等待。

廖江在几个小太监里已经混熟悉了,再不是之前的愣头青,说话也是一套一套,很有分量。

惊蛰听着他在那比划,好一副高兴的模样。

众人聚集在他的身边听他说。

也无怪乎这一次廖江表现得这么突出,毕竟这些人里,也唯独只有他知道这一次,为什么这些个掌司会聚在一处。

“当然,是要在我们这挑选。”廖江兴致勃勃地说着。

据说,景元帝要去上虞苑避暑。

这在从前少有之,不过,今年景元帝会有这想法,也无可厚非。

后宫刚出这样的事,在蚊虫繁多的时节,怕是有几多人都会想起之前泛滥的虫潮,去上虞苑还能松活些。

不过,这事本和他们没什么干系。

就算能随从出宫的,也不外乎乾明宫那些人。倘若有妃子随侍,那就再加上她们伺候的下人根本就轮不上直殿监什么事。

可这一回,许是声势浩大,景元帝要移驾居住的时间较长,所需人数之多,直殿监也要出几个人。

这消息一出,无疑就让人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别说是在皇帝跟前露脸,纵是出宫去,对他们这些小太监来说,也是少有。

而今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一个两个都心生向往。

惊蛰呢

他则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如果不是容九是御前行走,景元帝一去上虞苑,他就得孤身一个,不然惊蛰是没什么兴趣的。

那头廖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惊蛰。见他一直不怎么说话,就主动问道“惊蛰,难道你不想去”

惊蛰笑了笑“能不能去,也不取决于我的想法,还是得看掌司是怎么想的。”

惊蛰这些日子,在直殿监,可算是出了个大风头。

就在几日前,乾明宫突然有赏赐来。

好些宫人浩浩荡荡抬着不少东西,进了直殿司的大门。

待散去后,直殿监的人才知道,这些东西,全都是赏赐给惊蛰的

好似惊蛰牵扯到了黄家的一桩旧案,如今黄家出事,许多事情都被重新清算,自然也包括惊蛰这宗。

连带着惊蛰的身份,都被提了,如今是二等太监,俸禄却是涨到与大太监相同云云过去好些天,这样的传闻,都是直殿监的热门话题。

惊蛰不是不知道,他们看来的视线,总有几分好奇,许多人更是为此,话里话外总在刺探惊蛰家里的事。

这着实叫人有几分厌烦。

乾明宫来人,是在惊蛰的意料之外。

可他并不讨厌。

尽管这的确给惊蛰平静的生活带来些许麻烦,可在那诸多补偿的赏赐里,惊蛰看到了最为重要的一件东西。

关乎岑家的新判决,也夹在了其中。

包括将岑玄因的尸体重新安葬,地址在何处,以及为跳水的柳氏与岑良都立了衣冠冢等等,这些,才是对惊蛰真正的宽慰。

那些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知处理这事的是哪位官人,往后惊蛰要是知道,定要给他立个长生牌位。

吱呀一声

门后,几位掌司鱼贯而出,门外的小太监纷纷不说话,低下头跟上了各自的掌司。

惊蛰跟着姜金明的身后,就听到他指点“三日后,去上虞苑的队伍即将启程,你收拾几件衣物,随着同去。”

惊蛰惊讶抬头“掌司,只得我去”

姜金明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一司出两人,就你和世恩去吧。”

惊蛰眨了眨眼,有几分惊奇。

他原以为,要是姜金明再选,或许会选慧平。

“我本是没打算让你去,没了你,做事都不知麻烦了多少。”姜金明叹息了声,“不过方才在屋内,掌印都说了,要可着最机灵的去,咱这,不就只剩下你和世恩了吗”

世恩是有些跳脱,嘴巴也几分多事,可直殿监内,就属他的朋友最多,有惊蛰在,也当不会乱来。

相比较有些木讷沉稳的慧平,姜金明还是选了脑子更为灵活的世恩。

只除了一点。

“惊蛰,出门在外,好好给我盯着世恩那张嘴巴。”姜金明严肃地说道,“可不许弄出事端。”

惊蛰敛眉“是。”

回到直殿司,这消息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姜金明催得紧,这两日,惊蛰和世恩都被叫去听规矩,其他人也不敢乱打听。

惊蛰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容九说上一声。

毕竟,下一个逢五,还有四五天。

不过上次见面时,容九已然提及到,接下来不大有空当,纵是惊蛰给他留口信,也没多大的必要。

左不过都是要去上虞苑。

在世恩有些兴奋的絮叨里,三日后的清晨,他们和直殿监其他宫人,一同跟上前往上虞苑的队伍。

原本他们这些供人使唤的宫人,自没有金贵到能坐马车,大多数人都是要靠两条腿走的。不过这一次,算他们幸运,清点队伍时多出来一辆备用的车马,就让他们这群人挤了上去。

惊蛰很少坐马车。

寥寥几次记忆,都是在很小岁数,跟着父母回老家时模模糊糊的眩晕感。

世恩一开始很兴奋,尤其是在侥幸坐上马车后,就更为高兴,在车厢里摸来摸去。和他一样兴奋的小太监,也有好几个,他并不算突出。

只是队伍刚开拔,马车一动,他们的脸色就变了。

能让宫人们坐上来的马

车,自然不会多精良,这跌宕起伏的车厢里,好几个从未尝试过的小太监脸色登时就绿了。

heihei可真是熟悉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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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默默地抓住车窗,免得被甩飞出去。

途中休息的时候,马车内挤着的小太监争先恐后地下去喘气,惊蛰看向脸色煞白的世恩“你要不要也下去走走”

世恩摇了摇头“已经适应过来,没必要。”

他们正在啃着的干粮,是提早就准备好的,没什么味道,不过能充饥。

短暂的停歇时间到了后,去望风的小太监又争先恐后地回来。就算马车再怎么颠簸,可到底还是有遮风避雨的车厢,更能遮挡住这夏日高阳。

马车内虽挤得慌,可是窗户能带来些许凉风,也不用冒着热汗走上一日,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就算再难受都也忍着。

如是这般,熬了好些日子,这上虞苑总算到了。

惊蛰等人原本就是缺少人手才会被带来,如今一个个刚到,就被领着去做事。

这都是熟门熟路的。

比起被使唤,更让这些小太监们惊叹的,还是这里和皇庭内截然不同的风格。

皇宫的建筑群多是精细别致,处处都透着美丽与精致,可上虞苑的建筑风格却带着几分粗犷,以实用大方为要。

许多摆设布置,比起宫里,就显得张狂。

惊蛰他们这群小太监,被交给了上虞苑,一个叫胡越的大太监管着,他手底下,还有十几二十个相同的小太监。

在知道惊蛰已是二等后,他将惊蛰留在身边,做一些比较精细的活。

惊蛰在这待了几日后,才发现上虞苑之所以缺人手,多少和景元帝这一回来上虞苑的目的有关。

皇帝陛下来上虞苑,不仅是为了避暑,也是为了接待远道而来的外国使臣。

要不然,依着原本上虞苑的人手,自然是足够的。

惊蛰忙得脚不沾地,与其他几个二等太监一起,跟着胡越四处走。

那些使臣招待的居所,都是由着胡越来布置,这自然是精细的活儿,不容有差。

不过也为此,惊蛰刚来上虞苑不久,就将大致的布局摸了个清楚。

当然,只限于几处离宫。

那些跑马射箭的园林,惊蛰是没去过的。

可惊蛰没去过,世恩却跑了个遍。

他们这些宫里调来的人,都住在一块,尽管每日惊蛰他们不在一处做事,可是每天晚上回来,还是会歇在一处。

胡越给他们安排的居所也大方,虽还是两人一间,可比宫里住的地方要大上许多。

惊蛰和世恩,自然是住在一处。

晚上回来,世恩去打了水洗脚,顺便给惊蛰也打了,两人并排坐在桌边,世恩叹息了一声。

“这上虞苑的日子,比起宫里,可好上不少。”

也不知是因为他们远道而来,还是因为上虞苑本来就是如此散漫,这里的规矩不多,

没有宫里管得那么严格,只要按时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胡越很少去管他们。

吃食上,住所上,也都很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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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除了每日的活,要走的路,比宫里累得多。

毕竟上虞苑占地太广,有时候光是走过去,都需要用上小半个时辰,惊蛰来这里之后,吃饭都比从前吃得多。

惊蛰“那你还想不想回去”

胡越使唤得他很顺手,惊喜之余,还和他透露了口风,只要惊蛰愿意留下来,他会去和上头申请。

这也叫他知道,这回来上虞苑的这些人,是有可能留下来的。

世恩琢磨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这里看着轻便散漫,人也多。可这都是因为陛下在这,要是陛下回宫,就会非常清冷。”

从前许多君主,在各地都建了不少行宫,就连先帝也不例外,每年有许多时间,都未必是在乾明宫待着。

景元帝算是历代里,不爱动弹的一个。

这几年登基后,最远也就是到上虞苑来,虽内库会源源不断给各处的行宫拨款,可这些地方的宫人,或许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见到皇帝一面,过得非常清闲。

世恩这性格,一看就喜欢热闹。

一想到要那么冷冷清清地活着,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倒是你,我看那胡总管,对你可满意得很。”世恩用胳膊捅了捅惊蛰,“你会知道,肯定是他和你露出口风”

惊蛰平静摇了摇头。

黄家的事情结束后,惊蛰身上背负着的某种压力,好像无端轻了不少,每日里的笑颜也比从前多。

若照着他的性格,来上虞苑这样的地方,或许也不错。

这里轻松自在,也少了许多的烦恼。

可一想到容九,再想到直殿司那些人,还有明雨,惊蛰又不想挪地。

他这人,说来是有几分疲懒。

如果北房不起波澜,没那么多乱事,以他的性格,怕是会在那清冷的地方扎根一辈子。

他总喜欢安稳些。

喜欢过些普通寻常的小日子。

喜欢上容九,算是他做过最出格刺激的事。

说到容九,惊蛰的思绪不免飘得远了些,他们虽同在上虞苑,可到现在都没见到过。

一来,容九怕是不知道,他也来了上虞苑,二来,景元帝到上虞苑后,就住进了太室宫,那是整个上虞苑最大的宫殿群。

惊蛰只跟着胡越去过一次。

太室宫之大,比惊蛰在皇庭内见到的许多宫室都要大上太多,光是走都累得要死,更别说在这么大的地方里,再找到容九。

惊蛰沉思时,世恩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他探听来的消息,哪怕是在上虞苑,他这个本事都没落下。

“原来朝廷重臣也跟着住在见到阁老”

“除了德妃一个后妃听闻操持”

“使臣过几日”

“陛

下喜欢骑马,总是在heihei

惊蛰听着听着,不由得敬佩不已。

有些隐秘事,世恩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尤其是使臣何时来这条,他是因着每日跟在胡越身侧,方才清楚,可世恩呢

世恩嘿嘿一笑“惊蛰,你要是想,你也能学会。”

他的脚拨弄了下水,温度已经有点凉。

手指捏住惊蛰的脸,左右摆动两下。

“惊蛰,你长得好,气质又好,只要你愿意和我学上几分,说不定,你以后能探听到的消息,只会比我多呢”

世恩笑嘻嘻地说。

惊蛰拍开他的手,低头擦脚,弯腰将盆抱起来“多谢,可不必。”

世恩跟着他一块出去倒水,远远就看到个人小跑了过来,还喘着气。

这人是乌峰,二等太监。

是在胡越手底下做事的人之一。

“惊蛰,快些跟我去,总管寻你。”

这焦急的模样,一看就时间紧迫,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世恩面色微变,隐晦地看了眼惊蛰,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赔笑说道“且等等,他身上这衣袍脏了还未换,换完了立刻去。”

他说完这话,趁着乌峰还没反应过来,就拽着惊蛰进屋。

惊蛰挑眉看向世恩,他这般反应,却是有些大。

不过,惊蛰也的确需要换衣。

就在他扯出新的衣物时,不知为何有些焦虑的世恩往前跨了一步,靠在他的身边低声快速说道“待会要是胡越让你去守夜,千万别答应,能推脱就推脱,听到没”

惊蛰动作微顿,看向世恩,又望了眼门外。

乌峰还守在外面等着。

“你是说,给陛下守夜”

惊蛰尾音带着少许上扬的狐疑,他很敏锐,在世恩说出前半句,就猜到这个夜“守”的是谁。

可这未免太荒唐。

守夜这样的活计,能是他这样的人来做吗不应该是皇帝身边亲近的人

世恩焦虑地说“你不知道,上虞苑和宫里不一样,来到上虞苑后,除了几个亲近的宫人外,守夜的,全都是上虞苑的人。”

惊蛰“是因为人手不足”

“不是,是因为这样一来,陛下在杀人时,靠近的都是上虞苑,自然,也会优先挑选上虞苑的杀,免去乾明宫的损失。”

世恩这话,就透露出几分残酷无情来。

可这样的事,发生在景元帝的身上,又好像寻常可见,惊蛰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欠奉,“所以,一旦出现需要补足人手的情况,也会优先从上虞苑里挑选。”

“还不能是普通的小太监。”世恩补充,“能守夜的,起码是二等太监。”

而胡越,能够接下重担,本来就是这上虞苑里身份算高的大太监,虽每到乾明宫来人时,宁宏儒等人就会接管过大权,可底下宫人的调度,还都是有赖于他们这些上虞苑原本的管事。

而今入了夜,乌峰突然来,再加上二等太监这个限制,一下子就让世恩想起此事。

惊蛰沉默且快速地换好衣服,拍着世恩的肩膀“今晚不要等,我会回来。”

他说完这话,就匆匆跟着乌峰走了。

世恩颓然地抹了把脸,其实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都也只是徒劳。

胡越让乌峰来,足以说明他选择了惊蛰,除非惊蛰现在病得起不来登时要死了,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开。

胡越手里把玩着两个文玩核桃,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他的身前,站着几个二等太监,一个两个脸上都有点苍白。

“总管,您不是让乌峰去寻惊蛰了吗为何,还要让我们继续留在这”

胡越冷淡地看他一眼,嗤笑了声。

“怎么,你们以为,今晚上将惊蛰推去太室宫后,就能高枕无忧了”

那人脸色苍白,嗫嚅着“难道不是”

伺候皇帝,怎么都不能算是个坏差事。

可守夜,就有很大的风险。

景元帝不能被吵醒,这近乎是一条严苛的命令。

今夜,有人死了。

胡越接到消息时,非常头疼。他无需知道陛下到底是为何杀人,可这缺漏的人,还得有人来补。

上虞苑这,能去皇帝跟前伺候的,需得是二等太监往上,可一个两个知道今天必须守夜,都不敢去。

胡越将惊蛰叫来这个举措,无疑让他们看到了一点希望。

胡越冷笑“他是宫里的人,按理,今夜不该他去。而就算今夜他顶上了,也至多一夜,都收起你们那不该有的小心思,免连累了咱家”

被调去太室宫伺候,就无需在胡越的手里做活,他们想得倒是好,只想要那太室宫的清贵,却不想要守夜的麻烦。

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

当惊蛰来时,胡越也没有废话“太室宫出了点事,今夜需要多两人去守夜,戴有为,你和惊蛰一起去。”

戴有为是个瘦弱的模样,一听这话,脸色微白,却不敢说什么,低头应是。

惊蛰的表情很淡“总管,小的从未做过这些,到时,怕是得多跟着有为学学。”

胡越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点笑意。

“自然是跟着戴有为,你俩一块。惊蛰,这次就当做帮忙,也只需这一次。”

他痛快地说道。

惊蛰颔首,不再说话,低头跟着戴有为出去换衣服,在太室宫伺候,穿戴的衣物自有些许不同。

等惊蛰离开后,胡越的脸色又冷下来。

景元帝刚杀过人,脾气最是不好的时候,这才是他将惊蛰推出去的原因。

他虽看不上底下这群人卵蛋似的怂样,可到底也心疼自己人,选人时,除了惊蛰外,也选了最不讨喜的戴有为。

可挨过今夜,胡越势必要重新换人,去顶替惊蛰的位置。

不然,这要是被查出来,他多少是麻烦的。

惊蛰和戴有为被胡越领到太室宫后,只隐约听到什么提点,换人,明日云云的话。

无声无息时,惊蛰感觉戴有为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惊蛰没有看回去。

当然,他对胡越这样的行为,也没什么感觉。

是人都会有偏心,不想自己手里人牺牲,想拿他来顶一顶,也是正常。

反正只有一夜。

惊蛰没有世恩那么忧愁,就算陛下真的暴起杀人,这人肯定是自内由外杀的,他和戴有为这两个刚被送来的人,怎么都不可能在殿内伺候。

事实正如惊蛰猜测的那样。

惊蛰和戴有为被安排守着的地方,距离内殿可还有一段距离。

惊蛰抬头看着皎皎明月。

今天的天气好,有风无云,纵是夏夜,但也多了几分凉意。

这般清幽的月光,将宽大的庭院染上银霜,无需太多灯笼,也足够看得清楚各处。

惊蛰是第二次来太室宫,上次根本没到这么里面,而今跟着一路进来,倒是感受了一番戒备森严。

他一直目不斜视,唯独在路过巡逻的侍卫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也不知容九,今夜是否在这守夜的人里。

惊蛰悠悠闲闲想了一圈,借此驱散困意,而身边的戴有为,身体已经开始哆嗦起来。

惊蛰不免纳闷。

他们守着的这里,除开他们两人外,还有另外两人一组,守的是东面。彼此虽能看到,不过距离有点远。

惊蛰压低了声音“戴有为,你冷静点。”

戴有为抬起头看过来,惊蛰这才发现,戴有为满头满脸都是汗,他咬着牙,低声说道“你说得倒是轻松。”

声音里,还有几分恐惧。

他是看不惯惊蛰这幅淡定的模样。

戴有为心里甚至有几分恶意,他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只不过他不知道会有什么遭遇,才得以这么轻松,若他知道

惊蛰“你可以继续抖下去,不过,对面的人看过来了。”

他的声音有几分漠不关己的冷意。

戴有为一瞧,原本太室宫的人,的确看了过来,他低下头,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待那异样的注视移开后,他才颇有恶意地嘲弄

“你能这么冷静,是你根本不知道,守夜是多么危险的事”

惊蛰想起乾明宫那些血腥的传闻,很想吐槽他哪里不知道

哪怕在北房的时候,他都知道,乾明宫时常会死人,哪有到了太室宫就不一样的可能

对此,惊蛰心里还是明白的。

可戴有为似乎误会了惊蛰的冷静,进一步说“陛下在上虞苑时常睡不好,发脾气时,就会杀人取乐,要是今晚运气不好,你的小命可就难保”

他们说话,声音不敢太高,都是压低着。

只戴

有为神情激动,就算压着,也难免流露出几分神情。

难怪,一个个都这么害怕。

“多谢你告知。”

惊蛰冷静地回答,并没有因为戴有为的话有多少动容,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点。

不,戴有为不相信。

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惊蛰,往边上走了几步,像是要避开他。

惊蛰好命,是宫里的人。

就算今夜陷在这,可明日,胡越会来接走他。可戴有为来了,就再也出不去。

这殿前伺候的荣耀,他可半点都不想沾。

尤其是在景元帝刚刚发过疯后。

哈,要不是刚出过事,太室宫怎么可能临时添人

戴有为不想说话,这对惊蛰反倒是一件好事。

他太过紧张,非常神经质。

这样情绪化的人,怪不得胡越会将他选中,怕是早就不怎么喜欢。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讨喜,戴有为做事能力还是有的,不然他爬不上二等太监的位置。

惊蛰只希望他能冷静点。

能冷静下来,就会发现,他们现在守着的地方,距离内殿有一段距离,真要出事,也不会是他们最先出事。

这已经算是对新人的优待。

而且,整座太室宫无比安静,连一点人声都没有,这足以见得,这座宫室的主人已经安歇。

只要没外力将景元帝吵醒,应当是不会有事。

他们这种远远守着的,已经非常轻便。

就在殿外的那些个才是麻烦,要时刻警惕着等待景元帝有可能的吩咐。

惊蛰百无聊赖,看月看地,甚至都数起远处巡逻侍卫的人数。

几次巡逻,都没见到容九。

今夜,怕是不可能见到。

当然要是能遇见,以惊蛰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和他招呼,可要是能见见也是好的。

一想到这个,惊蛰就有几分不好意思。

好在容九不知他的想法,也就不会知道,原来他还会是这样粘人。

惊蛰自己也不知道。

是在和容九日渐相处后,这才比从前多了几分惦念。

这许是在日渐相处里,培养出来的信赖。

因着从前的旧事,惊蛰很难相信人。

可是和容九相处至今,他的许多事,都一点一点被容九知道,包括黄家的旧案,也有容九在其中搭了一把手,这无疑瓦解了惊蛰许多戒备。

在他身上,容九若想得到什么回报,只会是彻底的亏本买卖。

这种买卖都做,那容九多少是真的喜欢他,吧

惊蛰少有思忖这些细腻的事,来回揣测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有时很没必要。可在容九的事上,惊蛰还是会患得患失。

这样的心思,惊蛰从来都藏得好好。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容九要是知道,会是多么不高兴。

惊蛰很难改变自己的多忧多虑,更不想容九不高兴,就只能庆幸于他的表面功夫做得还算到位。

戴有为无意中瞥了眼惊蛰,毛骨悚然。

这小子是疯了吧笑得这般高兴,是觉得自己还死得不够快吗

后半夜,不管是惊蛰还是其余的宫人,多少有些昏昏欲睡。

这种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乱走,只得呆呆守着的事,的确很难熬。

对面的宫人,已经悄悄打了第五个哈欠。

惊蛰小心移开视线,免得也被传染。

他轻轻跺了跺脚,开始试图数地上有几道缝隙,就在这安静的当口

轰隆隆

一道旱雷,莫名其妙炸开。

几个人都被吓了一个哆嗦,惊蛰下意识抬头,就见原本无云的天际,明月不知何时被一层淡淡的云雾遮掩着,远处天上有紫色的电光劈开,不多时,又是一道震耳的轰鸣声。

短短几个呼吸,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夏日的雨,来得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雷声一道接着一道,雨势尤为滂沱。

说起来,倒是和那日宫中的大雨,有几分相似。

惊蛰看着那些噼里啪啦被溅开的水花,呆呆出神了一会,感觉到身边的戴有为呼吸急促起来。

他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戴有为抬着头,面色惊恐地看着某个方向。

惊蛰顺着看过去,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原本漆黑的殿宇,此刻却亮起了幽光。

惊蛰侧耳听着暴躁的雷声,还在间或响着,就算是聋子,多半也会被吵醒。

看来,景元帝醒了。

戴有为的呼吸急促起来,身子也有几分摇摆,哪怕惊蛰也有点紧张,可看着他那个样子,还是有些无奈。

听着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戴有为却还没低下头调整过来,惊蛰不得已踢了他一脚,低声快速地说道“低头,有人来了。”

戴有为猛一个激灵,先是瞪了眼惊蛰,紧接着反应过来他的话,这才着急忙慌低头。

哒,哒,哒

脚步声听起来很整齐,应当是练家子。

那严肃整齐的队伍从惊蛰他们身前经过时,为首的突然停了下来。

莫说是戴有为,就是惊蛰,也吓了一跳。

“惊蛰”

这声音,听来有几分熟悉。

虽然,惊蛰从来没和声音的主人说过话,可他是听过几次的。

惊蛰缓缓抬头,看到带队的韦海东。

容九是韦海东的下属,这位统领还因为陛下的命令,曾经去北房调查过一次,他认得惊蛰理所当然。

不过这么黑,也能看出来,韦统领你的眼睛是有多尖

我还低着头呢

惊蛰心里有几分腹诽,面上却是从容欠身“奴婢见过统领大人。”

韦海东皱眉“你

不是宫里伺候的怎会来上虞苑”

惊蛰“奴婢是被调过来帮忙的,待队伍回宫,也会跟着一同回去。”

他说得有几分暧昧,没将胡越的小心思戳破,要是不熟悉的人听来,就会以为惊蛰一直在太室宫伺候。

反正以韦海东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去关心一个小小的太监,会停下来,也不过是因为几分熟悉罢了。

韦海东皱着的眉松开,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竟还有几分揶揄。

“若是在太室宫,怕是还有可能见到容九罢。”

惊蛰微顿,只得庆幸现在黑得很,韦海东打趣归打趣,不可能看到他的表情。

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和容九的真实关系。

所以,他也只是恭敬地低下头去,行了个礼。

韦海东的身体微动,像是下意识想要避开,那种古怪的迟疑,就像是他并不想接受惊蛰这出于下位者的行礼。

不过他到底按捺住了这奇怪的反应,等惊蛰起身后,才平静地说道“若是见到,我会同他说一声。”

说完这话,韦海东就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深夜出现在此,韦海东必定不是无事。

不过,这场雷暴雨,对韦海东来说,大概是好事。它已经先行一步,将皇帝陛下给吵醒了。

惊蛰这么想,目光落在戴有为身上。

戴有为正古怪地看着他。

惊蛰和他不熟,也没有闲谈的兴趣,当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那场雨时,他听到戴有为的声音。

“你和统领很熟”

“不熟。”惊蛰道,“几面之缘。”

戴有为根本不相信。

韦海东是皇庭的侍卫统领,在宫里来往,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宫人何其多,怎么不见他每个都停下来招呼

必须得是惊蛰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韦海东才会和他说话。

戴有为心里一时妒恨,一时茫然,竟是连刚才一直在紧张的事情,都有些忘记。

“你既然和他认识,为何还要做一个小小的太监”

“二等太监,也不算小吧。”惊蛰淡淡说道,“还有,我和他不熟。”

他感觉戴有为像是听不懂人话。

“呵,一个二等太监,今夜死的那些个,难道就不是了吗”戴有为嘲讽地说道,“还不是说死就死。”

“在陛下的面前,谁都得说死就死,没有任何差别。”惊蛰平静冷淡地说道,“我不想再和你说话,所以接下来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再回复。”

他丢下这话后,径直移开了眼。

戴有为被惊蛰这话惊呆了。

胡总管居然还觉得,惊蛰这个人温和有礼,很识大体,如今看来,到底哪里对了

分明是个冷漠,无情,非常不讲颜面的人

惊蛰都那么说,就算戴有为再想说什么,都不得不憋在心里,气得满脸通红。

太室宫

不复之前安静,许是因为景元帝醒来,那些好似沉睡过去的幽暗也随之活跃了过来。

惊蛰的耳力还算好,时不时能听到些许动静。

不多时,殿内似有骚动。

惊蛰隐约听到“不见”“找”“安静”之类的话,很快,他们就接到了命令。

景元帝从内殿失踪,守夜的人全都要派出去寻找皇帝的踪影。

惊蛰无语凝噎,抬头看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又幽幽看着递过来的蓑衣,只得认命地披上来,用力系紧绳带。

等他们这批人冒雨离开后,一个大太监带着两个宫人急匆匆赶来,目的很是准确,就是刚才在这守夜的几个宫人。

“人呢”

平肖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身后的太监立刻欠身,去询问刚刚守在这里的侍卫。

片刻后,他回来。

“方才都被派出去,寻找陛下的踪影。”

就是前后脚的事。

平肖皱眉,心里有几分暴躁。刚才殿内的氛围十分压抑,宁宏儒却突然将他叫来,让他来这,找一个叫惊蛰的宫人。

看宁总管那模样,如果不是自己走不开,怕是都要亲自过来,平肖自然明白这事的重要。结果他刚要走,殿内却有动静,韦海东沉着脸出来,说是陛下不见了。

景元帝身手高强,谁都拦不住。

宁宏儒顾着寻找景元帝的踪迹,平肖原本以为,这头就暂且放下,却没想到,总管还惦记着,甚至让他务必要把人带来。

结果,偏偏是慢了一步。

这人呢

惊蛰,正在雨中。

雨势大,就算有蓑衣,也派不上用场。他从踏进雨幕里,就知道浑身肯定要湿透。

手里提着的灯盏,有了外层加固,倒是防水。可在雨里冲刷,也是摇摇晃晃,看着就要熄灭。

惊蛰虽每次干活都很认真,可是寻找皇帝陛下踪迹这样的事,他们顶多是凑数,他也就没那么上心,只打算多拖延些时间,晚点再回去。

他相信,戴有为同样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对景元帝的恐惧,已经到了过分的地步。只要提到皇帝陛下,就浑身发抖,比见了恶鬼还要吓人。

轰隆隆

间或雷鸣起,炸开了一片暗色。

太室宫太大,根本逛不完,提着个小小的灯盏,微弱的光,只能照亮方寸大的地方。

惊蛰皱眉,刚想和身边的人商议下换个地方,结果一转头,戴有为人不见了。

好家伙,这偷溜倒是挺快。

惊蛰无奈,自己一人沿着廊下走,不时抬头看着台阶上昏暗的宫室。

轰隆隆

又一声雷鸣下,惊蛰的眼角余光,好似瞥到不远处的古木下,似乎有个白色的影子。

哪怕惊蛰胆子不小,这一瞬,也有无名的寒意爬遍身体。

是人

,还是鬼

惊蛰的身体微动,将灯盏举起来,可这摇晃的光芒微弱得很,根本看不清楚所谓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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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抹了把湿凉凉的脸,好想就这么转头就走。

可天色还在劈雷,人站在树下,约等于自寻死路。

惊蛰记得父亲说过,雷雨天不能站在树下。

因为岑玄因年幼逃荒时,曾见过野地里的枯树被雷劈开,躲在树下的人也跟着一块被烧死。这残酷的记忆让岑玄因铭记的同时,也教导给了自己的孩子。

惊蛰抬头看了眼天,见暂时没有动静,这才踩着湿腻的鞋底,匆匆朝着人影跑去。

只是越靠近,这人,怎么瞧着越发熟悉

待只剩下三两步的距离,惊蛰心里已经无名火起,燃烧的怒意几乎能点燃他漆黑的眼眸。

那站在古树下,残垣上的人,不是容九,那又是谁

他甩掉灯盏,三两步上前,厉声说道“容九,你发什么疯”

男人一直望着幽深的远处,直到此刻,才缓缓低头,看到了浑身湿透的惊蛰。

惊蛰跑到跟前,才发现容九站的位置非常巧妙,这棵高大的古树扎根在此,几乎和宫墙融为一体。

可古树原来就在,宫墙却是后来依靠着古树搭建,所以,原本刚刚好的空隙,随着古树的缓缓生长后,挤碎了墙缝,有了一小段残垣。

许是这里少有人来,过于偏僻,于是这块年久失修的墙头,也没有人处理。

呼啸的寒风正不断从这破损的残垣刮来,将本就浇得发凉的身体冻得瑟瑟发抖。

当惊蛰站在此处时,能感觉到无比的寒意。再往外几步,就是悬空之地。

只是一眼,就足以让人心口发寒。

惊蛰仰头,声音尖锐“下来”

容九黑沉的眼眸落在狼狈的惊蛰身上,过了片刻,轻盈地落到地上。

哪怕在这瞬间,惊蛰的心里都不由闪过赞叹。

容九劲瘦的腰身如兽般优美,动作轻盈不拖泥带水,端得是利索。

可心里溢满赞美之词,惊蛰面上却是凶巴巴“韦统领派你们也来找陛下的踪影可为什么不穿蓑衣不带伞,连灯都没有”

还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也不怕失足摔死

景元帝是能躺在断墙外还是咋的,站那么高能看到什么

惊蛰一边教训容九,一边抬头看他,今夜容九穿的衣裳过于素净,再加上脸白得很,的确很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容九冷冰冰的手指抬起,擦去惊蛰脸上的雨水,只他的手指本就湿漉漉,擦了又擦,仍是残留着水痕。

“你不也没灯”

惊蛰等了良久,只等到容九这么句冰凉的话。

他气笑了。

惊蛰拍开容九的手,回头在泥水里找了下,翻出滚落在地的灯盏。

这小小的灯盏还算坚固,刚才翻倒在地,现在被找出来,蜡烛在

里面翻腾,居然还没熄。

惊蛰“我有”

容九似乎没想到惊蛰会在这点上纠结,沉吟了一会,语调跟死了般平直都是韦海东的错,他没给。”

正在四处寻找景元帝踪影的韦海东打了好几个巨大的哈湫,差点没把鼻子崩了。

惊蛰狐疑地看着容九,觉得韦海东那个人看着爱开玩笑,对下属还算不错难道真的会是个周扒皮,让人出来做事,连点东西都不给

惊蛰这做太监的,好歹都有蓑衣和灯呢

容九顶着惊蛰怀疑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

惊蛰“真不是个东西。”

容九“的确不是个东西。”他眼下的阴影,带着几分异样的脆弱,冷酷的底色也跟着被藏了起来,只剩下那苍白漂亮的脸。

惊蛰蓦然反应过来,他们不能再在树下。

刚才交谈的时候,没起惊雷,可真是他们幸运。

惊蛰拖着容九就往外走,直到将容九拖到台阶上,那湿哒哒蔓延开来的湿痕,跟着流淌了一地。

惊蛰“你快些回去休息。”

他根本没有和容九相见的高兴,只想容九能去换下这湿透了的衣服。

哪怕是夏天,这样的湿衣贴身,也会非常难受,保不准会得了伤寒。

容九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不。”

惊蛰歪头,显然没想过会得到这个答案。

“你湿成这样,不会还想着去找陛下吧”他提起皇帝的语气不怎么好,“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会失踪”

要不是景元帝来这一出,他们根本不会冒雨出来。

容九“可能是因为再待下去,他会大开杀戒。”他说起这话,甚至还有几分古怪的温和。

可话里森然的冷意,并不会随之减弱多少,只会伴随这阴雨,变得更加残酷死寂。

惊蛰先是皱眉,然后才想起来,景元帝的凶残。

今夜雷鸣,将这位陛下第二次吵醒,以他的脾气,的确是有可能杀个血流成河。

惊蛰头疼,他好想把容九的衣服都扒了,可是这又没什么可换的。

惊蛰抬头看着眼前这昏暗的宫室,左顾右盼,发现再没有其他人,试探着推开了一小缝,探头进去看了眼。

在容九看来,无疑是一条湿漉漉的小狗在门边打转。

过了会,小狗转过头来。

“你给我进去。”

啊,被小狗用头顶进去了,容九想。

惊蛰要是知道,容九在心里形容他什么,怕是要狠狠踩他一脚。

将容九塞进宫室里,惊蛰自己也提着灯蹑手蹑脚进去,小心翼翼将门给关上后,他立刻解开自己的蓑衣。

啪嗒一声,沾满了雨水的蓑衣滚落在地。

惊蛰一手提着灯,一手将容九往里面推。

从刚才相见到现在,惊蛰的动作都带着几分急切粗暴,当然,包括他在扒衣服这件事上

,也同样如此。

容九缓缓低头,看着正在拆他腰带的惊蛰。

“你在做什么”

“扒你衣服。”惊蛰冷酷无情地说道,“你闭嘴。”

好吧,容九选择闭嘴。

他在打量惊蛰,细致地将他脸上表露出来种种情绪收藏起来,有很多新的,少有出现的表情,这让容九的眼神显得痴迷而狂热。

他在生气。

燃烧的怒意,让惊蛰的容颜都越发生动。

如同瑰丽绚烂的色彩。

想要。想攥在手里。想狠狠碾碎。

惊蛰敏锐地抬头。

是他错觉

今夜的容九,总给他一种古怪的错觉,就好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却死死地压着,那层浅浅的克制岌岌可危,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预兆。

当他将湿透的衣服都扒开,只剩下最里面那层素白的衣裳,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惊蛰的手笔时,他扭头去看床上的被褥,“你,把里面的衣服都脱了,躺进去。”

“那你”

容九冷冷淡淡,却一下子捕捉到了惊蛰的言外之意。

惊蛰弯腰将地上的湿衣服捡起来,而后道“我去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待会就回来。”

“你身上,也湿透了。”容九抓住惊蛰的手腕,将人缓缓地往自己身边拉,“脱了。”

声音虽淡,却强硬不容抗拒。

惊蛰不愿,胳膊动了动,却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刺啦声。

容九已经单手扯碎了惊蛰的衣襟,胸口到胳膊的布料碎开,破损成这样,根本不能再穿了。

惊蛰猛地看向容九,却见男人幽暗的眸子沉得很,声音依旧温凉,好似还有着细细的温柔。

“留下。”

他的声音越温柔,动作就越是凶残,短短片刻,惊蛰就被剥开了一层衣裳。

这可比惊蛰迅猛得多。

惊蛰一手拦着容九,另一只手扯着衣服,颇有些焦头烂额。

惊蛰终于确定,他对危险的预感并没有错,这份威胁来自于容九。

尽管容九看起来非常正常,可不管是他的动作,还是那压抑的暴戾,都无疑像是将要燃爆的火山。

只要轻轻一个火苗,就会顷刻爆炸。

惊蛰想离开的行为,无疑触动了男人危险的神经,令他露出了森然一面。

惊蛰犹豫了下,踮起脚尖,贴着容九冰冷的脸亲了亲。

“我没走。”

容九粗暴地抱住惊蛰,力气大得几乎要勒断他的骨头,冰冷的寒意透体而来,这远比惊蛰想想得还要冷。

惊蛰忽而觉得不对。

容九的体温,比起寻常人还要冷得多。哪怕都从雨中离开,他的皮肤摸起来,更像是寒冷的冰。

“容九”

惊蛰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在他能够听到回答前,他感觉

到男人的身体在颤抖。

那是一种不自觉的克制,在隐忍,在压抑,一闪而过的杀意狂暴如沸腾的焰火,扭曲地跳动着。

容九冰凉的鼻尖蹭上惊蛰的肩膀,冻得他微微一颤,紧接着森白的牙齿一口咬住细腻的皮肤,如同叼住了猎物般死活不松口。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如同一头将要发狂的兽,无端的忍耐并没有让他显得更温顺,反倒处处透着怪诞的凶残。

惊蛰疼得哆嗦了下,却没有挣扎,犹豫着抱住了容九宽阔的肩。那亲密的耳根厮磨,带着寒凉的潮气。

良久,惊蛰听到容九近乎疲倦的声音,“惊蛰,痛。”

近乎脆弱的承认,与诡异的攻击欲焚烧在一处,如同最极致的矛盾。

他可以轻易杀了任何一个人,却也能乖顺地靠在惊蛰的肩头,流露出冰凉的窒息感。

这让惊蛰泛起了一种古怪、细密的疼。

在骨髓里流窜,说不分明。

却压抑得很难受,有种莫名流泪的冲动。

“哪里疼”

他听到自己这么问。

于是容九也答。

“浑身都疼。”

只要梦里惊醒,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如同燃烧般炙痛。

与阴毒截然相反的是,它发作时,却是狂暴到令人恨不得撕碎浑身的皮肉,一块块碎成肉末,碾碎每一根沸腾的骨头,方才能够安歇。

容九被惊蛰拖上床,同样冰凉的手指搓着他的皮肤。有那么片刻,滚烫的特意在心头燃烧起来,一点又一点,啪嗒啪嗒地,好像溅落的火苗。

又如同落下的雨。

却是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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